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番外(慎入)(1 / 1)
“这么多年的时光,换做是凡人不知道已经轮回了多少世,他可曾有什么变化,你还不死心么,他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永远不可能,你又何苦为了他动容专程去动了那东西,不要再做妄想了好不好!”
冰魂冰凉冷硬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耳边浮动,我与她相交已久,自然知晓她在担心我动了的那东西会引来无数麻烦,却是毫不在乎的把玩着手里紫青色环绕的长剑,并不理会她的焦急无状,只是道,“有什么关系,他总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不必担心,快过来陪我喝一杯。”
她气的要命,却怎么也说不赢我,只得气呼呼的在对面坐下来,真的执壶倒了杯酒,又劝道,“北海那边的异动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平息的了的,你不如出去躲躲,还是不要掠这个风头才是。”
我却只觉得好笑,风波未起,哪里来的风头要躲?仰头饮尽面前美酒,火辣辣的液体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肚子里,仿若整个人都要被燃烧殆尽一般的爽利,不由的赞道,“好酒!”
冰魂真的被气到了,扬手一巴掌拍过去,皱起风华无双的眉,“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还是避开的好,若是宫主动怒,恐怕没人能够拦的住。”
“呵呵。”我低笑两声,提起放置在旁边的细瓷酒瓶,站了起来,胸口叫嚣着汹涌气无尽的苦涩来,只有这天上地下最烈的酒才能将其完全灼烧,干脆仰起头来,将酒尽数倒进口中。
燃烧着火焰的液体方才触到口腔,背后突兀的响起毫无起伏的清冽声音来,“这酒毕竟太烈,你修为不足,少喝为好。”
举着酒壶的动作僵住,良久,笑着转身,那人面容平静的站在走廊边,一双眼又深又透,仿佛能够容纳进去整个世界,明明是才经过了一场大战,衣裳上居然连半丝而尘土也没有,一如既往的高贵端华。
不是多么绝色无双的容颜,却能让号称天界第一美人的冰魂在他面前黯然失色,这或许就是气质的关系?
微微的眯了眼睛,稍微敛了身上的煞气,“师父……你回来了。”
“嗯。”那人轻轻的应了一句,也不多说,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宽大的袍袖滑下去,露出一截玉色手腕来,“把镇海印给我。”
那般的平静,那般的平静,仿佛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又再一次的为我摆平了一切之后微不足道的结束而已。
不知怎得,心里忽然不可抑制的涌起怒气来,咧了嘴角,“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见到两柄双生灵器,我可舍不得,再说,我已经送了人,哪里又再找人要回来的道理?”
那人从来没有情绪的眸子里突兀的暴起滔天巨浪来,我一时怔楞,忽然觉得胸口一凉,气窍一开,浑身的灵力像是缺了口的蓄水池,源源不断的从胸口的地方流泻了出去。
心里惊骇不已,猛的抬头看他,只见那双方才还闪动着愤怒的眼又恢复了平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清冽,毫无波动,“既然不知悔改,这便算是偿了你这次犯下的大错。”
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废了我的修为,也是,我一身修为尽数为他所教,他要废起来自然是容易的紧。
只是我费劲心机只是想要让他为我动容一分,到头来却因为一方镇海印得偿所愿,要早知道……要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去盗这双生灵器的。
“宫主!”背后冰魂的声音可谓尖利异常,只感觉到了她冰冷的触觉,然后听到了她急促的质问,“靳野虽然有错,可是你怎么忍心将他一身修为尽废,他一身修为怎么来的,您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么!”
乍失了灵力,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竟渐渐的听不清楚冰魂说了什么了,只闻得他清凉无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错了就要罚,这就是我的规矩。”
靳野……
我叫靳野,荆棘的荆,野外的野,从我懂事开始,身边的人都在我说是最为幸运的人,这天下地下之大,谁能够被人扔在满是荆棘的野地里还能够被偶然路过的好心人救起来收为徒弟呢。
我在识字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改了我的名字,又不好过分违逆了师父,只能效仿凡人在百家姓里选了一个相近的字,于是我的名字就成了靳野,我满心的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是只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师父,大约是地位尊贵非常的,虽然我七岁之前根本没有机会见过他一面,不过也从周围人的口中听到无数关于他的传闻,传说他是与天地同在的存在,哪怕是当今天帝见了他,也的规规矩矩的称一声叔父。
我自然不知道这些,从来没有自己父母的记忆,又没人拘着,整日里没心没肺的疯玩,整个宫里又没有人敢阻了我,前山的白鹭鸶,后殿养的玉兔子,全都成了我的玩伴。
直到见到那人。
我的师父,那日我正在追着一只山鸡满山跑,这山鸡自然不是普通的山鸡,等我长大了之后才知道那是孔雀,只是我当时年幼,我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倒是激起了心里所剩不多的好胜之心,从前山追到后山来。
忽的那山鸡却是不跑了,我高兴的很,几步上前捉起它,见它不停的在抖动着,一副怕的要命的样子,更是得意洋洋,“你跑啊,你再跑啊,嘿嘿,看我不扒了你毛,炖了汤给小燕儿喝。”
那山鸡却是一个劲的抖个不停,到后面更是直接的吓晕了过去,我一看,咧嘴哈哈大笑,“山鸡就是山鸡,真没用,这么久能吓晕过去!”
忽听见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哪里来的野毛孩子,见了宫主居然也不行礼,外殿那些人是怎么教养的!”
我生平最讨厌别人骂我野孩子,闻言想也没想便反驳道,“你才是野孩子,你全家都是野孩子!”
这话还是我跟扫地的阿雀学的,据说下届的人都是这么骂人,我觉得有意思,便学了来,骂完一抬头,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群人,自知不是对手,便想要跑,却又哪里跑的了。
刚一抬脚,就被人提着衣领凌空而起,“你刚刚说什么,我撕了你的嘴!”
“你敢!”脖子被肋的难受,心知不好,却不肯弱了声势,“你可知道我师父是谁,我师父可是这里的主人,你赶紧放我下来,不然我一定让你好看!”
话语刚落,提着我的人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明明的畏惧之色,另一只手胡乱的来捂我的嘴,“你胡乱说些什么,果然这嘴就该早早的撕了才好!”
我才不要被人捂着嘴,便拼命的挣扎着,恍惚看到一直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的人淡淡扫了这边一眼,提着我的人便惨白着一张脸直直的跪了下去。奈何我又不高,居然被他像根木桩一样狠狠的插到地面上,更加不喜欢的瞪着他看。
头顶上却又响起另外的声音来,“你……是荆野?”
明明是疑问,却是平叙语气,我不说话,那人便漫步走了过来,他动起来的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在配合他的动作,几步便到了我面前,盯了我好一会,“原来你都这么大了?”
那语气就像是我昨天才看到你,怎么今天你就长的这么大了一般,这人浑身都是一种我想要靠近的亲近感,每每梦回时,都是这种气息,又仗着人小,试探着开口叫着,“师父?”
“嗯。”那人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抱起我,等到落进一个清新冷清的怀抱里,我才反应过来,环着他的脖子,“你当真是我师父?”
旁边的人明晃晃的吸气声一丝不落的传进耳朵里,抱着我的人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少爷,少爷……”
烦人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躺着的人不耐的皱起眉,睁开眼,斥道,“吵什么!”
随即神智回归,举起手来在眼前细细的查看着,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身体里连丝毫剩下的灵力丝都没有,心里某个地方就像被人撕扯开来的疼痛。
师父,你当真好狠的心。
“少爷且放宽心,毕竟修为没了再重新……”
“出去。”我再也不动,只是坐着,低声道。
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不敢多说,径直的退了出去,看着掌心被磨出来的厚厚一层茧子,这些痕迹是小时握剑时形成,这么些年下来,剑道一途差不多也走到极致了,这些茧子却是再也消不去的,心里疼痛过后就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当初为什么想要修剑呢,大约是每个少年都有一个侠客梦,他当初入了剑途时候,立下的誓言却是守护,虽然有无数的人都在说,那人强大如斯哪里需要你来守护,他却坚持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己能够保护这个人。
想着,唇边浮起一抹苦笑来,只是如今看来,师父,恐怕是……从来没有将他这点微末修为放在眼里过吧?这个念头刚起,心里一直被压抑的煞气齐齐的汹涌了起来,似乎要破胸而出的滚滚翻腾起来。
“少主。”门被不合时宜的敲响,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少主,主上派小奴来给您送药。”
“滚!”他气到极致,浑身都不自觉的带起了无数的血腥煞气,“我不用他的假好心!不要假惺惺的,我看着恶心,他既然囚了我,何不直接一掌打死算了。总归我跟他已经恩断义绝,我这辈子最不应该的事,就是被他所救,拜进了他门下!”。
“少主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主上对你还不够好,你却是怎么回报主上的?”来送药的小童也不是好性子,冷言冷语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主上对你怜惜几分,不好好受着,居然还……”
“这是我跟他的事,他若是真的担心,就让他自己来!”他恶声道,伴随着那翻滚着的煞气,空茫的情绪却是一点点开始侵蚀着心脏。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徒弟,而且,他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了,明明都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弄懂过他的想法。
师父,我们,算是在一起么?明明该那般幸福,可是我费尽心机了,却是得到了将自己弄的浑身疲累结果而已么。
晚间的时候他坐在窗户边擦着自己的飞剑,有人推开门进来,他头也不抬,仍自顾的擦着手里的剑,寒光闪烁着,来人渐渐靠近,最终停留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靳野。”
“师父,”他随手把飞剑放下,起身将人拉到怀里来,“师父,听说下界这几天有热闹看,我想要去看看,师父不如陪我去?”
他盗了镇着海域的镇海印,自然下界乱成一团,这人从来主张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他自请前往,自然是好的不好,应该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想去?”低低的声音是从来都听不出情绪的平稳,靳野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他,只是道,“想去看看。”
“那就去吧。”那人轻轻开口,一如既往的对着他的要求从不拒绝,明明是达成了目的,心里某个地方却仍旧空茫的难受,他知道这并不能怪别人。
最初的时日里,他只想着哪怕是做了师徒,只要能够天天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是最好了,便是满心满意的幸福,后来能够跟他在一起却是想也没有想到的惊喜无比。
只是,错就错在他跟师父不一样,他不是神,他是人,是人就有欲望,总会想要更多,他一步步的紧逼,师父是一步步的让,却在最后底线坚守着。
因为他是神,没有人的七情六欲,永远不会体会到什么是情,永远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
可是怎么办呢,师父,我害怕了啊,不想要这么无穷无尽的没有期待的过下去了啊,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