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努力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逸风继续轻言道,“大哥,逸风今日放肆了。只是,若你当真一辈子放不下那份执念,无法待四弟如兄长视其为亲人的话。那么便请大哥记住,刚刚跪在你身前的这个人,他是当今太子的恩师,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是第一魔教教主的师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银面修罗,是天下敬重的逍遥菩萨。你,没有那个资格。”
言罢抬头,伸手指向门外,“这是逸轩的房间,大哥请!”
如木偶般向门口走去,却在行至逸风身边时咬牙道,“萧逸风,你我是同胞亲兄弟,他害的是你我的亲娘,是你的一生……”“大哥请。”清亮笃定地声音将逸云微弱的抗议打断,目送大哥离开,逸风沉沉叹息一声,彷如大病一场般虚脱,可当他微白着脸转头看向此事的罪魁祸首,看着他的弟弟呆呆傻傻地眨着眼睛,微张着嘴半天没点反应时,逸风在苦闷疲累中,释然一笑,抬手狠狠拍向那个傻了的脑袋。
“二哥,何必?”颤音而出,逸轩眼眶溅湿。
“何必?二哥只是想让大哥看明白一些事,大哥有些固执,有时候不用猛药怕是不成。更为了……”伸手握着逸轩的后颈摇了摇,“轩儿,再给大哥一次机会可好?你看二哥都为你报了仇了,把大哥喝得那么惨?”
闻言逸轩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蹲下小心地收拾着地下的碎板。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回答,逸风也不气馁,一同蹲下伸手欲帮忙,却被逸轩止住,“别碰,我自己来。”“轩儿!”微拔高的声音中暗含责意,手却停在半空,收回不甘心,欲身却踌躇。
抬头深深看了眼锁眉的二哥,往昔的保证,今日的回护自脑中飘过,低头看向那只略显尴尬的手,逸轩附手于其上,抓着那只和他一样大的手,向地上碎板拾去,嘴中却在喏喏埋怨,“就知道二哥是跟大哥一伙的,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听到那句如小孩子赌气般的话,那副委委屈屈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嘴脸,尤其是听得那声“二哥”和“大哥”,逸风终于松了口气,畅快大笑了起来。而于笑声中暗暗磨牙地逸轩不会承认,本是怒火难抑的自己,在二哥的横插一杠中,莫名添了几许心虚。
62.一生承诺
满腔怒火瞬间熄灭,征战沙场兵法娴熟的萧大将军终于于醒悟间呆愣了。他是知道逸云的心思的,这个孩子心中有着和曾经的自已一样的恨乃至更甚。可萧汉辰刚刚发现,他不了解逸轩的心思了。
他对那孩子的认知仍停留在一年前,一年前的那个人潇洒恣意,无论别人如何待他,他都微笑而对。他的面前仿佛有个过滤网,可以滤掉一切的不愉快一切的伤害,然后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坚持。
可是,本以为一切仍是那般的萧汉辰,以为之前的矛盾虽然让人头疼但他来个各打五十大板便可了事的萧汉辰,今日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轩儿。原来,他亦会受伤,会生气,会不肯原谅。
在逸风挺身而出取走逸云手中藤条的那一刻,他终于看懂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个孩子,不肯原谅了;那个孩子,是不愿认那个大哥,不愿接受其管教了。
对他们兄弟间的矛盾未过于忧虑的萧汉臣,其自信来源于对轩儿那大度而痞赖般手段的信心,可如今方知,问题,远比想象中严重,而作为父亲的他,无措了。
目光随屋内的逸风而动,反思中的萧汉辰默默低下了头,今日之事,怕是要认真慎重对待了。而被父亲行了注目礼的逸风,直接选择了无视某个目光,径直走向逸轩,温暖而笑,向逸轩伸出了一只手。
顺从地扶着二哥的手起身,感受到二哥的纵容的逸轩也不磨蹭,流利的去衣扶墙,却迟迟等不到预料中的疼痛。疑惑转头,入眼的是二哥紧皱的眉头。
萧逸风确实纠结了,起初自己挨了二十藤条,虽是疼的厉害,最后还破了皮但他知道并不严重,尤其是对于“身经百战”的逸轩来说该是小菜一碟。因而,逸风才毫无心理压力地揽下了这个活计。可如今,看到四弟身上被大家都忽视了的伤,那刚刚结痂的条条伤痕横亘臀腿,怕是一下下去就是皮开肉绽了,如此这般,他如何下得去手?
求助般看向父亲,只见其正在认真地整理衣袖,扯了扯嘴角,逸风回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四弟,“还是鞭背吧,上衣去了。”说完试探地复转向父亲,果见其仍然坚持不懈地与衣袖“作战”,逸风的嘴角扯了又扯,终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喂,老爹你这是偏心吗?刚刚是谁说家法没鞭背一说?
而被儿子暗暗嘲笑鄙视了的萧汉辰仍是无动于衷,他才不会承认他心软了,他改主意了,他想说“免了,不必打了。”所以,二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被老爹坑了的逸风无奈举起藤条,向四弟的背脊一下下抽落。今日之前,逸风只打过一次人,便是当年那与逸轩泯恩仇的三下藤条,那次的他是用了全力甚至动用了内力的。可如今,逸风当真不知轻重该几何了。
眼见着四弟在自己的藤条下无半点反应,该是不重吧?可是四弟的强悍自己又不是没听说过,何况这是背脊,可重伤不得。于是,在一次次地渐渐放松力道中,逸风被自己正在罚的弟弟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而对此无所察觉的逸风在对父亲的数次试探后,藤条挥舞的“不亦乐乎”,险些超了规定的数目。
罚完起身的逸轩瞟了眼二哥额上的冷汗,伸手摸了摸自己干巴巴的额头,伸出脑袋瞅了眼被二哥遮挡的父亲,逸轩的脸颊跳了跳,之前的那些情绪莫名消散,唯有冲着二哥尴尬咧了下嘴。有句话在嘴边转了转,最终还是选择老实的咽回了肚子里。
装聋作哑的萧汉辰悄悄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瞥见俩小子间的互动,终是忍不住咳嗽了声。老子还在这呢,你们放水也放的遮掩些成不成,咋还挤眉弄眼的,想看不见都不成。而被父亲“警告”的俩人,“乖巧”地跪直听训,却不料短暂地沉默后,却是被“赶出”了书房。
听命离开的俩兄弟,对视一眼后齐齐瞥了眼身后被关上的门,心思各异。
将门扣上的萧汉臣,转身久久地注视着跪于地中央地大儿子,无奈叹了口气。想了又想,他终究还是选择让另俩小子回避了。稳步行至桌前拿起逸风搁下的藤条,萧汉辰冷冷地看了眼逸云,复举藤条点了点桌子。
二十年的光阴早已让这对父子俩在某方面配合默契,逸云也不待父亲多言,起身行至桌前去衣趴好。却没有丝毫预兆的,藤条直接一下下抽下。沉静的书房里,唯有藤条破风砸落声回响于耳畔。
疼痛很久方歇,萧逸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喘息,耳边传来父亲淡漠的声音,句句话语入耳,将其本就烦乱的心思搅地更加晕乱,直至离开书房独自一人回屋,耳边竟亦不得清净。
“可知为父为何罚你?”
“可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事,为父替轩儿出气,为轩儿娘亲出头委屈了你,委屈了你娘?”
“萧逸云,那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仇敌。”
“我是父亲,是一家之主,既然我已认可了他认可了他的生母,就由不得你来置喙。”
“当年之事千错万错,却也是阴差阳错,是为父没本事,不过一妻一妾便闹得家宅不宁,保不住自己心爱的人;是为父当年的自私只顾与你母亲的情意便不虑其他;是为父没能力,中了人的套自己留下了种。萧逸云你听着,从今天起你要恨要怪,便恨为父怪为父。逸肃也好逸轩也好,他们是你的弟弟,你是他们的大哥。”
“云儿,二十年了,有些执念该放下了。”
“大哥,你错了,着魔的人不是四弟,是你!”
“前前后后,他救了你四次性命,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多大的恨让你无视这所有的一切,紧紧抓着那些怨那些恨不放?”
“四弟不过是二十年前欠了你一条命,可二十年后你欠了他四条!”
“现在是你欠他的……”
“大哥若你当真无法待四弟如兄长视其为亲人的话。那么便请大哥记住,你,没有那个资格。”
萧逸云痛苦地拼命摇着脑袋,仿佛想把耳边那些没完没了的声音甩掉,待终得一丝喘息一丝清明时,抬头却发现自己竟是走错了路,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然而那一刻,腿却麻木了,他想急急逃离,却久久伫立。
当挂着浅浅笑意的逸轩自二哥房间回返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雕塑般的人。逸轩不知道来人在门口呆了多久,只是之前因想及二哥被自己强行上药时的窘迫而生的笑意消失无踪,而二哥那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话爬上心间。
刚刚在二哥房里,二哥那样定定地看向自己,面带祈求,那个疼宠纵容自己的哥哥看着他反反复复地说,“轩儿,再给大哥一次机会可好?”此刻地逸轩不得不承认,他是自二哥房中逃离的。他知道二哥的为难,了解二哥的期盼,可那个“好”字终究牢牢地守在黑暗里,不肯见天日。
两步之遥,逸轩于逸云身后站定,伪装的平淡中涟漪四起,“你……有事?”莫名的,逸轩心中升起了小小地期盼。
如梦中惊醒,萧逸云猛然转身悄然后退半步。那之前,他想了很久,他于那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可上天连让其完成这庞大工程的时间都吝啬给予。萧逸云颓然呼出了一口气,罢了,既然所有人都说自己错了,那便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