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我心一沉,刘椿竟然这样对碧桐!这才恍然大悟,知那次他拾钗,紧紧是捡了意外之财而高兴,不禁一阵厌恶。我应该早告诉碧桐的。见碧桐哭的声音嘶哑,我心疼的拍着她的背“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为他伤心,你放心,我会收拾那个混蛋的。”
“还是,不用了,他既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碧桐委屈的说着,“姐姐,我还回来好么,我不要回那里去了。”
我柔声道“傻丫头,你回来陪姐姐,姐姐自然高兴。”
碧桐重新住下,阿实很开心,却在得知她被刘椿欺负后握着拳头,青筋凸出,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叫住他“阿实,你站住”
他忍着怒气,道“姐姐”
我白他一眼“我知你想去教训他,你一个孩子,怎么敌得过他?万一再被他欺负了,我可是心疼的很。”
阿实不满意我说他是孩子,一个劲的撇嘴。
“我给你些银子,你雇人去打,给我狠狠的打!”
我愤愤说着,阿实愣了下,没想到我这样说。
我狡黠的笑着“记得别让别人知道是谁打的,你隔一天就找人打一次,看他可还敢这样放肆!”
说着我取了大包银子给他。阿实接了银子欲走,我喊住他“这事,就别告诉碧桐了。”
阿实点头去了。我也拿不准碧桐对他是不是恨着,或是,还有一丝喜欢,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告诉她,但这口气,无论如何是要出的。阿实悄悄告诉我,他寻了好几个少年见到他就去揍,这些天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现在都不敢出门了。说着笑得开心。我听了也是心情大好。
因怕碧桐伤心,我只每日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说话,我说陪她去西湖走走,她说不想出门,就陪她在园子里坐着。这几株桃花开得正好,碧桐提议采些酿桃花酒,我忽又想起阮郁来。碧桐见我神色一黯,轻声道“姐姐可是又想阮相公了?”
“毕竟是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有时自然会想到他。”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都觉得不真实,仿佛我不再念着他,其实,哪有这般容易的。我现在看得通透些了,有些人,注定就是永远治不好的宿疾,不求痊愈,但求习惯便好。
碧桐见我失神,就轻轻抓着我的手,我回神笑笑“碧桐,你去把我的琴取来,我给你弹琴可好?”
“好”碧桐见我无事,甜甜的笑着。
许久没碰这张琴了,初碰的时候,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只琴音,还是那个琴音,永远不会变,听着觉得温暖,我开始感激萧衍送我这张琴。
正弹着,外面有人砰砰敲门。想着阿实去街上买东西了,便唤草肃应门。谁知,竟听到草肃的尖叫。我和碧桐忙赶了过去,见几个衙役站着,而草肃却坐在地上。碧桐上前,被来人推了个趔趄。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皱眉
“奉县太爷之令,捉拿苏小小。”一个衙役粗鲁的答道。
“我犯了什么罪?”
“你指示人殴打良民刘椿,你可知罪?”
碧桐怒问“你们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刘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我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噗嗤”笑出声来。碧桐见了满身伤痕的刘椿一愣。
“快捉了她”
刘椿一发话,一伙人便钳了我。
“我看你是没挨够罢?你等着,还有呢。”我笑着冲他说。
他大怒,扬手欲打我。
“你住手”碧桐吼了一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尖叫着“不要打姐姐”
“你放手”刘椿瞪碧桐。
“我不放,你不要打姐姐”碧桐死死抓住刘椿的手。刘椿用力掰她手,似乎不忍伤害她,低吼“我不打她,你快放手!”
碧桐这才放了手。见他对碧桐还有一分情意在,不会对她如何,我便放了心。
“我跟你们去衙门,现在就走罢。”
“姐姐,你不要去”碧桐哭着欲拉我。
“草肃,你拉住她”草肃依言稳住了碧桐,我知她素来稳重,道“切莫让阿实胡来,看住他”草肃点头。
“碧桐,我不在,你与阿实都要听草肃姐姐的话,听到没?”碧桐哭着看我,不应声。
到了衙门,甚至连审讯也没有,我便直接被关进了大牢,我知是刘椿和钱有演串通一气。牢里阴暗潮湿,处处散发着一股霉味,我只觉得恶心。关在我旁边的亦是一女子,头发彭乱乱的,衣裳也又脏又破,从我关进去起,她就未抬过头,我有些好奇的瞅着她,想知道她犯了怎样的罪。
傍晚衙役来送饭食,我见那些饭菜,如何也吃不下去,只靠墙坐着并未动,眼那女子却吃的很香,也很快,我从这正好可以看到她甚至把碗底就舔的干干净净,待她把自己的饭食吃光了,她开始往我这边看。我终于看清她的样子,三十岁左右,小巧的嘴唇紧紧抿着,只一双眼睛浑浊的像五六十岁,脸惨白,应该是长期不见阳光的原因。她并未看我,只专注着我面前的饭菜。
“你想吃?”
我问她,她只看了我一眼并未说话。我把饭菜隔着栏杆递到她面前,她一把抓过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了我一眼不吭声,我又问“你犯了什么罪?”
她还是不说话。我想她可能是个哑巴,便不再说话,靠墙歪着,想着碧桐她们现在肯定很着急。她们怕是没办法救我出去,我该怎样自救呢?难道又要靠萧衍?记起以前萧衍劝我改改脾气,他那时说担心钱有演会报复我,那时不作真,现在倒好,害苦了自己。
晚上的时候,这牢里越发的阴冷,从高高的窗口照进亮光,可以想象牢外该是怎样一个明月夜。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嗓子痒痒的,不停的咳嗽。旁边的女子蜷着身子,睡得很香,并未因我的咳嗽声而有任何动静,我猜测着她一定在牢里过了很久。后半夜的时候我困极了,终于迷迷糊糊睡去,还未睡的安稳,便觉耳畔传来女子的声音,我猛地睁眼,再听是旁边的女子在吟诗“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
玄晖的诗。我忙侧耳,她望着窗口,默默诵了一会玄晖的诗,便倒头睡去。她如何会诵玄晖的诗?难道她和玄晖有什么关系?我好奇的寻思,想问她,扭头见她又睡了过去,便决定第二日的时候好好问问。
我醒来的时候,那女子早就醒了,坐在草席上,一声不吭的,揉搓着手中的稻草。我凑过去说“你认识谢眺?”
“谢眺……”她呢喃着,又开始诵起昨晚的诗来。
“你叫什么名字?”
“剑霜”
“剑霜?”我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谢眺是你什么人?”
“你如何来到这牢里的?”我又问了几句,她只不说话了。衙役再次送饭来的时候,我问他“这女子因何被关?”
那人冷哼一声,并不理我。我褪下手上的镯子给他,他才道“来了有近两年了,是个疯婆子,拿着把菜刀,在街上有时突然就要去砍人,还专挑年轻的公子,可能是被哪个负心汉给气的,有一回砍伤了一人,那人就把她扭到了衙门,关了几天,放出去后,时不时犯病,又要砍人,这才把她一直关着,开始的时候,她有时还清醒,吵着闹着要出去,也没人理她,慢慢就彻底疯了,现在也不见说话了。”
他说着,掂量着镯子离去了。我们在说她的时候,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见是真的疯了。
晌午慕柳竟来了,她掩着帕子跟在送饭的狱卒身后,见我坐在草席上的狼狈相哈哈大笑。
“苏小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
“我和你有什么仇么?”
“没有,我只是见不得你比我好罢了,我高兴这样做,谁也管不着。哈哈哈……”
遇到这样的人,我只能苦笑。
“大哥,来给我吧。”慕柳见狱卒给我端饭,就拦了下来。她妩媚一笑,那狱卒乖乖给了她,出去了。
“这饭你也吃得下?哎呀呀”她用筷子不停拨着,忽得摔到地上。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手一滑竟掉了,要不你就拾起来,将就吃一点?”
我冷哼一声,她又道“我晚上再来看你,还会给你送饭的。你可要撑住哦,啊哈哈哈……”说罢扭着腰肢去了。我知道自己这几天定不会好过了。
幸而傍晚的时候,贾姨来接我出去了。我看看那女子,问她“你想出去么?我带你出去。”
她还是一点反应没有。我叹息着,让贾姨取了些银子给狱卒,托他好好照顾那女子。
“小小,受苦了。”贾姨见我的脸惨白,心疼起来。
“贾姨,你怎么救我出去的?”
“也没什么,只不过多花了些银两就是了。我求县令昨儿放你出来,他只不同意,非要今儿才准你出来。”
贾姨神色颇为慌张,我当时虽瞧了出来,却并未多问。后来想,如果当时我问了,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惨剧了。
“我没事了,我们回去罢。”
虽说没事,回去后还是病倒了,草肃道是受了风寒。
“我这身子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我怕是活不长的。”
“小姐说的是什么不吉利的话,只要好生调养,少饮酒,莫积郁,时间长了,就完全可以养好的。”
我见草肃一脸认真,笑笑道“我只说句玩话罢了。哪里就会真死了。”
病中忽然想起那牢里的女子,便让碧桐喊了赫哥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