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地间的无奈（1 / 1）
宝剑纵然锋利，如果闲置不用，那么它也只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鲜花纵然美丽，如果没有人懂得欣赏，那么它和那遍地的野草也没什么分别。无瑕美玉纵然名贵，如果没有人认识，那么它和一块顽石也没有多少区别。千里马常常被埋没在田间荒野，而英雄却常常无用武之地。因为没有人理解他们。一个很有修养的人如果总是和一群野蛮人呆在一起，久而久之，这个有修养的人也会变得很野蛮。一个很有潜质的孩子，遇上了不明事理的家人，那么他再有天分，也同样会变得很平庸。
朦胧的月光穿过柳枝的缝隙，照在一个英俊男子的身上，也照在他身边的花树上。他正痴痴地看着一朵美丽的花儿，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也许世间的高手都是这样寂寞的。一个人的境界越高，别人越难理解他，他也就越寂寞。同样一个人的武功越好，就越难找到对手，他自然也就很寂寞。这个英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人称“暗器之王”的李慕容。
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忽然旁边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柳梦婷就出现在他眼前。他看着柳梦婷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柳梦婷道：“你不是也还没有休息吗？”李慕容道：“可是你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身体要紧啊！”柳梦婷叹道：“那些事情都无趣的很！”李慕容道：“做无趣的事，总比无事可做要好。人只有忙碌起来，才能感觉到充实，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潜能。”柳梦婷笑了笑，道：“凡事都各有利弊，也不能这样说的。”李慕容道：“最起码你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柳梦婷道：“谁说的？我可一直都很寂寞的。”李慕容道：“不会吧？你每天都接触很多的人，处理很多的事，怎么会寂寞？”柳梦婷道：“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苦衷？”李慕容道：“那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呢？”柳梦婷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如果心上人就在身边，却如同远隔天涯，怎么能不寂寞呢？”
李慕容道：“也可能那个人在你面前很自卑，觉得配不上你呢？”柳梦婷道：“这样的话，只能表明那个人太愚昧了。”李慕容笑道：“在美色面前，很少有人不愚昧的。”柳梦婷笑了笑，看着他道：“不过愚昧的人未必不可爱！”李慕容微笑不语。柳梦婷往旁边走了几步，柔声道：“今晚月色真的不错，这花开得也很美！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如一块儿到前面走走，听听流水的声音。”李慕容点头答应着。随后二人就一块儿朝泉水那边走去了。花树丛中隐约听见他们说笑的声音，谁又能想到此刻他们都是十分寂寞的人呢？二人缓缓走了一会儿，雾气淡了，月光也分外的通透明亮。他们立在一座弯曲的木拱桥上，扶着桥身的扶手一边看着河水一边聊着江湖上的趣事。
原野上一条几丈宽的大河缓缓流淌着。河边除了一些大石头就是不知名的杂草，只有这么一颗古老的大柳树特别显眼，树冠庞大，枝叶繁茂，树干有二人合抱那么粗，树下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头戴竹笠的健壮男子，一身粗布衣衫，脚上蹬着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他正呆呆地看着面前蜿蜒远去的河水，手中拿着一根钓竿耐心地垂钓。湛蓝的天空中白色的日光很强盛，河面上蒸气上腾，可是这个钓鱼的男子却完全不在乎。
过了一会儿，附近一个小姑娘娇嫩的声音道：“这里有人在钓鱼，我们过去看看吧！”跟着一个青年男子道：“钓鱼的人一般都很怪的，不喜欢有人打搅。”那小姑娘道：“你怕了，我可不怕！我偏要去打搅，怎么样？”青年男子道：“蜻蜓，你别胡闹！”小姑娘向青年男子做了个鬼脸，就向这个坐着垂钓的壮汉走来了。
这个小姑娘正是红蜻蜓，而和她说话的青年男子自然就是林天愁了。他们俩在杨府住了几天，觉得有些烦闷，就乘着天气风和日丽，一块儿出来玩耍。红蜻蜓走到垂钓的壮汉跟前，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那人回过头来，掀起笠帽，正好和红蜻蜓目光相接。这个垂钓的壮汉面色红润，脸形方正，两道乌黑浓眉之下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嘴边及下颌有一些青森森的胡茬子，正是心存侠义的武林高手独孤雪。他呆呆地看着红蜻蜓，没有说话。红蜻蜓笑道：“喂！你在这里钓了多久了？怎么不见河里有鱼呀？”这时林天愁也赶了上来，看着独孤雪，朗声道：“师父，这么好兴致！”独孤雪看着他道：“不用叫我师父，我现在不是你师父了。这位姑娘是哪一位？”林天愁道：“她叫红蜻蜓，是一个聪明活泼、性格开朗的女孩子。”独孤雪道：“原来是红姑娘，你们玩儿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林天愁抱拳道：“那你要多保重。”
忽然红蜻蜓一下子夺走了独孤雪的钓竿，一个翻身跃起，双足在水上点了两下，跑到了河对岸去。独孤雪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想不到这个红姑娘的轻功这么好！”林天愁大声向红蜻蜓道：“快把鱼竿拿过来，别乱来。”红蜻蜓站在对岸微笑着，用鱼竿在水上划过来划过去的，似乎很好玩儿的样子。林天愁又喊了一声，红蜻蜓还没有理他。林天愁看着独孤雪道：“师父，你不要怪她！”独孤雪道：“她只不过是个孩子嘛，我不会和她生气的。”林天愁道：“谢谢师父。”独孤雪道：“你这人真怪！不是说不用叫我师父了吗？”林天愁笑道：“不叫你师父又叫什么呢？叫别的我觉得别扭。”
独孤雪笑了笑，道：“随便你好了！你们在这儿玩吧，我走！”说着迈开大步向远处走去了。林天愁看着他的背影又叫了声“师父”，可是独孤雪已经不理他了，踏着地上的青草一直向前缓缓行去。虽然他外表很从容，但内心却是寂寞的。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和别人是很难沟通的。人们都在呼朋引类的时候，他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然有一天，他冲出了自己的世界，发现自己竟然成了这个世上的陌生人。而当他看清了一切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能理解他的人。
红蜻蜓在河对岸玩儿了一会儿，又施展轻功踏着水面奔了过来。她看着林天愁道：“那个比你还老实的人就是你师父？”林天愁点了点头。红蜻蜓道：“你们真不愧是一对师徒。”说着大笑起来。林天愁道：“师父都走了。你还说他？”红蜻蜓道：“你师父不会这么小气吧？”林天愁笑道：“不会的。不过他真的很不开心，但绝不是因为你。”红蜻蜓道：“那是因为什么？”林天愁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心里的秘密没有人清楚！”
红蜻蜓道：“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的烦恼吗？”林天愁道：“没有。他在杨家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红蜻蜓道：“连雨珊姐姐也不清楚吗？”林天愁道：“姐姐只知道他从小在江湖上流浪，学得一身好本领，各门各派的武功，各种兵器、暗器，他都通晓。而且他还会研制炸药，那东西威力可大了！”红蜻蜓道：“你的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你只会用刀呢？”林天愁道：“我对别的不太感兴趣呗！”红蜻蜓笑了笑，柔声道：“你对我感不感兴趣？”林天愁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打了一下，道：“傻丫头，不要乱讲话！”红蜻蜓转身道：“好，那我走了！”说着扔下鱼杆，转身就走。
林天愁追上去一把拉住她柔软的手臂。红蜻蜓转身看着他，道：“你想干什么？”林天愁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道：“你这么好，我不能让你走！”红蜻蜓道：“那你还敢不敢顶撞我了？”林天愁道：“不敢了。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好了！”红蜻蜓笑道：“这还差不多。”
微风阵阵吹过来，拂在身上特别舒服。柳荫下，红林二人轻轻靠在了一块儿，一同看着水面上的层层波纹。河里的鱼儿也都抢着涌向水面，似乎要和他们一块儿嬉戏！此刻，似乎全世界都在羡慕他们。可是像他们这样幸福的有情人，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呢？
独孤雪离开河边，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小村落。在街上走了一会儿，遇到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独孤雪来到街头一家小面馆儿里，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来。随后一个驼背的老汉走过来，问道：“客官，你吃些什么？”独孤雪道：“一碗素面、一盘炒菜，就可以了！”老汉答应着走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老汉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将一大碗面和一盘炒菜放在独孤雪身前的桌子上。独孤雪拿着筷子，夹了一箸头儿菜送入口中嚼起来。他感觉滋味还可以，不禁轻轻点着头。
老汉在旁边一个凳子上坐下来。独孤雪吃了口面道：“怎么村里看不见年轻力壮的？”老汉道：“都去服劳役去了。如果家里有钱的，只要送够了银子，就可以不去服劳役！但是这年头儿，苛捐重税，根本就没有挣钱的路子。我这一间小店铺，刨了各种费用，基本上没有盈利。”独孤雪道：“为什么你们不走啊？”老汉道：“哪里还不是一样？再者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谁愿意走呢？”独孤雪叹息一声，低头继续吃饭。窗外呼呼刮起了风，尘沙飞扬。老汉侧头向窗外看去。
不多时，独孤雪吃完了，在饭桌上放下了一小块儿银子，就起身往外走去。老汉走到桌前拿起银子，一回头，独孤雪已经不见了。他追了出去，朗声道：“客官，你这银子我找不开啊！”独孤雪回头道：“老人家，不用找了！”说着扭头大步向远处走去。老汉看着独孤雪的背影，喃喃道：“这人真是世上少有啊！”说着回身走进屋去。
独孤雪出了村落，沿着荒郊小径走了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山坡近前，倚着一颗大树痴痴看着天边的云朵。忽然有两个手提板斧的大汉从一旁的草丛中蹿出来，当在独孤雪身前。独孤雪看着他们道：“两位有何贵干？”一个长须大汉朗声道：“我们实在生活困难，想来冲你讨些银子！”独孤雪道：“可是我也不富裕啊！”另一个黄瘦汉子道：“你没钱不要紧，能胜过我们手中的斧子就可以走了。”独孤雪道：“胜不了就不能走吗？”长须大汉笑道：“胜不了就是孬种！实在没钱，我们也不害你，从我们胯下爬过去就行了。”独孤雪道：“那我要赢了呢？”长须大汉道：“你赢了，你就走呗！”独孤雪道：“这好像不太公平啊！”长须大汉道：“世上本就没有公平的事。废话少说，放马过来！”独孤雪还是一动不动。
两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大吼一声，高举板斧朝独孤雪砍了过来。独孤雪等他们冲到跟前，侧身一让，就躲了过去。二人一招没有凑效，抡着斧子又冲上来。独孤雪侧身斜出一脚，踢飞了长须大汉手中的板斧，跟着一个翻身跃起，抓住了斧子柄儿，在空中翻转了一下，落在二人身后。两个大汉刚一回头，独孤雪就使了一个扫堂腿，将二人绊倒在地上。等他们起来之后，独孤雪将斧子往地上一扔，朗声道：“承让！”说着沿小路向前走去。两个大汉也没有再追。风又刮起来，长长的野草被风刮得不住地摇晃。黄脸汉子喃喃道：“没想到他的功夫这么好！”长须大汉道：“是啊！此人不但功夫好，而且讲道理，一定是个英雄！”说着走到一旁，捡起斧子别在腰上，和黄瘦汉子一块儿朝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