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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殷勤理疏狂,莫断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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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城近日人心惶惶,不知从哪传来的瘟疫已有好几个人感染上。官府已经封锁了城门,挨家挨户的检查是否有感染病人,一旦发现,立刻隔离。

现在已是十一月下旬,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不是很大,但地上还是有薄薄的一层积雪。羡鱼穿着白缎绒袄,外面系上一件淡蓝色波样披风,缓慢的行走在有些空旷的大街上。这些日子她常和穹月见面,每次都约在醉仙楼。连姬婴也惊讶羡鱼和穹月的感情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

穹月其实注意羡鱼很久了。那次幽篁里她弹琴,羡鱼跳舞,她就觉得这女子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大大咧咧,有自己的细腻想法。后来看她和姬莘等人的相处,又觉得她真诚可爱。上次在醉仙楼又见识到她的豪爽不拘小节,心内很是钦佩。

“穹月姐···”羡鱼走上二楼便扑向早已坐好的穹月。

羡鱼对穹月的介怀从很久之前那次醉仙楼相聚后就消失了。就算自己喜欢姬婴,可看到穹月的诸般好处,羡鱼对于姬婴和穹月之间的感情也释然许多。

“冻坏了吧。”穹月伸手帮羡鱼暖着手,一面将早已备好的温度适中的茶水递给她。

“谢谢穹月姐。”羡鱼笑道,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上次你教我绣的三月桃花,你看我绣得怎么样?”

穹月接过,只见手帕上绣着一副烟雨桃花。清澈的小溪旁坐落着一户人家,一枝桃树枝横倾在屋顶。枝上有三朵桃花,一朵刚刚打骨朵,一朵含苞待放,还有一朵正粲然开放。点点细雨打在花上,玉露凝脂般剔透。

“江上人家桃树枝,春寒细雨出疏篱。虽然阿鱼你的绣功还不纯熟,可是你绣的手帕像一幅画,很美,很有意境。”

“真的吗?”羡鱼欣喜道。然后娇柔的用手抵住下巴,无限娇媚的说,“看来我还真是心灵手巧啊。”

“你啊···”穹月拿手捏捏羡鱼的脸颊。她总能被羡鱼的古灵精怪逗乐。

“我们的羡鱼想送给谁呢,是不是秦公子?”

“怎么可能,”羡鱼惊讶穹月居然会这样猜测, “我只当澈哥哥是大哥而已。”

穹月摇摇头,“好了,不打趣你了。最近郢城因为瘟疫闹得满城风雨,你听说了吗?”

“恩,我听四皇子说皇上已经下旨要彻查此次瘟疫的病源起因,并且在全国张贴告示寻治愈方子。”

“婴哥哥还叮嘱我这段时间少出门。阿鱼,你也要小心一点啊。”

“王爷,”萧城跪在地上,言辞恳切,“请王爷顾全大局。”

姬婴站在书房的窗前,眼神凛冽,“我绝不会任他们摆布的,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再也不要提去认罪的事。”

萧城默默站起来,心中动容。皇上已下旨彻查病源,若被查到是他打死了小厮而引发的瘟疫,到时必会牵连王爷。萧城心中很是复杂,又是焦急又是感动。王爷口中虽然不说,但他知道王爷是为了保全他。

那日萧城正要去书房找姬婴,不料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说穹月。要知道,三王府治下森严,决不允许乱嚼舌根。萧城悄悄走近,看到张青正和一个小丫鬟说得起劲。

“那个梁小姐,你别看她表面冷若冰霜,洁身自爱,其实私下风流放荡得很。”

“不会吧,我看梁小姐温柔贤惠,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虽不怎么说话,但也算很好的了。”“你呀涉世未深,她若不会使手段,三王爷怎么会那么照顾她。她故作清高,其实私下说不定早就和三王爷···”

萧城再听不下去,走入花园一脚踢到张青肚子上,“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儿乱嚼梁小姐的舌根。”

张青抱着肚子跪在地上颤抖着。

“说,是谁让你这么说的?”萧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冰冷如冬日的寒冰。他从十岁开始就跟随姬婴。他比姬婴大两岁,可是姬婴却比他还要老练。姬婴虽总是冷冰冰的,可却很信任他。他知道,姬婴内心比谁都要苦。可自从梁小姐来府后,姬婴私下渐渐爱说话了,也有了笑容。所以萧城不能容忍别人对梁小姐的半点污蔑。

“萧大人,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求萧大人饶了奴婢吧。”丫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张青的身子剧烈颤抖,可是却不说一句求饶的话。

萧城等了半会儿,张青仍无动静,他不禁冷笑,叫来两个侍卫,“将这两人拖下去,女的责打二十大板罚去洗衣局,男的···”

萧城面若寒霜,“男的杖毙,拖入城南乱葬岗。”

萧城如今想来,当日之事很是蹊跷,一个小厮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不仅乱嚼舌根,还一点不求饶,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

“王爷,我想此事疑点很多,不如我去查查张青这人的背景。”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张青家贫,家中有一个瘫痪的哥哥,还有一个妻子和不满两岁的儿子。”

那就是软肋很多了。萧城心想。

“那我去找张青的家人。这段时间张青见过哪些人,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我会一一问清楚的。”

萧城站在城南郊区张青家前,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两间破旧的茅草房,因连日大雪,房顶被积压得像是随时要倒塌,可是院子里却被打扫出一条很洁净的小道。萧城走入右边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角落里有一大一小的两张木床。小床上躺着睡得正熟的小男孩,丝毫不知有陌生人闯入。挨着的屋子里应该是腿伤瘫痪的张青哥哥的卧房,里面不时传来微弱的□□声。萧城站在男孩床前,在他的右手边有一道门帘,里面不时迸出哔哔剥剥的声响。萧城掀开门帘,看见一农妇正在烧火做饭,灶上熬着一小锅稀粥。

农妇听见萧城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敏感的一下回过头。看见萧城,农妇脸上出现惶恐不安的神情,手中的饭勺也掉落在地。

“你很害怕?可你的脸上却一点不惊讶,”萧城道,“你料到有人会找你,是吗?”

农妇捡起地上饭勺,转过头去,不说话。

“张青前段时间应该跟你说过有人找他办一件重要的事,并且他向你说了一些很反常的话,像临别遗言一样。”

农妇竭力掩饰自己的神情,可萧城还是看出了她脸上的惊讶。他微微一笑,他猜得没错。

“那人是谁,张青应该也对你说了,你还记得吗?”

“大人,我听不懂你的话。”农妇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我知道张青一定告诉过你,因为这是你们活命的砝码。你放心,只要你告诉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性命。”

农妇仍然只是抓紧手中饭勺,“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你的儿子才两岁,还那么小,你忍心置他于不顾吗?”

萧城看见农妇猛然看向他,眼神凌厉得像是被侵犯的猛兽,拼命要保护怀中的幼崽。

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要说什么,但仅仅一瞬,农妇马上低转过头,“大人请回吧,我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萧城静默,他想着农妇已有一些松动,若是一再逼迫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萧城起身离去,打算明日再来。

走出屋子的时候,萧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孩。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打了许多补丁的棉被。天气虽然寒冷,可他的脸色很红润,嘴角上翘,不知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夜幕笼罩,张青家亮起烛火,农妇正端着碗一口一口用小勺给孩子喂粥。

“娘,吃。”小孩话说得还不流利,却用手把小勺推到母亲嘴边。

“言儿乖,娘亲不饿。”农妇心满意足的笑着,再次把小勺递到张言口中。

夜色里,三个黑衣人悄悄进入院中。

微弱的烛火终于熄灭,破旧的茅草房,无声的伫立在飘着小雪的夜幕下。

第二日一大早,萧城再次来到张青家。小道上还未来得及打扫,有些薄雪。茅草房的房门紧闭着,在雪天显得非常寂静。

萧城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房里空无一人,萧城的心跌入谷底。他翻遍所有东西,没发现一点线索。

萧城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他从来都是一个遇事很镇定的人,也很少会因为什么而动情。可是想到昨天茅草房中见到的情景,无缘无故被拉入斗争的母亲和不谙世事的孩子,如今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而所有一切都对王爷不利,现在又失去这唯一的知情人。萧城有些不敢再想下去,要是皇上查到了,会怎么处置王爷。

姬婴坐在书房,想着刚刚萧城进来回报时的自责和愧疚,不由握紧拳头。好一场阴谋,既能打击他的气势,又能伤到他的左膀右臂。萧城根本未做错任何事,若换做是他,他恐怕会把乱嚼舌根的人五马分尸。说他狠也好,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在意的人。

“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姬婴冷冷笑道。他在意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一定会拼命保护。

“事情办妥了。”沈子衿从小舟上走到醉枫亭,挨着姬莘站着,低下头看着池中自在悠游的鲤鱼。

“后悔吗?”沈子衿突然问道。

姬莘转身做到亭栏上,望着夜空,“我不想去想后不后悔。我既然是申国的四皇子,母后唯一的儿子,我只想看到母后的笑容。”

他怀念那个小时教他写字,念诗,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找父皇,一起在御花园散步的母亲。姬莘看着夜空道,“想太多只会平添烦恼,于事无补。”

姬莘朝他笑笑,“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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