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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听到温叶的声音，温妈妈张开眼睛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温叶身后坐在轮椅上的许慕白。她面色有些变了，声音都有些颤抖：“温叶，送他出去。”
温叶为难的看着许慕白，却见他忽然从轮椅上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他只有一条腿，身边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说是跪，倒不如说是砸在地上。大理石的地板可以听到碰的重重一声，温叶都看到他疼得发白的面容了。张叔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伸手要去拉他，被他阻止了。
“妈。”他看向坐在病床上的老人，有些发白的头发，面容憔悴，又叫了一声：“妈。”
温妈妈没有应他，只是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温叶伸手要去扶起他，这几天天气不好，下了雪，这地来来往往的踩的很脏，又很凉，以许慕白的身体，可别到时候又病了。
刚刚要伸出去的手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许慕白冲着背过去的温妈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我和温如结婚的时候欠您的，谢谢您生养了这个成为我妻子的人。妈，我知道你在心里怪我，也一直不承认我和温如的关系。我们两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力保护温如，没能力保护我们这段感情。对爸的死，我很抱歉，也一直觉得没脸来见您。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父亲，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温如，我只怪自己没有努力成为他可以认可的女婿。可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知道您怨我们，恨我们，可这结果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能同您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今这种情况，也容不得我隐瞒了。”
温妈妈的肩膀颤动了两下，温叶可以确定妈妈哭了，爸妈的感情很好，当年爸刚走的时候，妈险些哭瞎了眼睛。即便是现在，每每提到爸爸，妈依旧会忍不住落泪。
他想让姐夫别说了，别再刺激母亲了，可许慕白接下来的话叫他也呆住了。
“您知道当年岳父的死是因为阻止温如到我的婚礼现场而发生的，可车祸的发生是因为我妹妹慕笙买通了程涵的父亲对温如的车子动了手脚，那不是温如的本意。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您一直以为温和和我结婚，所以忘了你们那个家，忘了您和弟弟。”许慕白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哽焰，那一段时光，他不愿意回想起来，他爱的人，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每天只会呆呆的重复一句话，谁都不认识。所有人都劝他放弃，所有人都让他放手，可是他舍不得，温如是为了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叫他怎么能放手。
温叶回想那两年，除了知道，姐姐和许慕白结了婚，确实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好像这个人从此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一样，就连父亲的葬礼，姐姐都没有来，只有容郁代表他们夫妻俩来上了一炷香，就是这样的原因才让哥和妈之后再也不能原谅姐姐。一个连自己父亲的葬礼，一个连累自己父亲死了都不来上柱香的女儿，叫他们怎么认，叫他们怎么原谅。
温如对那一段的记忆是受了伤，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国外接受各种治疗，这是许慕白让心理医生替她催眠的结果。
“温如那时并不是有意不去看你们的，她那时候——”许慕白指了指头的位置：“不大能认得人了。”他说的很隐晦，却叫温叶和坐在病床上的人都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开口的是温叶，他从小和温如就亲近，关系也好。
许慕白苦笑了下：“精神不大正常，或许说是疯了。”
床上坐着的人回了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许慕白，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先起来吧。”
许慕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讲清楚，把这些年来温如的情况一一告知，包括自己和宋雨珊的儿子以及自己的骨癌。
“外人看温如嫁给我，是嫁进豪门，是沾了便宜，说来是我得了便宜才是，如今说不准又要连累她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哪怕许慕白自己不愿意去想生死的事情，可这个问题也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
“她现在怎么样了？”温妈妈总算主动开了口，总归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还记得她哭着给自己打电话，说，妈，求你不要挂电话，妈，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那孩子从小就像个男孩子，可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怎么会以为她嫁人了就忘记了这个家，就忘了自己的爸爸呢？她只是来不了，她忘了回家的路而已，而今想起来了，家人却再也不肯为她打开那扇门了。
温叶走到温妈妈身后，握住她的手，让她靠着自己，她知道妈妈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肩膀，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哥哥不在，他要撑起来。
“温如怀孕了，这段日子也发生了太多事情，就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许慕白开了口，而后望向温妈妈：“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妈你能去看看他。”
“妈心软，姐经过那么多事，她比谁都心疼的。”温叶送了许慕白到医院门口，终究还是开了口：“上回容哥让我去截住我姐的时候就提过这事，我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俯下身子，和许慕白直视：“对不起，姐夫。”
许慕白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是，我抢了你们的姐姐，却没能做到好好对她，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让你们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该道歉的是我。”一条无辜的生命，哪怕他说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温叶红了红眼眶，背过身子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对不起，姐夫，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姐夫，对不起，我让姐姐和你离婚，对不起，我曾经那样误会你，误会你看不起我们家，误会你限制了姐姐，误会你故意不让姐姐来参加爸爸的葬礼，误会是你害的姐姐抛弃了我们这个家。
送了许慕白上车，温叶对着车窗又说了几句：“姐夫，我哥的性子固执的很，你如果想用同样的方式去让他和姐姐和好，怕是不能了，而且他最近——最近变得比较暴躁，你别去找他。”
看着温叶忧心忡忡的样子，许慕白点了点头：“我知道。”
让张叔发动车子，远远的却看到程涵冲他点了点头，他有些心惊，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握着座椅的手却忍不住加大了力气。
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