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纷繁世事皆有因(1 / 1)
尊严不可犯。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贫富贵贱由环境和形势来决定,而不是由个人能力决定的。所以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你自己的能力,更不要根据贫富贵贱去断定一个人的优劣。因为表象是很能迷惑人的,华丽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之下通常都隐藏着罪恶。表面看去不可思议的事情,仔细分析,总有它合情合理的原因。不管多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人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地奔波忙碌,但忙碌了一番之后,常常忘记了当初忙碌的原因。小时候,每个人都有远大的理想,甚至梦想着改变一切。但长大后却发现,理想永远是理想,不管你怎么努力,和现实总有一步之遥。世间的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人什么也改变不了,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改变。人总想改变命运,但却常常被命运所左右。就算你已经看不到希望,就算你已经走进绝路,但是只要你有坚定的信念,只要你相信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你就只管一直走下去好了。黑暗的尽头必定是光明!别人的蜚短流长根本不用去在意,因为不同的人永远不可能有相同的切身感受。
独孤雪低着头沿一条青石小路缓缓走着,不多时就来到了忘忧亭。靠着柱子在围栏上坐了一会儿,心里犹豫到底是继续留在杨府做事,还是再出去独自流浪。有些事左右为难,越想就越不知如何是好。思索了一会儿,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卧室里的一切还是原来他离开时的样子,屋地打扫得很干净,桌子也擦得很亮。独孤雪来到暄软的床上躺下来,朝怀中一摸,发现身上还带着杨雨珊的画像,于是他连忙起身将画像拿出来,藏到了衣柜里。接着就来到床前脱去了鞋子,躺在床上枕着荞麦枕头缓缓闭上了眼睛。连日的奔波,让他感觉浑身乏累,一倒下去就不愿再起来,一闭上眼睛就不愿再睁开。不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起来。不知睡了多久,只觉有人推自己,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扫院子的小厮。独孤雪起身道:“什么事?”小厮道:“大小姐叫你出去吃饭!”独孤雪应了一声,就蹬上鞋子随着他朝外面走去。
当他来到餐厅内,杨雨珊和碧月、碧瑶都已经在餐桌旁坐好了。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果品菜肴。独孤雪痴痴看着杨雨珊不说话,只听杨雨珊道:“坐下来大家一块儿吃!”独孤雪点头坐了下来。杨雨珊看着独孤雪道:“我们好久都没有坐在一块儿吃饭了。记得从前你和小天总是喜欢在练功房里吃饭,这里你们不常来的。”独孤雪道:“是啊,一切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随后众人都拿着筷子津津有味儿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杨雨珊看着窗外道:“也不知道小天他现在好不好?”独孤雪道:“放心吧!他现在正和心上人在一块儿呢!人家比我们要快乐得多。”杨雨珊道:“也不一定。除非我亲眼看到他开开心心的,我才放心。”碧月道:“大小姐也不用太担心了,他那么大的人会照顾自己的。”杨雨珊道:“你不了解他,其实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也正是我最担心他的地方!”碧瑶道:“有人陪他在一块儿不就行了?”杨雨珊道:“没用的。连我都不知道有时候他到底怎么回事,可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独孤雪道:“也许慢慢会好的!”杨雨珊点点头,道:“但愿如此!”接着大家又继续吃起来。
饭后独孤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碧瑶留在餐厅里刷洗碗筷,碧月陪着杨雨珊去方便了一下,跟着她们二人回到洗涮间内洗了手,又换了身衣服。清越的钟声响了几下,杨府上下人等包括独孤雪在内,都在绿草坪上按规则站好,等着每天一次的家庭早会。不一会儿,杨雨珊精神抖擞地来到众人身前,寒暄了几句之后,朗声宣布了一些事宜。众人都看着她的脸,认真地听着。会后众人缓缓散去,杨雨珊命一名小厮来到近前,悄悄吩咐他去办一件事情。小厮应了一声,匆匆跑去。她回到房间内,取了随身佩剑挂在腰间。沿着回廊走了一会儿,从台阶上下来,穿过花池,越过树屏,直奔大门口而来。只见门口有一乘暖轿,旁边立着四个健壮的轿夫。杨雨珊弯腰上了轿子,四名轿夫将轿子扛抬起来,沿着大路直奔飞鹰派方向走去。他们四人表情轻松,步履轻快,显然都有些功夫。一路上除了在客栈中停下来休息,只在路上歇了两气儿,杨雨珊在停轿时走出来和他们讲了两段历史故事,又聊了些有趣的江湖见闻。他们都很佩服杨雨珊的博学。
独孤雪在杨府中呆了整整一天,有些闷闷的,第二天一早不声不响地朝着大门外走去。碧月在门口遇见他,问他去哪里,几时回来,独孤雪笑道:“随便走走,不往远去。”跟着就出了大门沿大路缓缓而去。走了有一个时辰,他来到附近市镇边儿上的一座小石桥上,只见前面一条宽阔的横路上有十来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中分别拿着片儿刀、棍棒等,互相砍杀殴打。这些少年分成人数大致相当的两伙儿,他们显然都没有武功,出手也没有章法,但他们精神头儿很足,吵吵嚷嚷打得很凶猛,手中家伙专门朝对方的要害部位攻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少年倒在了地上。其他人继续边跑边打,有几个身上还挂着彩,但仍奋力打斗。独孤雪心道:这些少年锐气可加,只是太愚蠢了。十几岁的孩子互相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般动刀动枪?幸好他们不会武功,否则的话,江湖上岂不又添了一些嗜杀成性的魔头?想了一会儿,那些少年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打杀呼喊的声音。独孤雪轻叹一声,走进了荒草丛中的一条小路。
从春节以来,妙影山庄内一直都很热闹。红忠和黄曼二人有时也陪着红蜻蜓她们一块儿玩耍。晚上静下来,林天愁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时就会想:不知道阿姐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很寂寞?真应该给她写封信问候一下。可是妙影山庄内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能够出去送信的。他只盼望能够报答杨雨珊对他的搭救和栽培之恩,可是杨雨珊平日里对他精心的呵护和关爱,以及那份浓浓的亲情是无论他怎么样做,也报答不了万一的。想想自己从前不但不听她的话,反而常常给她出难题,真是不应该。可现在想要回到杨雨珊身边去做一个懂事的乖孩子,却又根本不可能。人生就是这样,每一步都是不可重复的。有些事错过了机会,再想找寻是永远找不到的。
这天夜里,林天愁醒来之后只觉鼻塞头疼,嗓子眼儿又痒又粘。他调个身子,将鼻塞一侧的鼻孔冲上倒着,忽然一阵不自觉地剧烈咳嗽,咳出了一口粘粘的东西在嘴里,他起身穿上外衣,趿着鞋子来到墙角将嘴里的东西一口吐到了痰盂里。跟着他系好衣带,蹬上鞋子,就掌灯叠好了床上被褥。他每次失眠之后,再接着睡就会很难受,还不如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他除了习武练功,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好做的事了。于是他就在房内一套一套练起了拳脚,一直练到浑身大汗淋漓,他就开门向外走去。外面又黑又冷,他顺着过道来到院墙边,双脚用力在地上一踏,一纵身翻了出去。沿着大路缓慢奔跑起来,到了前面的市镇又往回跑来,就这样来来回回小跑着。最后跑回妙影山庄时,已经天色微明,百步以内的事物能看得很清楚。他跑出了一身大汗,只觉浑身舒畅了许多,鼻子也通气了,头也不疼了,也不困倦了。回到自己的房内,又在外间静坐了一会儿,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倒了些茶水慢慢地喝着。一边喝一边想:自身的病症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吃过多少中草药也还是不管用,只有强行练功才能抵抗身体的不舒服。但是过不了几天又犯,总是让人休息不好。除了白天偶尔小睡一会儿,可以补足精神,其它之外别无办法。
好在林天愁已经习惯了以怪为常,对自身的病症也不以为意。闲时他就去怡心斋书房里找来《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千金方》等一些保健医药方面的书,翻来翻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针对自己病症的疗法。但久而久之,他对这些书产生了兴趣,学会了一些生养之法和去病之方。他每次去怡心斋书房看书时,红蜻蜓都陪着他一块儿去。她一会儿翻翻这本儿,一会儿看看那本儿,也不知是看得快,还是在寻找什么。红忠见他们二人对读书这么感兴趣儿,心里非常高兴。从前林天愁没来妙影山庄时,红蜻蜓很少来书房读书的。不过在她小时候,红忠也为她请了一个教书先生,而且命春花秋月伴读。起初红蜻蜓对读书很感兴趣儿,而且进展很快,对各方面的书都很喜欢。后来渐渐接触到了武功方面的书,她就将兴趣转移到了习武练功上。红忠给她请了一位江湖上武功很好的武师来为红蜻蜓做指导。从那之后,红蜻蜓一有空儿就练习武功,读书的时间也就少了。红忠心道:女孩子习些武艺防身健体也是好的,就很支持她。
红蜻蜓练了五年,先后换了三个武术师傅。她的技艺也在一天天的增长。这些武术师傅都认为红蜻蜓比较有习武的天分。每样技法只演示一遍,红蜻蜓就学会了,而且练得有模有样。随着武功套路的增多,她自己也感悟出了一些技法。练功房里,总是能看到红蜻蜓勤奋的身影。练得乏累了,就随春花和秋月一块儿去厨房研究着做些儿美食。春花和秋月对做饭都很感兴趣,她们二人一有空儿就在厨房里随着那些火房师傅打转。后来红蜻蜓清楚了习武练功是随时随地的,不是非要拘泥于在练功房里。几年下来,她在武功上有了飞跃性的进展。由其是她喜欢一个人跑到外面的林子里去,蹿高纵低,凌波踏水,到处自由玩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很想去独自闯荡江湖,可红忠坚决不允许。后来红忠见她大了,什么事也有了主见,也就不大拘束她,反而自己外出云游,将家事都交付与红蜻蜓。起初红蜻蜓将各项家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和下人们相处得也非常融洽。但是没有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烦闷,于是把家中所有的事情交给了春花秋月两个。她就一个人离开家门,凭借着武功机智开始行走江湖了。
妙影山庄的上下人等,对春花和秋月做出的事务安排,倒也十分听从。虽然有些资格老的下人对她们两个小丫头不太服气,但是碍于红蜻蜓的面子,也都只有对二人的命令表示服从。平时大家各司其职,每天早晨众人要按山庄内的规矩在客厅前面的大院儿里集合,由春花和秋月二人主持场面,说一些里外进出以及劳动卫生等方面的事情,必要时对人员职责做一些调整变化。以前红忠在家时,有老管家每天早晨主持这样的局面。红忠离开之后,红蜻蜓亲自主持家庭会议,处理各项事宜,规范各人本职,总结前因后果。红蜻蜓走后,由春花和秋月轮换着主持局面。以前的老管家对春花秋月也很支持,二人言语间有什么漏洞之处,在会后他都会悄悄地向春花秋月逐一指出来。春花秋月对老管家的举动十分感激。大家相处得都很和睦!
这天早晨,妙影山庄的飞雁亭内,红林二人和春花秋月正围着一张桌子坐在那里摸骨牌。玩儿了几把下来,红蜻蜓和秋月二人各赢了些彩头,林天愁和春花就不想再玩了。娱乐归娱乐,但是一味的有输没赢总是没什么意思。红蜻蜓明白二人的想法,就道:“那我们到外面逛逛去吧!今天天气不错,顺便我和秋月两个请你们一顿,好不好?”春花笑道:“好啊好啊!我们这就一块儿出去吧!”大家说说笑笑转了个弯,越过穿堂,直奔大门而去。出了妙影山庄,沿大路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就来到了附近的市镇。进入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内,红蜻蜓点了一些吃的喝的东西,大家就随便闲聊起来。
旁边一张桌子四周坐着的三个食客,正是南宫明、朱铁、王枫三人。他们求见了南宋朝廷的两位高级官员,递上了厚礼和书信,一块儿说起了金宋两国的交情。两位官员对他们三人倒是没怎么在意,但看到了礼品之后,哪有不见钱眼开的?态度马上就缓和下来。三人通过和两个官员的交谈,了解到了南宋国内一些情况,两个官员也都把三人看成了不起的义士。三人办好了事情,打算回去复命,正好路过这个市镇,就来到了这家酒店。不一会儿,红蜻蜓等人的饭菜上来,红林二人和春花秋月就谦让着吃了起来。南宫明等三人吃完了饭,结过饭钱,纷纷向外走去。三人看到红蜻蜓时,眼前都是一亮,每人心中都怦怦乱跳起来。有的女人只要你看她一眼,就足以对她产生冲动和好感。朱铁和王枫是有妻室的人,南宫明从未沾染女色,不过他们谁也不肯承认被红蜻蜓的美貌所倾倒,一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南宫明等三人前脚离开酒店,后脚就进来四个灰头土脸的粗衣汉子——两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他们身上都是补丁落补丁。春花看见了这四个人,小声道:“想不到这种要饭的,也能进这么好的酒店!”秋月笑道:“只要有钱,哪里去不得?”红林二人对望一眼,只听红蜻蜓道:“咱们只顾吃咱们的,不要论人是非。”春花秋月各自应了一声,都不说话了。四个粗衣汉子点了酒菜之后,伙计下去忙活去了。一名落腮胡须的中年汉子道:“昨天我们一直忙到子夜时分,趁着月亮天,清理了好几条街。今天还是快点干吧,否则真不知道晚上要忙多久?”另一名黄瘦的年轻汉子道:“凭什么上面一有官员到这里来,我们百姓就要起早贪黑的受累?”一个马脸中年人道:“上头吩咐怎么样就得怎么样,我们只管做事好了,有什么好申辩的?”黄瘦汉子道:“这样累死了,也没人可怜啊?”一个鼓脸圆腮的年轻人道:“这年头谁可怜谁啊?除非你有钱有势,不用受人摆布。否则的话,就要看人脸色行事。”黄瘦汉子道:“累不累倒小事,关键上面总是颐指气使,强行逼迫我们做这做那的,实在有些可气!他们倒是一个个吃得肚儿圆,也不出力,就会空口说白话。”马脸道:“人家要像我们一样,那怎么能显出当官的威风呢?”黄瘦汉子“啪”的一拍桌子,怒道:“那些欺人太甚的家伙,迟早会遭报应的!”其余三人都不做声了。
伙计将两大盘素菜和一壶烈酒端了上来,他们四人就各倒了一盅酒,吃喝起来。林天愁心道:人不是生来就要被人压迫的。虽然人的成长环境千差万别,但人的尊严却是同等的。任何践踏别人尊严的人,迟早也会被人所践踏。几个粗衣汉子吃了一阵,那落腮胡子“吱儿”的一声喝了一小口酒,又道:“今年的税又重了。一年到头儿地里的收获,还不够交税的。”马脸道:“能有口饭吃就行了!还有不少人连饭都吃不上溜儿呢。”落腮胡子道:“说得也是。”鼓脸的年轻人道:“什么时候能不看人脸色做事就好了!”黄瘦汉子道:“是啊!受人奴役的生涯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真想跑到别的地方去!”鼓脸的年轻人道:“天下虽大,可是在哪里做事都差不多。换一个地方,也许还赶不上这里呢。”黄瘦汉子喝了一口酒,面色紫涨起来,高声道:“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人,却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为什么上天非要如此不公啊?”说着又用力一拍桌子,震得筷子筒里的一把竹筷子穿了个高儿。落腮胡子唉声叹气道:“认命吧!否则还怎么活下去?”接着这些人都不出声了,默默地吃着喝着。林天愁心道:只有最没办法的人,才会相信命运。为什么世道非要把人逼到如此的地步?也许那些当官做宰的永远也体谅不到这些贫苦百姓此刻的心情!不是穷困潦倒的人,体验不到生存危机;不是久病缠身的人,体验不到生命痛苦;不是自食其力的人,体验不到生活艰辛。
不一会儿,几个粗衣汉子吃完了饭,每人出些铜钱结了帐就匆匆向外走去。跟着红林二人和春花秋月也吃完了。红蜻蜓用茶水漱了漱口,将口里的水吐到旁边的漱盂里,林天愁和春花秋月也都用茶水漱了口。大家都坐在座位上慢慢品着茶水。春花道:“看看他们这些人的生活处境,再想想我们自己,大小姐真是对我们下人太好了。”秋月道:“大小姐从来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待的。”红蜻蜓道:“你们就别抬举我了!只要平时不气我就行了!”秋月笑道:“奴婢不敢,奴婢情愿一辈子好好伺候大小姐。”春花道:“我也一样。”红蜻蜓看了看她们两个,在她们每人鼻子上轻捏了一下,笑道:“今天你们是怎么了?一下子变得这么乖!其实你们也这么大了,如果愿意走呢,我会给你们一笔生活费,出去谋个生路;不愿走的,那就留下来陪我一辈子吧!”春花秋月二人都道:“我们愿意陪大小姐一辈子。”红蜻蜓嘻嘻一笑,道:“你们也要听话才行啊!”春花和秋月都道:“一定!”红蜻蜓起身去结算饭钱。林天愁和春花秋月纷纷动身走到酒店门口等着红蜻蜓。
红蜻蜓结过了帐,就来到门口,四人一块儿从酒店出来,沿着街边缓步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数红蜻蜓这几个人最抢眼。人们不由得多看了她们几眼。四人来到了一家服装店中,红蜻蜓挑选了两件款式新颖、颜色鲜艳的衣裳,又给春花秋月二人各买了一套新款新样的衣裳。红蜻蜓付过银子之后,大家一块儿说笑着走出了服装店。走在街上,碧月和碧瑶说起别的女人头饰如何漂亮,红蜻蜓就将她们带到一家首饰店内,让她们每人挑选一样头饰,二人就各挑了一个精致的头花,最后红蜻蜓付了款,四人就向外走去。沿着市镇的长街走了一会儿,他们就来到瓦肆里看起了杂戏。太阳快落山时,四人走进一家比较像样的客栈,定了三间房。春花秋月合住一间房,红林二人各自单独住一间房。他们吃过晚饭,又接着出去逛街,一直逛到天黑,才一块儿走回客栈。红蜻蜓和春花、秋月三人结伴去了厕所,林天愁见四下无人,就立在旁边一颗大树底下随便小解了一下,跟着就来到客栈大厅内。不一会儿,红蜻蜓三人说说笑笑走进大厅,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说话,说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洗涮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在客栈里梳洗过后,喝过早茶,就穿街过巷的一路返回了妙影山庄。
这天上午,吴小丽和彩珠、彩玉三人经过一番周折来到了威远分舵。吴小丽和于剑南二人经过一场劫难,终于又破镜重圆了。彩珠彩玉和在场众人也都为他们二人高兴。现在的威远分舵已经是青龙帮总舵了。吴于二人在总舵大殿上见了面,也不顾旁边在场众人,就互相抱在了一起。不一会儿,二人身子缓缓分开,互相叙长问短。旁边的帮众都在羡慕着二人的情深意重。威远分舵舵主雷鸣命人将吴小丽和彩珠、彩玉三人接入一间干净的卧室休息。当晚于剑南、吴小丽、彩珠、彩玉和雷鸣等人一块儿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席间大家都不谈公事,互相间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饭后,大家客套一番,各自散去。吴于二人谈得很开心,一块儿奔于剑南的房间走去。彩玉和彩珠则一块儿去了另一间屋子。
第二天一早,于剑南带着吴小丽一块儿去演武场上观看青龙帮弟子操练武艺。吴小丽一眼就发现了角落里的水萝卜。在青龙帮弟子演练完武艺之后,大家按方队站好,一名黑脸大汉在众人身前高声讲了几句话,跟着雷鸣又强调了一下各人的职责,众人就纷纷散去。水萝卜跑到吴小丽和于剑南身前,笑道:“恭喜帮主和帮主夫人一家团圆。”吴小丽笑道:“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人也健壮了。”水萝卜道:“都是青龙帮给我这样一个锻炼的机会!”看了看吴于二人,向远处一指,道:“我要去坚守岗位了。”吴小丽道:“好好做事,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水萝卜笑笑,就向远处跑去了。吴小丽向于剑南道:“我第一次遇见他时,就像一个野孩子似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他来到青龙帮之后,学了不少东西!”于剑南很自信地道:“如果在我们青龙帮要学不到东西,那么在其它帮派更是白费。”吴小丽道:“既然青龙帮这么好,怎么还让人打败了?而且会败得这么惨?”于剑南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能太在意了!”伸手挽住吴小丽手臂,二人缓缓往青龙帮会客厅走去。
水萝卜白天站岗值勤,脱不开身,晚上利用一些时间仍旧不停地习练武艺。一本龙爪手的拳谱也早让他翻得掉了页,那些口诀和要领他早已经了然于胸。为了避免拳谱留落于恶人之手,这天晚上他来到火房内,和火房师兄一边谈话,一边帮着往灶坑添柴,顺便将拳谱团成一团扔到火堆里当柴烧了。火房师兄每次看到水萝卜都很高兴,和水萝卜之间无所不谈。聊着聊着,他们就谈起了外面的女孩子!青龙帮弟子多数都是一些整日打熬筋骨的单身汉。平时他们聚在一块儿常常说起一些英雄侠义的事情,也有为帮务分忧的,也有传小道消息的,也有讲故事传说的,但他们的话题中总是少不了女人。尤其他们独自静下来时,心里就会不自觉的想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喜欢女人是男人的天性!就算一个男人出了家,看透了欲念,他的内心深处可能也还是会有女人闯进去的。
萧如声和小红、小翠三人在无名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虽然没有城市里的热闹,没有村落里的气氛,但人间的真情却是任何东西也无法取代的。三人日常花销不是很大,经济来源主要是劫富济贫,打击土豪劣绅之后所获得的一些财物。那些贪官污吏、恶霸奸商的财产说到底都是百姓的血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点儿也不过分。这天一大早,无名谷四处笼罩着一片白色的浓雾。萧如声带了银两一个人出去到谷外购置货物,小红和小翠就留在了木阁楼。他走了一上午,浓雾已经散去,出了无名谷之后,在荒野里一间废旧的古庙中歇了一会儿脚儿。等他休息好之后又继续前行,走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繁华小镇上。街面上平整干净,人物穿戴整齐。走到一条小巷里,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孩儿正在地上爬行,另一个穿着绫罗的男孩儿正骑在他的背上。两个男孩儿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那个布衣男孩又黄又瘦,跪在地上用两只手掌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行着,额上浸出了颗颗汗珠,双手上粘满了尘土。绫衣男孩儿又白又胖,正身骑坐在布衣男孩儿背上,嘴上嘟囔道:“你真是够笨的,走得这么慢!简直就像蜗牛爬一样。”说着照布衣男孩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布衣男孩儿一不小心,趴在了地上,身上的绫衣男孩儿也摔了下来。这下那个绫衣男孩儿火了,站起身往布衣男孩儿身上使劲儿踢踹着,口中骂道:“狗奴才!竟敢戏弄主子?信不信我踢死你!”说着一脚一脚往布衣男孩儿身上踢去。布衣男孩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护着头一声不吭。绫衣男孩儿接着道:“你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我家的奴隶,永远不会有翻身的一天。就算你爹也不敢在我面前撒野,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时布衣男孩儿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身上被踢疼了,还是心灵被刺疼了,泪水缓缓从他脸颊上流了下来。萧如声心中震怒,紧紧握住了拳头,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这样被人欺负过。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在镇上一个地主家里做短工。他跟随父母在地主家里呆了一段时间。那份短工虽然辛苦,但也是他父亲费尽周折才求来的。那个地主是当地一霸,在镇上很有势力,经常欺压穷人,家中有一个比萧如声稍大一点的儿子。原本萧如声想和地主儿子好好玩儿的。可是地主儿子偏偏不把他当人,对他非打即骂,而且仗着身强力壮,有一天硬是将他强行按倒在地,骑在他身上,要他当牛做马。萧如声小时候身体瘦弱,论力气自然不是肥胖的地主儿子的个儿。但他怎么也不肯在地上爬行。地主儿子就出言对他污辱谩骂,并高声嚷道:“你天生就是做奴隶的命,生来就是给老子取乐子用的!”萧如声心道:为什么人的命运如此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要受恶人的欺压?他用力挣扎着站起身和地主儿子拼打起来。可是地主儿子三拳两脚就把他打翻在地上,在他身上狠命的踢着,口中骂道:“畜牲,我让你反抗!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踢了十余下,萧如声只觉浑身疼痛难当,根本无法再起来反抗。这时那地主儿子一脚踏在萧如声身上,顺手解开裤子,对着萧如声脸上撒起尿来。
萧如声闭着眼睛,无论怎么挣扎也躲不开,一泡尿全撒在了他的脸上、头发上。地上湿了好大一片。地主儿子整理好衣襟,看着萧如声被自己这样欺侮,全无招架能力,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朝着萧如声吐了口唾沫,又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真没用,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趁早一头撞死算了!”说着仰头大笑起来,朝自家门口走去。在地主儿子去了很久之后,萧如声才挣扎着站起身。他一口气跑到了一条小河旁边,趴在那里用冷水洗了洗脸,跟着就来到一颗大树前使劲儿捶打着粗大坚实的树干,直到双手关节处都打出了血,他才停下来,一个人蹲在树下默默地抽泣起来。哭着哭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擦干了眼泪,仍旧回到父母身边,乖乖的跟着父母一块儿做杂务。他什么也没有和父母说起,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晚上他早早地上床休息了,可是没睡多久,他就醒了。外面正好三更鼓响。
他悄悄起身蹬上鞋子,摸黑儿走进厨房操起了一把菜刀藏在怀里,朝着地主儿子的房间一步一步走去。到了地主儿子的卧室旁边,悄悄打开窗户,跳了进去。来到床前,借着月光看去,只见地主儿子正在酣睡。萧如声心中的熊熊怒火按捺不住,手中紧握着刀,深吸了口气,猛地挥刀朝着地主儿子的脖颈上砍去。刀光一闪,地主儿子的人头就滚落在了地上。看到血淋淋的场面,虽然有些心惊,但更多的是痛快!这个骑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的家伙终于身首异处了。无故欺凌别人的家伙,就算死一千次也不过分。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想的,紧跟着他又去了地主的卧室,见防备空虚,就推开窗子跳进屋去,走到床前挥刀将地主和地主婆也全都抹了脖子。之后他扔了刀,也没通知自己的父母,就一个人流浪江湖了。从此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那么多恼人的俗事了。他很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是胆小怕事之人,宁愿忍受奇耻大辱,也不敢反抗恶势力。反而习惯了被人驱使,被人欺压。萧如声如果告诉他们自己杀了地主一家,他们很可能会将自己扭送官府治罪。萧如声和他父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的血性里生来就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尊严。任何人都不可以侵犯!有谁对他肆意的欺压污辱,他就要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萧如声的果断之举,虽然伸张了正义,但也掀起了一场风波。当天夜里他的父亲起来出去方便,发现地主卧室的窗户敞开着,凑近一看大吃一惊,一找萧如声也没影了,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就赶紧回房叫醒了萧如声的母亲,收拾行囊连夜逃到外乡去了。由于这家地主总是在穷人头上作威作福,平时大家对地主家的嚣张行为都是敢怒不敢言,得知有人除去了大患,乡亲们都拍手称快。后来县衙知得此事,派人来查了一番,地主家的下人们早都拿了财物跑得一干二净。捕快们见门庭冷落,查无头绪,向当地百姓盘问一番,也没什么结果。他们认定是一伙儿山贼所为,只好编了一些话,回去向长官交差。县衙素来畏惧山贼,他们也不便将事情扩大,也就没有再深究此事。
此刻萧如声看到绫衣男孩儿欺负布衣男孩儿,既不上前相助,也不走开,只是静静观望着那个趴在地上的布衣男孩儿。他心中暗道:是英雄的话,你就应该自己起来反抗;是狗熊的话,就算救了这一次,下次你还是一样要受人欺负。绫衣男孩儿将布衣男孩儿踢了一顿,停了下来。这时地上那布衣男孩儿爬了起来,跪在绫衣男孩儿身前,哀求道:“大少爷,是我不对,我不是存心的。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还有那些打手!”绫衣男孩儿道:“算你识相,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这样,可就要让你尝尝家法的厉害了!”布衣男孩儿道:“多谢少爷开恩!”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二人一块儿奔前面的长街走去。萧如声心道: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情我愿。既然有甘心受辱的,为什么就不能有作威作福的?说到底所有仗势欺人的权贵,还不都是这些窝囊废给惯出来的?人如果自甘堕落,别人是没有办法搭救的。
走到一家茶馆里,坐下来喝了些茶水,吃了些点心。算过了帐,他就出门来到街心上的十字路口。迎面过来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青春少女。二人衣着都很光鲜!少女看上去白净自然,活泼可爱;而中年妇人满面傅粉,体态臃肿。萧如声立在路边,看着她们两人在身前缓缓走动。只听那少女道:“外公的病不能再拖了,应该找个郎中给他好好看看。”中年妇人道:“找什么找啊?他那病治也治不好的。”少女道:“他病了快一个星期了,也没见有人来给他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能说治不好呢?”中年妇人气急败坏地道:“行了,你别说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哪有那闲钱给他看病?”少女道:“难道娘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吗?”中年妇人道:“不是亲生女儿,我早把他踢出去了。呆在家里多累赘人!”这时母女二人来到近前,朝一旁拐去。少女道:“那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外公的!”中年妇人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二人身形渐渐远去,没再搭话。
萧如声心道:这大人忤逆,孩子倒孝顺。大人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反倒不如一个孩子。这个中年妇人也真是的,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爹如此冷漠呢?这简直太不通情理了!乌鸦尚知反哺,羊羔尚知跪乳,不孝儿女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吗?不过有些父母确实蛮不讲理,动不动就对儿女非打即骂,强迫儿女的意愿,限制儿女的自由。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回家就拿儿女撒气,置儿女的前途命运于不顾,甚至活生生毁掉了一个孩子原有的天分。这分扼杀子女健康,侵犯子女人格的罪过也不轻啊!人与人不一样,所以天下间的父母也不都是那般慈爱。有的父母和孩子一辈子都不能沟通,虽然外表平和,但内心互相排斥。自古以来似乎没有什么人能解决这种问题。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是这个世上最难消除的东西。尽管他们的关系可能在外人看来很亲密,但内心深处的东西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他立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回,直接向前走去。旁边一家杂货店门口有一个胖女人站在那里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用眼睛瞄着萧如声。萧如声只向她打量了一眼,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这个胖女人打扮得很入时,相貌也不是很丑,只是她圆轱辘滚儿的身材实在对男人没什么吸引力。一个女人是否有魅力,是否有动人之处,只要随便看一下她的举止姿态就能知道。他从街口出去,天色将黑,于是就来到一家客栈里。定了一间上房,点了两盘小菜、一碗素面,吃过之后他就回房休息去了。第二天一早,他喝过早茶,就来到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在市集上买了些新鲜蔬菜、粮食,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将这些货物逐一放到车厢内,就和车夫一块儿乘车返回了无名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