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Chapter84:见面(1 / 1)
抱着南风坐上了蔡黎明安排的车,疾驰过毫无特色的高速路,她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中的沉甸还是怀里已经哭肿了脸颊的孩子。
“南风,如果你见到了爸爸,你想跟他说什么?”
南风已经哭干了眼泪,双眼肿成了核桃,神情也怏怏,听到她说话果然微楞,疑惑的看着她不答话。她只好又接着说:“南风,我们现在是去见爸爸,他不愿意等我们,所以我们去告诉他南风还有妈妈一直都在等着他。”
南风犹豫了许久,才试着问:“爸爸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吗?”
乔汀想毫无犹豫的点头,可是又觉得未来的一片黑暗叫她没法抉择。只好继续问:“你不想亲自去见见证实一下吗?”
“妈妈,我怕。”南风忽然间就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若是爸爸不喜欢南风,若是爸爸他并不像妈妈说的那样好,他也将南风给扔了,那我们岂不是很可怜?”
“是啊,我们会很可怜的。”乔汀也喃喃。可是这世界上的事已经渐渐的超出了她所控制的范围,唯一庆幸的是她时机选的巧。
孩子受了惊加之又忐忑不安,一会儿问她爸爸的摸样,一会儿又担忧的害怕对方不会接受自己。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找不到另一个人出一个主意给她,连一掌打醒她的人都没有,只好数着路旁千篇一律的树干,数来数去错乱了几百次都不肯放弃。
看出来南风也正面临着正这么大最强烈的一次危机,他已经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正不停的揉眼睛想赶在下车之前把肿胀给抹平。毛茸茸的西瓜头被窗外的光线一照,边缘泛出有些刺眼的黄色。清秀的小脸紧张的几乎绷不出任何一个笑容。她将孩子手拿下来,替他吹了吹眼皮,不准再揉,细菌进去了会毁掉眼睛。
南邵逸的父亲早几年前就因为身体原因内退去了美国,母亲也有很多年不在这边发展,照着国内官场的更换速度来看,现在他们家的关系已经虚无到没有。
可是这次南邵逸却将婚礼地点选在国内,不过是为了照顾女方,想给她一个风光的仪式。
她也要去横插一脚这件事想来就算是上天也无法再原谅她的莽撞了罢。
离开的匆忙但好在他们今天的打扮正和时宜。南风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衫,外面罩着一件彩虹色的羽绒马甲。这一套衣裳完全是乔汀身上的缩小版,他们穿着相似的亲子装,连样貌都是任谁看都认定为母子的那种。
终于到了目的地,近海连绵的一片白色贝壳型建筑,唯美又自然,童话里有长发公主的高脚楼一样。踩过寒风石板路、沙子和异样的眼光,到达了目的地。
正点的巧合现在正好提前了一刻。此时正值宾客络绎时分,来往的无不是穿着正装晚礼的人们,人群多而不乱,从各个方向赶来。南风有些拘谨的捏紧了她的手,茫然的看着眼前经过的一排排打眼的车。
她握了握他的手,牵着他朝大厅里面走。
不用太认真的找,酒店的某一层已经被完全包了下来,随便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到用作引路的标识,她乘坐的电梯叮的一声停止,门一打开就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喜庆欢乐。
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人们簇拥着朝同一个方向走去,高脚杯碰撞的清脆声,诉说着祝福和祝愿的声音都将富丽堂皇的大厅装扮的益发高贵。她隔着层层人群寻找,过了许久才在礼堂的最深处找到那一个人。
南邵逸穿着纯白色西装,系着庄重的温莎结,看上去比任何一次都潇洒耀眼。他身边簇拥着六七个男人,他少时的好友竟然全数聚齐,只为在他婚席上站一地伴郎之位。她不算是高,站在满屋的高跟之间几乎被淹没,许多人摩擦过衣服走过,碰上也不记得道歉,她将南风拉近了些,防止他被周遭的人们给撞倒。
人们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畅谈声、欢笑声一声声戳着她的心。舞池中央的台上有人现场演奏着轻呢的音乐,奏完了最后一段轻快的音乐,礼堂里的人们忽然就安静下来,几乎同时眼神都转向另一个地方。南风手心全是汗,拉了拉她的手正待询问却被阻止。乔汀蹲下身子最后一次整理了他永远翘起来的头顶心,捋下去又站起来,比她还要不服输。
一个威严的男人缓步而来,臂弯里环着的穿着纯色曳地礼服的女子略显羞涩,面颊上的酡红衬着肤色更加的瓷白。漾了灯光美酒的脸色一直追寻着前方高大挺拔的男子,追光灯闪了眼都不肯松懈一步,生怕跑了飞了。
在她走到路中间,一只手臂轻抬就要安放到他手中的时候,乔汀忽然从暗处现出身来,拉着南风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
脚步难免磕碰,毕竟只注意远方没留意眼前,撞碎了花束装饰,撞倒了侍应生撞翻了醇酒,撞到了什么人的腿脚又将谁推倒在地。撞着撞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婚礼进行曲依旧在放着,却已经失了准,沦落为灯光场景的陪衬。终于走到了灯光最耀眼人群最瞩目之处,这并不容易,要提防着侍应生的拉拽和保安的阻止,还要防止南风被旁人的手指抓挠到。
“我无意打扰。”乔汀轻声说,眼底连表情都被抽干。
周围男女老少、生疏的熟悉的面孔一个个从眼前滑过,有好多人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停在附近对着她指指点点,不知道是因为她突兀的出现还是此刻她的鬼样子。
这些人她应该是记得的,不久前她也曾出现在众人眼前,作为一个谈判专家或是替代牺牲品。
“南邵逸,我有权叫你知晓这个故事,”她牵着身后藏着的人,缓缓开口,“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受痛吃苦,那也太不公平了。”
麦昔言的脸色已经淡漠的和纯白婚纱一个色,由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许多人体会过,却没人短短时间内品尝过两次。这一对双生姐妹,一个已经付出代价另一个却又杀回来。眼神一转,滑向自己的父亲。手还停在半空未被另一个人握住,这个时机取的的确刁钻。
被牵引回来,父亲怕她受伤甚至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后一大步护在身后,只是长裙曳地的摆围太长,后退的急几乎要踉跄摔地,狼狈的和今天的妆完全不搭不配。
乔汀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她眼睛直直的看着南邵逸。他明明一个星期前才从她眼前走掉,怎么会连气息都变异了,深吸一口气,他用了什么香味,极淡却让她无比讨厌,那些味道掩盖了他身上清楚的洗衣液味道。
不过刚走失不久,却像是离开了许多年。乔汀微微一笑,蹲下身子将藏在身后的孩子牵过来。她安慰的摸了摸孩子的脸,伸手去指一个方向,对他说:“南风,你不是一直问我‘爸爸是谁’‘爸爸在哪儿’吗,他就在那里。”
比起南邵逸的反应,其他人的更有看点。麦昔言尖叫一声正欲走过来却被身后一行人拉住。吃一堑长一智,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拿一瓶真的硫酸来泼。周围的音乐终于凝结了,不知是谁阻止了演奏的人们,偌大的厅里唯一的响动就只剩下乔汀字字戳人的话。
纵然南邵逸见惯了风雨,却像是没有料到这个女人如此本事,短短时间竟真的找了来,他眼中盛着潋滟水汽的深邃眸光剧烈的晃了晃,伴着他的身子微微颤动。随后他挑高了眼角,神色平静的去看那个半人高的小孩。
南风被所有人注视着,面颊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他害怕的朝着乔汀身后缩,深低着头不敢看人。
“南风,你不是总说如果叔叔就是爸爸就好了吗?现在你看到了,你喜欢的叔叔,你还为他哭成这样。这个人他就是爸爸,电话里面的爸爸。”
没有人刻意告诉南风眼前这个插手他们生活的男人就是他期盼已久的人,但是血脉相连自不会改变,南风他不会对邻居任何一个人产生亲昵,却愿意抱着他身上陌生的气味入睡。
南邵逸身后站着一色伴郎团神色更是可喜,打翻了调色盘,各种神情都有。那个叫做高鑫的男人大步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道:“你说这个孩子是谁?!邵逸他什么时候竟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今天莫不是愚人节?”
一语出,全场哗然。原本她的声音就不大,南邵逸也没有用眼神解释些什么,这个粗暴到近乎咆哮的男人一点破,现场人们才愿意相信即见的事实。人群吵杂着,远处被遮挡在后的麦昔言更是笃定了要挣脱过来围观,不受控制的场面吓得南风一抖,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乔汀怒视着高鑫,还未说话却见一位妇人从旁边走来伸手拉了拉南邵逸的袖口。
希阿姨的声音依旧温暖镇定,声线和煦的如三月的暖风,她看了看她,眼角一闪而过,神色复杂,“小汀,这个孩子他真的是小逸的?可是怎么会?”
她当然不会知道,那时候她正在美国忙着博士后出站的论文,怎会知晓他们在她的房子里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情感交流。
乔汀没有空理会南邵逸的母亲,只是低着头去将一直半藏在身后的南风拉出来,却见南风依旧反抗的彻底,“妈妈,他们好可怕。”
乔汀苦笑,话已经说出,现在叫她收回只怕会被所有人的眼神给杀死。只好将孩子藏在怀里,“不要怕,还有妈妈在。”
南风怯怯的,脸上的颜色红的快要滴落。侧头看了南邵逸许久,终于走出来,糯湿的手心紧紧的抓住他的裤脚,生涩又坚定的喊一声,“爸爸。你是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