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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1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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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竟然和一个这样的人推心置腹地做了十几年的好兄弟,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搅,甚至控制不住地俯□呕呕——地干呕了起来。

邵明远忙轻轻给他拍着背,却看也不看傅鸿一眼淡淡道:“内子生产在即,闲杂人等请回避。”

傅鸿铁青着脸站着不动,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邵明远却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你在这里添乱,万一凤庭有个好歹,许家可再也没有第四个儿子给你挟持当人质了。”

52、金牌育胎师

许凤庭遏制不住的剧烈颤栗打破了邵明远和傅鸿两个人只见你死盯着我、我死盯着你的僵局,邵明远匆忙回过身捞稳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狠狠心双手压在他圆隆的大腹上用力顺抚。

许凤庭本来已经痛得几乎熬干了力气,哪里经得住他这般施力,立时便将一张淡色的薄唇咬得鲜血淋漓,傅鸿皱着眉在边上站着,冷不丁怨毒地瞥了正全神贯注给他老婆顺胎的邵明远一眼。

只要凤庭生下孩子,他大可以将这小儿抱走用以要挟他为己所用,那么邵明远这个惹人憎恶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想着想着不由面露一丝得意,许凤庭恍惚中拿余光瞅了他一眼,不由心底猛地一沉。

“明远,我嘴里涩涩的没有味道,你出去给我冲杯蜂蜜水可好?”

听见许凤庭气若游丝的请求,邵明远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支开他?

可他那几乎乞求的湿漉漉的眼神却又是他从来不能抗拒的,只好在他汗湿的前额上温柔一吻小声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来。”

许凤庭微笑点头,眼底尽是割不断舍不下的浓浓的依恋。

站在傅鸿身后的黄文不由心里直嘀咕,这小两口要恩爱什么时候不能恩爱,非要到他主子面前来如胶似漆,可不是都活腻烦了?

还是傅鸿沉得住气,等邵明远一走出房门便三步两步走到了许凤庭的床边毫不客气地在床沿坐下,脸上带着成竹在胸的微笑。

“你我兄弟许久不见,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许凤庭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使了好几次劲才有力气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异常艰辛。

“把他的毒解了,放他走,我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

“当真?”

傅鸿嘴里问出来的虽然是个问句,唇角却早已扯过一抹喜悦的笑容。

“呃……”

似乎又是一波阵痛来袭,许凤庭捂着肚子弯下腰,心里想的却是一定要赶在孩子出世之前让邵明远先躲得远远的。

于是又抬起头咬牙道:“我本是一个废人,他对我有恩,若他有个好歹,孩子我也顾不得了,总是要随他去的。你若打着孩子的主意,我劝你早些死了这条心。但你要是肯依我,我许凤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傅鸿眯着眼牢牢注视着这张想念过无数次的俊颜,虽然很不甘心放人,可他知道许凤庭这个人一向外柔内刚性子很拧,他认定的事是九头牛也拉不住的。

如今他既然把话挑明了,其实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接下来的几十年有他陪伴,对他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

因此便嘿嘿一笑伸手摸了一把那人颤巍巍的大腹,“临产之身我见多了,可谁也没有凤庭这般撩人勾魂的风韵,果然是得天独厚惹人怜惜。”

一番轻薄的言语说得许凤庭羞愤欲死,可又不能反抗他,反而忍气忍痛去拉他的手勉强笑道:“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生几个都行。”

这话说得傅鸿脑子里轰得一响,下腹一阵热流几乎窜至头顶,哪里还想得了那许多,当即把黄文叫道身边吩咐了几句,许凤庭听见他肯放人总算放下了心中大石,顿时便力有不支地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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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远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一个陌生的军帐之中,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他本来跟着一个小侍去厨房拿蜜罐子,忽然有人从背后制住他,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强迫他吞咽下去,跟着就啪的一下把他给打昏了。

难道又是傅鸿的阴谋诡异?

他警觉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颗心却七上八下地揪着,这看外头天又黑了,难道他昏睡了整整一天?那凤庭和孩子这会儿怎么样了?

想到许凤庭苍白的脸他顿时觉得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锤子一般,剧痛且喘不过气来,忙穿上靴子摇摇晃晃往帐门口走去,却跟快步走进来的一个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大哥?!”

看到眼前熟悉的脸,邵明远感觉自己就快哭了,许雁庭忙双手托住他的胳膊扶他回床边坐下。

“明远,你先别急着起来,昨晚我们的人发现你的时候,军医说你起码已经有三四天没有进食了,身体虚是自然的。”

邵明远一双眼睛瞪得几乎爆裂,昨晚,三四天,那他离开许凤庭、离开南宫家不是起码有四五天了!

一个人生孩子是生不了这么久的,而许凤庭难产的情况来看连他都没有把握大小都保,他原本是打算实在不行就舍了这个没缘分的孩子抱住许凤庭的命要紧,傅鸿身边还能有什么人能救他?!

想到这里他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又昏死过去,被循声赶紧来的军医狠狠灌了两大碗药汁才算挺了下来。

人分明醒着,一双眼睛却急得没了焦距,满肚子的话一起堵到喉咙口不知道先说那个字才好,一张脸憋得发紫,出了上一口气却进不了下一口。

还是许雁庭明白地拍了拍他的背,“你别急,凤庭的消息我们已经打探过了,他和孩子都活着,我们都在想办法救他们。”

邵明远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明白了那天离开房间时许凤庭尤其依恋不舍的目光,本以为他临产焦虑不愿离开他,看来是他盘算好了的,要用自己来换他。

*辣的泪珠子不听使唤地汹涌滚落,一颗颗一串串滚烫地砸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许雁庭想起昨天找着他的时候,他昏昏沉沉趴在一匹瘦马身上在树林里游荡,当时还疑惑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以他和凤庭的感情他就算死也会换出凤庭的命来,更何况凤庭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更绝不会独自逃亡。

直到早上收到了潜入日薄的探子来报,说傅鸿身边的许贵君又为他添了位皇子,南宫家的城堡里已经接连庆贺了两天两夜,趁着喜事宣布封南宫寻为君后,迁都日薄。

漫天的烟花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城内载歌载舞戏酒欢庆,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战事一般。

许雁庭心里有数,以他对傅鸿的了解,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姓许的贵君。

当即便估摸出了七八分,这会儿看到邵明远又恨又悔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表情,更加验证了他内心的猜测,也只有对这个沉默寡言却意志坚定的幼弟是又怜又恨不知怎么办才好。

打下日薄剐了傅鸿的愿望愈加强烈,但他这一支本来就是寻人的先锋队只有三百多人,为了隐藏形迹还分散在各处,要想出击就只有等待京城的援兵。

傅涟听说傅鸿自封了个什么不伦不类的南诏王之后勃然大怒,但面对南宫家的骠骑又不敢掉以轻心,斟酌再三便派许雁庭身边的副将和许鹤庭二人带了十万兵马一路南下支援,救不救许凤庭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他只管要取傅鸿的狗命。

半个月后,许雁庭领着十万大军和南宫家的五万人马隔江对峙,领兵的是南宫寻的堂弟南宫灵。

南宫灵今年刚满十八,虽然年轻,却已经打过不少胜仗。南宫家这一代的掌门人是南宫寻,可保住南宫家的威名的却是他南宫灵。

远远跑来一个小兵,双手递上了对岸统帅许将军的书函,不过寥寥数字,现在降的统统收编,官升一级。

南宫灵眉头微微一挑,想起黎明时分他进宫面圣,傅鸿和南宫寻正衣衫不整醉意醺醺地搂在一处观赏歌舞呢。

左手边的许贵君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却是偌大的殿堂上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这时江对岸传来了鼓号之声,副将上来等他发号施令,他却眯起眼睛看向湍急的江水。

“李副将,依你看我们这一仗要是硬拼,能有几分胜算?”

李副将浓眉一拧,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属下不敢说。”

南宫灵却笑了,“不敢说便是说了。罢了,他南宫寻为了个男人不要脸也不要命,难道我们南宫一族上上下下两百多口的性命和我这惊心操练的五万兵马也要为了他的私欲而葬送进去不成?”

李副将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双手一拱斩钉截铁道:“弟兄们誓死追随少将军!”

顿时四周山呼海响:弟兄们誓死追随少将军!

许雁庭这里挑衅了半天等不到对方派人出来对阵,心知招降有望,忙命许鹤庭亲自到营外等候,果然午后时分就见不远处有一叶小舟划来,船上除了艄公以外只有一个长身玉立满脸英气的少年郎。

南宫灵的大军不战而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宫寻的城堡,也就是如今的南诏皇宫里。

“陛,陛下!大事不好了!南宫少将军降了,我们……我们败了!”

小侍仓皇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南宫寻笑得妖冶得很,异常冷静地自他心口拔出了一支血淋淋的匕首,还咬牙切齿地向他的尸首狠狠踢了两脚。

“不会说话的臭奴婢,扰了陛下的雅兴。”

许凤庭霍然起身,又低下头对仍醉醺醺躺着的傅鸿冷道:“你逃吧。”

傅鸿脸上红彤彤的,一双眼睛更加血红,他几乎就跟饿虎扑食一样扑到许凤庭的身上,将他压倒在方才坐着的椅子上。

“我不逃,我就算是死都要死在这龙椅上,都要你陪着我一起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离梦经年的地雷(^o^)/~

53、金牌育胎师

穿越过来十几年了,邵明远一向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现在却第一次暗恨自己没有穿成个皇子啊将军啊什么的,起码当爱人身在虎穴,他还可以想想办法亲自去救,而不是手足无措如坐针毡地等在大后方,把脖子伸得老长从鸡叫等到鬼叫,殷殷期盼着任何一点关于前方的消息。

眼看着许雁庭天不亮就率兵离营,这会儿月上中天了,还是没见他们兄弟任何一个的影子。

不是说南宫家的将军不战而降了吗?那还是上午的消息,这又大半天过去了,怎么还不凯旋?也不知道他们找到凤庭和孩子没有。

负责留在营里贴身保护他的许府家将许涛看他急的两顿饭没吃,心里知道这老婆孩子都在狼窝里头谁能不急,谁能劝得住?可又不得不劝。

“先生多少吃两口,方才听见先头营传来的消息,至多还有一个时辰大将军就会回营。”

邵明远耐住性子笑笑,“那正好等他们回来一起吃,这都大半夜了,恐怕他们也饿了。”

这“他们”说得含含糊糊,他心里当然希望指的是包括许凤庭在内的许家弟兄三个,可这一整天下来前头不断有顺利顺利更顺利的消息传来,却没有一句提及大将军的三弟,因此要说邵明远心里没有不祥的忧虑,那是假的。

不止是他,军中所有大概了解一点的许家旧人,心里都跟着默默就这一把。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通常就是坏消息。

这几时回来的消息都到了,如果人已经平安找着还能不赶着送信报平安?

因此许涛也是怀着这么个无奈的猜想,顺着邵明远的话不大自然地笑了笑,两个人正苦于开始冷场了不知道找什么话说呢,外头响起了响亮的锣鼓和号角的声音。

“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走出了帐篷,果然见到外头一片欢腾,大家伙儿欢欣鼓舞分享着捷报,当兵嘛,谁不是从出发那天起就天天求菩萨保佑能留下条命来早日还乡。

许涛眯起眼睛极目远眺,指着不远处半山腰一条蜿蜒而至看不到尾的火龙对邵明远笑道:“先生快看,是大将军的队伍!”

邵明远点头,心里却跟着猛地一沉。

已经到了视线能及的范围之内,却仍没有快马来报许凤庭平安与否的消息。

当即脑子里嗡嗡嗡地涨得厉害,许涛和其他人再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胸口闷闷的一股一口气上不来的痛感,直到有人啪得拍了一下他的肩。

“先生快看,是两位许将军!”

整个营地早已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邵明远揉了揉眼,果然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翻身下马,许雁庭一贯地步履稳健一马当先,许鹤庭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虎着脸没有一丝喜悦。

人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俩的脸上、身上染有不少血迹,肩膀、手臂上都有草草包扎过的痕迹,连主帅都惨成这样,可见当关的虽然投了降,可入城擒贼的过程却险象环生绝不容易。

更让邵明远不敢正面的是,许雁庭左手持剑,右手却护在胸前,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怀里捆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难道这是……

邵明远的心虽然七上八下,又期待又畏惧,可许雁庭却不得不一下马就直奔他的面前而来。

因为他肩上有伤,他身边的士兵帮他解下了怀里的小包袱,小心翼翼地托着那孩子送到邵明远的面前。

“明远,孩子没事,你抱抱他吧。”

仅仅一天的功夫,许雁庭的声音完全哑了,眼睛熬得红彤彤的吓人,眼窝子深深陷了进去,左边腮帮子上也有一条褐色的血痕。

邵明远怔怔地半天没有抬手,甚至没有垂下头去看那婴孩儿一眼,明知这弟兄两个在逃避上么不愿意说出来,却仍然执着地抬着眼直勾勾地看着许雁庭的眼睛。

知道许雁庭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方缓缓移到他身边许鹤庭的脸上。

许鹤庭是个直爽的性子,见他如此脸上更加悲戚,吞吞吐吐半天还是开不了口,急得拔起手中的长剑哗啦一声将边上的火盆子砍去了半边。

跟着却把剑一丢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

高大凌厉的汉子,当着全军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许雁庭才要拉他起来,却听见众人异口同声大喊“邵先生!”“邵先生!”,慌忙回头却看见邵明远捂着心口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夜色渐渐深沉,沸腾过后的军营也渐渐归于平静。

南疆叛乱平定,逆贼傅鸿身首异处,大将军早已下令明天一早班师回朝,因此这一晚的军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做了全家团圆、有**终成眷属的美梦。

许雁庭坐在邵明远的床边,看着军医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

“如何?”

“急怒攻心,倒是没什么大碍,醒了便好了。”

军医随军多年对许家人多有亲近,这会儿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们,只好叹了口退了出去。

许鹤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邵明远,有点恼恨地瞪了许雁庭一眼。

“大哥忒的绝情,你怎么就知道三弟一定没救了?你看看把明远整的,三弟拼了命才把他一条命给捞出来,可别给咱们这么一弄又给弄没了!你就是不管他,你看看娃,总不能两个爹都没了吧!”

许雁庭沉默地转着手里的酒杯,脑海里全是他们冲入南诏皇宫时的景象。

傅鸿负隅顽抗了一宿几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后狼狈地带着南宫寻压着许凤庭被逼进了角落里的一栋两层小楼。

他们兄弟两个当时也都挂了彩,不由分说追进去,却看见傅鸿把许凤庭死死扣在怀里,泛着冷光的长剑死死抵着他的咽喉。南宫寻笑嘻嘻地站在他们身边,手里却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回想起南宫寻疯狂怨毒的眼神,许雁庭不由打了个冷战。

“都是小孩子有灵性,离了亲爹就要哭闹,你看可不是吗?平日里我抱抱他他倒不哭来着,今日难道心有灵犀知道死到临头,竟还哭天抢地了起来?”

说完就把那孩子双手高高举起,却对他们嘿嘿直笑,“两位要是再往前一步,恐怕就不得不亲眼看看你们这亲侄子血溅五步了。来啊,再上来一步试试,这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伯父都有的福气。”

许凤庭本来及时被刀剑抵着喉咙也面色从容毫无惧色,可听见南宫寻的话却也渐渐变了脸色。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颤抖,傅鸿更加把握十足,一面大声喝斥他们不许靠近,一面叫南宫寻去开机关。

原来这里有一处秘道可以通到城外,秘道里机关重重岔路很多,要是让他们进去了,那就谁也追不回来了。

本来顾忌着弟弟和侄子,许雁庭已经打算顶着回去被傅涟狠狠打几十军棍甚至砍两刀,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走了,谁知道南宫寻对许雁庭嫉恨已深,一心要当着他的面弄死他的孩子,心里更有个响当当的如意算盘。

那就是许凤庭为了生下这孩子九死一生早就送了半条命下去,再受到眼见亲儿惨死的刺激,恐怕也就活不了了。

那他南宫寻倾一族的性命好歹还换来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傅鸿不是?

因此临退到机关面前便眼中凶光一闪用力举着孩子抬起手来,许凤庭这时早已抛开自己的生死一颗心全在儿子身上,一双眼睛本来就死死盯住他呢,对他脸上一点点蛛丝马迹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早洞悉了她的心思,可自己手脚受制于人,这电光火石之间也来不及开口向兄长求救,心知唯有一途可以牵制住南宫寻的手脚。

当即咬咬牙双手握住傅鸿持剑的右手死命反手一送,锋利的剑锋深深没入他自己的左腹,贯穿而过又狠狠刺进了傅鸿的腹部。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文质彬彬几乎不和谁红脸的三公子竟能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许雁庭才要飞扑上去,却见他再度用力哗地一声将已经穿透傅鸿身体的长剑狠狠拔出,顿时鲜血飞溅如瀑,两个人一前一后跪倒在地上。

许凤庭的两个哥哥大吼了一声冲上去搂住弟弟摇摇欲坠的身体,南宫寻眼看着傅鸿就这么一瞬间成盛气凌人的君王成了个破破烂烂的血人,甚至脸上还带着惊愕不甘之色,顿时整个人都傻了,这时候早有许家军的将士冲上来从他手里抢下了许凤庭的孩子。

而被仇恨烧红了眼的许鹤庭冲上去手起刀落一把斩落下了傅鸿和南宫寻两个人的项上人头。

回忆起三弟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许雁庭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样痛得缩了缩肩,半晌缓过气来,却对他二弟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拒了南诏宫里最好的太医,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说的?”

许鹤庭眼神闪烁地低下了头,眼睛红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个太医,有八个在看了许凤庭的伤势之后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饶他们一命,唯一一个结结巴巴答应试试医治的,也坦言内腑伤得太重,就算能救活也活不过几年了。

既然救过来的希望那么渺茫,而就算救活也难再跟邵明远相守,何苦现在给他个希望让他欣喜若狂后再迅速幻灭呢?

倒不如踏踏实实的,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好歹有个儿子,有个念想,到不怕他会轻生。

看准了邵明远年纪虽轻人却沉稳,如今生为人父,总要为孩子想想。

54、金牌育胎师

邵明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回京的马车上,车子晃荡晃荡晃得他整个人都跟在半空中飘着似地,努力回想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许雁庭带伤的脸和沉痛的眼神一下子提醒了他。

凤庭……

心口空落落的好像被抠去了个大洞似的,根本不用思考,只要人醒着,满眼满脑子全是那人的一颦一笑,总能看见他安安静静在窗下坐着,眉眼如画唇角微弯,窗外的轻风吹动了一树嫩柳和他鬓边如墨的长发。

就跟当初在宋家见到他时一样。

此情此景真实得触手可及,真实得他以为只要轻轻吸一口气,就可以闻到那人身上和发梢传来的淡淡清香。

“哇……哇……哇……”

婴儿稚嫩的哭声蓦然打断了他美梦般的思绪,他愕然坐起身,才发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小东西。

算算日子小家伙应该还没有满月,可长得却很好,白白胖胖大手大脚的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头发又浓又黑,长得十分漂亮。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邵明远正在打量自己,小婴儿渐渐止了哭声,骨碌骨碌转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也跟着打量起他来,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是在逗他跟他玩儿似的。

这就是他跟凤庭的儿子,是凤庭吃尽了苦头怀胎十一个月最后九死一生为他生下的儿子。

看着小孩子稚气的小圆脸,邵明远的眼眶氤氲了起来,用力吸了几口大气之后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小孩子抱起来搂在了怀里。

夜晚大部队在一个安静的小镇上落脚,许雁庭派人在当地找了个二十来岁眉眼清秀的乳娘来帮着带孩子,邵明远这才想起来小家伙跟着自己也有好一阵子没吃奶了,刚才哼了两场恐怕就是饿了,忙恋恋不舍将孩子送到她怀里。

“有劳大嫂了。”

那乳娘笑嘻嘻地抱过孩子,“东家别客气,我们家那口子姓王,东家叫我王嫂吧。”

邵明远点点头,又听那乳娘问他,“不知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这话把邵明远问得一愣,这才怨起自己不像话来,许凤庭怀孕这么久,他居然从没想过问问他想给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如今再想问他也……

当即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外面进来的许雁庭站在门口默默叹了口气,“要不你先给孩子起个小名吧,你起的名字凤庭想必喜欢。”

这是自他归来到现在第一次在邵明远面前提起许凤庭,显然在这些天里他们几个都小心翼翼地避忌着在对方面前提及这个名字。

许家兄弟担心邵明远触景伤情难受打击,邵明远则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没从他俩嘴里说出来,那人便不一定已经遭了难。

因此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由出了一回神,思虑再三方对那王嫂微微一笑道:“就叫他圆圆吧。”

圆圆——团团圆圆。

邵明远心里无声地默念,许雁庭似乎有所领会,几次三番想开口,可话在喉咙口打了几转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许凤庭伤势沉重经不起舟车劳顿,目前还留在日薄治伤,每天来往飞鸽传书不断,反反复复只有那么几个字:未醒,未醒,未醒。

就连留下照顾他的亲信也忍不住暗示,三公子恐怕只不过在挨日子罢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对邵明远据实以告,也只有令他再忍受一番痛彻心扉的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

王嫂带着圆圆回屋吃奶去了,许雁庭看着邵明远不死不活的样子毕竟心虚,便要回房去,谁知邵明远却叫住了他。

“大哥请留步。”

“恩?”

“凤庭……凤庭的尸骨也不同我们一道回京去么?”

许雁庭脸上一滞,就怕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忙叹气道:“南方湿热,只好就地火化了,等回京择个好日子再扶灵回乡吧。”

见邵明远郁郁的不吭气,唯恐他还要问出什么来,忙逃跑似的夺门而出。

邵明远面无表情地理了几下包袱,忽然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却是不久前他们还在云阳的时候,许凤庭挺着大肚子熬了好几个晚上给他缝的袜子。

“下个月我恐怕越发懒怠动弹了,等孩子出世要顾着他恐怕更得怠慢你,你穿袜子可费,上回才做的两双可不也没穿多久就破了。”

那人笑吟吟的样子还那样清晰的停留在脑子里,仿佛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搂住他瘦削的肩膀。

邵明远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新袜子,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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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早春三月,皇宫禁苑,破晓。

天边微微泛起一点青白色,大内总管李德安带着四个眉清目秀的内侍行色匆匆。

武帝自登基后六年来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每天晚上批阅奏折至深夜,天不亮就会起身。

因此他们也得早早到陛下寝殿外候着。

冷不防与一人迎面相撞,待看清来人后李德安忙心领神会地弯腰行礼,“大司马早。”

许雁庭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早几年傅涟那厮还知道要脸面要遮掩,最多一个月里留他下来商议那么两三晚的“朝政”,后来慢慢地不知足了,偶尔也会纡尊降贵偷偷摸摸到他的大司马府里来留宿。

可自从三年前他们的宝贝儿子桓儿大病了一场反反复复几乎烧了足足有大半个月,他便渐渐开始宿在宫里不走了,反正武帝没有君后,后宫里清静得连个小君都没有,还不是由着他们两个胡闹。

因此现在李德安大清早的撞见他早已司空见惯,他也渐渐地不再编各种理由来掩饰了。

“李总管早。陛下这几晚睡得不大安稳,时时惊醒盗汗,不知是怎么回事,回头你去请太医院的何院判来给陛下请个平安脉吧。”

李德安脸上阴晴不定地闪烁了两下,匆忙送走了他之后便加紧了步子走进傅涟的寝宫。

龙床上看似好梦沉酣的人听见他的步子后便睁开了眼睛。

“他走了?”

“是的,陛下。”

傅涟一骨碌爬了起来,昨晚睡得太迟,那讨厌的家伙非让他早上多睡一会儿补补眠,要不是假装睡着了把他给哄走了,昨晚剩下的那点折子可就赶不及在早朝之前看完了。

李德全伺候了他多年自然摸透了他的脾性,见他看折子看得出神,便轻手轻脚地开始每天的工作,将燃了一夜的香炉换过,再煎上一盅浓浓的参茶送到傅涟手边。

傅涟自从生了桓儿之后身体就不大好了,气虚体弱之人夜晚睡眠便少,别人愁怎么才能多睡一两个时辰安养生息,他却觉着这是件好事,每天能多出两个时辰来干活了。

可睡眠不足的人精气神又怎么够得上,因此每天一大清早也唯有以浓茶醒脑方能清明些。

完成了这些功夫,李德全便跪在傅涟身边给他揉腰按背。

因当初才生了孩子就疲于奔命,傅涟的腰背落下了治不好的病根,无法久坐或久站,每每酸痛难忍,需要有人每天细心推拿服侍。

见他总算合上了最后一本,李德全忙小声询问,“传早膳?”

见傅涟疲倦地捏了捏鼻梁点了点头,他忙朝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侍挥了挥手。

想起许雁庭刚才跟他说的话,犹豫再三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大司马说陛下夜里睡得不好,命奴婢请何院判来请脉。”

傅涟暗中揉了揉酸胀的小肚子,“不用。你到西山走一趟,把邵先生接来。不许叫别人知道。”

这个别人尤其指大司马。

李德全心领神会地去了,几个小侍上来伺候傅涟用膳,他哪里有胃口,只喝了两口清粥就将他们统统斥退了。

一眼扫过案上的一堆奏折,最底下的几本是他最讨厌看见的。

六年了,求了那厮六年了,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他是军人,不愿做君后。

不愿就不愿吧,反正儿子都生了,也没有相看两相厌,反而每天都盼着下了朝摒开众人安安静静的时光,再说在床上翻滚的时候两个人都乐呵不就成了,谁说一定要成亲来着?

谁说皇帝就一定要有君后来着?

君后的职责是统领后宫,既然他没有后宫,自然就无需要这么一个统领。

他想做大司马,就让他做大司马,傅涟和许雁庭,就做一辈子的陛下和大司马,也滚一辈子的床单,那些大臣们管得着么?

这点他可以坚持,也自信有本事坚持,可唯一一点,皇家血脉单薄,六年来他只有一个儿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去年居然有人进言要他收傅鸿的大儿子和另外几个傅姓皇族旁支的小孩子为义子,更加令他寝食难安,食不下咽。

要知道子嗣是皇室的根基,他只有一个儿子,总会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因此他偷偷一个人到西山去找过带着儿子隐居在那儿给老婆守坟的邵明远,好说歹说跟他求了个调理身体的方子,眼看吃来吃去也一年了,直到最近这一两个月总算有了点动静。

恶心,没胃口,小肚子和后腰说不出的酸胀难受。

这些不舒服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但求老天保佑,再赐给他一个儿子。

他也不贪,只要能有两个自己的孩子,再在傅姓旁支找几脉没落无根基的,选几个平常的孩子过继过来,怎么都也不算儿孙凋零了吧?

心里想得挺得意的,去上朝的时候却意外地没看见许雁庭的踪影。

有人替他告假,大司马病了。

病?

放屁,昨天晚上折腾人的时候还生龙活虎能打得死一头牛呢!

傅涟满心疑问心不在焉地下了朝,才回到寝宫就有许雁庭身边的人跟了进来。

“启禀陛下,我们老爷不是病了,是高兴坏了!日薄来人了!老爷说晚些入宫给陛下磕头请罪!”

日薄?

傅涟心头一跳,莫非是那个躺了六年的死懒鬼醒了?

一时竟也坐不住了,颤着嗓子一连声摆驾大司马府,李德全忙上来搀他,“陛下高兴归高兴,可得当心龙体。”

傅涟两眼一瞪,“他醒了朕恨还来不及呢,谁替他高兴!不过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罢了!”

李德全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哪里敢同他分辩,忙暗中派人先行通知许雁庭去了。

55、金牌育胎师

大司马府距离皇城不过三条街而已,御辇到时大司马许雁庭早已站在朱漆大门外的石阶上恭候,一见他下车便走上来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还出来乱走?”

男人关切的耳语令傅涟脸上微红,嘴上却不买账,反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大司马是担心朕的身体,还是担心朕为难你的好弟弟?”

许雁庭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习以为常,只当没听见似的引着他朝里走,“天气这么热,你手上倒越发凉了。”

“哼,少来这一套!”

傅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却并未挣扎,任由许雁庭拖着手一前一后走进了他的书房。宫里跟来的内侍都知道他们相处时不喜有人在旁伺候,便跟着许府的家人去了偏厅里等候。

“陛下。”

屋里静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弯腰行礼,一个是许家二郎许鹤庭,另一个正是六年前昏迷不醒的老三许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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