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迹表露(1 / 1)
傍晚,沐浴熏香之后,凌九歌换了一身素色衣衫,一个人行走在偏殿的走廊上,傍晚的凉风,吹动她的衣衫,宛若精灵般动人。
迦叶看到凌九歌一身素色出现在偏殿的时候,微微一笑“阿九姑娘是过来拜祭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吗?”
凌九歌点点头,目光透过迦叶看向他身后,两个牌位并列放在殿中,香炉中燃着香,袅袅烟雾,盘旋在牌位上,让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真切。
迦叶看了一眼凌九歌迷离的双眼,侧开身子让凌九歌进去“五年了,想必你有很多话跟他们说,进去吧。”
凌九歌点点头,进去,迦叶则是转身离去,这个时候,凌九歌需要的是安静,一个人静静的呆在,而不是劝导,她不是一个会沉迷在伤悲中的人。
凌九歌坐在蒲团上,单手托腮,看着袅袅的青烟,思绪不知道漂游到了哪里“爹,娘,九儿来看你们了,在另外一边,你们过得可好,九儿很好,有哥哥在,你们不用担心……”
凌九歌说道这里确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放在胸口,摸着怀中的东西,眼底闪过迷茫“爹,九儿不明白,为什么凌家必须掌管兵权,如今兵权成了凌家的催命符,哥哥镇守北疆,常年不得归家……九儿多希望哥哥能陪在身边,哥哥很孤单,我明明说过不会再让他难过,不会再让他孤单,却食言了……”
目光游移到江氏的灵位上,凌九歌的脸上闪过一抹刻骨的悲伤“娘,姨母在宫中颇受宠爱,对九儿极好,娘,九儿很想你,很想,很想……”
晶莹的泪珠,无声的滑落,凌九歌泪眼朦胧的看着烟雾缭绕的灵位,无声的哭泣,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最近不知怎的,想到江氏,她就想哭,外人都以为江氏是为了救皇上而死,又有谁知道,江氏跟她一样,身中碧落之毒,最后是父亲为了不让母亲死得那么痛苦,亲手杀了她,那是父亲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她年纪尚小,无人照料,只怕,当时他就追随她温婉美丽的母亲,共赴黄泉了。
唉,轻不可闻的叹息,在偏殿中响起,凌九歌敏感的回头,就看到云景烨站在门口,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凌九歌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去,修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好不可怜。
云景烨上前,擦掉凌九歌脸上的泪水,跟凌九歌并排坐在一起“我也挺想我母妃的。”
凌九歌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云景烨,云景烨伸出手,轻柔的捏捏凌九歌的脸蛋,随即掏出一盒糕点递给凌九歌“尝尝。”
凌九歌打开,才发现里面的竟然是她最爱的荷叶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爽的口感,莲叶的清香,甚是可口,只是跟她以往吃的有些不同“这好像不是雾染做的。”
云景烨转过头,看着凌九歌“我做的。”
凌九歌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景烨,有谁会相信云景烨这样高贵的人,会亲自下厨做点心,顿时有些被惊吓住了,这家伙不会是在调侃她吧。
“今天,是你的生日。”云景烨没有理会凌九歌的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他记得将军夫人是在凌九歌生辰之日遇害,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凌家的人,没有人知道。
凌九歌的眸子黯淡一下,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忌日,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没有过过生日,因为她怕引起父亲的伤心事,母亲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毒刺。
“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云景烨让凌九歌躺在他的腿上,语气很是清冷的开口。
凌九歌摇摇头,就那么看着云景烨,羽妃娘娘出事的时候,她已经被爹爹送到了师父那里,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知道,但是她相信,绝对是让云景烨很伤心的事情,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因为羽妃娘娘的死,五年不曾踏出七王府。
“我亲眼看着母妃一日日枯萎下去,听着她每日在我的耳边惨叫,她不停的祈求我杀了她,说她生不如死,可是我却坚决的拒绝了,最终,母妃还是死了,就像飘落的樱花,耗尽了最美的芳华,最后,枯萎,她死的时候,一身白色的衣衫,被染成了血色,仿佛身体里面的血,全部流尽了,染红了衣衫,染红了床单……”
“不要说了。”凌九歌打断云景烨的话,将头埋在怀中,她知道他很疼,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景烨总算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凌九歌这才闷闷的开口“我娘是死在我爹手中的。”
云景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僵硬,他不敢想象,凌将军那样爱妻如命的人,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妻子!
“我娘为了救皇上,中了碧落之毒,找不到解救的方法,父亲不忍母亲痛不欲生,亲手杀了她。”凌九歌说道这里的时候,鼻子酸酸,她最开始她不解父亲的做法,曾一度恨过他,疏远他,直到她中毒,痛不欲生,几次三番想要去死的时候,她才明白,母亲的死,最伤心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看似坚强的父亲。
又是碧落之毒,云景烨的身子僵硬,无法动弹,凌九歌的母亲死于碧落之毒,母妃死于碧落之毒,如今,凌九歌身中碧落之毒,这背后仿佛有一只黑手,在迫害这凌家以及他!如果迫害凌家,是为了青玉虎符,那么迫害他是为了什么,为了皇位吗?可是他根本就不在意皇位,他在意的是,杀害母妃的仇人!
夜已经深了,两人在偏殿中相拥取暖,仿佛此刻,他们只是相依为命的家人,忘却了那些阴谋诡异,忘却了那些伤痛,此刻,两人只想温暖对方。
迦叶再次来到偏殿的时候,偏殿中已经没有人,关上偏殿的门,迦叶缓缓离去。云景烨牵着凌九歌的手,朝着西苑而去,月光打在两人身上,仿佛月下的精灵,那么的不真实。
“过了今天,九儿就十一岁了。”
“嗯”
“九儿为什么总是叫我名字?”
“我喜欢。”
“九儿喜欢十三弟吗?”
“我才不喜欢那个笨蛋!”
笨蛋吗?云景烨无声的笑了,那一笑的风华,让天上的月亮都失了颜色,凌九歌看得呆了,每次看到云景烨的笑容,她总是砰然心动,脑海中,只剩下一笑倾国城几个字,她从来没有发现一个人的笑容如此的让人觉得震撼,哪怕是迦叶,也不曾给她这般感觉。
“小姐。”香苗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西苑的门口,邪月抱着剑,站在黑暗中,凌九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云景烨则是目光幽幽的看着邪月,他清晰的感觉到邪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针对他的敌意。
“进去吧,我就住在隔壁。”云景烨的声音很是好听,凌九歌点点头走进西苑中,云景烨看着凌九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一墙之隔的两人,却是心思迥异。
邪月已经在凌九歌的房间中站了很久了,凌九歌只是端着茶杯发呆,连茶水洒出来了,都没有发觉,邪月的目光中闪过淡淡的哀伤“你跟他在一起?”
“不是,我去看爹爹和娘亲了,偶遇他,一起回来而已。”凌九歌放下茶杯,有些不解的看着邪月,她总觉得邪月最近有点不对劲,他似乎很不喜欢云景烨。
邪月将剑放在桌子上“如果你不想以后很难选择,还是离云景烨远一点,凌家如今处于刀尖上,皇帝必定会用尽手段的那回凌家手中的兵权,云景烨是老皇帝的儿子,到时候,他一定会站在他父皇一边,对付你。”
他会对付她吗?凌九歌心里问自己,随即苦笑“我们之间,不也有一场生死决斗吗?”
“那不一样!”
“不一样吗?”凌九歌的眸子中,是淡淡的嘲讽“师父让你跟在我身边,就是要在我们两人之中,挑选出一人继承衣钵,师兄别告诉小七,这些你不知道。”
“他还有另外六个弟子,何必非我们不可!”邪月虽然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愿意承认。
而凌九歌根本就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只有我跟你,是师父一手教导养大的,你是百年难见的天才,师父怜悯我的身世,收我在身边,师兄不恨我吗?如果不是我,师兄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却因为我的出现,你不得不跟我对决,只有杀了我,你才能继承师父的衣钵。”
“谁稀罕那劳什子的东西!”邪月怒吼,凌九歌惊愕的抬头看着一脸怒色的邪月,她认识邪月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恼羞成怒,这也是他第一次吼她。
邪月颇为恼怒的将凌九歌的脑袋按在怀中“谁稀罕继承他的衣钵,是,是他让我跟在你身边,他是想在我们两人之间选择一个人继承衣钵,可是对于我来说,谁继承衣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活着!”
“邪月师兄……”
“在山上,你眼中只看得到大师兄,在山下,你眼中只看得到云景烨,我明明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为什么你却总是看不到我的存在?”
“我……”凌九歌一直都知道因为她身体不好,从来不跟六位师兄姐一起修炼,唯一陪伴在她身边跟她一起修炼的就是永远都冰冰冷冷的邪月,他话很少,态度很冰冷,却总是很明白她的心思,只要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只是自己却从来都忽略了,以为这个小师兄,不喜自己,也不曾主动接近过“对不起,邪月,我只是不愿意让身边的人难过,我不敢交朋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所以不愿意去关心身边的人,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从来都不会跟大师兄说对不起。”邪月放开凌九歌,转身拿起自己的佩剑,就转身出去“好好休息,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嗯,我知道了。”
邪月在门口停顿了一瞬间,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老头子传信说大师兄已经下山,照理说,应该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何迄今仍然不见踪影,难道他不知道小七在帝都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