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1）

一连几日，杜言都在这个岩洞里为杨浅雪治伤。空余之时，他也会下山去，准备一些必需品。但大多数时间，他都独自捣鼓他的药材。

这一天清晨，杜言把凌宇叫到跟前，对他说道：“这位姑娘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只要用内力打通她的涌泉穴，她就会醒过来。这瓶是你要的药，你们下山去吧。”说着杜言把一个瓷瓶递到凌宇眼前，凌宇伸手接过，盯了片刻便放入怀里。

“多谢前辈。”凌宇拱手道。

杜言背过身，望着岩缝口的那一角天空。许久才叹着气道：“你不必谢我，我们之间也不过是交易而已。”

忽而，杜言回身来，一双在凌宇身上打转，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凌宇一时不适，但很快便恢复过来，他抬起双目，同样的回盯过去。

一丝笑意在杜言嘴角晕开。他好奇的道：“小子，若是我救人的代价不是天蚕冰丝，而是要你自废武功，你会如何？”

杜言有一种感觉，凌宇也许并不如表面这样良善。至少他的城府，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至于他的心有多大，他就不得而知了。

显然没有料到杜言会这样问，凌宇楞了一愣，方才道：“我愿为她舍命，武功却是万万不能。”

凌宇坦白的令人诧异。

杜言本就我行我素，亦正亦邪。所以不如一般江湖人把正邪看得重要。凌宇是善是恶，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人各有志。反倒现在，他觉得凌宇的坦诚更对他胃口。

“够坦白，我喜欢。”杜言赞扬道。

凌宇面上带笑，心里却暗自道：这人果然怪。分明已经探出了他的底，却并不在意。

时过正午，凌宇便正式向杜言辞行，抱着杨浅雪离开了天山。

在凌宇临行前，杜言问过一句：“小子，我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便要了你的武功。”

“如果那样，我宁可不再见到你。”

凌宇转身离开，直至消失。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杜言嘴角溢出。他对着空气道：“清淡一生不好吗？求得太多，失去也越多，不要像我一样，最后只有草药作陪。”

空气流动的极快，落到凌宇耳朵里的，也只剩下风声。

从天山下来，凌宇在城里买了一辆马车，将杨浅雪安置在车里，朝连岳山奔去。

马车飞快的驶着，凌宇的心情异常激动。

那里是她和他相识的地方，他也要在那里和她从新开始。

如此想着，凌宇手里的皮鞭清扬，抽在马臀上，马儿嘶叫一声，加快了脚步。

当天晚上，凌宇就回到了连岳山。

月亮当头，山间的竹篱小院，冷清而孤寂。

凌宇眸里柔和，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他对怀里仍在昏迷中的杨浅雪道：“雪儿，我们回家了。”

去过的地方不少，却只有这一处才是他凌宇的家。

上了石阶，凌宇用脚轻轻踢开竹门。窗户紧闭，屋里昏暗，也许是久不住人了吧，一股股霉丑灌入凌宇鼻头。凌宇眉头微皱，熟悉的穿过堂屋，停在杨浅雪闺房外，他依法踢开房门，将杨浅雪放在床上。才从包裹里找出火则子，点起烛台。

火光照亮屋子，凌宇端起烛台，四处打量了一番，什么都没有改变。曾经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满他胸间。那时，有他，有她，还有师傅。

凌宇胸口一闷，手中的烛台几乎拿不稳了。他索性把烛台丢在桌子上，摸黑朝外走去。

穿过曾经开垦过的一小片菜地。凌宇的眼前霍然出现一座孤坟。月光清冷，一片银色罩在坟头之上，平地里添了孤寂，诡异。

凌宇平静的脸上现出一抹痛色。他一甩衣摆，双膝跪下，恭敬的连磕三个响头，而后才缓缓的叫了声：“师傅，我带着雪儿回来了。”

沉痛的声音在夜风里穿梭，无人回应。

凌宇却自顾自的说着，似乎那坟中之人还能听见他的话。

夜风凉湿，一白衣男子，不停的拔弄着坟上的杂草，他的声音干净而浅撤，久久回荡在山里。

月光更胜，那墓碑上以殷红朱砂写着：先师莫天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