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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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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有演仗着县令的身份,常常欺压百姓。听说他的儿子又与当地的恶霸蛇鼠一窝,导致民怨极深。他听我这样说,立马眉毛一竖,一把抓住我双肩摇晃。

“姐姐!”

碧桐见状,尖叫着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张口就欲咬,被他一巴掌摔了出去。

“碧桐”我惊呼。

“姐姐”她又要扑上来。

“待着别动!”

我冲她喊,我知她一动又会挨打,见她挣扎几下没能起身,便放了心。

钱有演打了碧桐,又欲打我,我见他扬手,只冷冷瞪着他,心里却也无多少恐惧。忽瞥见他身后骑马而来的人,我立刻就笑了笑,县令疑惑着,扬着手回头,见萧衍怒目而立,他身子一软,忙松了手,登时变了脸,谄媚道“大人,您不是走了么?”

“我走了,你想怎样欺负她?”

萧衍这话说的很慢,声音冷的可以结出冰来。县令脸色一变,跪了下去,连连作揖“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滚”

萧衍一抬脚,狠狠踹了过去,钱有演一个不稳,仰面倒在地上。这一个滚字像特赦令,县令忙爬起身,捂着肚子,弯腰溜开了。碧桐被打的嘴角渗出血来,县令身边的一个男子正扶着她。

“刘椿,还不走!”县令冲男子低吼,那人闻言轻轻放了碧桐,随县令去了。

我忙走过去“碧桐,你怎么样?”

我心痛的抱着她,她白皙的脸上一道巴掌印。

“没事,姐姐,只不过被打了一巴掌,有什么呀!”

她虽这样说,可仍是泪眼婆娑,碧桐虽是一个丫鬟,可自小我们姐妹相称,何曾有人让她受过这般委屈。

萧衍见状,道“曲风,你送姑娘回去。”

“是”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应了,他则不由分说拉我上马。

我不禁惊呼了一声。我未骑过马,他骑得又快,我只觉心扑扑跳,一时倒忘了方才之事。只捂着胸口,颤声问“萧衍,你这是做什么?”

他眉毛一挑,道“带你逛逛,知你定未骑过马,顺便让你尝尝在马背上的滋味。”

我看着两边一闪而过的柏树,只觉摇摇欲坠,头晕目眩。就对他说“那你慢些,我害怕……”

他闻言,果然慢了下来。可他一直紧紧揽着我,我又羞又气。

“这样慢了,我应该不会摔下去,你不用揽我这样紧…”我故作平静的说。

他故意使劲勒下我的腰,才放松了些。

“小小,你真的好软……”他附在我耳旁说,我只觉耳朵发烫。

我们慢慢骑着马,因地方偏僻,并无人至,我渐渐不拘束,欣赏起路边的景色来。

“小小,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逗他“让我做你的夫人我就愿意,我可不愿意做妾。”

他沉默了一会,道“我已经娶了妻,她很好。”

顿了顿又道“可惜,我未早点遇到你。”

“你娶了妻了?”

“嗯”

我微微惆怅,其实他已经三十岁了,自然是有家室的,我只是未去想这些罢了,再说了,我若喜欢一个人,他娶不娶妻又何妨,嫁不嫁他又何妨,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可面对萧衍,我知自己是不爱他的。 “你既有妻子,还来找我,对我说这些话,你如此,对得起她么?”

我有些生气,开始替他妻子不值,声音也冷冷的。我觉得男子果真多是薄情。他一怔,半响道“我以为你会吃醋,谁知你却为她说话,可见你心里是没有我的。”

我一呆,他是真的善于分析,一句话就看懂了我的心。这样的人!我决定住嘴,少说少错。我们在马上慢慢走了会,他见我一直沉默了,便问“怎么不说了?”

“我一开口,你便要猜这猜那,我还是不说的好。”

他一愣,随即轻拍下我的手“我就喜欢你这样天真直率的性子。”

瞧了我一眼,又道“你这性子孤傲了些,不知屈从,将来怕是少不得受委屈。就像那个钱有演,我怕他日后找你麻烦。”

“我不怕,他要寻我麻烦,尽管来便是。”

萧衍无奈摇头,最后从腰间解下一个镶玉的匕首递与我“如果有什么事,就拿着这个去建康找我。”

我接过,见上面还刻了一个“萧”字,也未在意的放入怀中,心想,建康离钱塘这样远,有什么用。

“我会来看你的。”这是萧衍走前最后对我说的话。

这些日子连个乐得说话的人都没,赫哥哥和玉儿见我无聊,时时过来陪我,赫哥哥闲了便给我和玉儿画像,他虽胸有大才,却不喜功名,只靠卖画为生,许多侯门大户以百金求之,赫哥哥只兴起了,卖给他们,不然,任多少银子也是买不来的。他高兴时也会到街上,拉着顺眼的路人,给他们画像,以此为乐。我突然想着这房子因是新修葺的,并没什么装点,便要赫哥哥得空画些这园子里的□,挂在屋子里定增色不少,赫哥哥应了。

这日闲着无事,阳光又好,便在园中铺纸摆砚,赫哥哥边画边同我和玉儿说话,一副悠然。过了会子,赫哥哥便道“成了!”

我和玉儿凑过去,见他画的正是园里的竹林,只露一角,故而更觉清静,笔墨很淡,托出一种春日的安详。我看了欢喜,夺了笔,本说在上面题“谢凌之”三字,凌之是赫哥哥的小字,谁想一“之”字写的丑了,整幅画都糟蹋了,我怪叫了一声,玉儿过来瞧了瞧,打趣道“写的委实不好,我倒不知你的字这样难看,别人都道钱塘苏小小才色双绝,殊不知,这字却写的却极难看。”

说着抿了嘴笑,眉心的一粒青色的细痣也微微动了,愈发俏丽。我一撇嘴,撕了画。他俩哈哈大笑。

玉儿笑道“凌之的画可是百金一幅,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偏偏你顺手撕了,忒不知珍惜了。”

我扁扁嘴“赫哥哥,你且再画一幅,让玉儿题字。”

赫哥哥笑着说好。看他画画看的无趣,就喜滋滋拉着玉儿去看我的绿绮,回来时赫哥哥又成了一幅。这次赫哥哥画的是桃花,我瞅着画,似乎有闻到香气的错觉。我啧啧“果然好!”

玉儿也赞好,顺手在留白处题了诗。我仔细瞧了瞧,不觉赞道“玉儿姐姐的字真真是比我的好,这诗作的也是极好。”

赫哥哥笑道“这样岂不是颠了主次,我的画反倒成陪衬了,下次还是让小小题的好。”

我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正闹着,阿实过来,说有人送封信来。

“给我的?”

阿实不好意识的挠挠头道“我不识字。”

我笑着拍拍他“没事,有空我教你罢。”

他感激的冲我笑笑。我好奇拆了,是萧衍写的,见他的字写的亦是苍劲有力,写的是陶渊明的《闲情赋》: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小小,谁给你寄信?”玉儿好奇的问。

我笑笑未言语,她一把夺过去,读了起来。

读罢提了提嗓音道“哟,是上次那个萧爷,人长得不错,又有才学,且他对你这样痴情,我瞧着,你不如,趁早嫁了他罢。”

说着扶着我的手臂笑起来,耳上的玉坠也在粉嫩的颈旁摇摇晃晃。

我甩掉她手,笑道“那你也趁早嫁了赫哥哥罢。这样岂不是更好。”

玉儿这才住了口,红着脸啐道“又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赫哥哥正作画,听我们玩话,大笑道“这样双喜临门,我看是极好。”

这样闹到日偏西才罢。那时何曾想到,这会是我后来最怀念的日子。

第三章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我的油壁车没几日也做成了,我同阿实,碧桐常驾车游玩,贾姨素喜清净,非要留在园子里,不肯同我们出去。不知不觉已是春暮,西湖的荷花就快打苞,荷叶田田,我便每日午后到湖边租一只小船,抱了薄衾放船内,卧着小憩,也不让人摆船,只随风飘着。摆船的李老汉每次见我来都和我说会话,他见我来得频繁,便将那船单给我留着。我感激,常带些酒食与他。每日用了午饭,我便到西湖,卧在小船里,听着风摩挲荷叶的沙沙声,在这沙沙声里小睡会儿。一个时辰左右,李老汉自会划船过来,将荡到湖心的我摆回去。我有时也弹琴给他听,他说我是对牛弹琴,我笑笑,仍常常弹给他听。

一日,我刚睡去,只迷迷糊糊听到一阵笛声,初时很恬静,越到后来,愈发逗愁引怨,最后呜呜咽咽,甚是凄婉。我猛然惊醒,额上已是微微生汗。不禁起身到船头,寻思着见见这位吹笛的人。船隔的很近,一衣着华丽的少年背对着我,立在船头,握着一支玉笛,心里一动,恍惚中想到诗经里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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