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1 / 1）
夜，月色撩人。
重叠的身影，伴着清风，沐浴银白的月光，在夜空下飞驰。
万籁寂静的山林，偶尔有翅膀掠过的声音，惊得子韵抓紧了小靳子的衣服。
“小靳子。”她终于开了口，颤声问，“去哪里？”
“怕什么？”接着淡淡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怀中之人惊恐的表情，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蜷缩在他怀里，带着戒备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瞧着四周的一切。
不知从为什么时候开始，小靳子总有一种很强烈地感觉，他要保护她，守着她。
“你有没有听说过蝙蝠？”以前她听人说过，有一种叫做蝙蝠的小兽，只在夜间出没。在阴森的无人处，甚至还会吸食活人的血。
小靳子忽然轻笑起来，知道她定是误以为方才掠过的翅膀声音是蝙蝠。
“原来你竟是这般胆小？哪里是什么蝙蝠，不过是夜间出来捕食的猫头鹰罢了。”
“猫头鹰？”子韵要着唇，顿感窘迫。不自觉地放松了抓着他衣服的手，瞧见他的侧脸，在晕开的月光下显现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柔和。
他身上浓郁的阳-刚气息宛若一层纱，将子韵的身子曼妙地包裹住。心下微动，可是，太监还会有这样的味道么？
但，倘若没有，她此刻切身体会到的，又是什么？
和青楚身上淡淡的药香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小靳子身上的味道，该是浑然天成，没有后天雕琢的手笔。
不知为何，小靳子已经停下，将子韵轻放下。站稳了身子，她才发现，二人早已置身于林木深处。面前一棵巨大的树木，粗壮的干，浓密的冠，惹得月光都只能透下寥寥几丝，阴沉的一片。
高仰着头，仔细瞧了眼，子韵惊呼出声：“合欢！”
好大的合欢！比起越秀宫前的还要大上好几圈！此时已经过了它的花季，只是枝叶太过繁密，否则早该瞧出萧瑟之意了。
小靳子走至数下，倚着树干坐了，笑道：“盛季的时候，那花可美了，不过可惜了，要等来年。”
“我知道，越秀宫前有一棵合欢，真的很美。”子韵笑着说。
没想到小靳子的眸中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开口道：“宫里的怎么能跟外头的比？囚笼之中，再艳丽的花都会凋色。”
子韵吃了一惊，未曾想小靳子口中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听他又道：“以前我家周围有很多很多合欢，淡粉的花，成片似海。跟画一般美丽。”
子韵不禁问道：“你也喜欢合欢？”
“也？”小靳子皱起了眉头，吐字问她，“你也喜欢？”是么？居然这么巧。
子韵摇头：“不。我听说以前越秀宫的德妃娘娘也是喜欢合欢的。”
小靳子的神色忽然变得僵持，良久良久，才缓声道：“像皇宫这种地方，哪有人会真正欣赏它？”
清冷的语调，与昔日里的他那般不协调。缓缓在边上坐下，气氛沉沉的，第一次，子韵在他身上感受到刻意隐藏起来的故事，小靳子的故事。
只是，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试了几次，终于作罢。
两人缄默了许久，庞大的林子发出“簌簌”的声响，身上泛起了凉意，令子韵本能地抱紧了双臂。
“冷么？”小靳子突然问。
“嗯。”
“过来。”
“什么？”
“快过来。”他又冲她笑，仿佛方才一瞬的阴霾没有存在过。
子韵怔住，见小靳子半坐过来，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语气轻柔：“这样就不冷了。”
“喂！”扭动着身子，却挣不开他的怀抱，子韵抬起头道，“我们回去吧。”这样好暧昧呵！竟惹得她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
青楚是冷清的，与他在一起，令子韵的心徒感宁静。
而小靳子却是火热的，子韵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
“再坐会儿。”他执拗地说。
“那……放开我，我不冷了。”
“我冷。”
微微怔住，这是……何意呀？
*
储良宫。
冯妃身着纯色亵衣，乖顺地靠在楚宣珩怀里。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注）晶莹的皮肤弹指可破，适才以花瓣沐浴过的身子依旧散发地层层花香，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楚宣珩面上带笑，却是目光炯炯。
怀中的女子确实很美，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一开始的时候太后未曾将这个侄女送入宫，因为冯妃不够理智。在感情面前，她宁愿做个手段并不高明的小女人，也只想求取他的心。
只是，再冷酷无情的女人又如何？总会有缺点的。
脑中闪过朝歌的脸来，他突然深吸一口气，悄然闭了眼。
再睁开，已经消除了那抹哀愁之色，剩下的，只有定然。
“你说，母后知道了朕今日在你宫里，会做何感想？”一手轻柔地绞着女子顺柔的青丝，楚宣珩淡淡地说着。
冯妃微微一怔，然后从容地道：“她会很高兴，继而又会猜测你此行的目的，她会动用她所有的眼线。”
“但她不会怀疑你。”浅笑着，托起女子精巧的下颚，温热地气息喷在她的额角，楚宣珩说得镇定。
咬着唇，冯妃点头。
楚宣珩知道，她是太后一手培养出来的棋子，她惟有信任。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冯家的人，她们有着亘古不变的血缘关系。
否则，太后定然不会在朝歌那件事情后，没有考虑用别的女人，而直接将自己的侄女接进宫来。
所以，这便是最好的解释。
他又问：“那么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冯妃想了想，终是点头。瞧见楚宣珩嘴角一抹得意的笑，她忽然道：“皇上，请赐臣妾一个孩子。”
他不爱她，他要的只是江山。
她不要江山，却也要不起爱。她是个傻女人，为爱痴狂的女人。可是她不是生来的傻瓜，母凭子贵呵，虽然极尽不想如此，却又是不得不选。
她只是不想在飞蛾扑火之后剩下的，只是一堆粉尘。
楚宣珩方才还是泰然自若的神情，却在听到冯妃的话时，瞬间僵住！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看来她没有完全沦陷，她还知道和他谈条件！
轻推开她的身子，他沉声道：“你不信朕？”
“不。”她却摇头，“臣妾是不信自己。但倘若对方是臣妾的夫君，甚至臣妾孩子的父亲，那么臣妾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微微握紧双拳，好一句赴汤蹈火，还一个再所不辞！
抿着嘴唇，楚宣珩良久未说一句话。冯妃知道，他是在权衡。
“皇上……”开口唤他，却听见外头急急跑来的脚步声。目光不自觉地朝门口探去，不一会儿，便有太监焦急的声音传进来。
“皇上，越秀宫来人说昭仪娘娘身子不适！宣了太医，说是有喜了！”
（注）：出自《梼杌闲评——明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