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三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1 / 1)
越是明显张扬的事物,其中作假的可能性就越大!世间的一切事物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但是每样事物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对于每个人来说,人生的一切遭遇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每个遭遇的存在,也总有它存在的道理。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所谓的公平就是不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所谓的好坏就是不好不坏。人们看事情总是看表面而不看实质,总是看结果而不看过程,总是看利益而不看道德。以至于有多少事实真相被蒙蔽,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被隐藏!随着时间的推移,假的也成了真的,真的也成了假的。有多少人不惜一切代价弄到一个堂而皇之的身份,然后再用这个堂而皇之的身份去做一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情。当别人一看到他光明的身份,就再不会想到他阴暗的行为;一看到他表面的奋发向上,就再不会想到他内心的卑鄙无耻。在这个人情虚伪的世界上,也许没有道理才是这个世上最根本的道理。
杨雨珊到她起居的阁楼上换了身衣服,又对着穿衣镜照了照,就下楼带着碧月和碧瑶一块儿奔会客厅走去了。红林二人正坐着品茶,忽听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过来,接着杨雨珊在碧月、碧瑶的陪伴下一块儿走进了客厅。红林二人一块儿站起身,向杨雨珊问了好。杨雨珊点头答应着,让他们两个坐下,随后她和碧月、碧瑶一块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攀谈起来。红林二人先说起了在妙影山庄的一些事情,跟着又把他们去大理游玩儿的事讲了一遍。杨雨珊和碧月、碧瑶三人听他们一说,都羡慕他们两个的逍遥自在。杨雨珊也说起了飞鹰派里的一些事情。红林二人都称赞她英明果断有魄力。杨雨珊笑着谦虚一番,又问起了他们两个有没有勤奋练武,红林二人都说不敢有丝毫懈怠。杨雨珊看着他们点点头,忽然向林天愁道:“目前飞鹰派正处在多事之秋,你就暂时留在飞鹰派,不要随便乱走了。再说江湖凶险,你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我也不放心。”林天愁道:“一切都听从帮主的吩咐!”杨雨珊轻轻一笑,看着红蜻蜓,又道:“红姑娘去留随意,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不过你可不要把小天带野了!”
红蜻蜓笑道:“好人学不坏,坏人学不好。天哥他宅心仁厚,不会变坏的。”杨雨珊道:“以后在帮里的时候,你们两个最好少在一起!”红蜻蜓道:“为什么?”杨雨珊道:“这样会引起帮中弟兄的闲话,对你们两个都不利。”红蜻蜓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林天愁在一旁道:“是啊!我和蜻蜓是真心相爱,为什么要怕别人说闲话呢?”杨雨珊看着他厉声道:“你住嘴!”林天愁低头不语。杨雨珊看着红蜻蜓又道:“这里也不太适合你。碧月和碧瑶她们俩就要回杨府去了。要不你和她们两个一块儿到府上去玩儿玩儿吧!”红蜻蜓道:“可是我也可以为飞鹰派做事啊!”杨雨珊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不过你的性格还需要磨练,就委屈你先到杨府去协助碧月和碧瑶,一块儿处理府内的事情,你看怎么样?”红蜻蜓喃喃道:“家庭琐事有什么好做的?”杨雨珊道:“如果连小事都做不好,又怎么能做大事呢?红姑娘要是不同意,那你就还回妙影山庄做你的大小姐去吧!”林天愁和碧月、碧瑶三人都在一旁痴痴看着红杨二人。红蜻蜓犹豫了一下,看着杨雨珊道:“让我留在你身边服侍你不行吗?”杨雨珊道:“那样太委屈你了!”红蜻蜓道:“你讨厌我?”杨雨珊道:“如果讨厌你,我早让小天和你断绝关系了。”
红蜻蜓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在你身边服侍你呢?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杨雨珊道:“没有为什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当一回事,怎么可能尽心服侍我呢?”红蜻蜓道:“可现在你是强行干涉我的自由啊?”杨雨珊道:“自由权在你那里,我并没有干涉你。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到底去不去杨府?”红蜻蜓犹豫了一下,喃喃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两位姐姐一块儿回到杨府去好了。”杨雨珊看着她的眼睛,满意地点点头。红蜻蜓道:“你这么安排,总有你的道理。”杨雨珊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或者不好处理的事情,就向碧月和碧瑶请教好了。且不可擅做主张,胡作非为!否则你就再也别踏入杨府半步,也再别想和小天见面了。”红蜻蜓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杨雨珊笑道:“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林天愁看着杨雨珊道:“我也回杨府去吧!”杨雨珊道:“那里用不着你,你给我在帮里老实呆着。”林天愁道:“可是……”杨雨珊打断他的话,道:“好了,咱们先去吃饭,跟着就送蜻蜓和碧月、碧瑶一块儿回去。”说完她就起身向外走去了。碧月和碧瑶也随之走了出去。
等三人出去之后,林天愁喃喃自语道:“当了帮主又能怎么样,也太霸道了。”红蜻蜓道:“你别抱怨!其实我去杨府做事也行,相信碧月和碧瑶两位姐姐是不会难为我的。再说这里离杨府也不是很远,快马一天也就到了。不用担心我,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为飞鹰派做事吧!不要总是起刺,要学会顺其自然。”林天愁道:“放心吧!我早晚会说动姐姐的,让她允许你留在我身边!”红蜻蜓道:“你不应该总把儿女私情看得太重,凡事要为大局着想,要不连我也不理你了。”林天愁笑道:“只怕这不是你的真心话。”红蜻蜓笑了笑,又道:“来的时候,我还说想让你姐姐管着我呢,不曾想刚一到这儿,她就真的管起我来了。”林天愁道:“姐姐是个奇怪的人,她的心思谁也揣摩不透。”红蜻蜓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说着从脖颈上把贴身玉佩取下来,放在林天愁手中,碧绿晶莹的玉上刻着“平安喜乐”四个篆字。林天愁也把佳惠公主送自己的紫玉如意取出来,给红蜻蜓戴在脖颈上,如意大小同玉佩差不多,上面也刻着四个篆字:“吉祥如意”。接着林天愁把红蜻蜓的玉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二人就手拉着手一块儿向外走了出去。
红林二人来到后院儿餐厅时,杨雨珊和碧月、碧瑶已经围着一张餐桌坐下了。红林二人进屋之后,站在门口痴痴看着杨雨珊。杨雨珊冲他们道:“别傻愣着,快坐下来吃饭吧!”看着红蜻蜓又道:“来,你坐在我旁边!”红蜻蜓笑着走过来,在她身旁一个空位坐下了。林天愁坐在红蜻蜓对面。杨雨珊夹了一块肉放入红蜻蜓碗中,柔声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些肉。”红蜻蜓笑着道声谢。林天愁看着杨雨珊的举动,不禁心里暖和起来,暗道:毕竟姐姐还是很关心蜻蜓的!接着大家互相谦让着吃了起来。饭间大家只说哪道菜味道好,哪道菜做得还欠水准,吃完之后,各自漱了口,就一块儿起身离开了餐厅。出了侧门,顺着旁边一溜磨石小路走去,但见两旁的花草树木茂盛葱郁。经过一番转弯抹角,他们就出了大帐的角门,随后两个执事人员牵过两匹马来。杨雨珊又命一个侍卫将红蜻蜓的马也牵过来。侍卫应声而去,不多时马就牵了过来。红蜻蜓和碧月、碧瑶三人一块儿上了马,大家互相道了珍重,她们三个就策马沿着小路匆匆跑去了。
这时杨雨珊看着林天愁道:“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接着她就走在前面,林天愁跟在她身后。二人直奔大帐内一所独门独院的竹屋走了过去。到了竹屋门前,杨雨珊命两个侍卫退下去,守在院外大门口,没有吩咐任何人也不准进来。二人应声走了出去。随后天雨二人进入竹屋,杨雨珊就来到一张书桌前的软椅上坐下了。林天愁刚要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忽听杨雨珊喝道:“过来!”林天愁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听了这一声,再看杨雨珊一脸怒色,不禁心里突突乱跳起来,下意识里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他还是缓缓走到杨雨珊身前,直溜溜站好。杨雨珊抬头看着他道:“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林天愁晃了晃头。杨雨珊又道:“你怎么可以私自离开飞鹰派这么久呢?”林天愁低头不语。杨雨珊接着道:“你为什么不守帮规?你说!”林天愁道:“师父不是一样也离开飞鹰派很久了吗?”杨雨珊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经过我允许的呢?”林天愁心道:为什么大家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你允许呢?帮主就很了不起吗?抬头看着杨雨珊,又道:“那冰凌霜雪她们呢?”杨雨珊道:“她们四个是飞鹰派的职业剑手,只要按命令去执行任务就行了,没必要留在飞鹰派。”林天愁道:“还有萧如声呢?”杨雨珊道:“他早就不属于我们飞鹰派了!即使他回来,我们飞鹰派也不能留他。”林天愁道:“那……”杨雨珊抢着道:“那什么?你是不是也想离开飞鹰派?”林天愁道:“是又如何?”杨雨珊面色飞红,厉声道:“如果你想离开飞鹰派,现在就可以走。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再管你!”林天愁看着她道:“既然这样,那我不走就是了。”杨雨珊道:“你看飞鹰派里哪一个人像你这样?”说着她面色微红,情绪激动起来。林天愁道:“让阿姐费心,实在惭愧!但是人生在世,就应当我行我素!被一些虚套束缚手脚,岂不很麻烦?”杨雨珊道:“因为人的生存要受各种条件制约,所以自由也只能是有限的!”林天愁道:“最起码自己的事情应该由自己来做主!”杨雨珊一拍桌子,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越来越胡搅蛮缠了?”林天愁暗道:你说道理说不过人家,就拍桌子瞪眼。也不知道是谁胡搅蛮缠?他呆呆看着杨雨珊,觉得杨雨珊生气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这时杨雨珊轻咳了几下,林天愁过来方要问候,被她用力甩到一旁。林天愁道:“你这是怎么了?”杨雨珊“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饱满的胸膛起伏明显。
林天愁心道:看来雨珊姐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我看不惯她野蛮霸道的行为,但是我做兄弟的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她能多为别人考虑该多好!他的心理活动还在继续,杨雨珊忽然起身,“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左脸颊上,这一下又脆又响又狠,将他起伏波动的心绪通通打乱。林天愁的左半边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痴痴看着杨雨珊,呼吸有些急促。杨雨珊那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中已经冒出了火,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从她眼神里透射出来,让人不寒而栗。林天愁知道事情不妙,正想出言申辩,杨雨珊甩手又是一巴掌,划了个弧线,带着一阵香风,落在他右脸上。“啪!”的一声,在手掌接触脸颊的一刹那,林天愁只觉一阵刺痛夹带着羞辱从脸部直达全身,最后停留在内心深处。他不由自主抬手摸着被打的脸颊,看着杨雨珊道:“姐你疯了!要话说话,干吗动手?”
杨雨珊闪动着双眼皮儿,呆呆地看着他,懒洋洋地道:“你今天究竟认不认错?”林天愁倔强的目光和她对视,朗声道:“我没有错!希望你学会稳重!”杨雨珊冷冷地道:“如此说来,是我错了?”二人目光对视!林天愁道:“这个你自己知道,又何必问我?”杨雨珊欲言又止,又是一掌挥去,林天愁侧身闪过。杨雨珊愤怒下一脚踢出,林天愁轻微一蹲身,巧妙闪过。接着杨雨珊施展擒拿手,连续发招,拳脚并用,林天愁只是闪展腾挪,并不还手。二人绕着房间转了好几圈儿,杨雨珊竟连林天愁的一丝衣襟也没碰到。十余招过去,杨雨珊停下了手,叹道:“好!你功夫长进了,我拿你没办法!你走吧!”林天愁转身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杨雨珊道:“从今后我们姐弟二人天涯陌路,不再有任何关系。”林天愁忽然转过身看着她。杨雨珊面红耳赤,垂下头去。林天愁道:“你就这么赶我走吗?”杨雨珊道:“要么怎样?”林天愁轻叹一声。杨雨珊又道:“你也为这个家出过不少力,要多少钱,开个价吧!”林天愁道:“我一文钱也不要!”杨雨珊道:“那你还不走?”林天愁几步到杨雨珊跟前,轻声道:“最近出了什么事,怎么你好像变了似的?”杨雨珊道:“都为你啊!你犯了错,又不认!实在不可理喻!”林天愁道:“我都不知怎么回事,你要我认什么错!”杨雨珊道:“如果你不守帮规,其他人也不会遵守的!”林天愁犹豫了一下,道:“好!算我不对!”杨雨珊“哼”了一声:“就是!”
林天愁暗道:以前云帮主也不像你这样啊!才当上帮主就要显威风,变化也太快了吧?教训人的人常常自以为是,以势压人,如果他们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和仁爱之心的话,就不会像这样咄咄逼人了!杨雨珊喃喃道:“记得当年,我将你从冰天雪地里救回来时,你昏迷了整整一天。而那一天,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心里始终担心你的安危!当时我并没有想过利用你做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怜!不知发生什么事,会一个人倒在雪地里。”她越说越慢,目光迷离。仿佛时光又回到了那一天!林天愁听着她的话,内心一阵感动,眼前渐渐模糊,心道: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可能这辈子也报答不完。忽然就听杨雨珊道:“一切全当做了一场梦!你走吧!我会给你足够谋生的银子,以后我们各不相干。”林天愁道:“可是我并没有抱答你什么啊?”杨雨珊道:“你从前给我带来不少欢乐,也为府上办过不少事!我们两不相欠!”林天愁道:“我不走了!”杨雨珊一把将他推开,朗声道:“你走!”林天愁跟着道:“不走!”杨雨珊忽然抬起一脚踢在他身上。林天愁毫无防备,被踢出老远去,摔倒在地上。随即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顺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杨雨珊深吸一口气,又道:“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的!”林天愁红着脸不做声。杨雨珊又接着道:“好!你转过身,贴到墙边儿去,脸冲墙站着,双臂伸直举过头顶。这一下午,没有我的吩咐,你别想动弹!”林天愁心想:“也不知这是和谁学的?小时候有一次我闯了祸,你就曾经这样罚过我,要我鼻子贴墙站一个时辰。结果我半个时辰还没坚持下来,双臂就累得酸痛,呼吸也困难了。后来你见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就走过来问我还敢不敢了?我说不敢了,你才饶了我。从那一刻,我知道到了这种体罚的严厉!记得还有一次,府上丢了一对玉镯,后来知道是一个小丫环偷去了,那小丫环却推说不知道。于是你就审她,刚开始她说什么也不承认,后来你就罚对墙站着,鼻子贴着墙,一动不许动。没多久,她就哭天抹泪的什么都招了。老管家得知此事,要将她赶出杨府去,可她怎么也不走。后来你念在她从前做事勤勉,就继续让她留在府上做粗活儿,算是给了她改过的机会。人无完人,谁能无过?这种惩罚也太阴毒了!换作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折磨人的。今天我是坚决不受这种刑罚的。”杨雨珊见他毫无反应,就缓缓朝他走了过去,目光中似有怨恨。
林天愁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靠到墙上。杨雨珊来到林天愁身前,握紧拳头,在他小腹上连打了两拳,乘林天愁弯下腰时,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向下按去。等林天愁弯着腰将头部沁得很低了,杨雨珊顺势就想用膝盖去顶他的脸,见林天愁毫无挣扎反抗,微微犹豫了一下,拽过他的身子在他屁股上狠踢了一脚,还觉得不够解气,跟着就将林天愁推靠在墙上,飞起玉掌,在他面颊上一左一右扇了两下,声音十分清脆。杨雨珊心道:你这傻小子,怎么又不跑不躲了?看样子你是要存心受辱啊?随即又用力打了几下。人体脸部的经脉是最脆弱最敏感的。即使是一个女孩子脂滑水嫩的纤纤玉手拍打在脸上,在手掌接触脸颊的一刹那,也会让人感觉到眼前一片金光。
杨雨珊无视对方的感受,毫不留情地把一腔怒火撒在林天愁身上。这几巴掌虽然简单,却是不轻!披头盖脸的玉掌飞花让人心惊胆战。林天愁只觉天旋地转,香泽微闻,眼前到处飞着五颜六色的星星,两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所有的尊严随着杨雨珊的痛打,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低着头,心中暗道:一个人会有很多不同的侧面。想不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居然也有这样野蛮粗暴的一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量忍着,我的命是阿姐当年捡回来的,可不能出手还击啊!这么想着,杨雨珊早停住了手。而林天愁的双颊却肿涨起来,一个鼻孔中还流出了鲜血。杨雨珊面上泛起了一片红晕,额头和鬓边浸出了晶莹的汗珠,她一双嫩白的手掌也变得粉红,黑亮的眼眸中闪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光芒。林天愁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柔声道:“这回你满意了?”杨雨珊默然无语。林天愁又道:“以前你都是非常喜欢我的,很少和我翻脸。这次你居然大打出手?哎,女人只要发了脾气,就变得不可理喻。不过我并不怪你!”杨雨珊见他如此模样,不禁有些心疼,又听他这么一说,从前在杨府中姐弟之间发生的种种温馨往事都涌上了心头。她鼻子一酸,坐在软椅上轻轻抽泣起来。
林天愁走到她跟前,轻声道:“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子,让我心里也不好受。”杨雨珊擦了一把眼泪,看着他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林天愁抿了抿鼻子,喃喃道:“也许我是该走了!在这里只会惹你不高兴!”杨雨珊道:“方才那些话,我并非存心的!”林天愁道:“那你都打我了!以前你从来没有这么凶过!”杨雨珊向前走了两步,红着脸道:“都怪我一时冲动!要不你打还我吧!”说着闭上眼睛。林天愁道:“不要这样!你知道,我若想还手早就还手了。”杨雨珊抹了把眼泪,又道:“都是我不好!”林天愁道:“是我不对!”杨雨珊道:“都怪我,是我太无礼!我不配做你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怪我!”林天愁道:“没有!”杨雨珊道:“你骗不了我!”林天愁道:“真的没有!”杨雨珊道:“我真是不该如此发脾气,更不该打你!”林天愁道:“没什么!我只怕你气大伤身。你的手那么柔嫩,万一伤到,岂不可惜?”
杨雨珊听他这么一说,破啼为笑,心想:你都如此委屈,还在替我着想,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林天愁又道:“现在我感觉好累!”杨雨珊道:“我也一样!”说着她见林天愁鼻孔仍在流血,于是在桌上拿起一张白纸,揉了揉,递给林天愁道:“先堵一会儿!要不然会止不住!”林天愁接过来,捻一捻,在流血的一个鼻孔里堵了一些。杨雨珊道:“想不到你的武功进展这么快,我攻了十几招,都没有碰到你一下。看来改天要向你好好讨教!”林天愁道:“你现在就可以讨教啊!”杨雨珊道:“还是等你养好伤吧!今天都是我不好!只是你要明白我的苦心!”林天愁道:“我明白!”杨雨珊道:“真的明白?”林天愁轻轻点头。杨雨珊道:“那好,你可以走了!回去用凉水好好洗洗脸!你要觉得憋气,可以随时来打还我!我等你!”林天愁轻叹一声,捂着鼻子转身出去了。杨雨珊望着他的背影,心道:方才我是疯了!可现在我心里真的很痛啊!
林天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拔下鼻口上的小纸团,发现鼻子已经不流血了,眼睛也不像平日那么疼了,头脑也清醒了很多。他感觉很奇怪!缓缓来到一张圆桌前,拿着镜子照了照,见脸上血迹斑斑,像小花猫一样,于是就拿着脸盆出去打了些冷水,回来之后洗了几把脸,用毛巾擦了擦,去里间一张床上倒下了。到了天黑时候,忽听一阵仓促的敲门声,林天愁起身出来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执事人员,手中拿着一个纸包。林天愁请他进屋,执事人员说什么也不进来,站在那里看着林天愁道:“帮主说你鼻子不大好,这是她让我送来的一些内服药,希望你能收下。”林天愁接过纸包,道:“代我向她道声谢!”执事人员笑道:“放心吧!看你姐姐对你多好啊!”说着就转身走去了。林天愁插上门,转身来到桌前点着了罩灯,缓缓打开纸包,见里面是一些丸药,还有一封书信。
于是他在凳子上坐下,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几张信纸,对着灯光看起来。信上的字迹很工整很绢秀,右起自上而下写道:“兄弟安好!令躯有甚事乎?一时鲁莽,出手太重,在此深表歉意!幸勿见怪!回想今日举动,羞愧难当!近来心情烦躁,零星之事常会大动肝火。而汝不知深浅,失于礼数,冲撞余之利刃。此非余一味好蛮耳!若汝心有怨气,尽管过来,任凭打还!不然与阿姊较量武艺也未尝不可!”林天愁看到这里,不由得轻轻一笑,心道: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岂能当真和你动武呢?下面另起一列,又写道:“此药丸为飞鹰派之医护人员采用多种良药自行配制,可以活血化淤、消肿止痛,汝尽管放心服用。切记每日晨昏各服一粒!望弟尽快康复!勿以姐之不贤,中伤于你而心生怨气!果真如是,非英雄也!吾罪大矣!事厌其极,极则反之。阿姊一片深情,天地可见!吾弟聪颖,勿须多言。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国帮会莫不如此!赏不避疏,罚不避亲。令行禁止,上下如一。帮中任何人有逾帮规,都应接受制裁!念弟过轻,又是初犯,故而开恩!服药之后只需安心睡上一觉,明晨必有起色。贵体好转之后,当去执事总管跟前听从吩咐,做好汝分内之事。帮中事务无论大小,如有任何意见尽管诉说,余将悉心听取,若有独到见解必将适当采纳。业精于勤,荒于嬉。只要满怀信心,努力向前,弟之前途不可限量!愚姊亲笔。”
看过了书信,林天愁心里热乎乎的。他又慢慢看了一遍,才缓缓叠起信纸,塞到信封里,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将书信放到了一个柜子里。跟着他又来到桌前,倒了半杯茶水,拿起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喝了一口茶,送服下去。然后他就收起药丸,熄了灯火,走到里间的床帐前,解开腰上的衣带,脱去身上的外衣和衬衣,都搭在床头的衣架上,又随手除去了鞋袜,就上床倒下了。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后穿好了衣服,梳洗一番,就出去和大家一块儿点卯。杨雨珊把他分派到执事总管安再兴手下做事。点卯之后,安再兴分派给了林天愁一些基本任务。接着林天愁就和大家一块儿去大帐外面做晨练,回来之后吃过了早饭,就去做自己分内的事去了。安再兴是杨雨珊做上飞鹰派帮主之后,从一个普通执事人员提拔起来的。他和杨雨珊年龄相仿,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清秀,知书达理,做起事来干净利落,条理清晰,而且有一定的远见,杨雨珊早就看出他的潜力,所以在当上帮主不久,就提拔安再兴做了飞鹰派的执事总管。飞鹰派里外一些闲杂事务都交给他去处理,而他也总是干得相当出色。杨雨珊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次林天愁回来,杨雨珊就想让他在安再兴手下做事,学习一下怎么接人待物、怎么说话办事,磨练一下他桀骜不驯的性子,让一些错综复杂的帮务驱散他纷乱的思绪,以便让他收住那颗浮躁不安的心。
世间有些事情是很奇怪的。一匹最难驯的烈马,一旦驯好之后往往就是千里马。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一旦说出话来,往往掷地有声。一个孤僻成性的人,别人很难和他交朋友,一旦和他成为朋友,必定是生死之交。一个很不听话的孩子,常常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一旦他将来有出息了,往往比那些听话的孩子要孝顺得多。一个顶尖的武林高手,可以做人所不能做,也可以忍人所不能忍,而他的身份往往是最不起眼的。寄予最大希望的事情通常得不到预期的效果,而最不看好的事情也许才是给你带来最大益处的。努力寻找的东西往往奔走四方也找不到,最后当你已经绝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样东西就自己身边。
自从水萝卜在青龙帮附近的荒树林中得到白胡子老头儿搭救之后,他每天晚上入睡以前都要跑到荒树林里的岔路口练习一会儿拳脚。但白胡子老头儿却没有再出现,这让水萝卜感到有些失望。这天晚上他趁着月亮天,又来到荒树林中的岔路口练习拳脚。先打了一套伏虎拳,又练了一套开山掌,这时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正站在一颗大树下吹风,就听树上一个粗哑的声音道:“招式很熟,只可惜有形无神,有气无力!”水萝卜抬头看去,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坐在一颗大树杈上。水萝卜笑道:“老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白胡子老头儿道:“刚刚过来就看见你在这里打拳呢!”水萝卜道:“你打哪儿来的?”白胡子老头儿道:“我去知府大人家里串串门,吃点东西,这不就来了?”水萝卜道:“前辈交友广泛,在下佩服!”白胡子老头儿“哈哈”一笑,朗声道:“什么交友广泛?这世上的人都是假惺惺的,哪来什么真情?我最讨厌和别人打交道,尤其讨厌那些没心没肺没廉耻的官迷和财迷!”水萝卜眨着眼睛,不解地道:“可你不是刚从知府大人家里来吗?”白胡子老头儿道:“没错。不过我是不速之客,不请自到的!人家根本没请我,但我实在太饿了,所以就摸到他们家的厨房去,顺手牵羊弄点儿吃的。”水萝卜笑道:“原来前辈是去吃白食!”白胡子老头儿道:“吃白食怎么了?他们家的东西还不都是百姓的血汗?我到他们家里吃东西是看得起他。”
水萝卜道:“我要是将来有钱有势了,就把你请我家里去,你想吃什么我就让人给你做什么!”白胡子老头儿笑道:“你倒挺会哄人开心的!”水萝卜道:“我是说真的。”白胡子老头儿道:“将来的事还没有影儿,你分明是在哄人嘛!”水萝卜又道:“前辈你看我的武艺还行吗?”白胡子老头儿道:“行!怎么不行?你可以在街上画一个圈子,然后敲小铜锣招集看客,自报家门,再把你方才的拳打一通儿,别人怎么也能赏你几个铜子,够你买包子吃了。”水萝卜道:“难道我的拳法只能表演给人看吗?”白胡子老头儿道:“你在街上练拳,若是遇到好心人,人家才会赏你几个辛苦钱,就怕遇不到好心人。这年头儿,人们都喜欢白看热闹,想让他们舍钱,门儿都没有!再说真正实用的功夫并不好看。你功夫越好,那些看客越不喜欢,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出门道来。”水萝卜道:“那我该怎么练,才能让功夫有所提高呢?”白胡子老头儿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个人的事情要个人去悟,别人又怎么能越俎代庖呢?”水萝卜道:“前辈你下来指导我练拳,好不好?”白胡子老头儿道:“我现在困得很!上了年纪的人,天儿一黑,眼皮就打架。”水萝卜尴尬地笑了笑:“那就不打搅前辈了。”白胡子老头儿道:“如果练着没长进,你就别练了。该干吗就干吗去,省得浪费力气!”打了个哈气,又道:“我要找个安静的角落睡觉去了,千万别来吵我!”说着他坐起身来,拽着一根树枝悠到另一根树枝上,然后踏着另一根树枝借势一弹,像弹子一样飞了出去,跟着就人影不见了。水萝卜看着他的轻功身法不觉愣住了神,痴痴想着其中的奥妙。
这天晚上,水萝卜回到青龙帮的营帐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白胡子老头儿的身法,想来想去就睡着了。夜里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自己忽然间学会了白胡子老头儿的轻功身法,可以自由控制内力,而且打起拳来也威力倍增。他凭借着自己精湛的武功终于在江湖中出人头地,成为人所推崇的武林领袖。许多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人都去围望着他,那些从前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的漂亮女孩子,也都纷纷想和他交朋友。经过多方打听,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母亲,他和母亲一块儿过上了幸福而快乐的日子。睡梦中,他的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不过黄粱美梦总是很容易醒,醒来之后一切都是一场空。人生岂不就是一场黄粱梦?有喜有悲,有爱有恨,有成功也有失败,在不断的起落和曲折中苦苦挣扎和探索,随着时光的推移,若干年之后可能会发现自己依然是一无所有,一切还都要从头做起。回想从前的一切,那不就是一场黄粱梦嘛!水萝卜梦中正高兴,忽然只觉眼前光线强烈,他再仔细睁眼一看,自己正倒在卧室的床铺上,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正好照在他脸上。他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气,起身穿好衣服,就出去编了一套慌话,和威远分舵舵主雷鸣解释了一下自己懒床的原因。雷鸣知道他忙于正事也就没怪罪他,跟着他就和大家一块儿到食堂吃饭去了。
吃饭时,大家都是仨一群俩一伙儿的说说笑笑,水萝卜却独自坐在那里一个人吃得很慢。他身旁的那些兄弟还是说着一些他听厌了的话题:不是谈论青龙帮的前途,就是说一些江湖中的动荡,再不就是讲述某人某天在哪里走了桃花运。早饭过后大家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水萝卜从上次青龙帮遭到飞鹰派攻击之后,就一直在做各分舵之间的联络工作,平时他还是要在威远分舵做一些上面交待下来的纷繁琐事。今天轮到他去附近的河汊放哨巡逻。水萝卜吃过早饭就出去了。来到河汊岸边四下一看,到处是茫茫的野草,哪有一个人影?这时他又在琢磨白胡子老头儿的轻功身法,想了一会儿,他就爬上了附近一颗大树,模仿着白胡子老头儿的动作又蹿又跳。忽然一不小心,折断了一根小树枝,他就从树上跌下来。水萝卜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足落地时,借势一弹,又蹿上了大树。他坐在树杈上仔细一想,原来轻功身法的动作是其次,运气才是关键。他想通了这个道理,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于是他又通过运气做了几个轻身技法,果然比从前跳纵时增色不少。
中午时分,他用树枝从河里叉了几条半尺来长的鱼,然后用匕首刮去鱼鳞,剖开鱼腹,取出内脏,在河水中将鱼清洗开净。接着他堆集了一些枯枝荒草,取出随身的引火工具在河边生起了火堆,将鱼架在火堆旁边的木架上熏烤。不多时等鱼烤熟了,他就坐在火堆旁津津有味吃了起来。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鱼肉吃完了,将剩下的鱼头鱼刺都扔到了火堆里。接着他起身来到河边洗了洗手,解开腰上的葫芦喝了几口水,之后又把葫芦盖好,别在腰上,就一招一式练起拳脚来。忽然一阵狂风卷着扑天盖地的尘沙刮了过来。水萝卜就借助风力跳起身来向前一纵,一下子蹿到前面一颗大树上,双足在一根柔细的树枝上又是一踏,“嗖”的一下,身子如弹丸一般飞了出去,在离地几丈高的空中翻了两个番,身子稳稳地立在地上。他的身法和白胡子老头儿所施展的身法一模一样,只是功力还欠缺一些。接着水萝卜在草地上就地折起了把式,一个接一个,然后又是在空中连续的翻腾,由于他注意到气息的调整,所以在落地时身轻如雁。《论语》中开篇写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人如果能从学习中体验到快乐,那么他就是一个真正懂得学习的人。到了晚上,水萝卜又继续到荒树林中去练武。就算遇到狂风暴雨,也不能阻挡他的步伐,相反他在狂风暴雨中练得更加起劲儿了。
黑沉沉的夜空中,一片乌云缓缓飘动着,转眼就遮住了半圆的月亮。戌时左右,一个黑影轻飘飘地翻进了飞鹰派大帐,脚步落地无声,直奔一所亮灯的阁楼蹿了过去。这间阁楼正是飞鹰派帮主杨雨珊的居室。这天晚上,杨雨珊在书房内处理了一下飞鹰派当天的事务,就回到居室中洗了澡,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到梳妆台前坐着拢了拢头,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接着就到床帐前捧起床头上一本《六韬》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忽然只听“当当”两声扣门声,杨雨珊心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扣门,难道是有什么紧要事务?她放下书,起身来到外间,随口道:“请进!”门外没有回应。杨雨珊又想:也许是我方才听错了!转身又往里间走去。这时门外又清晰地响起了“当当当”三下敲门声。杨雨珊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到了外门前掀起帘栊,侧身推开门,门口并不见人。她就一个纵身蹿出门外,四下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杨雨珊朗声道:“如果有哪位英雄登门造访,请速现身,小女子一定热情招待。这样藏头缩尾的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的话音一落,只听阁楼里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道:“在下深夜冒昧打搅,还望姑娘多多包涵!”杨雨珊一听是李慕容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转身就朝阁楼内飞跑过去。等她进到屋子里时,一个俊俏英武、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正在一张凳子上坐着,不是李慕容是谁?杨雨珊看着他,努嘴道:“讨厌!你居然敢耍我?”李慕容笑道:“没有啊!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好玩儿吗?”杨雨珊道:“你来干吗?”李慕容上下打量着杨雨珊迷人的身段,道:“我……我想你!”杨雨珊缓缓朝他走过去,嫣然一笑:“没羞!”李慕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只见她步伐节奏不急不缓,纤柔的腰肢缓缓扭动着,丰腴的臀胯轻轻摇摆着,一种成熟女子的韵致迎面袭来。杨雨珊见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一抹红晕从两腮上微微泛起。她倒了杯茶,放到李慕容手中,柔声道:“外面的侍卫都睡着了吗?难道他们就允许你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到这儿来?”李慕容道:“没睡着,他们精神的很。只不过我看他们玩儿得那么高兴,不忍心惊动他们,所以就翻墙跳进来了。”杨雨珊轻轻点着头,心道:这些门卫也太玩忽职守了,来的幸好是容哥,若是一些不法之徒,岂不要糟糕?看来我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组织纪律了。她正想着,李慕容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到桌上,缓缓道:“你这屋子里有种淡淡的香味!一猜就是女子的闺房,哪像一个堂堂帮主的居室?”杨雨珊笑道:“不像就不像。就你嗅觉敏感,人家都是呆子!”说着在李慕容鼻子上捏了一把。
李慕容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杨雨珊向旁边迅速一闪,李慕容抓了个空。接着杨雨珊一脚踢过来,李慕容一下子擎住她的脚腕,凑近鼻孔闻了一下,笑道:“真香!”说着就隔着鞋子缓缓在杨雨珊的脚上揉捏起来。杨雨珊红着脸抽出脚来,又是一拳迅速打过去。李慕容一个飞身纵起,蹿到一旁去。杨雨珊乘势发难,拳脚连环攻出,招招都是又快又险,李慕容来不及应对,只好绕着屋子左躲右闪:一会儿蹲到盆景处,一会儿趴到凳子上,一会儿又闪在绣帐里。十余招过后,李慕容退让到一个墙角处,再也躲不开了,眼看着杨雨珊一拳就要打在他脸颊上。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杨雨珊招式慢了下来。李慕容乘势出招拿住了杨雨珊的手腕。杨雨珊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另一只手扬起巴掌朝李慕容脸上打过去。李慕容又是一个小擒拿,轻轻捉住了她另一只手腕。杨雨珊道:“快放开我!”李慕容道:“不放能怎么样?”杨雨珊抬腿用膝盖在他小腹上顶了一下,李慕容只顾着看她的脸,冷不防地挨了她这一下,连忙松了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杨雨珊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李慕容道:“为什么你要偷袭我?”杨雨珊道:“谁叫你对我不规矩?”李慕容“哎哟”了一声,缓缓走到凳子上坐下。杨雨珊来到他身前,关切地道:“要不你先喝点茶水吧!”说着端起杯子凑到他嘴边,李慕容张嘴喝了一口茶,笑道:“你敬我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杨雨珊放下杯子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李慕容深吸了口气,看着她道:“没事,我挺得住!要是连这一下都挨不住,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呢?”杨雨珊以袖掩口微微一笑。李慕容道:“我本来是要找你说事情的。一看到你,我就乱了思绪,差点忘记了我来的目的了。”杨雨珊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李慕容看着桌上的茶杯,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问你,不是说好了飞鹰派与青龙帮要和解的吗?怎么我刚去青龙帮那边说理去,你们飞鹰派就开始袭击青龙帮了呢?”杨雨珊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这件事!”李慕容道:“对,就是这件事。你倒说说看,是不是你们飞鹰派没有理?”杨雨珊道:“这件事是手下两个坛主策划的,我事先都不知情!”叹了口气,又道:“有时候我这个帮主当得也挺为难的,免不了要替他们背黑锅!”
李慕容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道:“真的?”杨雨珊柔声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李慕容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缓缓道:“我相信你!”杨雨珊道:“是啊!要是连你都不相信我,谁还能相信我呢?”李慕容道:“你们飞鹰派的人马可真是够凶的!当天夜里我正在青龙帮休息,你们飞鹰派就杀过去了。青龙帮人马仓促应战,死伤累累!那情景真不亚于两国交兵,实在太残酷了!”杨雨珊轻轻一笑,摸着他的肩膀道:“容哥的武功这么好,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你啊!”李慕容笑道:“我是个人,不是神仙。”杨雨珊道:“我知道你心肠软!可这个世上你不犯人,人就犯你啊!”李慕容道:“除此之外就别无选择了吗?”杨雨珊道:“别无选择!因为人是生活在群体之中的。”李慕容道:“难道非要侵犯别人,才能保护自己吗?”杨雨珊道:“也不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然是最好的。”李慕容喃喃道:“那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和平相处呢?”杨雨珊笑道:“我也不知道!”李慕容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众武林同道为了蝇头小利而互相厮杀!”杨雨珊道:“难道你怕打仗?”李慕容道:“不是怕!是不忍心看到战争给人们带来各种破坏和伤害!”
杨雨珊缓缓摸着他的头,软绵绵的声音说道:“人生在世,就要面对现实。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那不符合实际!没有人喜欢打仗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着低下头去,一缕柔发从油黑的发髻上散落下来,垂在李慕容眼前。李慕容叹道:“难道为了帮派利益,你们就可以随便牺牲别人的利益吗?”杨雨珊温和地道:“没有了帮派利益,那些帮众的个人利益又在哪里呢?”李慕容道:“只要大家能够做到互不侵犯,不就行了吗?”杨雨珊在他后脖颈上捏了一把,吹气如兰地柔声道:“你太天真了。要知道人的意志是不可强迫的!你能保证自己不侵犯别人,又如何能保证别人不相互侵犯呢?”李慕容一时间答不上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也许你是对的!”摸了摸杨雨珊的手,又道:“不过遇到你这样的美女,只怕不用强迫,人们也会乖乖的拜倒在你的脚下。”杨雨珊笑了笑,又道:“你说的都是好色之徒吧!”李慕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所有的人都是好色之徒吗?”杨雨珊道:“我说你呢!你别扯上别人。”
李慕容道:“好色之徒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喜欢玩弄女人,另一种是喜欢被女人玩弄。”杨雨珊揉着他的肩膀,笑道:“哦?那你是属于哪种呢?”李慕容道:“哪种都不是!”杨雨珊道:“难道你不喜欢女人?”李慕容道:“喜欢!我很愿意和你们女人做朋友。”杨雨珊柔声道:“仅仅是交朋友这么简单吗?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李慕容道:“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嘛!”杨雨珊手掌滑到了他的脖颈上,摸着他的喉咙,缓缓道:“你本来就很坏的,是不是?”李慕容只觉她的手掌滑嫩嫩的,摸在皮肤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但他潜意识中也感觉到了危险,毕竟自己的要害受制。只要杨雨珊的纤纤玉指在他的喉咙上用力一捏,立即就会结束他的生命。但李慕容是个痴情男子,他不但不怕,反而很兴奋,心道:能死在心爱的人手上,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他这么想着,杨雨珊见他不回话,在他脸颊上“啪”的打了一巴掌,喃喃道:“怎么不说话了?傻了?”李慕容只觉脸上麻倏倏的,一下子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你说得很对!”杨雨珊嘴角边荡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心想: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心踏地的跟着我。一个人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自重;想到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要自信;想要去征服别人,首先要学会克制自己。而杨雨珊正是一个很会克制自己的女人。她相信只要李慕容不是一块木头,就迟早会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
杨雨珊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在李慕容身旁转来转去,那一缕柔发磨得李慕容脸上麻痒痒的,再加上方才她那带有调情性质的一个耳光,让李慕容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忽然李慕容一把抓住杨雨珊嫩滑的手,轻轻一拉,杨雨珊就顺势倒在他宽阔的怀抱里。李慕容呆呆地看着她闭月羞花的面容,呼吸沉重起来,弯下腰去在她光洁柔滑的俏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杨雨珊并没有躲闪,滑嫩的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李慕容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搂住她的腿弯,将她横着抱在怀里,站起身来穿过间壁二门上的帘幔向里间的床帐中缓缓走去。杨雨珊绻着身子软软地贴靠在他胸前,柔嫩的手掌在他脖子上轻轻滑动着,清澈明亮的眼眸里闪着醉人的光芒。李慕容轻吻着她的脸颊和脖颈,来到里间缓缓将她放到床上,咽了咽口水,顺手放下了床幔。
他向前探身正要上床,杨雨珊伸手轻轻按住他的嘴唇,柔声道:“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该说的也都和你说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李慕容想要说话,可是嘴巴被捂住了。他急促地呼吸着,鼻孔中呼吸到的都是杨雨珊手掌上的芬芳。李慕容心道:为什么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他就会变得如此可怜?杨雨珊心道:谁让你这么性急没礼貌了?让我教教你怎么去尊重别人!二人互相对望了一会儿,杨雨珊移开手掌,李慕容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杨雨珊轻声道:“没关系!容哥,你快走吧!别在这儿干站着了。”李慕容呆望着眼前的美人,不知说什么好。杨雨珊又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李慕容道:“雨珊,别对我这么无情!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杨雨珊听他这么一说,心想:看你说的这么认真,谁知道是不是慌话?她轻叹了口气,缓缓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我们现在这样子,真的不行!”李慕容遭到拒绝,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愧,好像又被她扇了一个耳光似的。他正准备撤身离去,忽然瞥见床头上放着一本《六韬》,于是拿起书来道:“你不是喜欢看史书吗?怎么看起兵书来了?”
杨雨珊躺在床上道:“看什么书是我的自由。你喜不喜欢看兵书?”李慕容道:“还可以!从前我翻看过线装本的《孙子兵法》,的确很不错,文理兼顾,很有内涵!”杨雨珊道:“《孙子兵法》我也喜欢,可以给人很多想像的空间!而这本《六韬》也不错,对战略战术的叙述很详细。”李慕容道:“所以你就爱不释手,把它放在床头了?”杨雨珊笑道:“你错了!之所以我把它放在床头,就是要临睡前翻一翻,这样很快就有了睡意。”李慕容轻轻一笑,道:“那看来你还是不太喜欢这本书!”杨雨珊道:“不喜欢,我根本就不会看!就像一个人,不喜欢的话,我能主动去和他打交道吗?”李慕容笑道:“你们女孩子真是奇怪!”杨雨珊翻了个身,抱着彩缎绣花的被子轻喘了一声,懒懒地道:“容哥,帮我把鞋子脱了。”李慕容如同听了圣旨一般,弯下腰去就给她脱了鞋子,顺手摸了摸杨雨珊那双嫩白晶莹的玉足。接着杨雨珊一脚将他踢出床帐外,嗲声嗲气地道:“你快走吧!别再打搅我休息了!出门时记得不要惊动侍卫。”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意。李暮容答应一声,熄灭了里间的罩灯和外间的宫灯,想着她美妙的卧姿缓缓走了出去。等他来到飞鹰派大门口时,外面只有一个门卫站岗,其余几个门卫都趴在门房内的一张桌子上呼呼大睡呢!李慕容看了他们一眼,从旁边的围墙上翻了出去,直奔下榻的小客栈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