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前来迎接他的是从小熟识的神父。
「神爱世人,愿主保佑您。」几年不见,神父始终如一的开头词。
「好久不见了,神父。」
神父查觉到天静有些异样,望向他手中的黑色信函,「有甚麽需要我帮助你吗?」
天静将手中的黑色信函交给了神父,「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的存在,那麽,将会有人找到这封信。」
神父看著这封没半点隙缝,黏合极好的信函,并没有多问。
「愿主保佑您,天静。」神父将信函好好的拿在手中,目送著天静走出教堂。
只要蓓儿消失在现实的日子,天空就会下起异常的白雪,洁白的令人害怕。
为了在萧邦身边打转,蓓儿便藉由她的『伪监护人』李斯特的高知名度,以交流为由,暂时留在华沙,由政府包吃包住,只需要带几件衣服便能够轻易入住在皇家华沙大学音乐院的宿舍中,很有默契的,这两人成了邻居。
是说根据音乐史记载,李斯特这时候不应该在这吧!这时候他应该已经认识她的情人玛莉·达古特伯爵夫人。
…虽然担心,但其实蓓儿内心因有改变历史的潜力而骄傲著。
他们居住的地方放眼望去室内少说有十五坪以上,有简便的厨房提供烹饪、直立式钢琴、专属套房卫浴设备,每日有人送报,有附早餐、热饮、室内有足够的蜡烛照明,能让他们专心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然而至从搬来至今,不时有女学生为了偷看李斯特而挤在这宿舍走廊上,蓓儿从房内悄悄地探出头来,望著这难得空荡的走廊,左看右看了好一会。
趁四下无人时,她贴著墙面蹑手蹑脚地走近李斯特的房门,手指一点,轻轻地推开,脸硬是贴在门缝前,仔细地观察李斯特的房间。
无预警的,从她身後发出了一阵鄙视的低语「喂,你这个偷窥的小偷。」
蓓儿惊讶地从门边跳开,望著眼前手持黑咖啡、火腿起司三明治、手臂夹著早报的李斯特,这种情况很难去解释,其实她只想去偷看李斯特最近撰写的乐谱。
不过这好像也算是小偷行为。
她噘嘴鼓起双颊,「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吃早餐而已!」
「我一点也不相信你会因为等我而延迟自己的早餐,你这食物至上委员会长。」
的确,蓓儿很难去反驳这个事实。
撇除现实只过了一天,截至目前为止蓓儿可是生存了好几个月,虽然她喜欢假期胜过上学,但来到浪漫时期,少女不是舞会就是下午茶,摸著自己的腰围,都快胖一寸了,而且说到练习,以前一天少说都会练上四小时,至从有了这穿越时空的技能後,四天能练上一小时就了不起了。
「既、既然你都拿早餐那就算了!对了!我从宿舍长那里拿到一件新的高等部制服,这样我就能无时不刻混进皇家华沙大学音乐院的高等部偷上课了!」蓓儿拎起领口上的蝴蝶结,一想到能和萧邦上同一所学校嘴角就不自主的上扬。
「我才不相信你想上课,我问你,你看得懂波兰文吗?」
「呃…」
「光会说、光会听有个屁用,你就去幻想自己是高中生,好玩就好。」
李斯特的冷嘲浇熄了她的热血。
被泼了冷水後,索性蓓儿也开始反击「那李斯特为何会待在华沙,你应该比较喜欢维也纳或是巴黎吧!你既不用上课也没有公演在这里!留在这里究竟有甚麽目的…很可疑唷!」终於轮到她能够手盘在胸前的质问别人。
这时,李斯特哑口无言地看著蓓儿,他的确是可以回去没错!那都是因为…
「要你管呀!滚开,女人!」只见他音量转而变大,打算用分贝取胜。
李斯特刻意地撞开了她,伴随「哎唷!」蓓儿的喊叫声,李斯特便进了房,将她隔绝在外。
倏地,他又打开门,用指尖弹出一颗糖果,完美的抛物线落地,「甜的,我不要!」迅速地关上门。
蓓儿无辜地看著紧紧闭阖的门与地上那颗看起来放很久的糖果,可恨的是身体却抵抗不了诱惑擅自捡了那颗糖,「李斯特!我说过以後会写传记毁谤你喔─!」
随後却得到安静无声的回应,蓓儿只好将敲著门的手放下,静静地在李斯特的房前待了好一会。
许久後,从李斯特房里传出的琴音,如对外窗透入的阳光一样,瞬间暖和了她的心情。
对了…前些日子她梦见了过往的记忆,一想到这,眼角也默默地垂挂下来。
仔细回想起五岁的她如往常般地到了波兰老先生的住处,那一天是验收萧邦的《Etudes op.10 No.3 L’adieux》的日子,她推开了铁栏大门,才踏入花园一步,却听见了这首曲子的琴音,不是她的弹奏,而是一位少年所演奏。
在镇上居住了这麽久,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年。
她轻轻地转开手把,脚步不自主地走到少年的旁边,看著少年油然而生的技法。
「Moonlight.」
少年莫名的向她说了这句话,没错,少年的琴音如同月光般的令人著迷,华丽的银光伫立在黑暗之中,却又无法得到。
少年虽然拥有东方人黑色的发色,却有著混血的脸孔,一开始看见确实有些害怕。
「你是一个人吗?」终於在谈话了好一阵子後,他说出了第一句中文。
「一个人?」
「对,你有家人吗?」
想到这里,皮肤感受到的冷颤,麻木了她的思绪,倏地,这里的景色变成了黑景,彷佛这个空间只剩她一人独处。
她是一名孤儿,被年迈没有子女的夫妇领养,过著幸福的九年生活後,夫妇相继过世。
正当邻居们纷纷担忧起蓓儿之後的抚养问题,赫莲的父亲『赫薰』在葬礼上出现,那位在她家旁边的空地盖起豪宅的人,竟然宣称是养父母的旧识,并自愿担任起监护人。
一直以来都很乐天的她,一想到连自己亲身的父母也不知道在何方时…如玻璃般透彻的泪水从眼眶中夺出,温热地划过了她通红的双颊。
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当中,却又想起这些事情。
她独自伫立在走廊啜泣的同时,那双紫色的眼不知从何时便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等到她揉了揉眼珠,拭去泪水时,男人却也消失在尽头。
「萧邦?」但就算再怎麽想找到萧邦,蓓儿一时之间也无法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只能往尽头走去,寻著方才模糊的身影跑去。
那个人会是萧邦吗?
她摸著胸口的怀表努力地往直觉的方向跑去,她往宿舍外头奔去,这时方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方。
「怎麽会…?」她往校园的方向跑去,一般人很少有紫色的双眼…不管是不是她都想要找找看。
找了好一阵子後,她走在宿舍与校舍中央的花道,就在学生们交谈的噪音中,她清楚地听见了一阵迷人的旋律。
蓓儿失神地被这旋律所迷惑,双脚不停地朝著音源方向奔去,即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著,她一面扶著墙,踩踏著一阶又一阶的楼梯。
是从三楼传来的声音,她正准备迎接最後一个楼台时,上头站著一位显眼的男学生,那及肩的长发与秀气的脸是她从没见过的男人,但美得像女人的模样却令人印象深刻。
「不好意思,从这里开始一般学生禁止进入。」
「可以让我见一下弹奏这段琴音的人。」
男学生看著蓓儿脸上的汗,问著「你是从哪里听见这琴音的?」
「我…我是从花园到那里…」
这女孩究竟能听见多远的声音,男学生非常惊讶与敬佩蓓儿的听力,他将手放在胸前,行了绅士的敬礼,「您好,我叫堤图斯,是今日学生会室的管理人,对於你方才的要求感到抱歉,这里只能学生会的学生才能进入。」
「怎麽会…」
「不过,我可以帮你转达,你想要找他对吧!」这位浪漫时期的堤图斯温柔地微笑著,继遇见菲力克斯这般的美少年後,这里又再一枚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真得不能让我进去看一下吗?我不会破坏任何东西,也不会做甚麽违规的事情!」
堤图斯仍然微笑著,但那样的笑容似乎开始有些没耐性,「如果你没有要转达的,那我就进去学生会室了,顺便一提在外面敲或是闹事会被赶出学校,毕竟萧邦是学校伟大的产物,只有拥有钥匙的学生才有办法进去。」
正当堤图斯离去时,她便开口说著,「那麽,请帮我和萧邦说,一位叫乐蓓儿的人找过他!谢谢你!堤图斯!」
一直到学生会室的路上,堤图斯忍住想回头的冲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听力极佳的人,他却要遵守校规。
正当他开起会室的大门时,专注於琴音的男人仍继续演奏著接下来要公演的曲目。
「方才有一位很厉害的少女,从花园道那里便听见你的琴音了。」
堤图斯的话似乎没有引起他太大的兴趣,所以堤图斯又接著说下去,「她说她叫乐蓓儿。」
倏地,萧邦的琴音停止,他看著堤图斯惬意的笑容,接著他也挂起了不屑的微笑,「哼!我没听过这个名字。」说完,他便再度起了旋律。
银发的男人系上那条从巴黎买来的领结,一手夹著舒伯特的即兴曲《Schubert Impromptu Op. 90 No. 2》乐谱,正当他用那空閒的手拨顺睡坏的前发时,听著门外莫大的跌撞声,那俊秀的脸颊突然纠成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