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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盛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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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然忙装作害怕的样子,对着她一阵磕头:“郡主,奴婢并没有冲撞您啊。”

“没有冲撞我?你这比冲撞了我更厉害呢。”冯婉清紧盯着月然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伸出一只手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滑落。

月然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那冰冷的触意,像是有一条小蛇在自己的脸上爬过。

“难道你是梅妃那个贱人转世?”冯婉清忽然瞪大了眼睛问月然,问得月然一头雾水:“郡主,奴婢不是梅妃啊。”

“为什么会这么像?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这么像的人吗?”冯婉清喃喃自语,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吃惊和不信。

这已经是月然第二次听见这个话了,头一次是在太后的广福宫外,那个看起来像皇后的女人这么对她说的,后来太后也说了这个话。究竟梅妃是谁她还不知道,就被人冠以梅妃还魂转世了。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认为?

她一时想不通,也无暇细想,还是先躲过了眼前再说吧。

望着那张惊艳的脸,冯婉清吃了一大惊之后,眼神有些怪异,半天,她才格格一笑:“不管你是不是梅妃那贱人转世,我都要毁了你这样倾国倾城的脸。这样的脸留在人间也是祸害。先前皇后最恨的就是梅妃那贱人,今儿我可要替她除害了。”

她手扬起来,手里的短剑被日光映出一道绚丽的光芒,朝着月然的脸上刺去。月然出来洗浴,自然也没有什么防身的药粉了,当时就吓得紧闭双眼,心里暗想:我命休矣!

钻心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耳边只听得郡主的娇媚声响起:“太子哥哥,怎么是你啊?”

一个清泠无比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你在做什么?这宫里的祭司也是你想杀就杀的吗?”

“哎呀,太子哥哥冤枉人家了。人家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嘛。”刚才那个阴狠毒辣的女子不见了,眼前的这个郡主早已经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子了,对着太子拓拔浩不断地抛着媚眼儿,脸颊上升起两朵红云。

月然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不禁嗤之以鼻:“这郡主的脸变得可真快。瞧她那样子,八成是喜欢上太子了。”

拓拔浩一双淡绿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看着冯婉清,冷声说道:“她们是大祭司的人,太后一向倚重大祭司,若是有了差错,你该明白后果!”

一语说得冯婉清煞白了脸,见拓拔浩转身离去,她自然也没有划伤月然的脸的心思了。

忙跟在身后喊着:“太子哥哥,你做什么走这么快啊,人家都追不上了。”一副小女儿娇媚的姿态,看得月然真是暗笑连连,都说古人淳朴,这哪里还淳朴啊?这演戏的手段连高明的演员都比不上啊。

见她们走远了,娜木钟才苍白着脸站起身子,揉了揉跪得酸麻了的两腿,无奈跪得太久了,站的时候有点儿踉跄。她们四个人扶着墙站住了,各自对视一眼,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良久,次仁拉索才低声说道:“想不到我们差点儿小命不保。那个蛮横的郡主,真不是个好东西啊。幸亏有太子相救。呵呵,太子……没想到他长得这么英俊啊!”她两手捧腮,一脸的桃花状。

娜木钟不屑地横了她一眼:“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什么龌龊心思?差点儿没命了,你还提这个?”

数落完了次仁拉索,她看向了月然:“对了,郡主说你长得像梅妃,这么一看,果真神似!”

月然的心噗噗乱跳了两下,勉强笑道:“怎么姐姐也跟着打趣我?我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敢和梅妃长得相像呢?”

尽管她矢口否认,可是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与往日不同。

娜木钟是个沉稳的,见此情形,忙打圆场:“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大祭司吩咐了,晚上还有盛宴要我们参加呢。”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是次仁拉索到底是个存不住心事的,就走近了月然面前,觑着她的脸瞧了半天,方才笑道:“我可是见过梅妃的,当年在宫里那叫一个风头正盛,连当今皇后都没有她得宠。不过这红颜命薄,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不哼不哈地死了呢。”

她说得意味深远,听得月然却是眸光一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回到小院里,各自收拾了,就有大祭司派来的人过来传话了:“让你们赶紧梳妆打扮了,天擦黑后就跟着大祭司去阳明宫去。”

阳明宫是皇帝专门招待外宾的重要所在,这次听说来了很多国外的客人,这宴会怕是相当隆重的。只不知道让她们这些人过去做什么?

月然是深知道自己的本领的,除了会医术,其他的都不懂,虽被冠以祭司的名分,可就是做做样子骗人的。难道这大祭司真的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本事不成?

容不得她去沉思,娜木钟已经催着众人梳妆了,瞧她们几个都轻车熟路的样子,像是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了。

她们仔细地描眉画目,本就姿色不凡的脸蛋儿,经她们的巧手一妆点,顿觉满室生辉。每个人都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

娜木钟见月然拿着一把牛角梳子兀自发呆,不由回眸一笑:“妹妹做什么还不梳妆呢?是不是不会?”

月然忙颔首:“我从来没经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该如何点妆,劳烦姐姐教教我。”

说完她又笑道:“不过姐姐这回眸一笑,差点儿把我的真魂儿给勾走了。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了。”

娜木钟吃吃地笑起来:“妹妹小小年纪,嘴儿就这么甜。我哪有妹妹长得好,若是妹妹装扮起来,那才真的是国色天香了,我们一下子都被比下去了。”

月然听了只默默微笑不语,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宁,莫非今晚上要发生一些什么?

天刚上了黑影,乌尔干就着人来催:“快些去用膳。”娜木钟领头换上一身黑纱,在外头又罩了大氅,才带着众人匆匆赶往乌尔干的院子。

这寒凉的冬夜,分外地冷,可是她们几个却衣着单薄暴露,好在外头还有遮寒的大氅能御寒。

到了乌尔干的屋子,就觉不出那么冷了,原来他屋子里也通着地龙。阔大的正屋里还燃着一个噼啪作响的炭火盆,只那盆里是上好的木炭,一丝儿烟味都没有。

娜木钟把外头的大氅先行脱去,卓玛和次仁拉索也跟着脱了,就有侍女们过来收着。

展眼见月然还没有脱,那侍女就笑对月然道:“姑娘把外头的衣裳脱了吧。”

一语让众人都转过头看向她,她有些尴尬,忙笑着:“在外头冻得我受不得了,这会子还不觉得热!”

乌尔干一双深邃的眸子已经在前面几个人身上扫了不止一遍了,听此话,就看向她:“我这屋子很暖和的,一会儿就热了,你还是先脱了吧。”

月然只觉得他的目光能透过大氅看清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想想若是真的引起他的注意,反而不妙,于是只好咬牙脱了,交给那侍女收着。

乌尔干满意地瞥了下眼,把她身上上下都看了。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这幅身躯还是让他移不开眼睛,心里着实地震惊了一把:这小女子若是再过两三年,定是倾国倾城的尤物啊。没想到自己手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妙人儿,他可不想放过了。

望着他如同豺狼一样的眸光,月然从心底深处感到深深的恐惧,看他那样子,怕不会放过自己的了。

忐忑不安地随着娜木钟她们吃过晚膳,又重新跟着乌尔干走出了院子,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朝西边走去,想来那阳明宫就在那个方位了。

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见前头一座轩敞高大的殿堂矗立在远处,里头灯火辉煌,映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煞是诱人。

草原上的夜色格外清明,那轮明月就像是一盏冰盘,和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

这宫里自然是没有毡包的,也没有篝火,只路两边雁翅般插着两溜儿整整齐齐正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带了那么一丝神秘的色彩。

宫女太监们穿梭于走道上,虽然人影幢幢,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月然随着众人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铺着红毛毯的汉白玉台阶,来到了正殿的大门口。

那守门的侍卫只看了乌尔干一眼,便点头哈腰地请他们进去了。

月然若有所思地盯着乌尔干高大的背影看了一眼:这个人怎的身份如此之高,在宫里能够出入自由?

进了正殿,一阵清香和着牛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深吸了口气,用眼角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大殿内的布局。

正中一张宽大的雕龙的梨花椅上铺着一张厚厚的虎皮褥子,正虚位以待。椅子两边放着两张精致的茶几,上面摆着精美的茶具。

下首左右两溜都是紫檀木的太师椅,上面都搭了狐皮垫子,还没有一个人入座。每张椅子面前都摆放着一张黑漆小几,上面摆着果盘,都是时下新鲜的东西,勾得月然馋涎欲滴。

她都多少天没见过水果和鲜菜蔬了,每餐饭里倒是有牛羊肉,顶多就是配些干菜,想吃点新鲜的门儿都没有。看见这里的水果月然才知道,不是这个时代没有,而是太稀少了,轮不到她们。

她也不敢紧盯着那些水果看,毕竟前头还有乌尔干那个阴沉人呢,他的眼睛就像是带了钻头一样,好似能钻进人的心脏。

月然怕他发现了什么,也仅是瞥了一眼那几上的水果,咽了一口唾沫而已。

她偷偷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墙壁上都嵌着巨大的烛台,上头点着小孩儿胳膊粗的绛红蜡烛,照得大厅里如同白昼。

当中宽大的空间铺着柔软的提花毛毯,寸把长的毛踩起来说不出的舒适。穿着豆绿和银红宫装的宫女们和穿着黑衣的太监们来回穿梭着,一点儿声响都不闻。

乌尔干来到离御座不远的地方,指示她们几个在角落里跪了,自己却转身走了出去。过不多时,就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月然只听得说笑声,还有衣裳的窸窣声。过了半天,才听一个有气无力的男人声气说道:“请夏国二王子、铃兰公主、凉国太子入座吧。”

她这才偷眼去看了那几个人,只见当中一人身形高大,一身赭石色的衣服上绣满了螭龙,头上戴着一顶嵌着六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的貂绒帽子,华贵无比,在这烛光的映照下煜煜生辉。

这人迈着方步儿慢悠悠地往主座上走去,想来他就是螭国的皇帝拓拔啸了吧?

还没等他落座,就听外头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响起:“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公主驾到!”

拓拔啸连忙又离身来到大殿门口,亲自迎接着皇太后:“皇额赫怎么得空儿来了?”他和皇后两人一边一个搀扶着太后冯氏。

冯氏满面笑容,见夏国二王子和凉国太子都迎上来行礼,雍容地摆着手:“你们远道而来,快别多礼,坐下吧。”

转脸又笑对拓拔啸:“你身子不好,别搀着我了。”拓拔啸虽然嘴里答应着,但是依然没有松开手,直到把她让到左手边的位子上,看着宫人扶她坐下,方才退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趁着他们几个跟客人们招呼的当儿,月然乍着胆子打量了一下那螭国的皇帝:只见他身材高大颀长,一张方脸上,两道浓密的八字眉,下面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只是那眼神多少有些倦怠,似乎没睡醒一样。

脸色苍白中泛着青黄,颊上还有一丝潮红。高大的身躯消瘦得厉害,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倒了一样。

他年纪也就在四十上下,怎么说都是正当盛年,这草原上的汉子个个都能骑马射箭,他身为一个皇帝,也不至于脸色这么苍白得吓人啊?

月然可是个精通中西医的,前世里她没少治过疑难病症,搭眼一瞧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他身中剧毒了。

这宫里能让皇帝不声不响地中毒的人,胆子真是不小啊。不过这不是他能管的事儿,就看螭国目前的治理,实在是不敢恭维,要不是她有防身的手段,怕早就被守城门的士兵们给吃干抹净了吧?

这样的皇帝,中毒死了也罢。

那拓拔啸坐定之后,环顾了四周,才问道:“太子何在?”他的眼神似乎不大好使,眯缝了半天,才看到坐在最末端的太子拓拔浩。

月然心里咯噔响了一下,知道他的毒气已经压迫了视神经了,很快他就要双目失明了。这种毒真是霸道地很,不过她要是有机会,也未必不能治好。只是不明白,这螭国的太医里,难道就没有能解得此毒的?

太子拓拔浩听见他的召唤,忙从一众兄弟堆里起身,离了座跪下:“皇阿布,儿臣在这里。”

他望着那张眼皮都耷拉下来的脸,真是又爱又很。要不是这个人宠着梅妃,他的母妃不会死。可他又是他的生身父亲,看到他风吹就倒的样子,他心里刀绞一般。

他依然一身月白的袍子,在五颜六色的人群中,显得潇洒超群。淡绿色的眸子此刻低垂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声音里也是毫无波澜,静静地跪在那里,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哦,皇阿布的眼神越发不济了,竟看不清你了。来,你到皇阿布这儿来。”一语,让螭国的那些皇子们艳羡不已。螭国的大皇子拓拔沅的眼睛里迸出了一丝火花,双拳在窄袖底下紧紧地握着。

凭什么这个小他三岁的弟弟能当上太子,将来的螭国皇帝?而他年纪最长,却只不过一个普通的皇子。这一切,都因皇后而起,要不是她恨极了三皇子拓拔沣的母妃——梅妃,想置她于死地,拓拔浩怎能当上太子?

原来这螭国的皇族规矩,皇子们一旦被立为太子,为防后宫干政,就得立即赐死太子生母。皇后为了对付拓拔沣的母妃——梅妃,不惜费尽心机使出这个手段。可皇帝拓拔啸舍不得梅妃,两相权衡之下,就立拓拔浩为太子。就这样,拓拔浩的母妃——婉妃,在拓拔浩被立为太子的当天,就被赐死。拓拔浩母子两个生生地被拆散,从此之后天人两隔了。

拓拔沅母妃尚健在,可他为了太子之位,早就不在乎母妃是生是死了。他只是怨皇后为逞一人之私,断了他的大好前程。

他暗中咬牙切齿:“哼,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拓拔浩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款款来到拓拔啸身边,拓拔啸命人在他下首放了一张椅子,让拓拔浩坐了。太后冯氏和皇后冯茵两个不由对视了一眼,却又飞快地别了开来。

宫女和太监们从侧殿用银条盘端来烤好的牛羊肉,放在各位宾客面前的条几上。空气里立即弥漫着喷香的肉味和香料味儿,让月然忍不住咽了一大口的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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