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心懂事,泪成诗(1 / 1)
头……好痛,要裂开了,伊唯茉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是思考宿醉头疼的原因: “不会饮酒的人由于体内缺乏乙醇脱氢酶或乙醛氢酶,一次性大量饮酒使乙醇分解不完善,以至体内积蓄过量的乙醛,而产生头痛。”她在脑中过了一遍学过的科学依据,并确定自己头疼属于正常生理现象之后,才开始观察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这是哪儿呢?完全没见过。
非常整洁有条理的房间,由褐色和米色为基本的色调,她看了看盖在身上套着褐色格纹被套的被子,努力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她能够回忆起来的部分,就是她觉得长岛冰茶味道很好,至于她到底喝了几杯,唔,五杯还是六杯呢?如果是她自己付钱的话,她肯定会记得的,因为那酒真心不便宜啊。她坐起来看到床边的拖鞋,灵气的米色还带着一点毛毛边,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她瞬间觉得有点窝心,这里是不是白夕颜家的什么房子?
她走到书桌前,书架不大但每本书都摆放得非常整齐,却都不像是新书,她看到有点破旧的Aesthetics(《西方美学史》)和European culture《欧洲文化概论》,都是很老的英文原版,她有点疑惑,白夕颜什么时候爱看这种书了?书架上除了美学书籍,还有材料化学和美术史方面的书,甚至有人类学的经典著作cultural pattern(《文化模式》),她越看越怀疑这是不是白夕颜的房间了。
书架边的玻璃小橱窗里装着个房子的模型,她乍一看以为是买过来的小摆设,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似乎是DIY的手工作品,小小的别墅建筑,设计却与众不同,制作得也非常精巧,她不禁有点佩服制作者的妙思和巧手。墙上还挂着一幅涂鸦似的画,唔,她看了半天也没明白画的是什么,终于得出结论,这大概是种抽象画,总之她是不懂欣赏啦,——她不该纠结这个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白夕颜去哪里了,她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过去?
她摸摸口袋里的手机,环视了一下四周,便发现了出口,白夕颜可能在外面吧,不过伊唯茉还没向门口走去,就看到了刚才一直没发现的,椅子上挂着的一件外套,很明显的,这是男式外套,她愣在原地,脑子里转着:这是……谁的外套呢?看起来有点眼熟。一个念头在脑海如闪电般穿过,如果这里不是白夕颜的房间……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夕夕为什么会自己走掉,却把她交给别人?这没道理呀,可是,程司韶是夕夕的男朋友,或者说预备男朋友……想到此处,房间门咔啦一声轻轻地开了,看到走进来的人,伊唯茉立即化为石像,程司韶表情十分自然地瞥见她僵在书桌前,淡淡道:“哦,醒了啊,出来吃早饭吗?”
几乎瞬间,伊唯茉想起了某些片段,某些,她梦中的情景,某些绝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片段,她紧张地拉了拉自己毛衣的下摆,支支吾吾道:“怎、怎么……”程司韶很善解人意地道:“你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吗?”伊唯茉马上使劲点头,天知道程司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怕她被捂住了嘴巴,只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都能听懂她想说什么。
“白夕颜她昨天有事回家去了,所以叫我送你回宿舍,但是你醉得太厉害,恐怕弄不上楼去,而且我也不能进女生宿舍,所以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听到程司韶淡然的声线,伊唯茉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点,这么听来,应该……一切都很正常吧?但是,白夕颜为什么会找他呢?虽然她想问,但是心思一转,他们俩在尝试交往,夕夕叫他干点体力活,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貌似一切都说得通,她惊魂已定,顾左右而言他道:“这里的书,真不错,好像都是绝版的,很贵吧?”程司韶扫了一眼书架,平淡地道:“不清楚,都是我爸爸给我的。”这下伊唯茉稍微有点察觉了,他今天有点,怎么说,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她不觉得他们何曾亲近过,但今天他说话显得特别疏远,为什么?
她接着道:“还有模型,做得真好,是你做的吗?”看到那个小房子模型,他的眼神终于温暖了一点道:“嗯,我的第一个设计。”伊唯茉有点惊奇:“真的吗?时间很早了吧?”“对,十五岁时做的,很多年了。”他的神情带着点怀念,伊唯茉更吃惊了:“十五岁?!你还真是个天才呢!”程司韶笑了笑道:“只是留作纪念而已,现在看来,这个房子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的可能性,小时候做的白日梦而已。”
伊唯茉听了一愣,讷讷道:“那也不是这么说的,你自己告诉我的,过去的东西虽然不好、不成熟,但也是那些日子成就了现在的你,所以这个房子也是现在的你永远做不出来的东西。”这话让程司韶的眼神为之一亮,好似也让疏远的气氛有所缓和,他笑笑道:“你说得对,出来吃饭吧。”
早餐非常丰富,中式、西式全都有,居然还有解酒汤,程司韶道:“解酒汤你随便喝点,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上网查的。”伊唯茉有点过意不去道:“早餐这么多怎么吃得完,浪费了。你刚才出去买的啊?”程司韶大概觉得这不成问题:“对,你挑你喜欢的吃,剩下的我会负责。”本来这话也没啥,但是对今天的伊唯茉而言却有点敏感,怎么叫我吃剩的你来吃?那岂不就是、岂不就是……
正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她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程司韶,有点红润的薄薄嘴唇,在晨光中好像很润泽可口,噗地一下,她脸上窜上了滚烫的蒸汽,老天爷作证,她只是做了一个荒谬的梦而已,不必这样惩罚她吧??她羞愤欲死,程司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怎么了?脸红得像吃到辣椒了,这里没有东西是辣的啊。”
当程司韶兢兢业业地检查哪样食物是辣的时候,伊唯茉期期艾艾地开口了:“那、那个什么,我、问问你哦,就是,你别在意,我也就是随便问问……”看到程司韶很认真地聆听并点头,伊唯茉再三强调:“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我那个,昨天喝醉酒时,没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程司韶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想了想道:“就是一会儿嚷嚷着想吐,一会儿又说要摘星星什么的,后来还开始背医书,其他没什么。”当然还有她抱着自己不放的事情,不过这种事说出来彼此尴尬,还是忘记了比较好,而且她还当他是靳东谊。伊唯茉心中大定,连声道:“没奇怪的事就好、没奇怪的事就好,真是太难为你了……”
程司韶浅浅地笑了一下道:“没关系。”然而这轻描淡写的笑容,却一下戳中了伊唯茉,这样的回答,就好像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但是事实也正是如此,她本来就无关紧要,他照顾她,也不过是因为白夕颜的要求而已。她真是好可悲,居然还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梦来,她搅着手里的豆浆,有点食不知味。
伊唯茉发觉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对劲,自打程司韶和白夕颜经常出现在周围以后,她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像一去不复返了,整天像个怨妇一样自怨自艾、唉声叹气,看到的天空都是灰的。自从这次丢脸的醉酒事件以后,她决定认命了,她确实对程司韶有些不正当的想法,而且这想法还比当年对靳东谊要强烈得多。
至于这种可耻的转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发扬了对疑难杂症追究病因、刨根问底的精神,得出的结论是在英国时,唔,很可能是在游览大英博物馆、第三次输给他的时候,这样说来,她还真是有点犯贱,输给人家以后居然还喜欢上人家。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似乎她第二次动春心依然是无果的单恋,对此她倒并不是非常失望,她是一个理科生,尊重逻辑、也透彻地明白人类感情归根到底是化学元素和电解质作祟,更遑论时间对感情的冲淡作用,她十分坚信,只要她少些接触程司韶、不要见到程司韶,时间会带走她的奇怪感觉,过去那个自信且阳光的伊唯茉会很快就回来的,她如此地下定决心。
嗯,再或者,就如同她喜欢上程司韶以后,于是靳东谊的订婚对她的打击降到最低一般,她可以去喜欢一个别人,也许这次是个两情相悦的人,那么就可以同理地降低程司韶对她生活的影响,她觉得,以上两个方法都是百分百的好主意。
“哇塞,那个人好帅哦!”伊唯茉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宏图大计,梁慕芝在身边发出了尖叫声,伊唯茉无奈地向她指着的方向瞅了瞅,确实有个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站在漂亮的跑车边,她敷衍道:“是挺帅的,可是干嘛把车停在教学楼前面啊?”正是下课时间,教学楼楼下人流量巨大,缪采一见,身体却僵了僵,把书包扔给梁慕芝道:“帮我带回去,姐要去跑两圈。”她跑起来一向是个闪电侠,梁慕芝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她人已经不见了,梁慕芝不满地嘀咕道:“当我女仆啊……”
白夕颜冷冷地道:“瞧清楚了,采采似乎是躲什么人呢。”刚才享受过梁慕芝尖叫的帅哥长腿一迈,看上去像是追着缪采去了,伊唯茉和梁慕芝两人下巴瞬间掉到了地上,好半响梁慕芝才把下巴安回去,舌头打结道:“他他他,是谁啊?采采的男朋友?!我去,开宝马耶,她什么时候钓到了金龟婿?”
白夕颜耸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她。”梁慕芝立刻将拳头捏得“咔啦咔啦”直响:“好你个缪采采,居然保密功夫做得这么好,看来今天晚上得来个严刑逼供了……”伊唯茉看着梁慕芝一脸蚊子看到血的表情,默默为今晚的缪采鞠了一把同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