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转移(1 / 1)
太监总管轻哼一声,一手拿起桌上的瓜子,往嘴里塞进一大把,“咔嚓”吃了起来。
“你抱怨又有什么用?那个女人背后谁撑腰谁维护的你知道吗?你惹得起吗?”
太监为难,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啊,所以啊……嘿,只能在背后怨怨了。诶对了,左总管,您管辖的那部分人里不是也有几个小的吗?难道……没有被转移过去?”
“废话,怎么没有转移过去?五个里已经去了四个。”
“五个去了四个?那……还有一个怎么回事?”
“那日,侍卫队来领走那些小杂种的时候,我正好让那个叫小木子的小杂种出宫办理事情去了,所以正好漏了他。不过……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亏平日里待他不薄,他竟然偷偷摸摸地想溜过去。还好我发现得及时,否则啊……嘿,我不是因为少了他这么一个不经事的小杂种而懊恼,是一想到这些命贱的小东西要去念什么书,我这心里就是特别气愤。”
旁人听出了他的意思,乐呵呵了起来。
“哈哈,左总管,我看您是自幼没念过什么书,所以啊……人家有了这个机会所以你的心里不平衡吧?”
“哼,我就是看不下去!你管我小的时候有没有念过书?”
“好好好。诶,对了左总管。那个叫小木子的小太监如今还在你那里,会不会被外人发现然后又给转移了去?”
“这个呢……我早就安排好了。不再让他为那些宫人倒夜壶,而是让他成天呆在阁房里为其他太监洗衣服。”
“呵呵,这样也不错啊。至少多了个帮手为你们洗臭衣服臭裤子咯。”
这时,左总管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站着的一个太监说道:“今天有没有给他送饭?”
身后的太监鞠躬回:“有。”
“还吃得下饭吗?”
“这……吃得不多,同以前一样。”
“这个小杂种,想饿死自己吗?”左总管忽然站起身来,眉头紧锁起。
自从将他的腿打瘸后,小木子便胃口尽失,每次几乎只吃一两口。完全不能满足于他身体的热量,更何况天天还有那么多的活等着他去干,那么多人的衣服等着他去洗。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小木子必会虚脱。若是宫中无缘无故死了一个人,不被外界知道自己隐私处理还好。若是被外界知道,一传十十传百,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位左总管只是不想惹来麻烦缠身而已。
“你去看看,他若还不吃,叫人硬喂他!死活也要让他吃点东西!”
“是!”太监接到任务,立刻朝门外跑去。
太监急呵呵地朝那间破旧阁房跑去,终于跑到阁房门前时,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他便停了下来,在门口大肆地喘起气息来。
等他暂且休息好后,推开房门,却看见了令他站不稳脚的景象。他一脸惊恐,往后急速退去,一个拐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仍然直鼓鼓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嘴巴张的合不拢。
受惊吓的太监连滚带爬地朝原始的地方跑去,为的是将自己看到的景象通报于左总管。
当他跑到门口时,由于他的急匆匆不慎一头栽进了室内,众人便瞬间将目光投向他,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太监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眶中充满了泪水,语气甚慌。
“不好啦……左总管……不好啦……呜呜呜……”
哭丧着脸的太监将众人带领到那间破旧阁房前,左总管站列首位,阁房里的景象他便第一个看见。瞬间,那种老脸上布满了惊慌和惶恐。
只见那个受罚被打瘸双腿的小太监用还未干仍然滴着水的太监衣服将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在他悬空的脚下已成一小滩水潭。
太监小木子的死相还算安宁,并为给在场人留下过激的反应,但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仍然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孩子经不起打击,如今选择了悬梁自尽。
太监左总管此时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在懊悔也是徒劳无事,还不如振作起来清醒一点,先将尸体处理掉。这样的景象让更多的人看见势必会掀起一个不必要的祸端。
于是,左总管当机立断,命下人将小木子的尸体火速转移到后山院去给埋了。
洛久手抱书本朝学堂走去。这大好的阳光洒落在了大地上,本是好心情的她此时正漫步在去往学堂的路上,那心里的愉悦更是无法言喻了。
安静的周围,独自一人哼着小曲晃悠着,忽然感觉斜眼角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洛久顿然止步,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双眼无神地盯着她。而且那个小男孩穿的是太监的服饰,抑郁不振的样子盯着她几秒后,忽然转身走去了。
洛久很是疑惑这个小男孩的行为。再则,如他那般大的孩子此时都在学堂恭候老师的到来,而他为何还会晃悠在学堂以外的地方?
仔细回想一下,在这几天的教课之后,对班里的孩子基本都已熟悉,可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小男孩却异常陌生,好像不曾在学堂里看见过。出于好奇和疑惑,洛久再次朝那小男孩望去,可因自己的一时恍惚,那小男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那条廊道上了。
为了弄清事实,洛久就暂且放弃去往学堂的路,朝那小男孩消失的方向奔去。
每到一个拐角处,洛久都能看见那男孩的身影正好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就像捉迷藏一样,快要捉到那人时又消失在了前方不知去向。
但是,那男孩更像是在为洛久带路一样,渐渐将她带到了后山院。本想找到小男孩身影的洛久不巧却看见了几个太监正在挖泥土坑,一边则放有一个大麻袋。圆鼓鼓的麻袋看着很是可疑,洛久的第一想法就是想知道他们要埋的东西是什么。
洛久悄悄地朝那几个太监走去,直至走到大麻袋的旁边,那几个专心于挖泥坑的太监仍然没有注意到洛久的到来,直到洛久开口问道:“你们在埋什么?”
洛久一问,几个太监吓得像丢了魂似的,将铲子都扔了出去。洛久看他们一个个较为激烈的反应很是不解,开玩笑的问着:“你们……难不成大白天的要埋人吗?”
这一玩笑话更是将几个太监惶恐的心弦挑到了最边缘,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下,洛久不再玩笑,而是转为一丝惊怔,道:“你们……不会真的是要埋人吧?”说着,蹲下身来将麻袋的绳索解开,几个太监惊慌之下想上前制止,可他们的速度哪能及就在身边的洛久之快,很快,麻袋里的东西公布于众。
洛久瞬间惊起,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眼眶中一时间积满了泪水,因为在麻袋在被解开的那一瞬间,袋中的脸就呈现在了眼前。而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刚才在跟她玩捉迷藏的小男孩。一个身穿太监服饰不满十岁的小男孩。
“你们……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泪水很快落了下来,洛久边退边问。实在没有想到,可怜的小男孩竟然委托她来为他伸冤一般,将她带领到此处。可见,小男孩在生前不知承受过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几个太监一时也慌了,不知如何作答。本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却引来了一个最不该引来的人。
洛久双手握拳,心里特别气愤特别哀怨。很多杂事洛久一直认为不要劳烦于轩亦,他平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怎能再给他添加压力劳神于他?
可此时,她却万分需要他的帮助、他的安慰和开导。
洛久抹泪跑去,直朝轩亦寝宫的方向。那时,轩亦正在书桌旁看书,却看见洛久哭着朝他跑来。
“你怎么了?”轩亦放下手中的书本,立刻站起身来问。
洛久二话不说,就朝他的怀里扑去。哭哑着嗓子说道:“轩亦……为什么……为什么宫廷里那么黑暗……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心里真是干着急。
“人的生命就那么的不值钱吗……轩亦……人命不值钱吗……”
“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洛久调整好心态,边抽咽边回道:“今天……我去学堂的路上……看见……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很陌生的面孔……所以我就去追他……想叫他一起去上课的……可是……当我到了后山院的时候……看见几个太监正在挖坑……他们在……他们在埋尸体……尸体的主人就是我看见的那个小男孩……轩亦……求求你……求求你禁令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获悉到了详情后,在轩亦的脸上看见了气愤之意,他向洛久担保,道:“别哭了,朕会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别再哭了。”
洛久倒入他的怀里,点头“嗯”了一声。
轩亦贵为一国之君,如今亲身驾临在了太监总府内。身下,跪了众多太监。
“说,人是怎么死的?”
轩亦一声问下,台下的太监们惊恐万分。左总管扭扭捏捏,不敢轻举妄动。可心里早已被吓破了胆儿,即使让他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人呐!把这里各个管辖地区的太监总管给朕关入大牢!”
这一声令下,激起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人不甘心,壮言指控道:“皇上……是……是左总管……那死去的小太监是他的属下……是被他害死的……皇上,跟我们无关呐……”
“是啊皇上,跟我们无关啊……”
“皇上开恩啊……”
一呼百应,左总管有口难申辩。
轩亦定眼看向不敢正眼看他的左总管,如今大难临头死期即到,左总管的命运就是轩亦的那弹指挥间之事了。
此后的几天里,洛久都不曾去往学堂,而是叫某位博学多才的专业老师教授孩子们课程。洛久则一人独守房间,好几日都不见出去。
因为她依稀能回想起那个叫小木子的小太监,那张苍白哀怨的脸色。她能看见冤魂她早就知道,可是这次竟然让她看见从未谋面的小木子。
一个只想求学,却求学不成惨遭冤死的小孩子。
她不忍面对这样的现实,她想挽救可无济于事。她能做的就只有怨天怨地和怨人。如果当初搜查得再彻底再全面一点,或许就不会错过小木子。但又如果,她没有开办这个学堂……那么小木子就不会先遭惨打,后又自杀这样的悲惨命运。这么幼小的生命不应该经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的。说来说去,她是永远无法逃脱小木子一死的这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