十七章 惊绝(一)(1 / 1)
想起母亲,月然的眼眶就红了,那珍珠般的泪珠儿就要流下来,可她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这是什么场合,能让自己嚎啕大哭?
她虽然极力隐忍着,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却瞒不过殿内的几个人,见她脸上有凄凉之色,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月然恢复了心绪,才不慌不忙地上前:“禀太后和皇上,奴婢只会唱一首曲子,唱完了还是容奴婢退下吧。”
还未等拓拔啸开口,冯氏就一口揽过:“这个自然,你不用想那么多,唱来就是了。”
拓拔啸存着私心,就是想一睹梅妃的风采。先前的梅妃可是擅长歌舞的,那柔美的嗓音每回都能让他欲罢不能。
月然被逼无奈,只好大胆上前,对着四周行了一圈礼,方才轻启朱唇。她也不会螭国的歌儿,所会的就是前世里听过的,也不管这些人喜不喜欢听,反正唱完一首她就完事儿了。这可是皇太后答应她的。
众人细听时,却是一首从来没听过的,听来慷慨激昂的,琅琅上口: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众人都傻了一样,张嘴咂舌地呆愣愣地瞅着月然。月然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轰动,不由抿嘴儿一笑,低头说了一句:“奴婢献丑了!”飘然缩到了角落里。
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热烈的掌声雷鸣般响起。天哪,他们可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啊。若论嗓音,月然的肯定比不上受过专门训练的歌姬。但是歌姬们的曲子多是螭国听过的,带有靡靡之音。不像月然的,他们听都没听过,况且有有一股豪爽的意思在里头。
一个女子,能把曲子唱出这个味儿来,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啊。
皇帝拓拔啸一张苍白泛黄的脸上一片潮红,双目紧紧地盯着月然,目不转睛。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他双手捂嘴,吭吭地咳嗽起来。
太后冯氏不易察觉地斜过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终于动情了。呵呵,看来离死不远了呢。这把火烧得好,大皇子当真识趣!
拓拔啸咳嗽了一阵,脸色已经苍白了,捂着嘴的手,指缝里已经渗出了血丝。看得拓拔浩一阵心惊:这可怎么好?万一皇阿布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都是这女子的罪过?
他面色一沉,见太后无话,当即就站起身子对着拓拔啸躬身说道:“皇阿布,您身子不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该歇着了。”
拓拔啸神色一动,恋恋不舍地看了月然一眼,方才点头:“也好。”他身子也着实撑不住了,既然拓拔浩提议,他就顺势而下。拓拔浩忙上前搀住他,就要送他到寝宫里歇着。
拓拔沅哪肯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只要拓拔啸在这殿里多待一会儿,他的身子就会更虚弱,离死就更近一步。
见拓拔浩搀着他皇阿布要走,忙起身拦住:“皇阿布,太子,这节目还没表演完,贵客们还在,怎么就要走了?皇阿布从来没有今儿这般好精神,太子您难道不想让皇阿布高乐一会子?”
他句句话透着关切,实则骨子里是恶毒的。拓拔浩听此言不由狠狠地回头瞅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生怕多耽搁了时辰。扶着拓拔啸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却在经过大门口的时候,被拓拔沅给挡住了:“太子,都知道您孝心重,可也不在这个时候儿呀。皇阿布身子不好,总不能就这么搀着回宫里啊。你一个人搀扶不来,还是多来几个人吧。”
还未等拓拔啸和拓拔浩开口,他就朝缩在角落里的月然招手:“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皇上身子不适吗?过来扶着!”
月然此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想着这里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关系如此诡异?
正在思量着是否要上前,太后适时地开口了:“你这小丫头怎么如此没有眼色,连大皇子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吗?”
这下子,就算是拓拔浩有满腔的怨言,也不敢说出口了。这太后权倾朝中,连皇阿布都奈何不了她,自己羽翼未丰,又怎能对抗得了她呢?
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他也无法。月然见太后都亲自开口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这满殿里的太监宫女这么多,随便什么人搀扶皇帝不行啊,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
月然明眸闪烁,大家都说她长得像梅妃,皇帝也十分宠爱梅妃,难道他们要在这上头做文章?可是自己若是入了皇帝的眼,皇帝也就是把她当成了梅妃罢了,对太后和大皇子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拓拔浩一脸的戒备紧张,好像很怕自己靠近的样子,是不是这里头有什么不可说的事儿?
越走越近,月然清晰地看到了拓拔啸的脸色苍白里泛着潮红,十分地不正常。她早就看出来他中毒了,只是没有把脉,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难道自己和这毒有关?不然,他们为何迫不及待地让她在皇帝面前出现呢?
她有些懵懂地走到拓拔啸身边,在拓拔浩戒备的眼神里伸手扶住了拓拔啸。只觉手上的份量并不重,拓拔啸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似乎风吹吹就倒了。
月然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中毒不轻啊,不然,这么高大的身子不会这么轻的!只是究竟中了何种毒,没有把脉还不好确定。
众目睽睽中,月然和拓拔浩两个人搀扶着拓拔啸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殿的正门,踅往东南角上的寝宫而去了。
身后,是众多高深莫测的眼神。
皇太后冯氏团团一笑,才甜糯地开口:“诸位贵客,抱歉得很,皇儿身子向来不好,不能陪着众位尽兴了。这么晚了,哀家也体力不支,赶不上你们年轻人了。这样吧,就让大皇子陪着你们吧,哀家要先行一步了。”
夜已深沉,众人也都困乏了。听她这么一说,哪还有个不明白的,当即都纷纷起身,乱哄哄地说道:“我们这就散了吧,皇太后上了年纪的人,很该早点儿歇着。”
太后冯氏也就顺势笑谓皇后:“你送我回宫吧。”
冯婉清眼巴巴地瞅着拓拔浩离开了,自己却不敢随便动弹。听这个话,巴不得这就追上拓拔浩。可她毕竟敬畏太后和皇后,只好跟着她们后头。
大皇子拓拔沅一脸的乖滑,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后身边,说着话儿凑趣儿。他知道冯婉清是皇太后和皇后心尖上的人,若是能把冯婉清弄到手,自己这上位的胜算就多了一筹。
皇阿布拓拔啸已经病入膏肓,等到他一死,这皇位就是太子的了。自己要是得到太后和皇后的支持,这希望就大了。
拓拔沣是梅妃的儿子,皇后恨梅妃入骨,梅妃虽死,但是拓拔沣和皇后已经势同水火,皇帝要是死了,拓拔沣也就失去佑护,到时候皇后肯定不会放过他。那自己就是唯一的人选了。
他打着如意算盘,心里美滋滋的,面上的笑容也就更盛了。刚才也幸亏有他提议让月然高唱一曲,让拓拔啸情难自已,太后心里也是有数的。
如今见他甚是殷勤,心里更加喜他。见他说笑间挥洒自如,那份满意更是越来越深。
拓拔沅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慢慢地,他故意落在了后头,紧跟着冯婉清的步子。冯婉清还在为没有和拓拔浩好好地说上几句话,这席面就散了而懊悔,压根儿就没有理会后头还跟着什么人。
出了正殿,一行人就拐到了通往太后的广福宫的小径上,缓缓地往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