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叫一声路大爷(1 / 1)
忽一想,她刚才的怒气大约是冲身上的绷带来的,他心里一笑,谁稀罕她纤瘦的身子,一点女子的妩媚都没有。
他眸光幽藏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肃清心头明了的喜悦,沉声说道:“我说,你那伤口不是我处理的,我见到血就头晕,从小就有晕血的毛病。那根箭镞没入肉里,要去除必须用利刃挖出,我可没这个胆。我只管扶你找个郎中,是郎中帮你弄的。”
“真的?”夜玄瞳擦干泪转过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忽而脸色暗下,正色又问:“没骗我吧?”
“我路莫知说的话,你不信?”路莫知边说边转过身,朝车外坐去,拉过缰绳,吆喝着马快点走。
他心里窃笑,哪来的郎中,郎中要瞧见这箭镞,必知是官府特制,箭镞上大大的玄字,谁人不识!若真寻了郎中,恐怕过不了多久玄国官兵就要追来。这肩头的箭镞自然是他给她服了麻药,拿御手刀在火上烧了,消过毒给她取出。他混迹江湖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车轮滚滚,黄沙漫天,路莫知甩起缰绳,两匹马拉动着车辇急急朝前奔去。他估摸到了傍晚便可进入洛水古城,想必玄王的追兵一时跟不来。
他脑海映出今早惊险的一刻,他骑着白马冲入火光耀天的玄王骑射队,挥起帛扇,扫落一地人马,人群中愣是没寻着夜玄瞳的身影。他心忙意乱,焦急如焚,眸光急急朝四下扫去,忽见流镜湖边幽光闪烁,急忙跨马循入。
他穿入槐树林,林里涌起凝重杀气,一道寒冷白光在眸底晃去。他急忙寻去,见一棵槐树下,一男子正手持弯刀逼向气息奄奄伤痕累累的女子。这女子秀发披肩,一支箭镞深埋肩头,血透湿了菱纱衣衫。
借着初亮天色,从女子侧脸辨识,她就是夜玄瞳。
他顺手扯下一片槐叶,斜飞入鬓的眉紧蹙,眸光冷凝成剑,他瞅准男子,朝他掷去。槐叶本平凡,但到了他手里竟成了锋利飞刃,急急飞去,一道青影剪破浓稠杀气,一刀切入男子手腕,嵌入肉里。
男子痛得吸了口气,手里弯刀瞬即落地,血流如柱。
夜玄瞳见男子刀落,眼睑这才沉沉阖上。
男子握紧殷红手腕,急转头,恨恨问道:“谁?是谁?快给我出来!”
路莫知摇着帛扇,稳步走来,看似波平浪寂的俊容带着几许肃冷,几许淡泊。他匆忙朝昏厥过去的夜玄瞳瞥去一眼,见她胸口仍有起落,悬着心徐徐落下。
男子见来者手中帛扇,心头寒冷,他的身份不容置疑,只有路莫知才有这等以叶当刃的本事。
他冷冷说道:“想不到鼎鼎有名的路莫知也爱管闲事?”
路莫知哼去一声,音从微抿的薄唇间传出,余音带着叹息,叹息这人命不久矣。他俊美的脸庞浮现讥嘲之色,悠声说道:“怎么,你们黑猎犬这次又干什么龌龊勾当?哦,原来是欺侮一个弱女子,真有本事啊!真符合犬的本性,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男子听得这话,甚为愠怒,沉声说道:“路莫知,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黑猎犬虽不是你对手,但我们人多势众,待会其他人就蜂拥而至。这女子是玄王想要的人,劝你不要得罪玄王,他是得罪不起的!”
“哦?待会还有人来?好啊,人多热闹,我这帛扇一扫,倒要看看血流成瀑的场景是何等壮观。哼!你提到玄王,用他的声望来威吓我?可惜我路莫知对玄王极是厌弃,他的为人是我最不喜,看来你是寻错了对象。”路莫知慵懒着强调,徐徐说道。
男子看着嵌入手腕的槐叶变得通红,皱起了眉,继而目光扫向路莫知,冷声一笑。他伸出两指,含口放入,嘴里传出尖厉哨声搅乱了黑林里的寂静。
路莫知顿觉不妙,这哨音招来更多人马,他是不怕,他怕的是夜玄瞳伤口较重,必须止血疗伤,否则有性命之忧。此时若要久战,他耗不起时间。他立马摘下四片槐叶,清冷眸光朝男子一瞟,手中四片叶子嗖嗖掷去。啪啪几声,槐叶击中男子腿部,男子应声倒下,一阵哀嚎。
他立马一个箭步跃去,抱起夜玄瞳,施展轻功朝他落脚的客栈飞奔而去。
路莫知没有从客栈正门进入,人多眼杂,怕玄王天罗地网的密探暗中瞧见。他绕到后院,飞身蹬上屋檐,纵身落入客栈中央天井,脚垫栏杆,轻声落地,入了房内。
这一连贯动作干脆利落,声响轻微。正要下楼烧水的小二眨巴着惺忪睡眼,心里嘀咕着哪来的耗子,大早还不歇着。随即他摇晃着昏沉的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楼。
路莫知将夜玄瞳放到床上,仔细查看伤势,左肩箭镞嵌入很深,伤势较重,其余皆是皮外伤,倒不碍事。
他找来一瓷瓶,瓶中装有黑色麻醉药散,这药散难寻,一般皇族御医才持有。幸好他从宫中盗来一些,带着身上,不巧今日赶巧救急。药散倒入加水的杯中,摇匀后,他一口抿下,朝夜玄瞳唇上轻轻覆去,和水的药散从他唇间徐徐流入夜玄瞳的口中。
他从靴边掏出把精致小刀,刀柄处压印一奇兽,奇兽藏于镂刻的金花间。顺着精工而制的刀柄朝刀刃看,刀刃铮亮,好似凝光一束从柄中自然而出。
这刀精巧,名为御手刀,用作防身显得华而不实,若用它切开伤口,刀刃自会顺应皮肉肌理,掌控轻重,切除病灶。
他伸手拉开夜玄瞳的衣襟,洁白如玉的肩头入眼,好似刚凝成的豆腐,让人恨不得扑去咬上一口。他持刀的手微颤,难以下手,他立即稳了稳躁动的心,眸光坚定地落去,刀刃沿着箭镞深入,迅速将箭镞取出。
他看着箭镞上刻着的“玄”字渐渐从血迹间隐现,双眸一阖,一缕带着恨意的幽光聚拢眸底,悠悠地荡着,缓缓地泻着。他运气用力,手中带血的箭镞“嘣”的一声,裂开两瓣,坠落在地。
箭镞取出,浓血流出,路莫知急忙撒上止血散,取来绷带欲要绑去。
这一绑倒叫他为难,怎么绑?这肩头若要绑紧需斜着经由胸口缠去。可他一个男子如何去做,眼前的女子不经她愿,扒了她的亵衣,褪去肚兜,她可愿?她岂能同意叫她胸部风光给他一览无余?
管不了那么多,总不能让伤口裸露在外发炎。
他斜睨着,将夜玄瞳外衫褪去,将里面亵衣往下一拉,露出女人家穿的粉色锦缎肚兜。细看,肚兜中间纹有一朵怒放的白玉兰,白玉兰上站有一只文鸟,欲启翼振翅高飞。这只纹着的文鸟自然高飞不了,它被微微起伏的胸口带动着上下晃动,时而俯冲,时而仰头。文鸟之下,应是女子胸前微微耸起的两座玉峰,此刻正安静地蛰伏在肚兜下沉睡。
路莫知的手颤抖,这让他如何是好,恨不得扑上去玩弄一把。
打住!打住!好歹他是个正人君子,乘人之危的事他干不出。
他眯缝着眼,迅疾将伤口包扎好。
完毕,他额头沁出大颗汗珠,他一边擦一边长长吁了口气。他心里暗叫,这样的事绝不要有第二次,要再有的话,他绝不做君子。
他下楼结清住宿钱,租了辆马车赶到后院,抱着夜玄瞳上车,急急朝玄城外赶去。
他清楚,夜玄瞳既然成了玄王想要追拿的人,那他一刻都不得耽误,必须即可出城。再加上黑猎犬追击,这里更危机重重,早离早好。
玄城大门,他给关口监守的送去一镒金子,一个眼色便轻松出了关。
夜玄瞳躺在车里,不知背对他的路莫知在想什么,见他肩头微微耸动,好似闷笑。她糟着眉头,抬眸看向路莫知的背影,压着怒火问道:“喂,我们上哪去?”
这一问将路莫知从无穷回味中拉了出来,他以为她打算一语不发,还好她倒先开了口。他抑着藏胸的喜悦,平淡音色回道:“洛水古城。”
“洛水古城?”夜玄瞳平静无味地重复着,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怎么,你不喜欢去哪?”路莫知回转脸看着她问。
她慌忙一笑,急忙遮掩过于沉郁的脸色,可瞳眸中浮现的一丝淡淡复杂情绪还是被眼尖的路莫知瞧去。
他抿唇笑去,眸光沉沉,转身避开她随之而来的尴尬之色。
夜玄瞳见他侧过身,唇角溢出无奈凄清笑意,他不了解她,她的过去曾在洛水古城留下乐,留下笑,那乐和笑是属于她和岚的。在洛水村待的第一年,岚曾背她翻山去了趟洛水古城,她记得岚在古城街巷转着圈,故意逗她,让她寻他。
隔了这么多年,她倒是将古城街巷忘净,只将岚的一笑一颦记在心里。
路莫知拉着缰绳,头不回地说道:“怎么?你不想去洛水古城?那我们就一路朝西到羌郎山,那里草原辽阔,牛羊成群,地旷人稀,倒也不错?”
“不用,洛水古城挺好。”夜玄瞳淡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