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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可能,俺都尽量日更。
闲闲说一句,这个故事中的人物是有原型的。关重山回到晴光苑,算算时间正好够点去幼儿园接关沁放学。他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往幼儿园的方向走,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混迹于其中,形象很是打眼。想当年,在他还没有认识严沁的时候,周芳也曾自信满满说道:“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我的血脉,必当上最好的学校。有你妈我在,你还用操心这些吗?你好好找一个不错的姑娘就行了,余下的事,都让我的来管。”
看,不是没有母慈子孝的好时候。
关重山远远的看见秦雨珊的身影,他向她挥挥手,听见秦雨珊惊奇的问:“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就不能来。
关重山目无表情从秦雨珊身边扬长而过抢先一步进了幼儿园,顺利的从老师手里牵过关沁的手。
关沁服贴信赖的抱着关重山的大腿,听老师对关重山说道:“关沁爸爸,今天关沁用餐不太好喔,是不是在新的地方不太适应啊。”
关重山早留意到关沁有些挑食,带腥的,比如鸡蛋,牛奶,鱼一概不沾,不吃。真不愧是他的种,要知道他也是自小就有这毛病,但是小朋友不吃怎么行呢?不吃不能长高高啊。关重山把关沁搂紧,一边轻轻抚拍她的后背,一边轻轻在关沁耳边呵哄,“沁沁是最乖的小朋友,从来都不挑食的,对不对啊?”
关沁抿紧嘴巴,心里分明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关沁的眉目颇有几分神似周芳,一双眼睛总是带着些许隐忍。关重山情不自禁把关沁搂紧些,再搂紧些。
他们向老师道声再见,这才看见秦雨珊挤过人群踉踉跄跄向他俩挤来。
老师招呼道:“关沁妈妈,你也来接孩子啊。沁沁今天真幸福啊,爸爸和妈妈一齐来喔。”
秦雨珊眼睛陡然瞪大,还没来得及辩解,关重山劈头就问:“怎么来这么晚,孩子有意外怎么办?我们不是一直进来的吗?你走到哪里去了?”
秦雨珊生气的辩解道:“外面有个小朋友摔倒,我扶了一下又哄了哄他,所以才来晚了。”
关重山不肯原谅她,闷头向外走,又问道:“你经常这样冷落沁沁?”
这怎么叫冷落呢,不过是扶了别人一把,晚到一两钟而已。
“一两分钟也有可能会发生意外,这幼儿园乱轰轰的,家长接送连张凭证都没有。来个人就可以接,孩子又小,如果存心被人盯上,你真是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秦雨珊大不以为然,“哪会有这种情况,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时候富豪。再说我这人天生善良,从不与人结怨。”
关重山冷笑,“那可未必。”他一边说,一边机敏的一转身,阻止秦雨珊接过关沁。真正是天生的血源啊,关沁一声不吭,没半分反抗,把关重山搂着紧紧的,关沁的头搁在关重山肩上,眼神晶亮的盯着他俩斗嘴争吵。
秦雨珊觉得这都算什么事啊。自家的孩子也。
“沁沁,妈妈这里来。”
关沁犹豫不决,关重山趁机打岔:“叔叔有给你买巧克力。”他占据身高优势,又站在楼梯上头,居高临下看秦雨珊如跳梁小丑一般在下面挣扎,轻蔑的问:“谁知道你在外头有没有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结些不清不楚的怨。”
这话重了,可即使这样,她仍然是不惊不怒不燥不急,秦雨珊默一默,别开脸向着远方极远处深深的看过去,象是在回忆过去的深不可知。她说;“唯一和我结怨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来,沁沁,到妈妈这里来。”秦雨珊摊开手,关沁机灵懂事的从关重山怀里扭身而下扑到秦雨珊身上,细声细气的解释说:“叔叔身上和妈妈是不一样的,妈妈香,叔叔宽。”
在关沁的身边一直没有适龄男性可以充任或是代替父亲这一角色。关重山心里一痛,不几点得把刚才秦雨珊说他早死的话扔到了一边,他问:“面试还顺利吗?”
秦雨珊反问道;“你呢。”
那还用说。秦雨珊惊奇的问:“你真的进了尚氏,你可真能干。尚氏不错的,待遇比国企还强呢,哪怕进去做个清洁工或是保安呢,也比你做快递有前途。”
保安,清洁?关重山很生气,“我进的是工程部。”
秦雨珊赞道:“那就更好了,学点技术将来开个维修部也是很赚钱的。”
是啊是啊,修点家电,换个灯泡,擦洗一下风扇叶子,都是业务。在秦雨珊看来,最远大的前途就是在菜市场搞个门面,挂块XX修理部的牌子。窝在一堆废家电里,一边努力找出有用的零件,一边和前来维修器具的老头老太们讨价还价甚至以次充好。没有生意的时候,就在门口支桌麻将烤着太阳赢两小钱,嗯,或许还讲些荤笑话。
关重山面无表情,尽量不看秦雨珊高兴的脸,以免自己被她气死。她懂什么呢?关重山安慰自己说:不管前世今生,她一向如此,就这眼界,就这志向,傻不叽叽的,秦雨珊为江梅感到高兴。
“哇,你家江梅真有福气。前途无量啊你。”
关重山牵着关沁的小手,软软暖暖的,抱紧她腿,让关沁翘起身子去够喷水池中的泉水。关沁两只衣袖都被打湿了,乐得哈哈大笑。一直回头尖叫着喊:“妈妈,叔叔,叔叔,妈妈。”
周芳生前曾说:“重山,孩子出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父爱首先是一种责任。你不能生而不养。在这个过程里,男人得自觉的转换角色,努力从自己的行为,言语,教养开始重新起步,以力图让自己配得上这个新身份。就象是一次新生,你对世界的认知会变,你的期望也会变。或许你会因这种改变而更为强大,或许你会在‘顽强的坚持独有的自我’与‘新的身份所赋予的新的责任’之间游移辗转。
在这种责任里,你的自我将被靠后,因为你得学会爱,学会无条件的支持一个自你血脉里分离出去的生命,一个弱小的生命。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做到上述种种,人们指责这种人冷血,不负责任,没有家庭责任感,其实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去自觉的促使自己完成这种转变。”
关重山当时想:看,这世界上有的是这种家长,说的是一套,做的却又是另一套。他于是冷淡的打断周芳的训示,说道:
“就象是您,您顽强的坚持着独有的自我,却绝不会基于身份转变后新的责任就给予我生活与择偶的自由。甚至您还在母爱的名义下强迫我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您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还能要求我负起责任去爱那个原本不应该生存在世上的孩子?
如果我自私,任性,没有家庭责任感,那么我的言行必定是来自于您的潜移默化。如果我要象你理想中所设想的那样,完成自我角色的转变,那么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在精神上斩断您对我的不良影响’事实上我已经这样做了,而您的反应又是什么,您难道会因为我的举动而感到欣慰吗?不,您的回应是立刻躺在病床上,对我喊‘我要死了,我要被儿子逼死了,重山,我都是为了你好。’
妈,您入戏太深,又经常在各种剧本中切换,就算我是您儿子,也很难跟得上您的节奏。当您想要节操的时候,我就得成为道德完人。当您需要过热闹世俗生活的时候,我就得跳出来上演各种狗血戏码。您能消停点吗?您能象正常的,普通的老太太那样唱唱歌,跳跳舞,怀着只要儿子喜欢我就喜欢的朴素心愿,平平常常的生活吗?
看看,看看,您的脸白了,心跳又过速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该拿一本哲学与您辩论分析人生呢?还是扑上前赌咒发誓的跟您喊‘我错了,妈,原谅我吧。’然后一回头该干嘛就干嘛。
妈,您让我很累,您的言行举止都让我没有信心,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负责任的父亲。不管您说什么,我都没法爱这个孩子,至少现在不能。”
是真的不能,所以得隔了一个生死,关重山才能站在关沁面前表达他的爱。
他对秦雨珊说:“能给孩子换给名吗?我今天见到一神仙,把关沁的名字给神仙算了。神仙说,这个沁字不好,与孩子八字不合,容易三灾八难磕磕碰碰。换个名字吧,比如,关昕媛。又好听,又文雅。”
秦雨珊很生气,嚷嚷说:“你怎么能把孩子的名字给外人呢,我讨厌这些封建迷信。再说关沁的出生年月。”
关重山流利而准确的报出年月日,甚至时刻。
“你从哪儿知道的?”秦雨珊吃惊极了,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江梅。
关重山若不在意,大大方方的继续骗她:“我哪知道啊,要不怎么说那老头是神仙呢。我名字一报上,人家就什么都知道了。除了出生年月,哎,关沁满月的前一天是不是掉在浴缸里差点淹死了?还有关沁的左手臂上因为种牛痘所以留下好大一个疤。”
秦雨珊反驳,“这肯定是沁沁告诉你的,肯定是你给沁沁洗澡看见的。”
关沁细声细气问她娘亲:“妈妈,我小时候在浴缸里差点淹死了?叔叔没有给我洗过澡。叔叔说女孩子最宝贵,不能随便给人看。”
“神仙,我都告诉你了,是神仙。神仙说,沁字与孩子八字不合。”
他们离家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小区的花木,栅栏,还有隐绰的人影。
“那是孩子爸爸取的名字。”
关重山锐利的看着她,“就是刚刚你说的,那个唯一与你结怨的人?”
作为一个送快递的,作为一个帮她看孩子的女人的老公。秦雨珊觉得,对方的话说得太多,事也管得太宽。或许她应该重新考虑把孩子托付给对方的事,或许她应该象朴琳建议的那样,相亲,结婚,和一个过得去的男人。从此不再无亲可依,无人可靠。
关重山轻轻巧巧为自己辩解:“哎呀,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笨的?”
当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不会笨得自己说出来。关重山捏了捏关沁的手,向不远处的一个老人挥手笑道:“妈。”
是舒馨。
一见关重山就哭天抹泪的扑上来。
关重山机警至极,把老太太连拖带拉带离此地。连招呼也不跟秦雨珊打。
这个老太太看上去不象是一个好相互的人。
秦雨珊家里一摊事,也懒得去操这些闲心,带了关沁就往家里去。吃饭,洗衣,打扫房间,处理一些订单,及网店事宜。这一忙昏天黑地的,倒把什么烦恼都忘了。当她打发关沁上床,母女俩正躺在床上讲着童话。门铃一响,透过猫眼看,正是关重山。
关重山手里端着一只饭盒,里面装的,正是关沁现在最最喜欢的肉饼。
关重山诱惑孩子,“趁热,现在吃。是菠菜猪肉馅啊。”
秦雨珊试图阻止:“已经刷过牙了。现在吃容易积食。”
“孩子今天在幼儿园可什么都没吃。”
秦雨珊问关沁:“是真的吗?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关沁吃得满嘴是油,啊呀啊的,关重山代她做作答:“老师找家长的时候,您不正是在关爱别人家的宝宝吗?沁沁妈妈,听我一句劝,做人哪,顶要紧的就是先管好自己,再去帮助别人。否则就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秦雨珊被这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笑两声:“谢谢你对沁沁的关心,你真是太好了。好得,我都,我都不好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不就是怀疑我对沁沁的好是另有所图吗?你之前也说了,你家要财没财,要人没人。我图个啥,不就是因为沁沁对我眼缘,我和沁沁是天生的缘份。人神仙也说了,沁沁就是我命中的贵人。我只要把这孩子侍候好,就什么都会有。沁沁,好不好吃呀,蔬菜吃起来不困难吧。明天叔叔给你做红萝卜披萨,包你满意。”
“谢谢叔叔。”
谢什么呀谢,关重山爱惜的给沁沁抹抹小嘴。心说,如果沁沁能叫他一声爸爸就好了。可惜,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身装一件旧睡衣的女人实在是让他爱不起来。这件睡衣她秦雨珊到底穿过有多少年了?这颜色,这款式,真是让人一见就腻味。
而且,一个女人,身穿睡衣,深更半夜,居然就放任一个男人进了她们娘俩的卧室,还有比她更没脑的女人吗?关重山对秦雨珊的反感值在瞬间达到顶点,如果不是为了怕沁沁饿着,为了提醒姓秦的那件事,当他很喜欢来这里看见这一幕吗?
严沁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关重山把关沁的夜宵伺候完了,皱着眉连看也不看秦雨珊一眼端着饭盒说道:“行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下次来之前,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你的手机一直占线。我怎么打都不通,又怕沁沁饿着。所以,”
秦雨珊原本正想发作,硬生生被关重山打断,一口气倒仰,险些破口大骂。但她天生的斯文性子,实在是张不了口,只能翻来覆去看自己手机,疑惑的问:“没有啊,手机一直都没有响。”
“没有人找来面试啊?”秦雨珊脸迅速红了,讪讪的说:“今天才投的简历。”
关重山难得说句人话:“如果有人找,需要的话,就尽管找我帮手。”
“难道你去替我面试。”
当然不能,但是严沁一定会上门来寻秦雨珊的。象小秦这样的弱质品种,哪里经得起风雨摧花。
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哪怕跟她点醒,还犹自瞪大眼,连问:“为什么。”
这就是好人家的女孩。笃信吃亏是福,时常自我安慰‘人间正道是沧桑。’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被家里养傻,养得蠢笨,武力值与幼童无异。一定要经历一次甚至数次风雨,才会醒悟,才能学会如何与这个社会打拼,以获取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这本是成长的故事,但她们往往会无赖的硬栽在某个男人身上,说是那个男人毁了我的梦想,及我的人生。
无赖,真正是无赖!
关重山恋恋不舍的看了关沁一眼又一眼,心里各种发愁,他在想怎么才能把关沁自秦雨珊手里夺回来呢?如果不想结婚,那么除非秦雨珊身死,他才会有可能以收养的方式把关沁养在自己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