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求婚(1 / 1)
曾有过这样的婚礼:以天为庐,以地为席,万物做媒,星月共鉴。在寂静的世界里,还有我,和你。
按我所想此生再不醒过来应该是最完满的结局,可是天不遂人愿,在刺目的阳光下全身的疼痛中,我没能长眠不起。
我用手支撑着做起来,眼前一片白雾蒙蒙,至少过了二十分钟才缓过劲儿来。
这是一个小山坡的坡底,我们刚才坠落的那个悬崖,就在身后,抬头一看白雾缭绕,不知几尺。
这一抬头脑袋更疼了,用手一摸,便有红色粘稠的液体,不用说肯定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
小山坡上的那棵足足有双臂合抱那么粗的树干的树上,碗口那么大的分支已经折断,挂在主干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惨状。
看来我之所以还活着,全是靠它舍命相救,再借着山坡减缓冲力,才得以幸免。
皇上躺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吓得我急急拖着浑身伤痕的残肢爬过去,却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看着有着轻微的血痕的睡得一脸无辜的脸,真是有狠狠给他两耳光的冲动,事实上我也真的扇下去了,很轻的那种。
是啊,爱新觉罗.福临,我怀疑我是不是上辈子掘了你家祖坟,这辈子才要连本带利的还你。
就算下了必死的决心的情况下,我都还是把你护得好好的,深怕你受半点伤。
伤都我受了,你却在这里睡得不醒人事。
唯一好的事,是你没有丢下我。要是我醒来,你却醒不来的话,就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但是,现在我也必须把你揪起来,日头已经偏西,就说明不久天就要黑了,寒气已经从地理冒起来,我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被叫醒的皇上没有顾得上自己,而是抓住我的手,问我有没有怎样。
看他急成这副样子,我这满身的伤,总算是没有白挨 ,值了。
我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皇上,臣妾没事。只是皇上你要是再不冷静下来,我们俩就都有事儿了。”而且事儿大发了。
“皇上,你觉得今天会有人发现我们不在,来找我们吗?”
他思考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在夕阳的光辉中,我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遇到忠心护主人不知道是不是幸运,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对于现在的我们绝对是灾难。
因为这就意味着,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皇上和我不在营地,也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也就是我们要做好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过夜的打算。
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洼地,四周有茂密的树林,还有半米高的土坡,可以勉强抵御深秋的风和防御野外的各种动物。
然后有分头找了些木头,期间确实不见上面有半点找人的动静。生火的时候也遇到了难题,我们只有木头,却没有火种。
于是,我只能用最土的方法—钻木取火。不停地钻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就在我要放弃的当,两块木头的接口处,冒起缭缭青烟。
皇上老人家在旁边目瞪口呆,许久说不出话来,大概以为我是变戏法的。
看到青烟冒起来的那一刻,我不得不说我最感谢的是我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最恨的那群人。
这不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取火了,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也将用这种方法在野外丛林里,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保命。
这都是因为学校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领导,心血来潮,要锻炼我们新世纪学生的野外生存能力。于是,我和我的那帮难兄难弟就毫无准备给扔到了荒郊野外,差点全军覆没。
在那之后,我们没少问候他们家的列祖列宗。只是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未雨绸缪是那么的必要,知识是永远不嫌多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有什么在等着你。
我正在出神,火堆变得皇上突然发话了:“静妃,你真的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你。”
我看着,却摸不透他话里的含义:“哪里,皇上你过奖了,只是凑巧罢了。”
听了我的话,他却笑了,不明意义的:“是吗。朕常常会觉得静妃你像变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离朕很遥远,就像她不属于这里,只是一个过客,谁也留不住他。”
怎么?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露馅了?就这样?
“静妃,你是吗?”
原来他没发现,我把心放回肚子里:“皇上,你这是什么话,你多虑了。”
“是吗?”
他的笑在火光里,清俊瑰丽,像一种危险的□□,诱惑而致命。
才会让我像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一往无前。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前无来者绝古旷今的荒唐事来。
我一定是被蛊惑了,只是今晚的月色如此皎洁,我们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之上,夜风吹的如此温柔,在我眼前的人,跳动的火光,映得他眉目如画,翩若惊鸿,宛若神祇。
全世界,只剩我和他,我的眼里只有他。
就连黑夜里连绵起伏的虫鸣也像在怂恿我,快说啊,快说啊,快告诉他,告诉他……
全世界,如此寂静,我只听到,我心跳的声音,在如水的夜里被无限的放大。
告诉他吧,告诉他吧,告诉他吧……
于是,我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捧起他的手,说出了那句在我喉间来回无数遍,却不能说出口的话。
“福临,嫁给我吧。”
“可是,静妃,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
我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皇上,没有静妃,只是我,和你。苏迁言,和爱新觉罗.福临。”
不关乎身份,不关乎任何人,不关乎历史,只在这四下无人的夜里,在我偷来的时间里,只属于我和你的婚礼。
“以天为庐,以地为席,万物做媒,星月共鉴,福临,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时间变换,容颜改变,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渐渐弯了嘴角,然后我听到了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他说:“我愿意。”
我仿佛听到心底所有委屈的过往骤然花开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格外动听。
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他说他愿意,他愿意啊!全世界都陪我听着,全世界都为我作证,他说他愿意啊!
“啊!你干什么!?疯了你!?”
那张上一秒还满面笑容的人,此刻整张脸都痛的扭曲。当然了,我是下了狠心的,可是一点口下也没有留情的。
我轻轻抚摸着,那养尊处优的手上,两排整齐的见骨见肉鲜血淋漓的牙印,非常满意。
“福临,我没疯,但我是故意的。这是我的记号,会跟着你一辈子,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忘了我,无论你爱的是谁,无论世事变迁。”
“福临,我不相信永恒。什么都会改变,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失望了,曾经的温情不在,那么再美好的记忆,都有褪色的一天。”
“但是,伤痕是不会骗人的。就算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的声音,不记得我的样子,不记得这个夜晚,不记得属于我的一切。但是你的手,这道伤口会帮你记得我,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消失。那样,我就能在你身边,谁也赶不走,谁也夺不去,永永远远,直到你死,也要刻在你灵魂上,碧落黄泉。”
不过看他实在痛苦的份上,我闭上眼睛,把手送出去:“好吧,你要是实在疼的话,诺,我的给你咬。”
预期中的剧痛迟迟没有降临,我悄悄睁开眼,却发现福临双手捧着我递过去的伤痕交错血迹斑斑的手,轻轻地密密地吻着,眼里泛着水光,那是比夜色还浓的怜惜。
他并没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声音是颤抖的:“还疼吗?”
我还能说什么,在这个时刻?
我只是就着那只手,拉过他,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