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潜入皇宫(1 / 1)
巍峨高耸的大汉国皇宫屹立在皇都中央,一眼扫去,落入眼底的尽是碧瓦朱甍,雕栏玉砌,贝阙珠宫。这里充斥着太多皇族贵胄的梦,沧浪靖平的盛世伟业,一眼千年的宦海起落,波云诡谲的宫闱构害……希翼与绝望,谦卑与苛刻,容忍与放纵,顺从与逆反一直都潜伏在暗流涌动的皇宫中,只杀得天摇地晃,惨绝寰宇。
不说大汉国,任何一个王室宫廷也都如此。
夜玄瞳今日若是迦嵝之主,她不保一世清明,政权与阴谋如影随形,一人功和万骨枯的千丝万缕关系总难断。
这风云之争,她算是避了,免了。
她站在宫墙的垛堞上,眸底见着的不是皇族的繁盛,而是人世的沧桑和飘摇。
她跃下固若金汤的宫墙,落在墙下潺潺流淌着的掖玉河边。她怅然所失,怔怔地看着栖息于平静水面的水黾,忙于交gou,繁衍生息。
近来,百无聊赖的她似乎习惯靠发呆来打发时间,除此她不知多出的时间可作何。
她一遍遍回忆过去,一遍遍悉数现今,起伏变化,阴差阳错,好似云烟过眼。
岚,就在对面,与她仅有一墙之隔。
她思来想去,与岚相逢,结清仇恨,该远离大汉国。可心里总怀揣不安,岚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响起。他如今是个被人胁迫的傀儡,只要出云道长道长活着,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出云道长道长何许人?她对他甚为好奇。
迦嵝所灭是不是他背后作祟?
若真要了解,不如伺机混入宫中,见机行事。
只是深宫哪容一般人进入,她不知怎办。
远处,皇宫向外的侧门——东曜门敞开,三个素衣白袍的宫女推着一个板车从里面缓缓走去,车轮轧轧。细看车上白布掩盖着一具寒尸,车轮一颠,一只苍白带着点点尸斑的手臂从车上滑落,无力地垂落着。
三个宫女沉默无语,脸色憔悴,眼里含泪。
她们是将这死去的人埋葬,这人与她们素有感情。
这罹难而死的女子是谁?一生大好年华尽献宫中,余生却默默无名终了,实在可泣。
待日落西山,三个女子才空手返回。
东曜门走出一个年长宫女,表情严肃,估计是个女官。她交手半抬摆在腹前,朝那三人走去。
“春华、碧月、念安,你们三人可要记牢了,沉暮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她多嘴,皇后娘娘就不会杖毙她。以后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不要说,你们这些女婢只得静心侍候,恪守本分,才得保全,挨上几年出了宫便似镀了金,攀上富贵也不是梦。”女官威严着神色说道,脸上好似打了层霜。
三人轻声啜泣,纷纷点头。
“好了,三人也不要悲伤了,这宫里死几个人是常事。你们再一脸哭相,被上头见了还以为哭丧给他们瞧,到时又惹来一阵打。别哭了,快点回去干活,尚寝局的活儿多着,你们这一哭要哭到什么时候,这活都不做了?”
三人听言,立马朝东曜门里走去。
女官唉声叹息了一声,转头朝里走去。
她眸光一收,见夜玄瞳站在掖玉河边,孤身叠影一人。
她朝她走去,步态端正。
她站在她的跟前,颜色和悦地问道:“姑娘,你一人莫不是要跳进掖玉河里寻死?看你一副俏媚模样,难不成被男人戏弄,含辱自尽?”
夜玄瞳心里一笑,她人还没细细问来,就胡编乱诌她的境遇,这女官编故事定不逊色茶坊里说书的先生。也好,她便趁势煽风点火地哀声怨道:“宫里的姑姑猜得极是,我家男人嗜赌成性,好吃懒做,家里没钱他便逼我卖身。这屈辱我哪能忍的,趁他不在家,我偷偷摸摸溜了出来,只想到这掖玉河里投水死了算。”
她一边说着,一边掩袖擦着好不容易从眼里挤出的几滴泪。心里思着,宫里的姑姑编故事不赖,她倒也不逊色于她。袖里的泪眼婆娑,可抿紧的唇角挂着笑,半脸哭相半脸笑相,让她煞费苦心。
女官听了她的遭遇,立马同情起来,宽慰她道:“姑娘,瞧你可怜,死在掖玉河里发臭不如跟我进宫寻个事做,你觉着怎样?”
“可——可以吗?”夜玄瞳故意支支吾吾着说道。
“姑娘,你放心,我是皇宫掖庭里的人,是尚寝局的掌事,别人称呼我为张尚寝,你可称呼我为张姑姑。最近尚寝局事务繁忙,不巧一个婢女遭遇不幸去世,你进来正好替补。”张尚寝态度和蔼,缓声细语地说道。
“若张姑姑好心收留,我算是三生有幸,多谢您的好意。”夜玄瞳奉承着说道。
“走,姑娘跟我走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撷玉。掖玉河边的玲珑女子,被我寻得,你就好似被我拣去的一块霞玉。”
“这名字好,多谢张姑姑赐名。”
“走,一边走,我一边跟你认识下后宫掖庭。掖庭负责后宫各类杂事,下设六局,分别是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和尚功局。我们尚寝局主要处理床帷、轿辇、伞扇、烛火之类的事,司灯下的掌灯婢女不够,正好安排你去。”
……
两人穿过皇宫内的端门,经过长长的甬道朝后宫方向走去。
一座华丽的步辇从前方迎面走来,步辇的四面坠有轻铃,清脆作响。紫色帷幔轻拂,交接纠缠。四角漆色立柱上纹有金色凤凰,栩栩如生,振翅高飞。
透过紫色微透的朦胧帷幔,依稀见步辇上端坐着一华贵妇人,绾着高髻,缀满镶嵌翠丝碧透的金簪与脱垂至肩的流苏。忽然一瞥,好似耸入青色云际的一座云中宫阙,这宫阙金碧辉煌,华光异彩,亮煞人眼。黛眉中间点缀一朵白色牡丹花钿,白瓣舒展,暗吐金蕊。眉下,一双丹凤眼清透明亮,潋滟着一汪清水。两瓣薄薄嘴唇中央用朱色口脂画着一朵梅花,好似花从嘴生,暗香涌来。她身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服,祥云领口敞开,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和清晰动人的锁骨。腰间束着玫瑰紫宽腰带,将蛮腰一勒,显得细绕妩媚。
这妇人虽光彩照人,可浓妆覆盖不了岁月的痕迹,皮肤不似女孩家紧致,略显松弛。若时间倒流二十年,她的美貌定傲居天下,无人能敌。
步辇前后簇拥宫女数人,前面引路四人,后面还有六人。
一掌事女官高昂头颅,紧紧贴在步辇一侧走着。她的神情威严,目光灼灼,好似地上一只蚂蚁被她瞥去一眼,都能点着烧为灰烬。她的高傲多半仰仗着步辇中主子身份显赫,所谓狗仗人势也就这副模样。
张尚寝见了,立马停驻脚步,埋头交手行揖礼,夜玄瞳也跟着做。
这步辇中坐的人是谁?夜玄瞳好奇。
待这声势浩浩的队伍离去,张尚寝正色说道:“刚才过去的步辇中坐着的是皇后,你是新来,这宫里谁是谁,你不了解。以后不管遇着谁,你跟今个一样,揖礼相对便可。”
“是。”
夜玄瞳看着皇后离去的身影,想起岚说过她与出云道长道长关系不一般,不然当年二皇子找不到,她也不会寻着出云道长想办法。
她若是站在岚的角度看,她与出云道长是一条路上的人,她需提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