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同病相怜(1 / 1)
夜已深,楚予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楚予然?”门外有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楚予然微微一愣,他听得出那是冥鸩的声音。他来干嘛?
披上外衣,楚予然没有点灯,摸黑打开房门,门外的黑影溜了进来。
顺手插好门,楚予然低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你内力解封了?”冥鸩反问。
“哪有什么封不封的,我本就没内力。”楚予然眸光一闪。
“嗤,你骗得过主上,骗得过封你内力的冥柒,却骗不过我冥鸩。”冥鸩嗤笑一声,确实,楚予然藏的很深。就连点了他穴的冥柒都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封楚予然内力时,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内力波动,这除了没内力以外是不可能的。
见楚予然没有反应,冥鸩投出一颗重弹,拉长声音道,“少装蒜了,幽——灵——”
楚予然大惊,不由动容,“你怎么发现的?”
冥鸩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摸了摸下巴,“猜的。”
“……”楚予然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你诈我。”
“其实也不完全是猜的,”冥鸩摸出一块玉佩,“这是在墨幽宫幽灵一派在清剿龙家时,我在散场之后捡到的。”
楚予然接过玉佩,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半晌憋出一句,“幸好……天冥派出的是你。”
那块玉佩,赫然便是萧清雪的遗物,也是当年楚予然离家,带走的唯一一件东西。丢了之后楚予然心疼了好一阵子,却不成想差点成为要命的证据。
“我再一回想那个幽灵,和你很像,虽然你一再隐藏,但很多细节是你控制不了的,很遗憾,我太了解你,再和玉佩一串联,很容易就猜到你就是幽灵了。”冥鸩咂了咂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幽灵是你。”
楚予然收起玉佩,翻了翻眼皮,“你想不到的多着呢。对了,你嘴可得给我严实些,让我家老头子知道了得劈了我。”
“嘿嘿,你不给点保密费贿赂贿赂我啊?”冥鸩一呲牙。
楚予然没好气的道,“去你大爷的,这七八年给你用的药都够我开家药铺了。”
离家的几年,两人虽未碰过面,但却一直有联系,楚予然对冥鸩的“救济”从来没停过。这也就是楚予然把冥鸩单独引走想讲情的依据。
“哦,对了,我找你要点药。”冥鸩讪笑道。
“要啥?下一阶段提升的药你还没到时候用,提前会反噬。”楚予然疑惑道。
“不是,我要金创药。”
“……怎么了你?还有,自己不会去买?”
“嘁,托你的福,老大,老七,老十和我都挨罚了。”冥鸩摸了摸鼻子,“这不手头紧嘛,一瓶上好的金创药够我喝三天酒了。而且和你那效果天上地下的没法比。”
冥鸩这么一说,楚予然倒也想起了这事,再看冥鸩脸色,确实略显苍白。
“你少喝点酒能死啊?一天天穷的好像老头子虐待你似的。”楚予然随手扔给他一个白玉瓶。
山庄对天冥从不吝啬钱财,除了冥鸩哪个天冥不是有钱愁着没处花?
冥鸩穷的原因是——他爱喝酒,而且非三十年以上的好酒不喝。就他那千杯不醉,不醉不休的喝法,有多少钱也不够他喝的。
“干嘛不喝,我也就这点爱好了。”
“装逼,被你师父发现不得活生生打死你?”
“都十多年了他也没发现。”
“发现了你能活十多年?”
冥鸩揉了把脸,闷声道,“得了,别提我师父了,提他我都害怕,浑身疼。”
楚予然莞尔,对冥鸩来说,冥夏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一点楚予然右肩偏下少许,解了封印,冥鸩收起药瓶转身欲走,又在门口顿了顿道,“山庄水深,你自己小心被算计。”
“我明白。”楚予然一笑,他虽然无意上位,但不代表别人不想除掉他这个障碍。明的不敢来,暗箭可是防不胜防。
楚予然的直觉告诉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说来也是讽刺,生身父亲不能信,唯一能信的竟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下属”。
楚予然目送冥鸩几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打了个哈欠上床继续失眠,一夜无话。
第一缕晨光透过黑暗,揭开新一天的帷幕。
楚予然接近天亮才睡着,睡得正酣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皱了皱眉,楚欲然不耐的道,“谁?”
“禀少主,属下天冥冥鸩,奉命保护少主周全。”门外是冥鸩一本正经的声音。
楚予然眨了眨眼,翻身懒懒的趴在枕头上,唇角挂上了丝笑意,又深深的掩藏了起来,“进来吧!”
冥鸩略略垂眸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和两个小厮。
楚予然讶异的挑了挑眉。按理说歇了半晚,以冥鸩的体质应该没什么大碍,可看他唇色惨白,眼圈明显青黑,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
有模有样的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冥鸩一指身后简单介绍了下,“他们是贴身伺候少主起居的。”
“哦,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楚予然将四个跪在冥鸩后面,紧张到不敢抬头的下人打发出去,又转头对冥鸩道,“你也起来吧。”
“是。”冥鸩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却并未起来,而是先左右张望了会儿,确保周围没人了之后才顺势坐到楚予然床边,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说道,“你得抓紧时间了,半个时辰后我带你去和他们一同上课。”
楚予然淡淡的哦了一声。冥鸩说的“他们”是指山庄长老的子孙和楚霄的几个徒弟,而这“上课”想必就是早课,时间不长,和先生论一通之乎者就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他八岁前也去过几次,可惜一上课就犯困,慢慢的就不去了,楚霄也没那个心思管他。
上下打量了冥鸩几眼,楚予然话峰一转,“你怎么了?”
“别提了,我算是中大奖了,”冥鸩苦笑道,“昨天晚上我来这的时候正好师父要找我。”
那么晚了,早过了门禁时间,冥鸩遭殃可想而知。
楚予然脸色古怪,“大半夜的找你干嘛?”
“通知我以后继续跟着你。”冥鸩无奈道,“一共就偷跑出来一刻钟,偏偏这时候他找我。”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回去之后就让我在门外跪了半宿呗,刚放我起来……”冥鸩龇牙咧嘴的道,“哎我去,药还没上呢,现在浑身都疼。”
“这命,”楚予然啧啧有声,“用不用我帮你上药?”
冥鸩撇了撇嘴,“你可别,我师父罚我不许上药。昨个儿我和他扯谎说的就是去买药,见我身上果真带着瓶没开封的药,他也就没起疑。”
“我说嘛,以你师父的性格,哪能那么轻易饶了你。”楚予然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那你先躺会儿,到时间我叫你。”
“正有此意……”冥鸩扑向枕头,脑袋还没挨着枕头就已经睡着了。追楚予然追了一天,又是落水又是挨罚的,再带伤跪了大半夜,愣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这么折腾任谁也受不了。
楚予然一叹,某种程度上来讲,冥鸩比他还不易,至少他有个冠冕堂皇的身份,有偶尔胡闹的资本。冥鸩哪有这待遇?他因有利用价值而存在,除了任务就是任务,他只是把有思想的武器。
而正是因为一个任务,两人才得以相知。冥鸩自他内力全无之后就被派来贴身保护他。
年龄相近,性格相合,又同过“苦”,实在没理由关系不好。人前冥鸩对楚予然是规规矩矩,人后两人就是没大没小瞎折腾。
楚予然明白,冥鸩活的也不比自己轻松,两人能谈得来,除性格之外,同病相怜也是一个原因——都一样的悲催。
当年他被废了内力,冥鸩也没好过,挨了平生最重的一次惩罚之后,被扔回他住处的院子自生自灭。站都站不起来的他,硬是自己爬一下午爬回了房间,几十米的路程昏昏醒醒了三四回,在院里拖了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爬回去的,怎么给自己上的药。或许他记得,只是潜意识的不愿回想,不愿回想那生不如死的经历。
冥鸩的毅力和天赋注定他不会永远是普通天冥。天冥前十也无法让他止步。
他排行第九,但并不叫冥玖,为何?那么多天冥,只叫他来楚予然身边当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