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Chapter70:内里(1 / 1)
沉静如死的酒店大堂,气氛从乔汀出去之后一直诡异的渗人。南邵逸的母亲近年身子渐弱便没有来参加他的订婚仪式。此次到场的亲人也就在国内的姑姨之类。他们见着现场气氛僵硬,只得在一旁费力周旋。
散尽了人群的宴会厅安静的连轻微的脚步声都会拖沓出无数的回响来,麦母还要劝些什么却被麦父眼神制止,他走上前轻拍南邵逸的肩膀,道:“这次订婚宴就算了,被闹成这样不办也罢。但是你们也不能如此轻率,什么事情和言言好好说。我的孩子什么品性我不知道?你也是不应该!”
麦父声音严肃,叫人听出许多威胁的意味。要是搁在从前麦昔言一定会嗔怒他父亲的态度,可是现在她内心慌乱无暇自顾,只呆滞的站着。
南邵逸微微躬下身,“对不起,伯父。”
麦母安慰的看了看麦昔言,“小南,你怎么能叫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迷了心智?!我跟你讲,我们言言从小到大从没有对谁上过心——”她又想跟着劝说些什么却叫麦父拉上出了门候在外面。
落锁声响起后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换都没有过。
麦昔言沉吟了许久,终于是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她低低的垂头抽泣,声音都哽咽着,“你就这样判了我死刑么?”
南邵逸亦不接话,此时道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叫麦昔言崩溃。他想着要找什么句式来继续这个话题,半响却只说一句,“到现在我依旧认为你是很好的妻子,也会是一个好母亲。”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麦昔言头回打断他,“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想找一个人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这重要吗?”南邵逸反问。
“重要!我不要没有爱情的婚姻!”
“爱是什么?沉溺又是什么?在我们这个年纪还有必要追究?”
南邵逸冷森的声音才叫麦昔言感觉眼前这个人是掀开了幕帘在跟她讲话的。没错,这才是南邵逸的本来面目,他犀利刻板,他自律严谨,他不轻易对任何人允诺。他跟你说话一针见血,像做生意般叫你看到身后巨大的利益而不是长久合作建立起来的深厚情谊。
可是他却没有说,有些人注定成为另一个人生命中的例外。
“我多么后悔,没有在很早的时候认识你。现在的你性格真的很可怕。”麦昔言吐出一口气,“那你要拿我怎么办?拿我们这两年的感情怎么办?”
南邵逸深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虑,他沉吟许久亦是自嘲的说:“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对她还存有什么样的情感,我只是有许多的疑惑没有解开。她的身上好像总藏着什么迷,而她却每次都在想展示给我的一瞬收回去。这样的次数多了,叫我很想一探究竟。”
“她改变了你,以前的你不会有这样犹豫的神情。”
“以前的我?”南邵逸说道,“我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身份如此的地位重新出现,成了今时的我。”
麦昔言忽然记起和南邵逸单独见面的那次,她可笑的阻在他的车前,偏要将他带回电视台。那时的他说了什么?她记起来了,他说的是:“或许你会失望我成了这样的人。”
“你很怕现在的你吗?”
“我只是没有目标,或者说偏离了本源。我希望做纯粹的研究,像我的母亲一样沉淫学术,而不是投机取巧。”
“谁说的?!”麦昔言忽然就愤怒起来,她不能叫自己心中的信仰崩塌,不能叫南邵逸他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抬高声音大力的说:“你是很好的投资者也有敏锐的眼光!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改变世界学术界的大事,并不是只有成为科学家做出作品才能改变世界!”
南邵逸忽然看着她,那眼神里的一切情绪都不遮掩的暴露给她看。于是她从里面看出了深深的失望。南邵逸目光沉静如水,可分明内里波澜已经搅动过无数次,他本以为这个女人是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她会理解他卡在学术和商业中间尴尬,也会理解他对于纯粹的向往。
可是没有,原来麦昔言也不懂。
“从前的她,”麦昔言问道,“乔汀她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南邵逸摇摇头,“她不希望我成为什么,相反她甚至没有任何的想法。她只是单纯的相信我会成为心中想成为的人。”
麦昔言心中一块坚硬的琉璃藏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她比不了的,哪怕她对他掏心掏肺,也不及年少时旁人一句轻言——我信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若你累了怕了,我就在你身后。麦昔言总想参与南邵逸余下的所有人生,却没料想一开始改变了他的人并不是她。
她没有比乔汀差什么,她唯一错过的就是他们的十七八岁。那段不加金钱、包袱、名誉和其他一切附着物的美好时代她没有遇见他。
“我多么想告诉你你爱的不是她,只是你心中那段纯澈的向往。她那样的人,竟然会变成你的执念。”麦昔言抬起头来,“但是你忘了吗?她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南邵逸接声,“那孩子不是她的。”
“是她的!我亲耳听到那孩子唤她。”
“你说什么?!”
“我——”麦昔言被对方的骤然升调吓得噤了声,若叫南邵逸知道她曾经去找那个女人挑衅,哪怕她当时是处于劣势,她在他面前只会更加的不讨喜。
南邵逸并没有继续追究她的话,他拿出手机迅速的拨通了一串数字。她只听到他说:“帮我查那个男孩的身世,他的血型成长——”
麦昔言一把夺下了他的手机,想也不想直接朝着远处的窗台砸去,泛白的痕迹在玻璃窗上留下一行长印,手机弹了几下后终于裂成许多块安静下来。
“你总是这样残忍的对我,很多次我都强迫自己沉溺在你的温柔缱绻之中。但那种滋味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明明就站在我眼前,明明伸手可及,可是却总是轻易的越过我去看你心底的另一个人。那温柔不是对着我,那笑也不是看着我,我受够了,我不能再叫你得逞。”
麦昔言安静的陈述着,到最后语气里连苦涩都听不出来,已经变成了一次寻常。她说:“如果你不知道爱是什么,我愿意教你,但我不会轻易放手。我要证明我的爱是值得的。”
她大力的推开门,克制了许久才待门缝即将合拢时回头去看了南邵逸一眼。纵然他孑然立着,连眼角侧面都只是一个流畅的弧度,却叫她总能从他身上看到一层掺杂着名誉幽默以及其他优良品质镀上的光环。她忽然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在看到他时是以什么样的眼光,是不是不似她这般在遇见他时便金光加持,看不穿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