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1 / 1)
贝尔特在旁边看着她的妻子在厨房里来回走动,他喜欢在她做饭的时候观察她,她的动作利落、稳当,而且非常优美。
她不喜欢贝尔特把这种想法说出来,她根本就不喜欢他谈关于她的话题,处在别人的注意力之下会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当时尤其吸引贝尔特的就是她这种矜持的性格,她的近乎冷淡的矜持。私下里他喊她冰美人,而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凿开她那层用作掩饰的冰冷面孔。
凿开,他想,当谈到爱情的时候,他的语言甚至会有暴力的印记。
用了很长的时间,那层冰冷的面孔才开始融化,但是它从未完全消失过,那些完全默契的时刻一直以来都有可能只是一个幻觉。
贝尔特喝着咖啡,重新回到报纸上的文章里。早晨他只是粗略地浏览一遍,以便获取重要的信息,直到晚上他才会重新仔细地读一遍。
谋杀案已经被挤出了首页,公众对它的注意力很快消失并转移到新的题目上了,直到记者决定重新激起大家对它的兴趣。
一个让人费力的时代,贝尔特想,复杂、喧嚣、快节奏。如果你跟不上它的速度,便会被踢出游戏,换别人来结束它。
“西兰花还是生菜?”
他疑惑地抬起头:“什么?”
“你是否想来点西兰花或生菜什么的!”
最近玛戈的声音听起来经常是充满指责的。
“都行。”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就关于哪种角色分配才是正确的问题讨论了好长时间,最后他们决定,玛戈在家带孩子,贝尔特出去赚钱养家。
是玛戈想要这样的,因为她不想把照顾孩子的责任交出来,甚至连交给他也不愿意。
最近她却一直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对了,想重新再回去卖书已经很难了,她必须重新从头拾起来,直到她差不多能胜任这份工作,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关于这个话题,他们一直回避,不想去认真讨论。自从有了孩子,自从某些事情已经维持了差不多十年之后,他们几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谈话了,劳累、疲惫和失望让他们变得沉默,经常他们看着看着书或电视就睡着了。
“那生菜吧,”玛戈说,“这个做起来还快点儿。”
“要我帮你吗?”贝尔特问。
“没必要,不过你可以跟我讲一下你的新案子,这样我可以稍微消遣一下。”
贝尔特把报纸放到一边,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他喜欢利用每一个机会和玛戈谈他的案子,玛戈会提出一些正常的问题,一些她作为一个没有卷入案子中的普通人会提出的问题。
玛戈的问题经常会打断他的思路,但同时也经常被证明是有用的,因为这样他会被迫再三考虑自己看问题的方式,试着从另一个立场出发去接近问题。有时这样的谈话之后,他会认识得比之前清楚得多。
他讲西蒙•埃德莱夫和德国北部女孩儿的案子,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年轻的死去的脸,找到尸体的地方,女孩儿生前的录像带,录像带里女孩儿开心地笑着。所有的照片都挂在他办公室的提示板上。
“太可怕了!”玛戈一再重复着。
他本应该想走过去抱住她,忘掉还有人在杀人,她也应该想要他吻她,像第一次那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仍然继续往下说着。
“会是她认识的某个人吗?”他讲完后玛戈问。
“几乎不可能,我们调查了所有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从陌生人的立足点出发来查这个案子?”
他点了点头。
“德国北部的案子也是这个人做的吗?”
“就案件的相似性来看,是的。”
“他肯定不住在德国北部,肯定也不住在这儿。”
“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对他来说太危险了,他会避免在周围的人中杀人。”
“我们现在说的是一个连环杀手,玛戈。”
“一个被自己的YuWang所控制的人,我知道,”她左手的一片生菜叶子和右手的去皮刀在空中来回飞舞,“可是你不觉得,低估他是会犯错误的吗?”
“我没低估他。”连环杀手经常会有近乎惊人的智商,关于这点,历史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范例。“他本可以只是自言自语制造一起谋杀案,在附近留下踪迹。”
“踪迹?”
“用来迷惑我们,很明显我们猜他不会在自己的周边作案。如果他利用这种猜测……”
“你不能跟他一样想问题,贝尔特。”
“可是我必须这样!我不仅要这样想问题,还要站在他的位置上感觉,因为我不能指望他会犯错误主动落进我的圈套。”
“你说话像电视上一再重复播放的、某个低劣而伤感的家乡电视剧中的一个进入JinLie区的偷猎者。”
他笑了:“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他站起来,走过去抱住她,她的身体rou软、温暖,下巴上沾了一小块胡萝卜皮,他替她摘掉。“我就一点都帮不上你?”
她看着他,几乎像以前一样,几乎。只是她没吻他或让他吻,而是把刀塞到他手里,把胡萝卜推给了他。“切成细小的丁儿,做沙拉用的,你会吗?”
“你就老老实实地在那儿看我的笑话吧。”他很高兴自己可以忙活一下,他苦思冥想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饭后他想和孩子们一起玩一会儿,然后尝试着读点书,甚至或许会有那么一刻,他可以成功地忘掉自己是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