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人生没有回头路(1 / 1)
有些事情不去实践,永远想象不到其中的滋味。一旦实践了,又常常会因为缺乏经验而受伤。受伤之后,在身心上留下的疤痕是永远都摸不去的。很多外表看似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就算别人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要轻易相信。一旦接触了,受了实质性的伤害,后悔就来不及了。世事常常就是这样,吃一堑长一智,真正明白事理时,可能什么都已经厌倦了。时光不会倒流,历史无法改变。所以在平常做事时,最好三思后行。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有时别人会以友善的借口,横加干涉自己的事情,强迫自己的主观意愿,阻挠自己的自由行动。等出现了问题,那些人却往往做了缩头乌龟。在日常生活中,不要随便去伤害别人。如果真的伤害了一个人,就会给对方造成永远摸不去的创伤。无论怎么赔偿道歉都没有用。这就好比用一把刀子刺进一个人的身体,等你再拔出刀时,他的身上就有了一个伤口。就算以后伤口好了,也永远会有一个疤痕留在那里。
这天上午,天色灰蒙蒙的,朦胧的日头无精打采的发出不太耀眼的白光,没有一丝暖意。忽然间平地上尘土飞扬,水面上波翻浪涌,呼呼刮起了狂风。渐渐地风势越刮越大,大江上水流起伏不定,帆船在行进的过程中,一颠一簸的来回摇晃。林天愁站在甲板上朝岸上望去,只见灰黄的沙尘铺天盖地,到处暴土扬长,飞沙走石,小树被连根拔起,大树枝断叶飞。他站了一会儿,发现狂风对大船已经构成威胁,于是就进入做为客厅的船舱中。客厅内红蜻蜓和靓媚香甜正在摸骨牌。林天愁在一旁坐下道:“暂时还是将船靠岸抛锚比较稳妥!”红蜻蜓微笑不语。靓儿打了一张牌,柔声道:“这阵风还不算大,相信一会儿就过去了。不用这么担心!”林天愁道:“可是船身这样起伏,弄不好要灌水的。”靓儿又道:“大家都会游水,怕什么呢?”林天愁道:“可要是真的灌水了,船上其它东西怎么办?”香儿在一旁笑道:“人家掌舵的还没有害怕,你倒紧张起来了!”林天愁叹息一声,倒在了旁边的地铺上。
大帆船一直行进着,狂风也一直肆虐着。过了有半个时辰,江段到了一个房屋重叠、街道宽敞的市镇边儿上,风势渐渐小了,船身也平稳多了。可舱外的风还是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这时红林二人和靓媚香甜四人正坐在船舱中,一边品茶一边聊天。不一会儿,有一个小丫环端着一小盆儿盐水煮豌豆进来。大家就一块儿聚到桌子上手拔豌豆,吃了起来。林天愁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媚儿道:“这只船目的地是哪里呢?”媚儿道:“哪里的风景好,就在哪里泊船呗。”林天愁道:“哦?那要是没有一个地方让人满意的呢?”媚儿笑道:“那就一直驶向大海去好了。等遇见了漂亮的小岛就停下来。”林天愁道:“一个地方到底好不好,有时还要看人的心情。”微微一笑,又道:“方才这阵风真大,就像海风一样。”靓儿道:“你到海上去过吗?”林天愁点头道:“去过。不过也没往远走,只是在海边一带坐过客船。当然没有现在这么惬意!”媚儿道:“你当时坐的船大吗?”林天愁道:“没有这艘大,不过也还可以!当时也遇到过一场大风,船身颠簸的很厉害,还好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避风港,算是躲过一劫。否则要是翻船,大家就只能喂鱼了!”甜儿在旁边笑道:“林公子吉人天相,就算你真的在海上遇到危险,也会有一个美女驾着小船赶去救你的。”瞟了红蜻蜓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红蜻蜓嫣然一笑,道:“也不知这条船现在到哪儿了?”香儿道:“到哪儿算哪儿,管那么多干吗?”红蜻蜓道:“在船上打搅了这么多天,真是过意不去,我们想上岸去走走。”香儿道:“实在舍不得你们走!”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奔跑声。林天愁打开船舱的窗户,向外一看,见岸边村落的男女老少扛包挎篮的都在匆匆奔跑。岸边有几间房屋还着了火。他马上来到舱外,纵身而起,连续几个起落跳到岸上。林天愁拦住一个拎着拐棍儿的白须老汉,朗声道:“老人家,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跑?”老汉道:“狂野门的人又来了!他们一来,就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着又要随那些百姓一块儿跑。林天愁拦住他道:“别怕!”接着又道:“狂野门是干什么的?”老汉上下打量他,朗声道:“你是外地来的吧?”林天愁点点头。老汉四下看了一眼,悄悄向林天愁道:“狂野门是附近这一带有名的黑帮。门下又分为三个派系:千手派、砸锅派、强索派。今天过来的估计是砸锅派的,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啊!”林天愁疑惑道:“会有这种事?附近的官府难到不管吗?”老汉倚着路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道:“狂野门的头领地痞出身,打劫起家,专做黑道生意。不过他结交广泛,处世圆滑。逢年过节,狂野门总会派人给附近的州官和县太爷送上厚礼。官府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也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眼,默默纵容了。”
林天愁轻叹一声,喃喃道:“还是那些做官的吃香啊!只是苦了百姓!”老汉道:“千里来做官,为的吃和穿。这世上往往个人顾个人的,谁又关心谁呢?”林天愁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老汉道:“都这么说!可是长这么大,你见过一个清官吗?”林天愁道:“那倒没有。”老汉道:“就算有个把官员自称为民办事的,也不过是想干出点儿业绩来,为了个人前程做长远打算。”林天愁道:“质诚君子总是有的。只是天下无道,所以他们都隐居起来了。那些贪财好名的,不过是些巧言令色之徒罢了。”老汉道:“如今要想做官,除了家里有钱,还得朝中有人。否则有钱也没处花去。”林天愁道:“做官不是靠读书吗?”老汉道:“读书是一方面。没些家底儿的,就算你书读得再好,也要名落孙山。到头来百无一用,穷困潦倒,有的连生活也得靠人接济,更谈不上做官了!那些做官的,哪个不是上头有人拉扯呢?”看了看林天愁,又道:“像你这样直性的愣小伙子,给你官儿也做不了!那些当官的都是老油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里一团火,背地一把刀。”林天愁道:“这些都是阴险狡诈、人所不耻的行为。”
老汉叹道:“这话算你说对了!听说只要当了官,就算上级数落千般的不是,也要低头忍着,还得会溜须。这样就算有了什么过错,也可以从轻处理,官才做得长远。”林天愁道:“处世圆滑虽然可以明哲保身,但勤政爱民才是为官的首要条件!”老汉又道:“你说的当然是正理,可如今这世上行不通啊!你去看看那些达官显贵,有哪一个体恤百姓呢?他们有钱宁可花在大吃大喝上,也绝不施舍穷人一分一文;宁可送一座金山给上级官员,也绝不把一斗米轻易舍给乞丐。都是些仰头撒尿——往上浇的。”林天愁道:“如此行为太势利!真正的为官之道是要心怀天下,造福苍生。”
老汉道:“人们说起来都是名正言顺,可做起来往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林天愁看着远处,道:“其实哪一类人里面不都是有忠有奸,有贤有愚的吗?就好比强盗,有的欺软怕硬,勾结贪官,欺压百姓;有的扶弱压强,潇洒坦荡,劫富济贫。平民百姓中,也有好利图名的,也有甘于平淡的,也有损人利己的,也有助人为乐的。人性中有善有恶,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自己的选择和意愿。”老汉道:“现在的人都认钱不认人,谁还管什么善恶呢?就说那朝中的严太师,据说为人阴险狡诈,作恶多端,但人家过大寿的时候,一次的花销就足够我们整个村镇上所有的人吃一辈子了。再比如我们村里曾出现过一个秀才,他的书比谁读的都多,才学比谁都高,结果家里穷的要命,没有去疏通主考官,结果考了七八次,都是榜上无名。反而临村的地主儿子,不学无术,品行又坏,但人家老子有钱,硬是把他保送上去。现在做着知府老爷,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时都是坐软轿,而且前呼后拥,鸣锣开道。别提多威风了!你说这世道还有说理的地方没有?”
林天愁道:“也没什么。只是那不学无术的,如何做得了官?”老汉捋着白胡子道:“怎么你不知变通呢?世间的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环境造就人!只要把一个人放在特定的环境里,天长日久的一熏,不会的事情也会做了。再说就算在官场中遇到什么难事,自有别人代为处理,只要把表面上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林天愁朗声道:“怪不得世风日下,原来朝廷竟任用这等人来做官,焉能将天下治理得好?”老汉道:“我看小哥倒是有一腔热血,不过遇上昏暗的世道也只能说时运不济了。”林天愁道:“在下倒并非热衷于官场名利,只是不忍心见黎民百姓沦落在水深火热之中。”叹了口气又道:“世风日下,质诚君子又哪有立足之地呢?”老汉道:“现在只要有钱就是好家伙,别的都没用。我们村儿的夏老二,本是个穷光蛋,而且好吃懒做。前几年外出流浪,不知怎么的就和一个大财主攀了亲。在这个财主的资助下,他在附近的州府开起了一家生药铺,生意火的不得了。现在他也成了财主了,住着一套深宅大院,家里仆役成群,娶着好几房老婆。人家那才叫……叫什么来着?”林天愁笑道:“春风得意!”
老汉又道:“是啊!是够得意的!”林天愁道:“富贵贫贱都是命,我们也不能强求。否则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老汉道:“可是谁不想大富大贵呢?”林天愁道:“的确,每个人都想过上好日子。但是大富大贵要有时运机遇;仅凭雕虫小技混饭吃,终究摆脱不了贫困。《论语》里面讲‘君子谋道不谋食’,可现今的世道,君子往往流浪于野,不谋食又能怎么样呢?”老汉道:“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天下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林天愁道:“是啊!可现实和想像往往是两回事。”老汉点着头,向村头儿路口张了一下,慌道:“我看那些人就快过来了,还是不要多说了,逃命要紧!”林天愁道:“老人家不用惊慌,我会保护你的。”老汉上下打量着林天愁,见他气定神闲,面含微笑,仿佛千军万马当前,他也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再看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刀,仿佛随时可以出鞘伤人。老汉疑惑道:“小哥莫非是武林中人?”林天愁道:“在下的确会些粗浅的功夫!”老汉道:“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我看你还是不要冒险了!”林天愁微笑不语。
这时大帆船已经在岸上抛锚,暂时停了下来。老汉看了看大帆船,又看着林天愁道:“小哥是干什么营生的?”林天愁犹豫了一下,道:“跑江湖的客商!”老汉道:“那我们还是快走吧!狂野门那些人知道你是客商,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林天愁道:“我就是要看看那些狂野门的人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老汉道:“他们背后有人撑腰,没什么不敢做的!你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这时一群白衣人匆匆跑了过来。老汉吓得“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林天愁往旁边走了几步,挡在道路正中,面对着这些白衣人。一个首领模样的白衣人傲慢地问林天愁是谁,林天愁没有答话。他就像旁边几个人使了一下眼色,众人就一块儿冲了上来。冲到林天愁近前,第一个动手的,拳头还没等落下来,就被林天愁一脚踢在手腕上,于是那人弯下腰只顾捂着手腕。旁边众人都涌上来。林天愁闪展腾挪,朝这个打一拳,朝那个踢一脚,没几下就将他们都放倒在地上。这些白衣人纷纷站起来,撸起衣袖又朝林天愁冲了过来。林天愁迎上去,踢打摔拿,以一敌众,游刃有余。靠近身前的白衣人,贴着边儿的就被放倒在地上。忽然林天愁抓起一个白衣人,举过头顶,耍花枪似的抡了两圈儿,向几个没倒地的砸了过去,紧跟着那些白衣人互相叠压着都倒了下去。这回可能是他们摔得重了一点儿,没有迅速爬起来,各自倒在地上不住地哼叫着。林天愁向树下看了看,白须老汉已经没了影踪。
林天愁朗声问这些白衣人:“为什么你们要行凶作恶?”一个白衣人道:“难道你现在不是在行凶作恶吗?”林天愁道:“是你们主动招惹我的。”那人不言语了。另一个白衣人坐起身,看着林天愁道:“少侠好功夫!不知是哪个门派的?”林天愁没有答话。众人纷纷道:“今天我们是遇到武林高手了。”林天愁道:“你们这些人欺负寻常百姓,不觉得很卑鄙吗?”一个年长的白衣人道:“世人拢财的手段都很卑鄙。为什么那些虚伪的可以自称光明,而我们直率的就要人人喊打?”林天愁愣了一下,道:“你们无故侵犯别人,总是不对的!”那人又道:“我们不侵犯别人,别人就要侵犯我们啊!如今在你这里吃了败仗,听凭处置。不用多说了!”林天愁缓缓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你们能痛改前非,自食其力,不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不会为难你们。”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众人犹豫了一下,都道:“我们一定改过从善。”林天愁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众人又纷纷道:“绝不食言。”林天愁朗声道:“好,你们都走吧!”这些白衣人一个接一个爬起身,纷纷向林天愁抱了抱拳,就缓缓朝小路走去了。林天愁纵身翻上了大帆船。
红蜻蜓看着他道:“怎么可以就这么放了那些人呢?”林天愁道:“他们已经答应改过自新了。还能怎么样?”红蜻蜓道:“我总觉得他们没那么容易改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天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世人看来他们是一些无恶不作的强盗,可在他们看来满口仁义的世人才是真正的强盗。”红蜻蜓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以强凌弱、欺压百姓总是不对的。应该将他们交给那些受伤害的百姓处置才对。”林天愁道:“我认为不妥。他们和那些百姓已经有了仇恨,把他们送到仇人面前,就等于借刀杀人。再说这样以强凌弱的事情多了,只要他们改过向善,我们又何必追根溯源呢!”甜儿笑道:“林公子平时看起来呆呆的,关键时刻果真有大侠风范!”香儿道:“侠骨柔肠才是英雄本色。”林天愁笑着挠了挠头,众人一块儿坐在甲板上,一边吹着风,一边欣赏着两岸苍翠的高山。相思崖上,柳梦婷和杨雨珊二人相对而站,各自手中都握着一把雪亮的长剑。她们都在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日上中天,当她们的影子缩到最短的时候,就开始各自出招了。杨雨珊纵身而起,使出一招“长虹贯日”,剑尖直刺柳梦婷的太阳穴。柳梦婷则以“犀牛望月”反剑相击,剑锋挑向杨雨珊的小腹。“锵”的一声,双剑相交,杨雨珊落于柳梦婷身后。柳梦婷转身挥剑,杨雨珊寻隙出击。剑声叮当,裙摆飘香,三五个回合过后,二人身形变换几个位置,又停了下来。各自擎着剑,量开架式,缓缓移动了几步,又交起手来。李慕容站在相思崖对岸的山头,呆呆地看着她们两个,喊了她们两声,杨柳二人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挥剑进招。二人的剑招反而更加快速凶险了。一道道耀眼的剑光密集交错,让人看不清招数。忽听“扑扑”两声,二人的长剑各自穿入对方心口。李慕容头脑一阵眩晕,如五雷轰顶一般,他定了定神,翻身奔了过去,双足在吊索上踏了一下,又是几个连续的翻身,跳到了对岸。杨柳二人不等他到来近前就互相拔剑,都躺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她们的衣襟。李慕容冲到近前,喊了两声“雨珊”,又喊了一声“婷婷”。她们都没有反应。李慕容只觉血气上涌,欲哭无泪,一手一个将她们抱起来,缓缓走到崖边,抬头看了看天,一下子向深不见底的山谷跳了下去。
不知下落了多久,他只觉“砰”的一下,身子一震,猛然间睁开眼睛,自己正倒在绿柳客栈的卧室中。床幔还没有卷起,用手摸摸身下床被,只觉软绵绵的暖糊糊的。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刻原来竟是一场梦,他不觉有些好笑。双臂弯曲,来回挺直了几下,就爬起身来,穿上了衣服,接着下床叠好了被褥,走到外间的八仙桌前坐下来,倒了杯茶,慢慢品着。喝完了茶,他就从旁边的木隔架上取过一把雪亮的小刀,对着镜子轻轻刮了刮唇上颌下的胡须,之后用手指缓缓在嘴边摸了摸,不觉得刺手了,他就收起小刀,去外面打了些温水来洗脸。早饭过后,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向仆人阿四等吩咐了一下客栈的各项事宜,就趁早上清凉,牵马走出去了。出了竹柳交错的林子,上到一条宽阔的大路,就打马飞驰而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来到了一面高大的城墙下,城门楼上一块青石壁上刻着“郴州”两个隶体大字。
李慕容来到城门楼近前,放缓了速度,跳下马来,随着来往行人进入城内。走了一会儿,见街边上坐着一个摆残棋谱的秃顶老头儿,从他的前额一直秃到后脑勺儿,只有两鬓和后脖颈儿有些稀拉拉的白发,一双三角眼睛如老鹰一样锐利。在他的棋摊儿旁边围着七八个或老或少的男子,不住地向棋枰上指手画脚,窃窃私语。李慕容也通些棋艺,就牵马走过来立住了脚步。一个年轻胖子向秃顶老头儿道:“这棋谱破解了怎么办?”秃顶老头儿道:“我给你十两银子!”年轻胖子又道:“破不了呢?”秃顶老头儿道:“你给我五两银子。”年轻胖子道:“这棋是怎么走法?”秃顶老头儿道:“当然白先黑后。”年轻胖子笑道:“这棋我看也就三五回合就可以确定胜负!”秃顶老头儿道:“光说不练口把式。不妨上来试试!”年轻胖子望着残棋在犹豫着。旁边有一个中年看客也在跃跃欲试,口上却喃喃道:“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破解。”李慕容看了看棋局的形势,心道:这个棋谱如果贪图小利,只怕就要落入对方陷阱,若是弃子谋势,尚有一战。非在二十着之外,难以看出谁优谁劣。
这时路边有一个粗衣麻鞋的乡下老汉走过来,朝棋枰上看了几眼。年轻胖子高声道:“这简直就是白捡银子嘛!”乡下老汉听到这句话,往棋摊儿跟前又凑了两步。年轻胖子看着摆棋摊儿的秃顶老头儿,朗声道:“当真赢一局,你给我十两银子吗?”秃顶老头儿道:“谁还哄你?”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往地上一倒,“哗啦”一下,滚出一些雪白的银锞子。秃顶老头儿道:“这些银子怎么也有二十两,够你赢的了。有众人在此作证,我怎么敢抵赖?你赢了,我立即给你十两银子。”边说边把银子装进钱袋。年轻胖子道:“好!”蹲下来摸了一下棋盒内的白子,又道:“咱们可走一步是一步,万一你输了,千万不要反悔啊!”秃顶老头儿红着脸道:“瞧你说的?我下了大半辈子棋,落子无悔的规矩,还用你告诉我吗?”年轻胖子道:“你说的话也一定要算数!”秃顶老头儿道:“当然!”年轻胖子刚拿起一枚白子朝棋盘端量了一下,又道:“我还是有些怀疑,这么简单的棋谱,只要稍懂棋艺,连五岁孩子都能解,你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拿出来让人拆呢?”秃顶老头儿怒道:“少废话!你到底还破不破?”年轻胖子放下棋子,道:“让我再好好看看!”秃顶老头儿道:“看是看,再可不许动子比划了。动子就得走棋!”围观众人小声议论纷纷。
李慕容对江湖棋局也没有多大兴趣,正转身要走,只听年轻胖子道:“好!我就走一把。大不了输了,也就是五两子银子嘛!”李慕容又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秃顶老头儿向年轻胖子道:“你先把五两银子拿出来,可不要空手套白狼!”年轻胖子在腰上摸了一下,惊道:“哟,出来时身上只带了二两银子。还缺三两,怎么办呢?”他站起身来,急得团团转。秃顶老头儿道:“银子不够,可不能动棋子儿!”这时那位乡下老汉向年轻胖子道:“小伙子,你确信真的能赢吗?”年轻胖子点头道:“当然了。”乡下老汉道:“那好,我身上正好有三两银子,就先借给你吧!”年轻胖子道:“这怎么好呢?”乡下老汉道:“我是进城买药的,在家里翻了个底儿朝上,一共就五两银子,都让我带上了!实在是老伴儿病得没法,我才拿出来用的。等你赢了十两银子,多还给我一两,怎么样?就当你替我赢了一两。”年轻胖子道:“你也会下棋吧?”乡下老汉道:“当然了!”年轻胖子看了看棋盘,接着道:“看来今天该你走财运。你这么大年纪了,进一次城也不容易,还是你亲自来破吧!等你赢了,十两银子自然全是你的。除了抓药,还能买些别的东西呢!”
乡下老汉被年轻胖子说活心儿了,向棋盘痴痴看了一会儿,明显是白棋优势,他又看了看秃顶老头儿。这时秃顶老头儿双目微闭,像似睡着了一样。他就蹲了下来,向秃顶老头儿道:“老弟,这棋我来解吧!”秃顶老头儿睁开一双三角眼,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乡下老汉一眼,不屑地道:“先拿出五两银子,就让你拆棋。”乡下老汉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放于地上。秃顶老头儿道:“请吧!”乡下老汉蹲身摸起一枚白子来,在一个星位上落了下去。接着秃顶老头儿拿着一枚黑子落下去。二人一来一往,三着棋过后,白棋虽然吃掉了对方几个子,但大势上却陷于被动了。又走了没几招,白棋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乡下老汉的头上也冒出了颗颗汗珠儿。忽然他愣在那里不走棋了,秃顶老头儿不住地催他,于是他颤着手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但他似乎觉得不妥,随即又去摸子,想要拿起来。秃顶老头儿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道:“落子无悔!”跟着在白子旁边放了一枚黑子。乡下老汉缓缓抽出手来,又从棋盒里拿起一枚白子,可是棋盘上已经没有好位置可落了,他就随意走了一着。秃顶老头儿紧跟着也走了一着。乡下老汉又停下来往棋枰上看了一会儿,秃顶老头儿又催他走棋。乡下老汉实在看不出步数,只觉头晕眼花,棋盘上的黑白子变得模糊起来。年轻胖子在他背后轻咳了一声,小声道:“老爷子,快走啊!”乡下老汉回头看了看,年轻胖子笑得嘴丫子咧到了耳根。
乡下老汉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听他一说,手中白子就随便落了下去。秃顶老头儿随后落下一子,跟着道:“你输了!”乡下老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待要摸地上的银子。秃顶老头儿一把将他粗糙的大手推开,朗声道:“这些银子已经不是你的了。”说着就将五两银子都收入了钱袋里。乡下老汉站起身,神色凄楚地叹了一声,呆呆愣在那里。秃顶老头儿将钱袋放入怀中,跟着就收起了棋子,拿起棋盘,喃喃道:“快到中午了,我也该去吃点儿饭儿了。”说着就朝远处走去了。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秃顶老头儿棋厉害,有的说不过是棋谱背得熟,还有的说秃顶老头儿和年轻胖子是一伙江湖骗子。李慕容四处看了看,年轻胖子果然已经不见踪影了。围观人群也都走散了,乡下老汉还立在那里,咳了几声,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过往行人各做各事,街边做小买卖的只是看着乡下老汉指手画脚,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理他。李慕容牵马看着乡下老汉,心想:人家固然是骗子,可你也不该见套就钻啊!说到底都是人的贪念在作怪,求财不成反失财,弄得个陪了银子又伤身。
想了一会儿,他就走到乡下老汉身前,试了下脉息,然后将他扶到马背上,驮着他沿街走去。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家医馆,李慕容将马匹拴在医馆门口,走进屋去和郎中打了声招呼。随后有两个医馆的伙计出来把老汉抬了进去,将他放在一张床铺上。李慕容让郎中为老汉诊断一下。郎中问了老汉的情况。李慕容就把老汉晕倒的原因说了一下。朗中点点头,来到床边,掐了一把老汉人中,老汉转醒。接着郎中坐在床头为老汉把了一会儿脉。李慕容问郎中:“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大碍?”郎中笑道:“不要紧!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导致昏迷过去,现在没事了。”乡下老汉向李慕容道:“多谢壮士相救!”李慕容道:“不用客气。你应该感谢这位朗中!”乡下老汉起身又向朗中道了谢,看了李慕容一眼,喃喃道:“我家里的那位得了病,本来我是来抓药的。可现在……”一拍脑门儿,激动地道:“都怪我一时糊涂,财迷心窍!”李慕容从身上取出五两银子放于桌上,道:“这银子你用来抓药吧!既然你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也该走了。”乡下老汉拉着李慕容衣襟道:“恩人,请留下姓名!”李慕容笑道:“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又向郎中抱拳施礼,就转身走了出去。乡下老汉朝李慕容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李慕容出来之后,就牵着马投奔了一家客栈。
在客栈院子里的一个木桩上拴好了马,他就来到大厅的柜台前和老板定了一间房,吩咐小二备些温水来,随后他就进到房间内沐浴更衣。收拾妥当之后,出来吃了晚饭,到街上又转了一圈儿,趟黑回来就在床上倒下休息了。宁静的夜晚伴随着人们的酣梦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李慕容睡醒之后,从客栈走出来,背着手在大街上缓步闲游,欣赏晨景。两旁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他走了一会儿,拐了几条大街,进入一条巷子里,两旁都是竹篱茅舍。忽然从一个五尺多高的篱笆院内飞出了两只花母鸡,接着又跳出一只大黄狗来。就听那院子里面桌椅板凳、盆子罐子乒乓乱响,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痛哭声。李慕容心道:难道是一对没涵养的夫妻一大早晨打架?这时又从院子里传出来一个老头子的怒骂声和一个青年男子的呼喝声,随后又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接着“噗通”一声,里面除了女子的哭泣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李慕容来到篱笆障子跟前,隔着缝隙向院内一看,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旁边一个瘦弱的青年呆呆地站在那里,手中拎着一条棍棒。一个茅檐土壁、木门竹窗的房屋门口还站着个衣着俭朴、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哭得泪人一般。李慕容来到柴门前,拽了拽门,没有拽开。他就施展轻功,翻进了院子里。院内的瘦弱青年和中年妇人见李慕容翻进了院子,都是一惊。李慕容来到中年男子跟前,蹲身试了下脉息,然后站了起来。瘦弱青年看着李慕容道:“你私闯民宅,是何道理?”李慕容道:“你白日行凶,又是什么道理?”这时瘦弱青年手中棍棒已朝李慕容挥了过来。李慕容侧身一让,抬手扣住瘦弱青年的手腕,顺势夺下了棍子,将他手臂扭在身后。中年妇人喊道:“休伤我儿性命!”李慕容看了一眼中年妇人,随即放手。中年妇人道:“多谢侠士手下留情。”瘦弱青年低头转身呆呆走进了屋子。李慕容看着中年妇人,朗声道:“大嫂莫惊,我是个独孤浪子!正在闲游散逛,就听到你们家里一阵大吵大闹。想进来看看,可大门插住了,一时冲动,所以我就跳进来了。”中年妇人抽抽咽咽止住哭声,长叹了口气。
李慕容看着倒在地上的大胡子道:“他是谁?”中年妇人道:“是孩子他爹!”李慕容道:“方才那阵吵闹打斗,难道就是他们父子俩相互殴斗?”中年妇人道:“不错。”李慕容道:“此儿不该动武啊!”中年妇人又点了点头。李慕容道:“这是大逆不道,为何你不阻当?”中年妇人道:“他们爷儿俩打起来,一个凶神,一个恶煞,我根本劝不了。”李慕容道:“他们两父子经常打架吗?”中年妇人道:“不是经常打,但却经常争吵!而且每次都吵得很凶!”李慕容疑惑道:“为什么?”中年妇人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着远处又道:“他们爷俩儿都是要强不让人的,一样的牛脾气。他爹是个铁匠,人虽粗暴一点,但手艺还不错,十里八乡的有打铁的活儿都来找他。自从成家,三年才有小儿。当时他爹见到小儿,乐得直蹦高,逢人就说他有了儿子,手艺也不至于失传了。后来虽然日子清苦,但是到小儿入学前,我们家里一直都没有什么争吵。他爹非常喜欢他,当时为了给他起名字,想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小儿长大一些时,常常坐在他爹的肩上去铁匠铺里玩耍。”说到这儿时,屋子里传出了那瘦弱青年呜呜的哭声。
李慕容道:“既然他们父子间如此和睦温馨,如何到了要打要杀这步田地?”中年妇人道:“世事不断变换,此一时彼一时啊!”李慕容轻轻点着头。中年妇人接着道:“小儿幼时聪明伶俐,没去念书时就不知从哪里学了些诗来,一天到晚常常朗诵。后来我把他送入私塾里,跟着一个先生学了三年。那时小儿就已经可以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了。先生说他是个可造之材,只要他一直念下去,将来一定会金榜题名的。我和他爹见小儿有出息,都很高兴。可是我们老两口,只是靠给人做苦活儿挣口吃的,如何能供得起他去读书?到了第四年头上,他爹忽然得了一场病,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自然更交不起学费,就这么到了小儿十一岁那年,学业就一直荒废下来。小儿在家闲不住,东游西逛的,但也没有学坏。他长了这么大,都很少跟别的孩子打架斗殴,只是盼着能继续念书。可是冬盼夏,夏盼冬,一年又一年,小儿虽然长大了,却再也没有进学堂念书的机会了。随着岁月蹉跎,身体也坏了,人也变得呆板了。”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李慕容叹道:“可惜了令郎的天赋!只是他不该这么忤逆!”中年妇人道:“小儿平时也很孝顺的,只是在思想上和我们有些分歧。今天的事情实在出人意料。”李慕容道:“不管怎么样,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所以我们始终都要存有一颗感恩的心!就算父母有千般不是,也不该兵戎相见。”
中年妇人道:“说得不错。都是我教子无方!”叹了口气,又道:“他爹从小儿十二岁时起,就让他跟着学打铁的手艺,可小儿跟着学了两个月,说什么也不干了。他爹一气之下,就逼着他出去做工,否则不让他在家吃饭。这孩子忍气吞声的在外头也干了些日子,但他为人质朴诚实,又不太合群儿,外面那些人就联伙聚党变着法的欺负他,常常把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儿交给小儿去干。弄得小儿钱没挣多少,还落得个伤痕累累,有几次差点儿丢了性命。有一天回家之后,他就说什么也不去做工了,还说些‘智者制人而不制于人’什么的。孩子大了待在家里,他爹就看他不顺眼了。因为他爹不识几个字,性情粗暴,和小儿的思想见解等不太一样,所以父子俩很难说到一块儿去,常常一言不合,就大声争吵。他爹往往就破口大骂。这孩子白天可以躲出去,晚上就只能一忍再忍,有时气急了就还口辩解。他爹见他还口就出手打他。小儿一向老实,平时都是忍着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对抗起来,而且势不可挡。以前他们父子争吵,我也常常劝阻的,可是他爹急了,连我也一块儿骂,说我护犊子。后来我也不怎么劝阻了,劝了也不听。小儿常常在吃饭时被他爹挖苦痛骂,渐渐就落了个肝疼的病。每当他生气大劲儿了,就会发作起来。后来又陆续添了些毛病,都很麻烦,也许人一闷就有病的。他常常天不亮就醒,呆呆地傻坐着,天亮就开始洗衣劈柴,眼里常常含着泪水。”
李慕容看着处远,朗声道:“人生总有无法诉说的痛苦!”中年妇人轻叹一声,又道:“有些事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小儿整日被病痛折磨,郎中都没有办法,别人又能怎么样呢?我和他爹虽然身体也不太好,但却不像他病的奇怪。”李慕容心道:得怪病之人,通常性情古怪,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年纪轻轻就被病痛所折磨,实在让人惋惜。这个世上,许多人可以战胜外界的艰难困苦,成为人所敬仰的英雄,但最终却常常被自身的病痛所打败。再高明的医生,也只能给别人治病,轮到自己生了病,往往就束手无策了。看来真正厉害的对手,不是别人,恰恰是每个人自己。这时就听那妇人说道:“他们父子两个好的时候很少,三天不吵两天早早的。每次都是他爹挑头大骂,但他爹跟外人却很少争吵。”李慕容道:“想是老哥亦有不满!”妇人又道:“小儿除了外出闲游,也只能在家里做些零碎活儿。现在已经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常常一个人独处,很少和别人说笑玩闹。可他小时候,是非常活泼的。镇上所有的孩子,属他最聪明!可现在人家都成家立业了,他却还是和我们老两口呆在一块儿。因为他不去做工挣钱,所以他爹常常骂他是个奸懒馋滑的东西。其不知小儿自幼身体不好,实在不是一个做苦力的料。这也都怪我们家里太穷了,所以他从小就营养不良。”李慕容道:“环境决定命运!但是不能堕落!”
中年妇人又道:“小儿起初跟他爹讲些书本上的道理。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李慕容道:“现实有时就是这样,没钱说什么都没用。老哥本意不坏,只是方法不妥。”妇人道:“他爹满口粗言,让他用书换钱去。小儿不肯,他爹就强行烧了他的书,还常常痛骂他,说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一文钱挣不来,活着还不如死了’。当然这算是好听的了。他爹也常常跟我喊,跟我骂,但我都忍了。有时我也悄悄地哭。”李慕容道:“让一个病弱书生做苦力,确实难为了他。好比让一个草包去读书,怎么能读得进去呢?”中年妇人叹道:“话虽如此,可人总要吃饭啊!小儿常说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挣钱。每天他也同样很忙碌,但不接触人,自然忙不来钱。他说自己做事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他绝不会为钱做事,也不是为钱而活。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吗?让他做苦力听人摆弄,他认为低贱,坚决不做。想找份轻省的像样的差事,又没有那个条件。”李慕容道:“谋生实际也是一种交往。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个人又离不开群体。人生总是矛盾的,只要问心无愧就好。钱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也许钱财本就是用心机和手段获取的。老实人也只能出力挣钱了。”中年妇人道:“钱虽不是万能,没钱却不行。就算不为名利,人总要生存啊!”
李慕容点头道:“是啊!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这话有矛盾,也太模糊。没有名分,什么路也走不通,而有名分的往往挂羊头卖狗肉。”中年妇人疑惑地望着他。李慕容接着道:“令郎不会挣钱,主要是他脸皮太薄心太软了。不要脸的人总是比要脸的人生活要滋润一些!”中年妇人道:“依你说想要挣钱就不能做好人了?”李慕容笑道:“天下的钱财本该由天下的人共同分享,可实际上钱财往往聚敛在少数人手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这世上原本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那都是逼不得已的!世事复杂,真伪难辨。真正的好人常常是默默无闻的!”中年妇人看着他又愣住了。李慕容道:“令郎虽然易冲动,但从你的描述看来他还是有潜力的。一个天性清白的人在这混浊的世界上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你也就别逼他了!让他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不要过多地干涉他。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一般都是互相利用的。只要把擅长的技能做好了,他自然就会得到别人的赏识,这样不就有了生存空间吗?何必非要跟人家一样呢?学别人是永远也赶不上别人的。”这时只听瘦弱青年在屋里咳嗽了两声。
中年妇人道:“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李慕容看着中年妇人,又道:“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引起来的?”中年妇人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罢了。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接着发出一阵怪笑。李慕容道:“你别难过!相信令郎也是一时糊涂。我方才给老哥把过脉,应该没事。”听到这里,中年妇人心中一亮。这时李慕容来到中年男子身旁,将其扶起,用内力为其打通经脉,然后掐了一下人中。中年男子悠悠转醒,喃喃道:“逆子何在?我要送他见官。”李慕容道:“老哥真要这么做?”中年男子疑惑道:“你是?”中年妇人走过来,道:“是他救了你。”中年男子看着李慕容道:“多谢了!”李慕容道:“不用客气!你并无大碍,在下只是举手之劳。”李慕容将他扶起,打了打身上的尘土,三人一块走进屋去。经过一番交谈,这家的父子矛盾有所缓和。李慕容又留下两张银票,一张用来给他们贴补家用,一张让少年去学手艺。中年夫妇推让再三,坚持不收。中午在这家用过粗茶淡饭之后,李慕容将银票悄悄留下就告辞了。
沿小巷走了一会儿,上到大街上。李慕容直奔客栈而去,到了客栈,呆不多时就牵着马走出来。走在街上,回忆上午那户人家的事情,不禁暗想: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是普遍存在的。亲子之间也不例外,如果常常发生凶恶的吵闹,那就表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出了问题,有了隐患。但是家庭矛盾又与其它矛盾有所不同,常常爱恨交加,难以分明。如果不能减缓,就要包容,实在不行只有分开,否则会很危险。亲情这东西,远了吸引,近了排斥。由于人与人之间的不理解,不信任,即使是有亲情关系,天长日久也会将小的摩擦渐渐变成大的死结。所以有了消极情绪,要及时疏导和发泄,以免越聚越多。否则等消极情绪转化为刻骨铭心的愤怒和仇恨,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