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明如素愁不眠(1 / 1)
金色的大门突然发出咯吱的声响,夕阳的光芒先是一线,然后慢慢扩散开来,洋洋洒洒地照在她身上,有种暧昧的味道。
雪野从沉思中抬起头,警觉起来,就看见进来两名侍卫朝她施礼道:“影冢大人请您过去。”
“难道有什么事?”雪野问道,这一切还没定下来吧,影冢就那么心急?
“这……大人吩咐的,小的也不敢问,您还是早些过去吧。”
雪野一点头,随二人而去,穿过长长的游廊,视野再次开阔起来,眼前的人也越来越多,却都是衣着光鲜,仪态雍容的将士文臣,雪野随便扫视了一下四周,一愣。她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只是影冢这一切早有安排,岂不是早就认定了她会认输?于是刚解开的眉头重又锁上,不顾场合地冷冷看着影冢。
虽上百人的阻隔拉远了他们的距离,影冢也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的不满,却也只是嘴角勾起好看的弧线,令人将她请了近来。
让她坐的位置,赫然就是影冢下手左边第一个席位!
雪野若再没有察觉到什么,她就真的是傻子了,于是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影冢。影冢却没有看她,对着下面的人群做了一个手势,大家也就微微示意,坐了。
雪野才坐定,才听影冢朗声道:“这位就是北陆梭罗的徒弟,雪野。”
“梭罗的徒弟!”
“难道是传说中的妖瞳?”
“好漂亮的眼睛!”
……
对别人的小声议论,雪野置若罔闻。任何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会对流言看淡许多的。
“我想借这个机会告诉大家,俄尔甫斯背叛冥王,已经被这位雪野所杀,以后雪野会与大家共事……”影冢故意停顿了片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能杀了俄尔甫斯的人,自然至少有二三十把刷子!
立刻有询问的眼神抛向雪野,她却冷冷地不想搭理。
“大人,尘舞姑娘到了。”
“请。”声音隔空传去。
雪野亦不能勉俗地循声看去:女子羽衣飘飘,衬托出曼妙的身材,步行如舞,翩跹若蝶,细眉、凤目、肤如凝脂,端庄贤淑,可骨子里有渗着的几股妖娆让人莫名的生出一种想保护她的感觉。
“尘舞不知大人在此夜宴,冒昧闯入,真是过意不去,还望大人见谅。”尘舞敛衽一礼,冲影冢嫣然一笑,嘴里虽然说着见谅的话,却是没有一点让人家见谅的意思。
影冢亦是一笑,手在虚空中轻轻向上一托:“不必多礼。”
尘舞由人引着入座,正好坐在雪野右侧,有意无意地看了雪野一眼,继续保持着她灿若桃花的微笑:“这位是……?”
“雪野。”不等影冢开口,雪野自报姓名,说不上为什么,对这颐指气使的女子生不出半分好感。
影冢突然将神情一肃:“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四下一片安静,接着就有人站起来,将东陆这一年来的军备、财力等情况一一详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人敢出声打断的。
雪野也沉默地听着,梭罗虽然宝贝她,毕竟不会让她参与这样的会议。因此她也明白,影冢这样做,是将她看成会为东陆效力的人了。然而越听,她脸色就变得越快,她没想到影冢这样年轻的统帅能将东陆整治得如此太平盛世!
众人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影冢的脸色,想从他脸上捕捉到皱眉、微笑、苦笑、或者愤怒,之类的暗示,可他神色始终平静如常。
直到最后影冢微微一笑,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难道他真的很可怕?”雪野心里觉得这些人噤若寒蝉的样子特可笑,也暗自找着乐子,“幸亏他长得不太难看,不然可为难这些人了。”
“东陆这一年能有如此成绩,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先敬大家。”影冢最后总结性地说了一句,于是侍女忙撤了书卷上了酒宴。影冢端起酒樽一口饮尽,再道:“既然是酒宴,大家自便吧,不用那么拘束。”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能改改对尘舞姑娘的称呼?”雉在大家还茫然的时候喊了出来,似是兴致极高。
影冢本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但自己说了大家不用拘束,自然不好去责怪雉,只好看向尘舞:“我说的不用拘束,可不是要你窥探我隐私。”尘舞被影冢一看,面颊上升腾起两片云霞,只好装做去夹菜。
雪野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想莫不是影冢与尘舞有婚约了,只是不动声色地自斟自饮。想到影冢居然说以比酒的方式来定胜负她就不自觉地喝了一杯又一杯,仿佛想把自己灌醉。
经雉这么一调和,大家也就渐渐不再拘束,酒过三巡,影冢踱步到尘舞身边:“怎么今天有空来了?”
“听说俄尔甫斯被杀,大人抓住了俘虏?”尘舞一边解释一边提问。
俘虏?!
雪野面色不改,握杯的手指却紧了紧。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总之雪野不是俘虏,况且我也很期待雪野能与我们并肩作战。”似乎感受到雪野的郁闷,影冢更正道。
“既然大人如此说,尘舞就放心了。”巧笑嫣然。
而这个时候,影冢却是眼神一凛,身体微侧,身形快若闪电,低喝道:“干什么!”
距离近的几名武将警觉地看过去,却是雪野要去抽影冢的刀,被影冢闪身避开。雪野右手虚了,几乎还保持着抽刀的姿势,影冢却已经冷眼看着她。
好……好快!
雪野还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影冢却自己转过身赔笑道:“没什么,我陪雪野玩两手,大家尽兴”,接着却是对尘舞一点头,拉了雪野就往门外走。
雪野从被他拉着就开始拼命拽,却奈何影冢不仅“英明神武”,就是蛮力也不是雪野能对付的。直到出了大门,识相的守卫见两人以那种姿势出来,慌忙挪了地方,影冢才放开雪野的手腕:“究竟怎么回事?”
雪野心中有气,没好脸色道:“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到有杀气么?”
“你开什么玩笑?别说我,东陆几乎所有的名将都在这里,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有感应?”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影冢托着下巴沉吟道,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那我来告诉你。”
“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受到俄尔甫斯琴音的攻击,我就会把你送回北陆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以为自己是装的?虽然刚才那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杀气,但雪野被他看穿心中最初的想法时,心中一乱,气急道。
“那我不妨再说明白些,我的感官总不会比你差吧?你装做感觉到了杀气,是因为你想装疯,你觉得只要自己失去了为东陆效力的能力,我自然就不会在留你在这里了,对不对?”
靠!雪野骂都不想骂了,他……为什么连这都能想到却不愿意相信自己一回!
“不过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影冢得理不饶,伸手捏住雪野尖瘦的下巴,迫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若你真为琴音所伤,梭罗就只能把你交该我了。”
雪野虽在思索他话里的含义,手却不停,毫不客气地打落他的手,冷道:“怎么想随你好了。”言罢快步而去,留一眼孤独的背影。
影冢无奈一笑,摇摇头,与她背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