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叶包蒸猪肉:将猪肉剔皮剁碎,并将香茅草结成一个小疙瘩,和切好的葱、蒜、青辣椒一起放入肉盆中,撒上花椒粉与盐,调匀,然后按一两一份分成若干份,用芭蕉叶包好,放入蒸屉蒸熟。形状像棕子,肉软酥香,花椒味也很能“压阵”。
粽包蒸脑花:把猪脑花划成小块,将猪舌头剁细,与切好的葱、姜、大芫荽、野花椒、蒜、青辣椒、盐拌匀,分成若干份,每份放一片香茅草叶(结成小疙瘩),用芭蕉叶包好装入甑子里蒸熟。异常软嫩。
腌牛脚筋:将黄牛头、脚用开水一烫,刮毛后放到火塘上烧透,放入大盆里用水泡,再用小刀刮洗干净,切成小块放入大铁锅煮烂。将煮烂的牛头牛脚放凉,剔掉骨头,切成条状放入大盆,用淘米水浸泡数小时后捞出,再用冷水淘洗干净,滤干。将红辣椒切碎,姜、蒜舂碎,加盐,连同野花椒叶一起拌拢,装入瓦罐密封。半月后即可食用。呈乳黄色,清凉爽口,适合下酒。
还有夹心香茅草烤鱼、蒸笋肉、马鹿肉剁生、酸猪脚、酸笋鸡肉、酸笋煮鱼、煎荷花蛋蛹等等,就不一一例举了。
到傣家竹楼做客,主人会邀请你用叫做“南泌”的酱下饭,可分为螃蟹酱、番茄酱、鱼酱、辣椒酱、竹笋酱、蔬菜酱、花生酱等多种。我尤爱叫做“南泌布”的螃蟹酱,用书快饭蘸着吃,既鲜又辣,额头自然渗出细小的热汗。相当于给胃洗一回桑拿。
云南的吃(3)
除傣族外,布朗族的饮食也很有意思。主要表现在制作简单。以前由于较贫穷,“家里除了火塘上的铁三角架、铁锅之外,很少使用铁质器皿。不少群众用砂锅煮饭,用竹节做碗、勺、匙,甚至舂盐和辣椒的器皿也是竹盆,用竹筒代茶壶的现象更是处处可见。”(征鹏、杨胜能语)烹饪方法以清煮为主,缺油寡盐也能对付。为节省碗筷,每人端着一段芭蕉叶盛饭盛菜,用手抓着吃。真会就地取材啊。当然,现在富裕多了,早已结束了手抓饭的历史。
都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可布朗人在野外劳动时没有锅灶的情况下,也能想出办法做饭。布朗族名菜卵石鲜鱼汤即是一例。除当场捉到的活鱼和随身携带的一点盐巴外,不用任何佐料:“只要在沙滩上刨一个坑,在坑内铺上几层芭蕉叶代替铁锅,然后装上清水和鲜鱼,再将河中卵石取来放在火塘(或野外火堆)内烧红,又将烧红的卵石一个接一个地投入装有清水和鲜鱼的芭蕉叶‘锅内’,于是不用锅不用油的鲜鱼汤便烧成了。这种鱼汤味甜,而且有烧石的干香,吃起来别有风味。”(引自《西双版纳风情奇趣录》)这是渔民或猎人在野外抓到鱼后,既馋又饿,临时想出的笨办法。仔细推敲,又一点也不笨。聪明着呢。还有谁能在没有火堆支架和锅的尴尬境地里,做出既解馋又抵饿的鱼汤?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很会让“脑筋急转弯”的。
还有一点很重要:必须带着火种。否则绝对喝不上鱼汤,只能改吃“三文鱼刺身”了。
西双版纳的村寨,家家都有火塘。靠火塘做饭,靠火塘取暖,夜间还靠火塘照明。
我去爱尼人家中吃过包烧肉。圆形篾桌支在火塘边,以靠近火塘的席位为首席,一般留给长者。包烧肉,就是将瘦肉剁细,加上苤菜根、香蓼、芫荽、辣椒等佐料,用芭蕉叶裹上三四层,埋于火堆内,主人和客人一边聊天一边等肉慢慢烧熟。扒拉出来,剥开烧焦的芭蕉叶,喷香。客人也顾不上客气了。
坐在火塘边,还可以用夹棍烤鱼、烤肉。通常将鱼或肉剖开,抹上各色调料,夹在特制的棍子上,伸入火塘中慢慢烘烤。饮食因为带有游戏般的可操作性,而充满乐趣。
想起西双版纳的民间饮食,我仿佛就看见一口深挖在屋子中间的经久不熄的火塘,上面支有铁三角架,吊着铁锅、砂锅啊什么的。锅里煮的什么,要等盖子揭开了才能知道。可我已提前闻到了泄密的香气。
我还看见火塘边被映红的一张张面庞。火光使他们的表情更为神秘,也更为丰富。
不知多久以后,火塘会废弃,里面残留有陈年的灰烬。当地人,迟早要改用煤气灶做饭。方便倒是方便了,是否也会缺少一些古老的乐趣?
我很尊敬并羡慕那些在火塘边长大的人们。他们体会过真正的人间烟火。
去周庄吃鱼(1)
去周庄肯定要吃鱼的。
周庄是江苏昆山的水乡古镇,为澄湖、白蚬湖、淀山湖和南湖所拥抱,四面环水:“咫尺往来,皆须舟楫。”江南原本就是鱼米之乡,周庄更是鱼米之乡中的鱼米之乡。很有代表性的。
去周庄不单单为了饱眼福,也要饱口福。在秀色可餐的周庄,人也会变馋的。不吃鱼,吃什么呢?那不等于白来一趟嘛。
在周庄吃鱼,能吃出别样的滋味。不信你就试试。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回靠得真够近的。可以坐在跨河的骑楼上吃,在湖边吃,甚至在船上吃。
鲈鱼就是很好的例子。著名的蚬江三珍,即鲈鱼、白蚬子、银鱼。鲈鱼居榜首。去周庄的任何一家餐馆点菜,老板或小二,都会抢先向你推荐新捞上来的鲈鱼。正养在屋檐下的水缸里呢。
更难得的是,他们还会像训练有素的导游一样,给你讲点典故。这个典故其实已收入成语辞典里,叫“莼鲈之思”。晋惠帝永宁元年(公元301年),在朝的大文人张翰,对黑暗政治忍无可忍,以秋风起,思念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为借口,从洛阳辞官返回故里,游钓于南湖,吟诗作画,不亦乐乎。表面上他是嫌弃北方的饮食粗糙,大碗酒肉,不如江南的一小盅鱼汤可口,但他真正追求的还是超然物外的逍遥:“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
这简直是另一个陶渊明。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辞了小小县令不做,把酒西风,采菊东篱。张翰的官可能做得大点,也一样挂冠而去。遥远而温柔的莼丝鲈脍,更坚定了他放弃仕途、回归自由的决心:哼,老子就好这一口!不跟你们玩了!
人们一直以“莼鲈之思”来比喻思念家乡和故土之情。这我早就知道。来到周庄之后,才第一次听说他是本地人。原来他所思念的,是周庄的莼菜和鲈鱼呀。
张翰的书法了得,诗也写得好,有名句“黄花如散金”。李白对他评价很高:“张翰黄金句,风流五百年。”
不爱江山爱美人,已经够离谱了,但还容易理解一些。张翰更另类:不爱江山爱美食,为一碗鱼汤就抛弃了高官厚禄。值还是不值呢?要看谁来评价了。欧阳修倒是体谅甚至赞赏张翰的豪举:“清词不逊江东名,怆楚归隐言难明。思乡忽从秋风起,白蚬莼菜脍鲈羹。”
为纪念这位大隐士,当地人把南湖称为张矢鱼湖。因为它是张翰钓鱼、食鱼的地方。张翰本人跟周庄的关系,也是一种鱼水之情。
周庄是张翰的桃花源。一个人的桃花源。他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只有天知地知。
说起周庄,人们首先会想到沈万三,那位慷慨解囊赞助朱元璋筑南京城墙的“大款”。周庄至今尚有一道名吃,就叫万三蹄,传说是沈万三家招待贵宾的必备菜:“家有筵席,必有酥蹄。”我在沈厅酒家品尝了,还额外买了几袋真空包装的,准备送给办公室同事。但愿能带给他们一些财气。
我这次来,还有个意外的收获:了解到周庄是“莼鲈之思”这个典故的“原产地”。原来周庄除了沈万三之外,还有个张翰。在我眼中,后者甚至比前者更有意思,更有魅力。
沈万三充其量不过是物质的富翁。张翰并不逊色呀,他绝对算得上是精神的富翁。我想,不管在哪个朝代,精神富翁永远比物质富翁要少的,也更难做。
万三蹄煨煮得再酥软,还是有几分俗气。比不上东坡肘子。更比不上张翰的鲈鱼。
张翰的鲈鱼,不像是游在水里的,而像是游在空气中。影子一样的食物。尤其跟务实的万三蹄相比,它彻底是务虚的。
在周庄的这顿酒(饮的是当地土酒“十月白”),我喝得有点高了。感觉张翰的鲈鱼,就游动在我身边,甚至指缝间。稍一松手,它就会溜走。这条鱼的名字,也许叫“自由”。
张翰回到这个有莼丝鲈脍的地方,他就自由了。那是一种类似于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自由。
我如果真能受到张翰的影响,也就自由了。游啊游,名利于我如浮云,如幻影。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去周庄肯定要吃鱼的。最好是鲈鱼。那使一千七百年前的张翰直流口水的鲈鱼,想得心里发慌的鲈鱼,归心似箭的鲈鱼。咱们也应该尝一尝啊。
莼菜鲈鱼羹,被列入江南三大名菜。张翰使莼菜和鲈鱼同时出名了。
鲈鱼有四腮、两腮之别。周庄出产的鲈鱼一般为两腮、背上没有刺戟,但有花斑,肉嫩刺少,入口绵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