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九鬼(二)（1 / 1）

第一百零一章 九鬼（二）

九鬼其人，民多爱之，其德教于人，其行传于世，其品更胜穹幕之皓雪。[suxsm 我搜]

就在大家都以为怪胎已经被村长事先安排好的人杀死的时候，六道真人却及时赶到，救走了婴儿，并且预言“从此肖家村再无宁日，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好自为之。”之后便带着婴儿连夜离开，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次出现过。

从那以后，月盈的诅咒便为肖家村的村民揭开了噩梦的序幕。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在肖家村出生的都绝对无法离开村子，每当有人想要离开村子的时候，村里面都要死上很多人，而且死状极其恐怖，村民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渐渐的，不能走出村子成了肖家村的铁则，任何人都不能违背。无数的热血青年尝试着很多手段想要逃出去，结果都是死无全尸，侥幸逃回来的，也要被拖到月盈的坟前处死，以此平息月盈的愤怒。月盈的诅咒如梦魇一般向整个村子展开了无止尽的报复，“任何肖家村的人都别想逃出去，别想！”

春去秋来，岁月流失，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战乱连年，王朝更替，瘟疫肆虐，天灾**，留给百姓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终于，天地间的平衡再一次被打破，放眼望去，只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吃老鼠，人吃人，老鼠吃人，人间地狱－－－重现了。

在这最为难的时刻，正道门人纷纷下山，斩妖魔，驱匪盗，一度受到百姓的拥护，那个时候，人们给他们取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降魔者。降魔者不但受到了百姓的拥护，同时也成了王朝统治者的眼中钉肉中刺，有这么一群会使用异术的人们存在，那么天下早晚要被抢走－－－降魔者中最有名气的，当属九鬼，一个长了九个脑袋，而且中间的脑袋上还有三只眼睛的怪人。乍一看特别吓人，但是接触之后才发觉，九鬼不但不吓人，甚至有点可爱。他修行精湛，品行高尚，很快的被人们传诵开来。当时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九鬼到，九鬼到，小妖小鬼逃不掉，逃不掉！”

但是，对于九鬼的身世，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生就这般摸样，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关于九鬼的一切，似乎都是一个迷－－－

十几年前，苍玄山天道宫里，六道真人收下了自己平生第一个徒弟，赐道号九鬼。

“以后你的道号为九鬼，就跟着为师修习道法。”六道真人把自己年轻时候的佩剑递到九鬼面前说到。

九鬼的九张面孔似乎都很开心，赶忙接过宝剑，“多谢师父。”那一年，九鬼八岁。

从此之后，九鬼成了六道真人的关门弟子。不过由于长相怪异，其他师兄弟都不愿意跟他接触，天晓得这是个什么东西。对，平日里其他的师兄弟就是用“东西”来称呼他的。

终于有一天，九鬼哭着跑上了观星台，拉着师父温热的大手问道，“师父，我的爹娘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爹娘？”

六道真人轻抚着九鬼中间的一个小脑袋，慈爱的说道，“很多事情你现在还无法理解，等你长大了自己就会找寻到当年的记忆了。[suxs 我搜]”

九鬼满面的茫然，“师父，弟子不懂，是不是爹娘嫌弃我丑不要我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六道真人嘴角微微一颤，面容似有悔意，“胡说，天底下哪有爹娘嫌弃自己的孩子的，你爹娘都是好人。”

九鬼捂着泛红的小脸有点委屈，六道真人长长叹了口气，拉起九鬼的小手，仰起头观望着漫天星斗，黯然神伤，“你爹娘并非不要你，你也并非丑陋。你看这浩瀚无垠的宇宙，蕴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我们修行就是为了解开这些秘密。自古以来，道家有天眼，佛家有佛眼，任何生灵都有其独特的可以通晓宇宙的眼睛，而你，天生就有一只鬼眼，只不多你现在修行不够，还无法使用而已，等你开启鬼眼之后，就能看清世上所有你想看清的东西了，包括你的爹娘。”

“－－－”九鬼沉默着，终于停止了哭泣，鬼眼，洞悉宇宙的奥秘－－－

从那之后，九鬼再也没有问及自己身世的事情，他知道师父一定有苦衷，所以为了师父着想，自己应该学着长大，而长大的标识就是学会如何是骗别人，如何来骗自己。九鬼开始专注于法术的修习，而且学什么都快，其他师兄弟要三年学会的东西，他最多七天就精通了，如此天赋的确前无古人。随着修行的精深，渐渐的，九鬼发觉自己可以跟幽冥沟通，甚至控制鬼魂。十五岁的时候，他甚至在鬼魂的帮助下，从苍玄山的隐藏山洞里找到了法术至宝－－－鬼王令，只不过当时他年纪还小，根本无法掌握使用鬼王令的方法。由于修行精湛，九鬼经常会帮助其他的师兄弟和附近村民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渐渐的也便得到了大家的接纳和赞许。虽然生就一幅丑陋模样，但是心地善良，品行高尚，实属不易，比之许多外表相貌堂堂实则心狠手辣的人要强出许多。

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进步如此之快，六道真人也甚是欣慰。只不过，掐指一算，自己的阳寿也将近了。六道真人在高兴的同时，心中又开始倍感焦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如果处理不当，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那一年冬天，九鬼二十岁了，刚刚扫平了一片养尸地，受到了很多百姓的赞许。九鬼正准备启程南下，封印千年尸王，却突然收到了六道真人急招自己回去的信件。师命难为，更何况自己从小到大，师父对自己视如己出，百般照料，法术典籍更是倾囊相送。所以，在九鬼的看来，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师父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于是，九鬼又匆匆赶回天道宫候命。

寒冬腊月，鹅毛大雪很快淹没了整座苍玄山。上山的小路上，正巧遇到村子里的一个老伯抗着柴火往山下走。

“九鬼道长回来啦！”老伯很是友好，完全没有惧怕之意，这让九鬼心里暖了许多。

“是啊，师父招我回来，估计是有大事发生了。”九鬼也微笑着回应。

“哦，那好，有时间去村里坐坐，上好的玉米面饼子，我都给你留着呢！呵呵！”

“一定！”

九鬼似乎已经习惯了与人接触，也许师父说的对，自己并非是丑陋的，美丽的人也并非是美丽的，只有一颗善良的心才能被别人接受。说到底，终究是师父教给了自己太多太多，让自己从一个孤苦伶仃的怪胎变成了斩妖除魔的大侠，所以，是师父给了自己全新的人生，属于九鬼的人生。

天道宫里，一片冷清，大多数弟子都被派下山了，此时庭院里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短暂停留，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九鬼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一阵剧痛，好像记忆深处里闪现出了几幅模模糊糊的画面。很多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一个小村庄里面－－－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鬼没敢做过多停留，赶忙跑进了观星殿找师父复命。观星大殿里，一片冷清，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道士正襟危坐在上面，面目安详，似乎只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此时的六道真人已然没有当年的仙风道骨，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身子也不难么硬朗了。

看到这场景，九鬼的眼睛立刻就生涩了，鼻子也是一酸，一年未见，没想到师父竟然苍老了这么许多，都怪自己只顾着斩妖除魔，忘记了要时常回来看望一下师父他老人家。九鬼扑通一声跪倒在师父面前，“师父，弟子回来了！”

六道真人眉头一抖，嘴角立刻就露出了慈爱的微笑，缓缓睁开眼睛，“为师终于等到你了，老天对我真的不薄啊！”六道真人示意九鬼起身说话。

九鬼起身守在师父身边，生怕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伤害到这个慈祥的老人，“师父，您这是说哪里话，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呵呵，你小子啊－－－”六道真人一笑，然后摇了摇头，“为师已经活了一百六十多岁，已经比正常人的寿命长了许多，为师心满意足啊－－－”

九鬼越听越心酸，万一师父有个什么闪失，那么自己以后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六道真人咳嗽几声，然后缓声说道，“为师一生修道，就为了能够参悟天地间的长生之道，但是终究未能得偿所愿，也许，这世上本就不存在什么长生吧－－－”

“师父－－－”九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此此时，通过自己的鬼眼，他已经看到了师父的阳寿－－－将尽了－－－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点点的走到生命的尽头，这又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呢？

六道真人摆了摆手，示意九鬼不必难过，“生死自有定数，即是有型，怎可不灭？二十年前，为师夜观天象，得知有大事发生，于是赶到了肖家村，也是个冬天，跟现在一样的冬天，漫山遍野都是积雪，不同的是－－－天空中的月亮是血红色的，那个时候你才刚出生，之前为师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救你－－－”

九鬼一听，满面的疑惑，也许，自己一直想知道的身世，师父终于要说了，其实他理解师父，如果说了，自己可能会活的很痛苦，“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月亮怎么会是血红色的？”九鬼努力的想象着一座孤零零的小村庄上空，冷漠的挂着一轮血红色圆月亮，那是多么的可怕，血红色总能让人莫名的惊慌，因为那代表了人的血液。

六道真人长叹口气，“时年战乱，尸横遍野，孤魂野鬼四处作孽，而你就是天地间这股怨念的源泉，为师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你，或者说你本身就是怨念，这也是为什么你可以跟幽冥沟通，甚至控制鬼魂的原因。其实道法还分很多种，而你自己修炼研习的应该叫做鬼道。”

“什么？”九鬼一愣，鬼道？自己潜心修炼这么多年，竟然只修成了鬼道？

“对，史料中很少有关鬼道的记载，但是每逢乱世似乎鬼道都会出没，而你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降生的标识，应该就是天空中会出现血红色月亮－－－不过，为师一直坚信，时间万物，生下来都是善的，只要一心向善，终究会被众人所接受，而不至于万劫不复。”六道真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估计快要不行了，“九鬼－－－想知道你的身世就要去肖家村，也只有你可以拯救那里的村民脱离苦海。”

“可是，师父，弟子－－－”九鬼摇了摇头，“弟子修炼的是鬼道，其他门派的人知道的话－－－”

六道真人重重的摇摇头，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九鬼的冰凉的手掌，“记住，不管是天道、鬼道、妖道还是魔道，只要这些法术都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害人的，那么才是善道－－－”

“师父－－－”九鬼早已痛哭流涕，他深深的懂得，自己原本不应该存活至今的，鬼道是不被人们接受的，但是师父却在自己身上下了一个赌注，他赌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英雄而不是邪魔，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师父的良苦用心。

“为师已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送，也许融合鬼道与天道，你－－－可以，可以－－－参悟－－－长生。”六道真人的身体愈加虚弱起来。

九鬼赶忙握紧师父苍老消瘦的手掌，“师父！”

六道真人伸出另一只手缓缓的抚摸着九鬼中间脑袋上的脸颊，“记住－－－魔由心生－－－切记－－－切记－－－”

说罢，六道真人终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九鬼抱着师父的尸体，九个脑袋都开始撕心裂肺的哭泣起来。这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也已经离开了，现在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自己，将来到底何去何从－－－

师徒两个的最后这一段对话，还是被窗外的同门偷听到了，六道真人收了一个怨念的化身为徒弟，这是有违天道啊！

万里长空雪落，

孤坟只影愁颜，

谁道乾坤无限？

终是难得两全。

那一年的雪下得格外凶猛，寒风凛冽，好像时间的沙漏在流逝。苍玄后山，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这是最凄凉的画卷。

九鬼自己一个人埋葬了师父，终于也被赶出了天道宫，因为这里绝对不允许鬼道出现。九鬼也终于明白了师父收养自己要下定怎样的决心，甚至不惜死后身败名裂，九鬼再一次感动得泪流满面，在寒风中，眼泪很快凝结成了最纯洁的冰

“师父，您放心吧，弟子一定不会辜负您老人家，不管是天道、鬼道，妖道还是魔道，只要一心向善，终究会被别人所接受。”

之后，九鬼远行，前往肖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