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师兄子洛(1 / 1)
押送队伍声势可观,不急不缓的前行着,队伍中央,一辆囚车格外显眼。
凌远很能理解这不急不缓的速度,不理解还能怎么样,难道还指望着囚车能和千里马相比?
凌远嘴里嚼着顺手扯来的柳叶,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
即使是闭着眼,路边围观人群毫不遮掩的指指点点依旧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他第一次觉得杀手的直觉太灵敏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他现在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围观的猴子,还是只敏感的猴子。
叹了口气,凌远伸出手指挡了挡灼热的阳光,扯出一阵叮呤。
“沈元盛!”夹杂着内力的喊声成功的传到了沈元盛耳朵里。
凌远无奈,从队伍中央到前方,短短百米远而已,还需要内力相辅才能听到,足以说明围观人群的数目有多庞大,声音又多嘈杂。
沈元盛勒住缰绳,掉转马头退到囚车旁,垂首问道,“四殿下有何吩咐?”
凌远慵懒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问你点事。”
“四殿下请说。”
凌远吐出柳叶,问,“二殿下可在宫中?”
凌远口中的二殿下就是二皇子凌迁,他与凌远一母同胞,长凌远两岁多些,对凌迁,凌远是又敬又怕。凌迁管教凌远很是严厉,从小到大,做错了事要打他,习武不认真要打他,态度散漫要打他,以至于凌远见了凌迁就怂,大气都不敢喘。
能将小野豹似的凌远训得服服贴贴,凌迁必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十年前的巨变之后,仅有九岁的凌迁用稚嫩的肩膀为弟弟妹妹挑起了一片天,立誓血仇定报,弟弟妹妹定会照顾好。
那一天,九岁的凌迁端着笔墨纸砚跪到父皇书房前,不卑不亢,“父皇,儿臣虽愚钝,却也略有才华,恳请父皇给儿臣个机会从政,儿臣愿从最低处做起。”
皇上不答应,他就跪在门外研墨提笔,从默四书五经开始,一直到长篇大论治国之道,跪了一天也写了一天。十年弹指过,如今的凌迁已经掌了一方雄兵。
“回四殿下,二殿下前些日子已去北方视察旱情,至今未归。”沈元盛如实道。
凌远咧嘴一笑,不在好,不在好!能多逍遥几天。
凌远心情大好,挥苍蝇一般的挥挥手,“行了没事了,回去吧。”
沈元盛抱拳,转身。
“停,等等,”凌远突然叫住他,“前面有柳树,给我扯几片叶子来。”
回头看了眼笑眯眯的四皇子,沈元盛很无语,“是。”
嚼着刚到手的柳叶,凌远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爱看就看,爱说就说吧,爷又不会少块肉!您这手段不够啊,这可不是您的风格,打算回去再算账了吧?凌远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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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落,只余天边一缕残辉,半明,半灭。
凌远怔怔的看着,心中没由来的有些落寞。
作为杀手,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今残雪已断,为何他还活着?
那个夜晚——
“既然不要命了,剑还留着做什么?”话落,剑断。
真的累了,从外累到内,真想就那么人随剑去,可是自己不能,还不能……
深仇未雪,怎能就这么死?
活下去的执念,似乎只有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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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沈元盛办事干练,一路上的行程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夜色降临,前方客栈也已渐入眼帘。
“今晚整顿,明日启程。”沈元盛传令。
凌远闻言扭了扭脖子,骨骼噼啪作响。
这破囚车还真不是人坐的,大半天颠的人骨头都散了,圈得人肌肉酸疼。凌远看着禁卫军打开囚车,蹙眉腹诽着。
“委屈四殿下了,四殿下好生休息一晚吧。”沈元盛道。
凌远点了点头,一边舒缓着酸疼的肌肉,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客栈的环境。
现在他们所在的是客栈后身,身前是一个小湖,而客房就紧挨着湖畔。整间客栈都被沈元盛包下,现在很是寂静。
倏然,凌远目光停留在角落中的一间客房,瞳孔微微一缩。
凌远大步走向客房,“半个时辰内,别进来打扰我!”
沈元盛低声对身后两个禁卫军吩咐,“你俩,保护好四皇子。”
两人会意,紧随凌远而上。
凌远“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就再也不管门外来监视的人。
几个呼吸后,两人软软倒下。
以关门时所带的风力送出迷药,实在不算什么高明手段,凌远会用。
房内,凌远意料之中的看到倚窗而立的人。观其模样,正是今日山庄外的那位白衣少年。
“不错,还知道选个有视线死角的房间。”凌远不怀好意的摸了摸白衣少年的脑袋。
“滚,你摸狗呢啊?”白衣少年忿忿的打掉凌远的爪子,而后咂舌扯了扯凌远腕间的镣铐,“我可爱的小师弟,你怎么落到了这般田地?”
凌远抬抬眼皮,坐到床上,歪着头看着白衣少年,皮笑肉不笑,“我亲爱的二师兄,您今日来就为了看爷笑话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白衣少年唤作慕子洛,凌远同门师兄,只大了凌远一个月。而正因如此,凌远自觉这句师兄叫不出,一口一个子洛的叫,慕子洛也不在意。
当然,在师父和大师兄——也就是凌远的大哥面前,凌远也很乖觉的叫二师兄,师门的规矩不能坏,没必要为一个称呼给自己皮肉找不痛快。
“哎,好歹你我师兄弟十来年,见了面也不说和我叙叙旧,只会伸手要东西。”慕子洛痛心疾首的道。
凌远甚是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叙叙旧?两天前才刚见过吧?
慕子洛右手一翻,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瓶就出现在手掌上。
“给你,死因会是突发性哮喘,窒息而亡。”慕子洛随意一撇。
凌远接过小瓷瓶,笑意浓了不少,“子洛真是太可爱了,快过来让哥哥亲一口!”
慕子洛,江湖闻名的毒医,毒术医术都是天下一绝。
慕子洛白了凌远一眼,几步走到凌远身前,拽起他腕上的锁链,挑眉冷笑,“堂堂四皇子,为何要押送回京?还有这药,你想用在什么地方?你老实交代,你在计划什么?”
凌远笑意不减,抽回锁链,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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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