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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逆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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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做完,分工明确之后,众人纷纷乘坐苏府马车出府,马不停蹄地展开活动。舒虺璩丣

江安走在最后,他很奇怪道:“唐大夫,人手严重不足,你为何不出动?”

他还指望能和灵枢分到一组,顺便看看灵枢诊病呢。

“主帅要在后方坐镇,这样效率最高。”白司不假思索的替灵枢回答,“别废话,赶紧去。”

江安哦了一声去了。

灵枢的嘴角微微上扬,白司很轻易的窥探了她的想法,他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亦能完美的和她同步,保持思想上和决策上的一致。和聪明人相处就是好,不用多说任何废话,她很满意:“世子,我们去书房吧。”

“嗯。”白司应声而起。

到了苑里的大书房,灵枢东翻翻、西看看,将这几个月撰写的药方和七八本书拿出来,摊开一大堆在桌面上。

因为疫病,她翻阅了三十几本古书,断断续续写了一百多个方子,徐静不在,也没人帮她,资料都没整理。趁着现在诊治疫病如火如荼,她打算将所有的药方整理一遍,整合出几个最合适的药方。

白司在边上给她打下手,他不需要灵枢多费任何口舌指点,光在边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能完美的做好属于徐静的那一份工作。研磨、奉笔、记录、整理、梳理、配方、抓药……他写的一手极为漂亮的小篆,字体清秀,落笔有力,记录整齐而清晰,加上本身也有医药底子,做起来得心应手。

没有过多的言语,书房里只有书本翻阅的沙沙声在空气中飘浮着,气氛静谧而美好。

“咕——”

冷不丁,一个声响打破宁静。

灵枢的动作停了,她抬起头看看白司,白司也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她脸颊一红,突然低头看看自己瘪瘪的肚子,还有胃里抽筋的感觉,终于想起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一天过了大半,她还滴水未进。居然在白司面前饿的咕咕叫……她尴尬的饶头:“那个……麻烦你,去让厨房送些吃食来。”

她完全把他当成助手了。

白司略一颔首,起身出了房间。

灵枢继续专心致志的整理资料,注意力的转移让她很快忘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直到一阵清香飘入鼻尖,她才抽了抽鼻子,顺手摸摸肚子,满脸期待的望向香味飘来的方向。

片刻后,楼花木门被推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一齐进了屋子。一个是刚出去不久的白司,另一人是和灵枢有过数面之缘的冷面容翦。

容翦手里拎着一个两层的精美饭盒,面无表情的跟在白司身后,而白司的脸色,居然破天荒的有点郁闷。

“好香!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灵枢放下手头的事务走了过去。

容翦将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盒盖,把里面的点心拿出来。一瓶燕窝粥、一碟水晶糕、一盘马蹄莲,五颜六色,做得出奇的漂亮,精美是精美,可是对于此刻饿得慌的她来说也太不够塞肚子了。

灵枢看着有点失望:“这是阿夏准备的吃食吗?我要吃烤鹅、吃烧猪、啃猪蹄!她是怎么搞的?”

容翦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白司已经先他一步道:“你一日没吃东西,肚子里现在空空如也,若吃油腻的食物定会肠胃不适,指不定还会导致腹痛、腹泻。不如先用清粥暖胃,容后再吃大餐。”

道理灵枢自然是懂,可是她饿了一天,当然想吃好的。

她愤愤的撇撇嘴,既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他,又不想在他面前表露的太过贪吃,也就顺势坐下,将燕窝粥挪到手边,用勺子搅拌几下开吃了。第一口粥入口还没有太大感觉,第二口、第三口……一勺勺吞咽下去,吃着吃着她吃出了不同的感觉,今天的粥特别的清香、滑润、美味,甘甜却不腻味,让她停不下口。

她咕噜咕噜几口把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满意的舔了舔唇角,这粥可比烤鹅烤猪好吃多了!

她脸上惬意的表情让白司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拿起空碗,又给她盛上一碗。

“好好吃,阿夏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你们俩要不要?”灵枢不客气的继续喝粥,一边含混不清的问。

容翦依旧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灵枢嘴角残余的一丁点白色痕迹,稍稍皱起了眉头。

他从小到大都陪在白司身边,出入王府和宫廷,入眼都是规规矩矩的名门闺秀,哪见过一边喝粥还一边说话的姑娘,实在是……太让人大跌眼镜了。可是,世子好像丝毫不在意,还目光出奇的温柔,这可真是奇怪。

白司则是温和的拒绝:“不必,我用过午膳过来的。”

灵枢喝着喝着就发觉了容翦目光里的嫌弃。虽然她和容翦见过几次面,可是还真没说过话,会不会太没形象了?她收敛了动作,转而慢条斯理的用餐,兰花指的翘起,手巾随时擦干净嘴角,嘴唇永远只开小口不露出牙齿,也不再多话,一举一动变的端庄优雅——其实在绣房学了这么久,她早就学会装淑女了,因为可能是今天太饿,或者因为在白司面前的缘故,突然把什么都忘了。

容翦简直汗颜,怎么这女人一瞬间就能变个模样?跟帝都的小姐们一模一样!

灵枢暗自得意,她喝碗第三碗粥,放下瓷勺,擦拭嘴角:“我吃好了。”

白司含笑道:“我把东西拿出去。点心你留着吃。”

灵枢点头。

容翦也没提出异议。

白司刚走出房间,灵枢就迫不及待的八卦道:“容翦,你是怎么把他弄的这么郁闷的?”

尽管白司刚才尽力掩饰,还是露出了一丝郁闷的情绪。

……这种表情……容翦的脸色有点黑,闷闷道:“世子是万金之躯,我不愿意世子提食盒,非要跟着他进来。他拗不过我,只能答应,好像有些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灵枢点头,心想着可千万不能让容翦看到白司给她研墨、顺便端茶倒水的样子,否则这容翦会不会气的想杀了她?她又问道,“那你怎么又让他拎食盒了?”

“因为想和灵枢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容翦十分严肃,一板一眼,“世子的厨艺,普天之下不超过三个人有幸尝试,可否下次请姑娘细心品味,给予一些礼貌性的回应,而非狼吞虎咽。”

灵枢咽了口口水,舌头舔舔嘴唇,还有粥的余香,“你说刚才的粥是他熬的?”

容翦道:“是。世子亲自下厨,姑娘理当珍惜。”

容翦在纠结白司煮了粥没得到灵枢一句感谢的话,灵枢的心思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光从这碗粥就能猜到,白司的厨艺肯定很好!现在她和他走得近,以后岂不是有很多可以蹭饭的机会?上得朝堂、下的厨房,他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绝佳良配。可是……她眨巴着眼睛,托着下巴认真问道:“容翦,你觉不觉得你家世子不太像人类?”

“……”容翦似乎有点想撕碎她。

灵枢干笑一声,解释道:“我不是贬义。他好像是万能的,完美的,尽管总是面带微笑,可是真的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听说他还不近女色,又爱看经书,信佛,心怀苍生,这岂不是圣人了?”

容翦的脸上掉黑线:“胡说八道!帝都想嫁给世子的女人何其多!不光苏家和白家有上一辈的婚约,连皇上都想将最宠爱的公主下嫁给世子,帝都的小姐们投怀送抱的招数更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世子专心政事,也无心招架小姐们的手段,才一律拒之门外。他从不踏足风月之地,才传出不近女色的说法。”

咦,和苏家上一代的亲事?灵枢对白司在帝都受欢迎不意外,他这样的出身和样貌、名望、地位,被无数女子中意是情理之中,她却是第一次听说苏家和白家上一辈有婚约。会是白蝉和苏墨的亲事吗?又或者是白司和……

容翦浑然不知灵枢的歪心思,他极力捍卫白司:“我们世子为人和善,待人真诚,看待人不分等级,待皇上、官员、平头百姓都如出一辙,心怀天下苍生,哪有半分高高在上!”

灵枢想翻白眼:“正常人对皇上和平头百姓都会有区别吧,就好像你对领导和下属,怎么可能一样?只有他一视同仁,还不够奇葩?”

容翦语塞,他打心眼里受不了白司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现在被灵枢说出来,他心里是相当认可的。可是他也不能直接承认灵枢说得对,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姑娘使唤世子给你磨墨,也很奇葩!”

“噗——”灵枢险些被水晶糕噎着,咳嗽几声,“这是一回事吗?算了,你说‘也’,也就是承认他奇葩了。”

容翦总算领教了灵枢的伶牙俐齿,他急的脸红:“我没有这个意思!”

容翦的样貌甚是英俊,五官精致,轮廓英挺,不说话时略显肃杀,刚毅俊朗,有点相似苏墨的气质,不过比苏墨多了几分人味儿,没那么冰冷。这下被急的脸红了,脸颊浮上红晕,看起来很是可爱,灵枢托着下巴的手放下,坐直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我明白,你对领导也有畏惧心理嘛!别急,我不会和他说的,这是咱们的秘密。”

容翦默默低下头,他决定以后尽量不和灵枢说话,免得被带笼子,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好了,不调戏你,我继续干活。”灵枢也不再调侃他,她回身走到书桌边上。

过了片刻,白司推门进屋,容翦默默退到门边。

白司故意把脚步放的很轻,悄无声息的坐到灵枢身边,复又提起袖摆,耐心的给她磨墨。

灵枢仅仅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安然若素。

她的鬓角不经意间散落了一缕黑发,白司伸出白皙的手轻轻给她拢到耳后,温柔注视。

灵枢浑然不觉。

容翦深深吸了口气,侧身退出房间,关上门。

虽然世子素来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可是他可以按着良心发誓,他在世子身边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世子这么体贴入微的对待一个姑娘,动作、眼神、音调……无一不透露着情感。

莫非世子中意她?!

这个姑娘的确和别的姑娘大不一样,有点率性,有点伶牙俐齿,聪敏的过分,让他招架不住……撇开身份不论,两人样貌倒是非登对,世子清俊秀美、灵枢娇俏动人,在一起相当养眼,就像一幅风景画。可是若论身份,两人就差的太远了。白家是皇亲国戚,在地位上和商户出身的苏家人可是差了三级,两家若要结亲,得先被苏丞相认作义子义女,才有资格和白家谈婚论嫁,更别说养女唐灵枢,绝对不可能。

容翦的想法显然过虑了。

疫情当前,这个节骨眼上,灵枢和白司哪有功夫去思索“般配”、“婚姻”一类的问题。

他们都把全部的精力倾注在疫情的解决上。

坐镇苏府果然是明智的选择,随后数日,大夫们的行动但凡受到任何阻力,灵枢总能第一时间出面解决问题,东奔西走的处理事宜。白司留在苏府同样能用最快的速度调度城中官员,处理杂物,保证一切有条不紊的运行。

第一日的人手不足问题在第二日得到缓解,他们浩浩荡荡的行动吸引了更多大夫加入,慕名而来的人连绵不断。

行动的第三天,稀稀拉拉的队伍壮大到四十人,年龄从十七到七十八岁不等。

灵枢将他们两两分组,每天早晨分成二十个小组进行行动,每晚开动员大会,总结前一日的情况。

这三天是灵枢最累的三天,她几乎只偶尔打个小屯,喝些稀粥,一心扑在疫情上。

好在有白司这个帮手随时在她左右,替她解决不少麻烦,短短数天的相处,她和白司变得相当熟稔。

三日后,疫情防治宣传完毕,由白司亲自出面,从城中西区划分出三个坊间,用以安置身患疫病的患者。

这一举措遭到强烈的反对,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亲人送去“关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死了可如何是好?告示一贴出去,西河郡陷入沸腾的局面,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人,人人都对这一举措抗拒不已。

可是这时,灵枢手里几乎有了全城患者的资料,哪家有病患,她一清二楚。对于患者来说,他们不愿意去也得去。

在灵枢的带领下,周将军麾下的铁骑踏遍西河郡的每一个角落,用刚柔并济的方式,将所有患者和潜在患者都带进专门的坊间,由军队看护,分别看管。铁腕政策遭到激烈的反抗,如今西河郡与世隔绝,人人都有些歇斯底里,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怕,处理起来极为棘手,花费的时间远远超出灵枢的预期,如此折腾了大半月。

将病人全部隔离之后,大夫们开始看病,按不同的发病阶段采用不用的诊疗方案。

一切都渐渐趋于正轨,虽然强行抓人造成的一片骂声,可是商业却渐渐恢复。

商铺再度开门,地里也有人种地,物质交换悄无声息在百姓间流转,物资上的压力终于得到了和缓。

灵枢暗暗松气,只要内部能做到自给自足,接下来就是打持久战,情况不会再恶化。

她调试的药方在患者中开始推广,虽然不能完全治愈,暂缓病情、保命却是无忧的,这也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患者们从最开始的情绪激动,到后来也终于慢慢认命,配合治疗,将对大夫们的仇视转而变成了希望。

局面稳定,唯一的问题就是疫病的治疗。灵枢挖空心思来调配药方,为了节省药材,她每天去城郊挖药。而白司更多的把精力放在维持西河郡的稳定上,他如今已经是西河郡的名人,走在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夹道欢迎。

灵枢没这待遇,她也不需要这待遇。只要那些人不恨她,她就满足了。

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翻过去。

一早儿起来,她背了竹筐,带上镰刀,换上轻装,动身去城郊的瀑布附近挖药。

这儿有一座高山,半山腰处有一个大瀑布,生长了不少草药,不过种类比较杂,很难甄选。灵枢识药的能力不错,也很爱去这个地方,挖的正高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脚步声,她来不及撤离就被团团围住。

包围她的一共二十几个人,手持镰刀、板斧、菜刀,清一色的娘子军。

妇人们穿着破破烂烂,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还有的人背后背着孩子,满脸怨恨的瞪着灵枢。

灵枢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么多人,后退了一步,道:“诸位,究竟灵枢何处得罪了你们?”

一灰布裙的妇人似乎是她们中的头领,闻声立即尖叫起来:“你问你哪里等罪我们?你简直是要逼死我们!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真是无耻!”

其他人连声附和,手里毫无气势的举着她们的板斧和菜刀叫嚷,一看就是不会用武的人在装模作样。

圈子越聚越拢,灵枢一步步后退到瀑布的边缘,再退下去就要摔进瀑布池子里了。

她不再后退,警惕的瞪着妇人们,手掌慢慢聚拢成拳头,冷声:“诸位,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们,倘若非要逼迫我,我只能伤人了。”

妇人们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来,手脚都变的极为迟缓,这乃是灵枢的内力施压。

她们不约而同的停了步子,有些惧怕的看着灵枢,其中一个妇人哆嗦道:“你……你这个妖女,莫不是会什么妖法?我、我不管你会什么妖法,你今日非不可要赔我一条命来!”

赔命?灵枢皱眉,不解:“我欠你?”

妇人咬牙道:“要不是你把我家阿牛关了,我家地没人种,我没饭吃,没奶水,刚出生的儿子也不至于饿死!”

灵枢一怔,“怎么会?!”

这一席话瞬间点燃了爆点,愤怒的妇人们七嘴八舌对她怒斥:“你叫人把我们家中的顶梁柱都给关起来了,让我们这些老弱妇孺怎么活?家中还有双亲要赡养,下有四个孩子,凭我一个女人要怎么样养活这么多张嘴巴?连乞讨都讨不到一分钱!你们这些当官的从来就不为百姓考虑!今天我们非要和你拼命不可!”

灵枢不当官,可是她最近和官员走得近,抓人都是她带官府去,在百姓看来她也成了官方代表。

灵枢低声:“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有交代官府给你们这样的家庭发放钱财、以及灵隐寺每日布施。”

妇人怒骂道:“放屁!我们一分钱财也没收到,灵隐寺布施就一个粥锅,每天上万人排队,根本轮不到我们!”

安抚百姓也很重要,灵枢要配方试药,无空打理这一块内容,就将它安排给了宋家,想着宋家毕竟是官府,做事应当还是放心的。宋郡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让城中的任何百姓出问题,还说保证每个百姓都有饭吃。

灵枢无奈道:“这件事我会去调查。定是有人从中中饱私囊,拿这种不义之财,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你们放心,我一定给你们交代。”

她苍白的承诺不注意让愤怒的群众信服:“骗子!大家别相信她!我们今天绑了她,去换我们的夫君出来!”

众人被煽动,七手八脚的挥舞着厨具和农具向灵枢扑来。

灵枢步履轻盈的躲来躲去,试图从中挣脱,可是对方人数太多,她又不想伤人,躲来躲去也还在这一块地方。

冷不丁一个妇人一镰刀砍下来,因为用力过猛,腰部下湾,背后竹筐里的婴孩猛然被高高的抛向空中。

灵枢原要躲开,看着那不过几个月大小的孩子被抛到半空,摔下来恐怕毙了命,也想不了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小孩,旋即左臂剧痛,发出一声闷哼:“唔!——”

妇人也没想到真的一刀砍中灵枢的手臂,镰刀入了手臂她就没敢再用力——若用力就等于把灵枢的手臂给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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