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英风侠影（1 / 1）
雨过天晴，空气十分清新！这时独孤雪从林子里走出来，眼前是一片盛开的水仙。花瓣和叶子上挂着清泠泠的水珠，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晶莹的光。
独孤雪一边欣赏着纯洁高雅的水仙，一边沿着小路缓缓行走，渐渐地前方的山路口传来一阵朗朗的古琴之声。细细听来，琴声之中带着几分哀婉和凄怆！寻着琴声一路走去，转过一个弯，前方的山脚下出现一个翠树环抱的大池塘。独孤雪加快脚步走过去，不多时就穿过树趟子来到了池塘边。靠岸的水面上飘着一层绿油油的藻类。一条回环曲折的水上长廊一直通到远处。回廊两旁的护栏，在阳光照耀下朱漆鲜明。
沿着长廊缓缓前行，独孤雪不断洞察四周的情况。长廊上的木板拼得比较结实，两旁水面上点缀着一些深绿色的大片荷叶，几个粉红的花骨朵以及大朵荷花分散在荷叶当中，显得很醒目。荷花周围还有一些蜻蜓和蝴蝶飞来飞去。长廊尽头傲然挺立着一个八角亭。翠绿的亭盖如同飞鸟的翅膀一样向四周张开，亭檐下面横梁笔直，斗拱凸翘，在横梁上还有一些绿色木条穿叉交织。鲜红的柱子直没水下，黄色的围栏美观幽雅。抚琴的是个老汉，一身暗灰色衣裳，须发皆白，面上满是皱纹。独孤雪来到近前，他仿佛没有看见，仍然专心致志地弹奏着。独孤雪在他身旁轻轻坐下，静静地听起来。
过了一会儿，灰衣老汉弹奏结束了。独孤雪看着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了一下。他扫了独孤雪一眼，就侧头向池沼中那盛开的荷花看过去，慢慢地朗诵道：
“情绵绵，意绵绵，红粉无端惹人怜。
昨日柔情今何在？爱已远，空牵念。”
但闻他声如洪钟，字字分明！若闭上眼睛聆听，绝想不到这竟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独孤雪暗暗惊奇，朗声道：“前辈气质非凡，潇洒闲雅，盛年时想必是一位大人物。”灰衣老汉那双深邃的眼眸痴痴看着他道：“你错了，老朽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争名逐利、尔虞我诈的生活，一天我都过不下去。”说着又向水面上看去。独孤雪道：“寂寞固然不好，但也总比受制于人，受人欺压盘剥，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要强。”
灰衣老汉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吧！所以我宁愿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独孤雪道：“真正的自由也许只存在于人们的心里。现实永远都不可能如想像中的那般美好！”灰衣老汉道：“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终于弃我而去了。这么多年以来，我眼前还时常浮现出她当年的倩影！”目光从水面转向独孤雪的眼睛，又道：“一切都是我不好！试问，有哪个女人喜欢没出息的男人呢？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名扬四海，有钱有势？”
独孤雪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心伤，心想：这老汉也是个痴情男子！他的经历虽不得而知，但他寂寞孤苦的情形倒与自己有些相似。不禁对眼前这个老汉产生了几分近便和好感！他看着灰衣老汉道：“前辈语声宏亮，字句铿锵。想必武功一定非比寻常！”灰衣老汉叹了口气，缓缓道：“在下性情疏懒，年轻时虽练过一些功夫，现在也都已经拿不起来了。”的确，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懒惰的人就算会武，武功也一定不会很高！独孤雪冲他一抱拳，正色道：“在下妄言，多有冒犯！”
灰衣老汉喃喃道：“不要紧。”眼神中泛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轻轻侧过头去。独孤雪站起身来，轻声道：“晚辈告辞！”接着走到八角亭外，连续几个飞身，稳稳地立在岸边。他想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可是一想到人生的某些痛苦和无奈，整个人立刻又变得木木呆呆的，就连眼神中的那几分灵气也都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四下扫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迈开大开向前走去。
萧如声和小红、小翠三人一行正走在一条浓阴匝地、繁花似锦的柳巷中。柔和的暖风迎面吹来，夹带着阵阵花香！忽然萧如声觉察到了一种浓浓的杀气。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会有这种第六感——对危险的预感，而且是非常准的。
来不及多想，他就马上通知小红、小翠：“赶快蹲下来，伏在大树底下，不要出声。”果然他们刚刚在路边的草丛中蹲下来，就有一些甩手箭朝他们这边打过来。不过都打在了粗实的树干上。紧接着五六个提刀的彪形大汉就出现在了路口处。一个粗哑的声音笑道：“你跑不掉的！识相的，赶快交出那两个小丫头，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杀无赦！”萧如声很想站起来，出去打斗。可是他担心那些人用调虎离山计来害这两个女孩子，所以迟迟没有动身。
这时旁边的小路上又赶来了一些气势汹汹的男子，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在醉乡春酒店无理取闹后来被萧如声踢翻在地的齐五。一个尖嘴猴腮的向齐五道：“五哥，这回一定要好好收拾那小子。有这几位武林侠士相助，我们可以报仇了。”齐五轻轻点着头，只见他一身青灰色的短打装束，腰间别着两只锃光瓦亮的大斧子。他朝那些提刀大汉拱了拱手，就冲着萧如声等三人藏身的草丛朗声道：“如果是条汉子，就快点出来！缩头缩脑的算什么东西？”
萧如声向两个女孩子悄声道：“走，咱们出去。你们俩紧紧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红翠二人应了一声。他们正要起身，就听远处有个清朗的声音道：“我出来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跟着有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缓缓从话音来处走过来。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腰悬宝剑的白衣青年从路边的荒草丛中走过来。到了人群近前，他就停住了脚步。白衣青年身材健壮，相貌俊美，眉宇间透着一股傲气。齐五向他上下打量一番，瞪着眼睛道：“喂，请你走开！这里没你的事。”白衣青年目视前方，看都没有看他，朗声道：“该走的是你们！”众人听着话不对头，仗着人多势众，都凑了过来，将白衣青年团团包围。白衣青年扫了他们一眼，朗声道：“为什么还不动手？”
旁边那些彪形大汉互相看了看，大吼一声，一块儿冲了上来。白衣青年飞身而起，一记凌空旋风腿踢出去，跟着“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声，那些围住他的人都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哼叫着。不远处又有一个大汉举着钢刀冲上来，还没等刀刃碰到白衣青年，小腹上就吃了对方一脚，紧跟着他手上的钢刀也被踢飞了。正当这个大汉疑惑之际，白衣青年使了个转身外踢腿，将他踢得原地打了一个转，踉跄着向后闪了几步。
齐五和身边两个中年男子见状不妙，扭头就跑。白衣青年也不去追，他冲着萧如声这边朗声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萧如声和小红、小翠一块儿站起身，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萧如声冲白衣青年一拱手，朗声道：“少侠武艺非凡，侠肝义胆，在下佩服！”白衣青年道：“你们可以走了。”萧如声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白衣青年道：“在下凌风。初次行走江湖，就遇到这等不平事！”叹了口气，又道：“江湖上果然是险恶重重。”
红翠两个少女都盯着这个白衣青年，静静地欣赏着他的飒爽英姿。虽然他不及萧如声温文尔雅，但是自有一种深沉的魅力。萧如声笑了笑，看着白衣青年道：“以凌少侠的武功，无需担心那些奸险小人。”接着又道：“在下萧如声。”指着身边两个女孩子，又道：“她们俩是小红、小翠。我的两个好朋友！”
凌风道：“这两个小姑娘很可爱，萧兄也是仪表堂堂。认识你们，我很高兴！只是在下今日还有点儿事情要办。有机会我一定请你们喝酒！”说完就转身向旁边的杂树丛走去了。萧如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此人必定是个风云人物。接着萧如声和小红、小翠又沿着这条柳巷继续赶路。三人边走边聊，微风中飘荡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茫茫的大漠，流沙滚动。在这片土黄的沙漠上，有两个男子相距十步左右，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一个是成名多年但是早已隐退江湖的紫阳剑客欧阳世英，另一个就是替萧如声和小红、小翠解围的白衣青年凌风。远远望去，他们俩就像是两块木头，站在那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任凭黄沙扑面，全无反应，既不说话，也不发招。
强烈的日光照在他们脸上，晶莹的汗珠顺着他们的面颊滚滚向下淌落，可是他们却擦都不擦一下。似乎在比试谁更有定力！高手之间的胜负，往往是一瞬间决定的。谁都不会给对方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失败和死亡。不远处的沙丘旁边有一些高大婀娜的胡杨，其中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拴着一匹马和一头骆驼。那匹马似乎有些焦急，挣扎了几下，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嘶！
接紧着凌风拔出了背上的宝剑。这是一柄特殊的剑！剑身弯弯曲曲的，在阳光的映射下光彩夺目。剑刃看上去锋利无比，令人胆寒。欧阳世英看着他的剑，心中暗道：“莫不是当年纵横江湖的青蛇剑？”这时凌风看着他，朗声道：“亮出你的剑！”欧阳世英“唰”的抽出了腰上的长剑，他的剑有五尺长，气势如虹，剑柄的挡手处刻着“长虹”两个字。
二人手中的剑都是名剑，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但是对一个真正的剑客来讲，剑术上的高下和道德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剑的好坏并不重要。一阵狂风袭来，沙尘漫天。但是这并不影响二人过招的情绪。
忽然他们各自挽了一个剑花，向前跑了两步，同时飞身而起，在空中“锵”的一声双剑相接，随后二人分别落于对方的身畔。紧接着他们就各自出剑进招拆招。剑光急如流星般在二人的周围闪烁着，伴随他们身形的转换，此消彼长。他们的身影一会儿飞起，一会儿又落下。凌风攻击的是对方上盘，而欧阳世英攻击的是对方下盘。他们是以攻对攻，同时也在不断地化解对方的攻势。二人都是刚柔并济，实中带虚，虚中有实。不知不觉间，二十余回合过去了。
欧阳世英招式连贯，剑身又比较长，在对攻中略占优势。只见他“唰唰唰”数招击出，快捷无比。凌风虽然对攻，但是险象环生，只好不停地连续后空翻，避开这些逼人的招式。在欧阳世英一番猛烈攻击之后，抽身后撤的一刹那，凌风忽然使出了一个空中飞刺，如苍鹰搏兔一般向他攻了过来。欧阳世英立即起身相迎，就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碰出了一丝火花。接着二人分别向后翻身，各退了几步，立在那里。
打了这一会儿，他们脸上都是汗如水洗，但是谁也没有气喘吁吁。欧阳世英看着凌风道：“凌少侠剑术非凡，在下佩服！”说着向他一抱拳。凌风道：“前辈隐退多年，依然威风不减，晚辈也是十分敬佩。”欧阳世英道：“今日之战，若持续下去，必然两败俱伤。我的剑法，你也已经见识过了。我看就到此为止吧。”说完收剑入鞘。
凌风点点头，也收起宝剑，随后二人踏着滚滚的流沙向附近的马和骆驼走去。到了胡杨树下，二人各自解开缰绳，凌风翻身上马，欧阳世英跃上了骆驼。二人并骑走了一会儿，来到沙丘岔路口，凌风看着远处朗声道：“让我们后会有期！”欧阳世英点头道：“保重！”接着凌风就打马飞驰而去。
欧阳世英目送他的背影渐渐地远去，心道：“当年自己以一招之差败于青蛇剑之下。这些年来，虽然每日不间断地习练、钻研剑术，但是却只能与青蛇剑的传人打个平手。难道我真的老了吗？看来这把长虹剑也要找一个传人了。”这时一声激昂的雄鹰长鸣响彻天空。他抬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云雾中，只见一只雄鹰正朝他这边展翅飞来。随后他手提缰绳转个方向，骑着骆驼朝另一条路默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