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卿本乖张,奈何停药 > 7 七、看戏

7 七、看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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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澹逸云还时常在与二哥陆思恭的书信中附带提到我,二哥也就时常规劝便宜夫君陆思齐搬回院子,以至于陆思齐以为我在背后打小报告,对着我的脸色又难看少许。不过他的冰块脸,零下十二度和零下十五度,也没有什么区别。

陆思信还是会在闲暇时同我说些陆思齐和蒋清玉之间郎才女貌、鹣鲽情深的故事,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又进一步让我现场观摩。

我就奇怪我与陆思信的院子走动不过一刻钟,为何聊天地点要选在江滨的广和楼。

雅间里,陆思信诡诡秘秘的指着不远处一丛蔓枝粉蔷薇,问我:“好看么?”

那时刚刚下完一场雨,远山如画、碧空如洗,我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粉色蔷薇花丛半掩之中有一对璧人,男的,是便宜夫君陆思齐,女的,是那日在书房看到的画中女子蒋清玉。

在雨后的婆娑花影之中,两人相对而立,情愫潺湲,无端便有一种烟湿温婉的气氛,看起来,倒像一幅年代久远的壁画。

初时我惊讶于冰块脸居然还有如此清透明亮的表情,十分认真的观摩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意兴阑珊:“男的太不主动,女的太过矜持,这都老半天了,连手也没牵一下。”我下结论道,“发展太慢。”

陆思信托着腮的手一滑,下巴嗑在手肘上,“居深深,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那个正在偷情的是你家夫君啊!”

我看他一眼:“还是你三哥。”

他回瞪:“我三哥不管娶谁都还是我三哥,可你就不一样了,他要是娶了蒋清玉,你就不是我三嫂了。”

我寻思着这话挺对,一时严肃问道:“这么说我现在是被戴绿帽子,将来连绿帽子也没的戴?”

陆思信默。

我继续蹙眉说:“这不太好,思信你说,绿帽子和我的红衣服配么?”

陆思信的脑门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啪!”一声,我都替他疼,不过开个玩笑,至于么?

陆思信抬起发红的脑袋,恨恨的说:“到底是哪个说居深深刁蛮任性、骄纵无礼的,你根本就是不按牌出牌!”

我点头:“我也很想知道是哪个人说的。”靶子树的这么高。

正说着,就听到外间有人声喧哗,我和陆思信从雅间出来,就看到四弟陆思毅和一群人正在喝酒行令,囔囔着要以每人眼前所见,说出一个乐器的名字。

有人说:“远望渔舟,不阔尺八。”正好江面上徐徐撑来一条渔船,而尺八是一种乐器。

轮到陆思毅,他先灌下满满一盒酒,然后踉踉跄跄走到扶栏边,朝着外面狂吐起来,吐完,回身说:“凭栏一吐,已觉空喉。”说完“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箜篌也是一种乐器。

我觉得有趣,也走过去说:“豪饮满斟,重锤方响。”方响亦是乐器,陆思毅那一下敲得可比陆思信重的多。

众人皆看我,除了地上躺着正醉生梦死的陆思毅,脸上各个带着或惊或疑的表情。

我也奇怪,难道不对么?我觉得自己对的挺工整的啊,平仄仄平,仄平平仄,豪饮对重锤,满斟对方响,既是即景,又有乐器,没什么问题啊?

一旁陆思信扯了扯我的袖子,又指了指脑袋,眼神示意:“你今天磕了什么药?还是刚刚受刺激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大概居深深能行令就好比“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开仓放粮一样,有悖史册。难道“我”以前就那么基准线以下?连行个令也都要一惊一乍的?

待他们看到我身边站着陆家小五陆思信时,又都一副了悟的表情。我立时明白他们以为陆思信是替我“捉刀”之人,这就是做人太失败的下场。

我与陆思信一左一右挟了陆思毅回到陆家,小姑子陆思敏一见到我们就发出一声惊呼:“哥!你怎么了?”同为庶出的陆思敏同陆思毅是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深厚些。

闻她惊呼,我才发现,由于我和陆思信施力不均,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硬生生把陆思毅拗成了一个诡异的瘫痪病人的造型。

另一边的陆思信也是脸色泛红,上了一层油彩似地,他把陆思毅放下,随意的扇了扇脸:“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之后就在山羊胡大夫来之前偷偷溜了回去。

山羊胡大夫不愧是家中常备的良医,不管是头破血流还是酒精中毒都能顺手解决了。

小姑子陆思敏脸儿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似乎惊魂甫定的轻拍胸口,又很快镇定地向我道谢:“麻烦三嫂和五弟了。”这时候,陆思信已经跑的没影了。

我赶紧摆摆手:“这本来就没什么的,不过顺便而已。只是酒喝多了伤身,四弟还是适量而饮为好。”这话就是所谓的客套话,一般整日泡在酒缸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些原因的,比如嗜酒如狂,又比如借酒浇愁,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一两句话喝酒伤身的话能劝的过来的。

我抿抿唇,又说:“而且,我还要谢谢四弟他给我送来的孤挺花。花很漂亮,四弟他是个体贴良善之人。”这句是真心话,那些孤挺花并不好找。

小姑子陆思敏微红了眼圈,欲言又止。

我忽然觉得自己又不幸踩中了什么悲情点。

那天夜里,夜色中流动的笛音仿佛月光透过窗格切出的孤单幽昧,我几度昏然欲眠,反复握紧手中的瓷碎才得以保持清醒。

等到笛声慢慢消融、止歇,我小心避开敛心和凝想,启门而出。

月色下的醉香含笑影影绰绰,浓密树冠之中有簌簌轻响和低低的笑声:“你来了。”那声音既不吃惊也不在意。

因为叶枝茂密兼之月色清淡,我转了一圈才找到树上的人。我一直假想那样清越透明到近似月光的笛音,吹笛人必是个白衣飘扬的绝俗之人,清冷之中又带着朦胧如幻的神秘,手持一管通体泛冷、并无装饰的紫竹长笛。背景不是簇簇盛开,摇曳生姿的龙胆花,就是自在无状、清艳怡人的紫露草。

我又猜错了。

在醉香含笑的枝桠上倚树而立的男子,穿着一身方便夜行的黑衣,墨发束成一条长辫搁在胸前,眉眼弯弯,脸颊一侧带着孩子气的酒窝,一时分辨不出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但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清俊儿郎。

他的手中持着的,不是通体泛冷的紫竹长笛,而是仅有手指长短的灰色骨笛,卖相上次了一等。

他说:“我是谁?”似笑又非笑的表情。

我下意识的挑起额发,给他看右边的伤疤:“我撞到了头,什么都忘记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血迹斑斑的右手上,那是反复握紧瓷碎留下的伤口,也是保持清醒最有效的方式,几日前我就打碎了一个杯子,将瓷碎藏于玉枕之中。清醒或是不清醒应该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他人的控制,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树冠之中落下一个小小的青色瓷瓶,然后是一个葫芦,再有一封油纸包。我像小鸡啄米一样,蹲了身子一个一个捡起来,油纸包里是棉布,葫芦里的是酒,青色小瓷瓶里的东西黑乎乎的,大概是伤药,嗅了嗅,没什么气味。

随身带着伤药的,基本上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需要救死扶伤的,比如大夫;另一种是需要出生入死的,比如战士,再比如,杀手。

我倒了些葫芦里的酒到右手上,忍不住嘶一声,树上的人似乎饶有兴味,在枝蔓上蹲下来仔细看我处理伤口,我问他:“我们是不是很熟?”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将小瓷瓶中黑色的膏状物体抹在细小的伤口上,清清凉凉的,缓解了刚才酒带来的刺痛。

“你说呢?”他轻轻一旋身,双脚勾住树丫,人已经倒吊下来,像一只硕大的蝙蝠,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尾巴。他的手上,抓着一大把树叶,纷纷扬扬的落在我的头上,身上,只除了右手,伴着安静的“沙沙”声,他说:“我叫英翰,雎鸠英翰,不要再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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