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午后，阳光已不复清晨时柔和。

屋外太阳正盛，橙色的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射在地上，凝成一道道斑斓的光柱。

有微凉的清风从窗口灌进来，撩起离问天的墨色长袍。也刚好把他那讥讽的话语带入上官云止的耳朵。

当余音被风驱散时，上官云止莞尔一笑，对离问天的贬低毫不在意。他略一沉吟道：“如此来说，离教主要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上官云止早已心知肚明，离问天野心极大。他要得，便是那江湖一统，唯我独尊。

放眼整个江湖，能与他匹敌的人不多。

上官云止的脑子里现出几个人来。第一个，武当的昌木道长，昌木以一把拂尘扬名，功力深厚，德高望重。第二个，少林智空大师，一手大力金刚指练得是炉火纯青，几无人敌。第三个，是那一代大侠莫天的二徒弟――凌宇。想这凌宇年纪不大，二十有三。其十岁被莫天收为徒弟，本就根骨奇佳，且一学十余年，早有青出于蓝之势。

若论单打独斗，恐怕也只有这三人还有点胜算。上官云止在心里暗暗揣测离问天要的条件。

片刻过后，离问天向后退了几步，他把整个身子依靠在窗沿上，硬是将几道亮光挡在室外。他两手环胸，说道：“给你三个选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饶有兴味的盯着上官云止，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似的。

上官云止怔了怔，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了。不过他面上却没露出半点惊异。他以眼神示意离问天继续下去。离问天似乎轻哼了一声又道：“一，我要昌木的人头。”他声音平静，好似一个人的命在他眼里就如蝼蚁一般，无足轻重。

他的这个条件上官云止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不过，料到是一回事，答应与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官云止几乎没有迟疑，他道：“第二个呢？”这句话无疑是否定了离问天的第一个条件。离问天也不气恼，淡淡道：“二，我要与佳人一夜春宵。”

闻言，上官云止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双眼，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寒意流转。他双眉一佻，眸里寒光朝离问天直射而去。离问天轻挑的笑声扬起，那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泛着戏谑般的神光。

无疑，这一要求，上官云止也断然不会答应。他低下头去，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双腿，似乎在考虑些什么。半响，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离教主何以恨我如此之深？”

离问天的笑容僵在唇边，他微微诧异，转瞬即逝。过后，他眼里怒火翻腾，几乎要将上官云止烧成灰烬才肯罢休。他颇为咬牙切齿的道：“云清公子果然有自知之明，知我恨你入骨。”那话里的愤恨，丝毫不加以掩饰。上官云止听得分明。可他却不太明白了，要说他与这离问天今日也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离问天会如此恨他呢，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为什么，我们之前应该从未见过才对？”上官云止敛下心思，对上离问天的视线。离问天冷笑一声，他垂下双臂，缓步至上官云止身前，低下头俯视道：“你是本教主选定的对手。你可知道，今日以前，我做梦都想把你踩在脚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把你心爱的女人压在身下更有意思，你说是不是？”离问天一挑下颚，羞辱着反问道。

上官云止扬起头，轻瞟了一眼，把离问天那狂傲的神色纳入眼底。他复又将目光平视，移开视线，眼睛越过离问天的身体，看向他身后那洞开的窗户。上官云止目光炯炯，瞳孔里映着暖暖的微光，但无论他如何掩饰，也止不住那寒气上涌，将眼底的暖光蚕食殆尽，他的眼已经被冰霜覆盖，凉意渗人。

离问天似乎对上官云止的表现十分满意。他蹲下身子，貌似可惜的“滋滋”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有了弱点的云清公子已经不配再做我的对手。”

上官云止心里暗自苦涩，离问天的话说的不假，何时起，他也被这世间情爱牵拌住了？半点由不得自己，也半点不像自己了。

浅涩的笑容凝在唇角，上官云止低语道：“情这一字，由天不由人。”他的声音本是极低的，但对于离问天这般的武功高手来说却是听得十分清楚。离问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来，他轻哼两声也不插话。

时间过得极快，太阳渐渐西斜，光亮渐弱。屋里已经不及正午时亮堂了，离问天背对窗户，面目已经不甚清晰了。上官云止看了眼暗下来的天，霍然道：“离教主，还是来说说你的第三个条件吧。”

“三，我要令尊仙逝时身穿的”天蚕冰丝“。这个条件，对云清公子来说应该不难吧。”

离问天话一说完，上官云止脸色速变，他声音颤抖，微怒道：“离教主莫不是要我撬了先父的墓？”

“哈哈哈哈，我只要东西，至于公子是如何拿出来的，就与我无关了。现在我已说明三个条件，如果公子能办到其中之一，那我必定双手奉上解药，若是公子办不到，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公子好生想想清楚吧。”离问天的语气坚决，他说完话后，便不再开口，静立一旁，等着上官云止下结论。

此时，上官云止眉头紧皱，十分为难。离问天提出的前两条，是绝不能答应的。难道当真只有第三条路可走？可是，叫他如何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许久也不见上官云止开口。离问天轻哼一声，他一拂衣袖，冷然道：“既然云清公子无法做到其中之一，那么请回吧。”

离问天背过身去，逐客之意显而易见。上官云止并不回话，但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惨白着一张脸，两支手紧紧的捏着膝盖以下的衣摆，那没有半点支撑的空虚处。他无声的苦笑，将那抹痛楚凝在唇边。

昏黄的光线下，上官云止薄唇紧抿，眼里有盈盈晶光乍现。突然，他将捏着衣摆的双手一松，平摊着放在大腿上，白皙的手掌映着墨色长袍，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淡淡道：“我愿奉上”天蚕冰丝“，还望教主赐药。”

离问天怔了怔，并没回过身来，他朝前走了几步，停在窗前，他目光悠远，不温不火道：“好。”余音未了，他将手伸进怀中，从怀里掏出一个一寸来长的白色瓷瓶。瓷瓶通体洁白，晶莹小巧。离问天把瓷瓶放在眼前端详片刻，他身子一侧，手中使力，瓷瓶在空中划过，带着丝丝内力，向上官云止迎面而去。

上官云止面色如常，他右手在空中一捞，瓷瓶已经稳当的落在手里。上官云止把瓶身握紧，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欣喜，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他开口道：“谢教主赐药，只是这杨姑娘急需解药救命，在下只得救了杨姑娘后，尽快取了”天蚕冰丝“奉上。”

离问天那隐在暗处的鬼面面具更显恐怖，他仍是侧着身子，扬声道：“好，我等着，云清公子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