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卓府的蒙面女子走了,宣正王府又来了一位神秘女子。因为巫马轩封锁了消息,府上的人又都精挑细选过,这一来就被送进了客房,睡了几天也未醒转的人并未被外人知晓。那厢卓天寻派了千余铁骑去寻白水的踪迹,这厢唐青却在王府睡得昏天黑地。
终于醒转了过来,唐青问了送饭人这时的日子,才知道自己应经昏睡了三天。好家伙,看起来不善,还真如此有害,一掌就直接劈得人睡三天。
“叫你主子来见我。”唐青对那送饭的小丫头道。
“小姐还是先用膳,王爷还在早朝,尚未归来。”那丫鬟恭敬地矮身说。
唐青却在这句话后惊得长大了嘴,还好面蒙轻纱,不叫这丫鬟窥得这看似温雅的女子实是不雅的表情。
王爷,那冰山冷面男是个王爷?这认知实在惊人。看来白水这女子果然了得,惹了个将军为她伤情,还能扯上个王爷,改天说不定能借这白水的人面见见这时期的皇帝老儿。想着一阵苦笑。若说借着卓天寻深爱白水的缘故,所以她还不怕惹怒了他,但对这阴晴不定,举止瘆人的王爷,她可不敢太过放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古代皇权至上,她那点民主思想怕是暂且要压一压。
点了点头,肚子里实在空得慌,唐青很快喝完了粥。说实话,这粥其实不太好喝,比不得在卓府那会儿的吃食,想想许是这王爷不待见自己。
唐青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吃饱喝足就开始起思考未来。当然未来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这深宅大院的真真不是她的未来所在。王爷早朝未归,逃跑绝佳时期!
原先想要先去外头看看王府的构造,熟悉了环境,明天再走,有个万全的路线,事情成功率也高,不用像上次,被卓天寻的护卫发现,狼狈不堪不说,出了金窝却还掉进了狼窝。可惜房门口有人守着,说是王爷吩咐,外边风寒,不宜小姐外出。
□□裸的软禁啊!
但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应有的坚韧品质唐青还是有的。上帝给你关了门,可不是还有窗嘛。眼睛一瞥就把目光定在了紧闭的窗户上。
打发走了送饭的丫鬟,唐青打开了自己的包裹。好在没人动她的东西,里边还有一些其他的百姓衣服,拿来换了一套,就当是变了装。
重新把包裹系好背到肩上,便准备探探窗户那儿的虚实,就听窗子不远处有人声。
“喏,那女的被送进来就住进了那屋。”一女声道。
“那屋?那不是白水姑娘生前住的么?”这声音略显稚气了些。
唐青知道世人爱八卦,尤其是女人,嚼舌根被人打断是件不爽且另双方都尴尬的事,于是便有意无意做起了墙后的那双耳朵。
“是呐。王爷还说了,对她便要和对白水姑娘一样。”
“白水姑娘又如何,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咱们敷衍着便成。既然是白水一样的人,就没有变凤凰的可能了。”
唐青默默听着,心里又清明了些。听两个奴婢的口气,很是不屑,果然白水不是这王爷的心上人。罢罢,这下可占不到白水的光了。
待那两人走远,唐青才对自己的处境有些感叹。既她不是他中意的人,留她在这儿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为防窗外有人把守,唐青轻轻在窗棱上叩了两下,并没有反应,谨慎起见,又轻轻学着电视剧里常有镜头,在窗户纸上捅了个小眼子,把一只眼睛凑了上去。
窗外是什么?眼前不见亭台楼阁,不见小径通幽,更不见枫林如焰。一面藏青色的袍子,乖乖,那不是朝中官服?
窗子被从外面猛然拉开,唐青连连向后退了数步,一双眼睛惊魂未定,定定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窗外的人。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的神色着实精彩,巫马轩不禁弯了嘴角。看在唐青眼里那笑却让人心惊。
狭长的眼扫了一眼床上的窟窿,再看向唐青时,眼睛里便只剩了戾色。一跃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窗户。
也不进也不退,那人背着光,脸上的神色便有些看不清了,冷冷的目光却清楚地让唐青一个激灵,终于开口唤了一声王爷。
巫马轩这才收回目光,踱到椅子前坐下。
“本王给你请来个人,你是要见还是不见。”
话是个问句,这语气却是命令着的,加上“本王”这冠称,岂是唐青能推脱的。无奈地点了点头,权当是为自己挣回些脸面。
那目光再次扫到自己的肩头,唐青连忙将肩头的包裹取下,放回床上。
这逃跑失败的太过离谱,居然连房门都来不及踏出。叹口气,这古代毫无民主,比现代红外线监视器这些高科技东西更来得麻烦,要想办法开溜也要花不少脑筋的。
跟着男人走过了好些走廊,才到了会客的地方。唐青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如此偏僻,要不是和正院连着,都可以说是隔着几条街了。
到得正厅,门外便有人恭迎着,唐青侧了侧身,避了几人的礼。她其实还有些不惯古人的礼节,要受便让这王爷自己受着吧。
巫马轩眼里闪了闪。白水这性子变得倒是彻底,连惯来的骄纵都给杀没了。白水其人,白家的千金,从小含着玉汤匙,家境不是殷实二字便可道来的,加上天生容颜倾城,爹娘宠得越发没了边际,未免骄纵。即使遇到了巫马轩,在自己的心上人处,爱情让人屈了膝,那也独独是在心上人跟前,下人面前,不说骄奢成什么样,小姐千金的样还是有的。
唐青见前面的人略略停了脚步,抬了头,那双打量的眼睛让她稀奇地红了红脸。
“水丫头!真是你么,水丫头?”听得呼声,白水侧开身,往巫马轩身后望去。
只见一满头金步摇的贵妇人蹒跚着走来,两手臂直直伸过来,身体前倾着,急欲抓住什么。
唐青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被那王爷拉住了胳臂。“是你母亲。”
“母亲”一词如一闪电急急劈进唐青脑里,思维短路了好久。
母亲父亲,这些词都是孤儿的禁忌。从前学校写作文,老师在安排“我的母亲”这样的题目时也会特别给她找个别的题,比如“我的朋友”,殊不知,其实唐青连朋友也不多,写出来的文章只短短几句,把周遭同学的名字默写了一遍算是完成了。老师看了也不说什么,叹了口气,后来搞了个友谊结对,总是老师的好心,最后却也只成了场面上东西,算不得真。后来买过作文书看,有孩子写母亲,说母亲会作甚作甚,考场作文也说不得真情流露,却看得她泪眼婆娑的。
所以当巫马轩“母亲”二字压下来,她已经没了大脑反应,再有思想时候,已经是自己几步上前,扶住那妇人,眼泪鼻涕横流了。
“丫头啊,娘糊涂,娘糊涂,娘怎么没有继续找找你,信那些流脓嘴巴,当你命归黄泉。”那妇人也哭得不像样,唐青连忙掏出绢子来帮她擦,自己眼睛也酸涩,眼泪嚯嚯往外冒。
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狠下心,开口模模糊糊唤了声娘。
白水啊白水,既借了我你这身子,便借借我你这老母吧。
唐青这么想着,抱了老妇越发狠地哭了起来。
这么哭了好久,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个王爷,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发现屋内已经早没了下人,大门紧闭,只剩了一身藏青的男子。
“夫人,白水的事只可以你知,事情很是复杂,我告诉夫人也是觉得夫人爱女心切,可莫要再与旁人说,毁了本王的意。”巫马轩见唐青缓过了神,那满脸脏脏的泪渍,鼻子一吸一吸,很是丑,皱眉对白水的母亲道。
“是是,王爷的恩情老妇懂得,我出来便是我家老头子也不晓得。我此趟是去寺里暂住,给我儿诵经。”说着眼泪有止不住地流,忙擦了擦。
说道“恩情”的时候,白夫人有些疑虑,但终是没人发觉。
说了这些,巫马轩便走了,留母女两人叙话。
两人相对坐了,唐青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方才叫了一声娘,其实已经是错。旁人也许觉得一个娘,还是别人的娘,实在没有什么,可是在唐青眼里,一个娘,这诱惑太大。
最后还是白夫人先开口,嘘寒问暖,问得唐青心里幸福地冒泡泡。她算是懂了小燕子见了皇帝为什么脑子空白舌头不听话地直接叫皇阿玛了,自己怕是也是这番情况。
“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还是犹豫着开口,见那白夫人一愣,本就红了的眼眶里又是一片泪光,慌得唐青急忙去掏手帕子。
“不急不急,活着便好,活着便好。”那白夫人拍拍唐青的手背,才想起来什么,挪过桌上一旁放着的食盒。“娘知道王爷府不缺东西,可是娘还是做了些你爱吃的,你快尝尝。”
白水爱的并不一定是唐青爱的,白水的口味看来是偏甜,唐青却是个喜咸的人,但是这些菜她却吃得格外可口。
边吃着,白夫人边和她说了些事,她从那些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话中知道了好些讯息。白水是丞相白书林的幺女,上有两个哥哥,大哥哥做了驸马爷,小哥哥官从兵部。白水向来是老夫妻俩的心头肉,可是自从一颗少女心向了宣正王巫马轩,也就是将她绑到这里的冷面王爷,她老子就很是不满,屡教不改的白水姑娘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许这感情掺进了朝堂的事儿,白夫人一介女流也不甚明白,只知道听她老子说,她竟然出卖家门,不忠不孝,气得那老人咳血了好几日,病至今还在养着。再后来,白水就被斩首了。
这些话听得唐青一愣一愣。娘嗳,这白水长得从善若流,却也是个闯祸精,而且看来这祸闯得貌似不小。
安慰了白夫人几句,唐青便叫人送了她回房。她这娘说,王爷让她在这处住上几日。
“看来你还记得白夫人。”唐青坐在椅子上抚着茶杯盖子想事情,一人便推门进来。
“是王爷好心,让我和娘还能聚首。”唐青才大哭完,语气懒懒,斜眼给进来的男子。
巫马轩面无表情地在旁坐了,有丫头进来更茶。
“王爷不就是拿娘亲来留我么。”唐青起身向外走,“得了,你抓住我要害了。”
一路奔回自己那件小屋,扶着门框干呕了许久,拿出帕子里的梅子。这症状一直都没有减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