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雨霁(1 / 1)
“啊糗——”我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谁在骂我?
我小心的避开了侍卫,这个府邸不小,但和皇宫根本就没可比性,可是复杂的地形还是让我迷了路。
“喂,站住!”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拿着木制的长矛,正威风凛凛的指着我。
小屁孩!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叫你站住!不许走!”小屁孩跑到我面前挡住去路,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稚气未脱。
我绕过他正想走,谁想他一棍子过来,打在背上,力道不大,显然是没真打,但我仍旧忍不住到吸一口凉气,回头瞪着他。
小屁孩也有点局促,见我瞪他,也睁大了虎眼跟我比谁的眼睛大。
臭小屁孩,死小屁孩,想打架是不,你姐姐我幼儿园建立帮派玩转天下时,你还不知在哪憋着呢?
我不是会发狠的人,但我发狠起来不是人!
我提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他拿长矛的手臂,他一个没注意,长矛脱手,等回过神来想要夺回兵器时,我已经牢牢将那根伪长矛踩在脚底了。
小屁孩一急,左手在半空中画一个四分之一圆,然后向我一掌劈来。
我很险的躲过,毕竟身高是我占优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地。
小屁孩力气不小,一招一式耍的有模有样的,但我是不懂武功的人,我只知道随心而动,不按常理出牌,小屁孩的武功招式自然没用,于是我们两个就扭打在地上。
见过女生打架没?就是抓,掐,挠,抠,拧,外带扯头发。
你扯我的头发是吧,我揪你的耳朵;你踢我的腿,我咬你的手。
“小屁孩,哪儿冒出来的,跟你姑奶奶过不去,找死是不!”咦,敢掐我脖子!
“我乃镇远小侯爷齐天,你竟然敢对我出手,我饶不了你!啊——你咬我!”
“哈哈,齐天?我告诉你,我就是孙悟空转世,你滚一边去吧!”
一些侍卫赶来,看见地上打滚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们镇远府的小侯爷,另一个看穿着也是个主儿,又是个小姐,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好,都愣在那里。
“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围在这里?”慕容珏和上阳问道。
侍卫让出一条道,慕容珏一见地上滚打的两人,立马就傻在那里。
还是上阳反应快,急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拉开!”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把我和小屁孩拉开,小屁孩不服气,还要挣脱侍卫的束缚,过来教训我。他的一只袖子被我撕了下来,额头被我的爪子抓出几条红色的抓痕,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
我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刚刚一番厮杀,耗力太多,气喘吁吁。想到自离开皇宫以来,一路上风餐露宿,莫名其妙的被拓跋久律劫持,又经历厮杀的场面,逍遥,逍遥又离我而去,从此阴阳两隔,这么多的苦楚一直闷在心里,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为什么不能让我平平安安的生活,让身边的人都好好的陪在我周围?我只想好好的哭一场,痛快的哭一场。
上阳检查了槿儿的全身,没有多大的问题,放下心来,过去看齐天,也没受多大的伤,心里庆幸没有出事。看着儿子倔强的瞪着槿儿,心里突地生起火来,“怎么回事,啊?平日里和侍卫们打打闹闹也就算了,这是你小阿姨,你也敢动手!规矩都跑哪去了!都是被你爹惯的!”
齐天一愣,“小阿姨?她就是那个菁华公主?”
上阳气道:“对,还不快向你阿姨赔不是?”
上阳话音刚落,那边一直不出声的槿儿突然大哭出声,眼泪直流,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上阳对齐天严厉的说道:“回去后抄一百遍《论语》,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门。”说完又过去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槿儿,把槿儿抱在怀中,一边抚着她的背,慰问伤员,一边骂齐天不懂事,让槿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齐天恨恨的别过头,不去看她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慕容珏看着这一对闹别扭的小孩,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回头质问这些侍卫,“齐天刚回来不认识公主,你们也没长眼么?这么闹也不知道阻止,回去各自领二十军棍!”
侍卫们应“是”,心里也万分委屈。
慕容珏走到上阳和槿儿面前,看着槿儿放声大哭,把眼泪鼻涕都弄在上阳身上,无奈的摇摇头,“你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槿儿闻言猛地抬头,歇斯底里的喊着:“你这个老变态!滚到西伯利亚去吧!”
慕容珏一愣,虽不知“变态”一词为何物,但也肯定不是好话,只是这“西伯利亚”在哪里?
“好了,皇弟,你就别惹她了,”上阳责备道,“哎!哭出来也好,心里痛快些。”
槿儿被抱回房间,又哭了许久,上阳等她哭得累了哄着她睡下了。
去看齐天时,正好碰到刚从齐天房里出来的慕容珏。
“齐天都跟我承认了,是他先动的手,以为槿儿是个丫头,又对他视而不见,所以出手打了她,不过没用力。”慕容珏解释道。
“这孩子就是鲁莽,跟他父亲一个德行!”上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幸好槿儿没事,不然父皇来了,我可怎么交待。”
“罚也罚了,你就不要为难他了。还有两天,那个丫头要闹就由着她,等父皇来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上阳点头,一脸的赞同。
哭过之后,心里爽多了,心中的郁气消了大半。逍遥,我听你的话,难过的时候不再藏着掖着,我会好好的发泄。可是,你的仇,我可能暂时报不了。起初的时候,我立志要以牙还牙,我要杀了他们,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动了杀念。可是现在,我不能了,也不会了,我知道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我这样做的。你会让我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逍遥,老爷子要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这次逃不了了,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对不对?我要大喊,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逍遥,你保佑我,就是看着我也好,我突然觉得好孤单啊。
两天后,“暴风雨”如期而至,见到慕容战的时候,我正抱膝坐在床上,看着他从门外进来,一步步靠近我,一身绣金龙褐色丝袍,腰右侧是他经常随身携带的宝剑,右手紧紧握住剑身。脸上的表情有惊喜有愤怒,有担忧有责备,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我不敢去猜。看着他已经有了皱纹的脸和两鬓的几缕华发,心里某种情愫莫名的被牵动,老爷子已经不年轻了啊。
老爷子走到床边,四目相对,我莫名的有点心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声,老爷子粗糙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丫头,又瘦了。”
鼻子发酸,我贪恋他温暖慈爱的怀抱,这么多天以来,我多想有个温暖的港湾可以让我好好休息,我多想找个依靠让我觉得我在这个世上我不是一个人。可是,有些事情必须正视,我不想逃避了。
“皇后的事是我做的。”
“朕知道。”
“我放了把火,然后逃出来,我是诈死。”
“这个朕也知道。”
“我不想留在皇宫里,也从来没想过会留在那里,从一开始我就打算离开的,我谋划过逃跑的计划,我向你要令牌,我让人把你赐的东西拿出宫换成银票,我研究地图,暗暗向人学习野外生存的技能,我学骑马射箭,我索要暗器,这一切都是为了离开皇宫。你知道吗,西京城的风之都就是我出资开的。我没有叫你父皇,因为我不承认你是我父亲,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陌生人,就连慕容朔,我也只是把他当作好朋友。”
“槿儿,父皇只想好好的补偿你,留在朕身边,朕会好好疼你爱你。朕不介意你如何称呼,一切事情朕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只要你和父皇回去。”老爷子柔声道。
“回去?回那个金丝笼,回那个伤心之地?我最重要的人一个病死,一个毒死,你让我怎么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在那里!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一个吓唬皇后,扰乱宫闱,诈死欺君的公主,一个不肯叫你一声父皇的公主,一个只是和你最宠爱的妃子长的相像的公主?”我直视老爷子的眼睛,“我走之前,小翠说锦绣皇朝过了这个年就会派使者过来是不是,而且,目的是联姻对不对?”
老爷子一向稳重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槿儿,父皇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一切未定,皇室中适龄的郡主不少,朕并没有让你去的意思。你不想回皇宫,那就不回,你想住什么地方和父皇说,父皇给你修建行宫。但是不要再一个人了,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将你护在羽翼之下,朕才放心。”
心里某个部位被撞击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在勤政殿的日子,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好诱人的话。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我?
“皇上,我问你,如果我是柳如絮的女儿,如果我不是这副模样,你,还会如此吗?”如果触怒了华妃,你还能包容我么?不能是么?我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我绝对不想因为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让别人来给予我温暖爱护,绝对不要。
慕容战身子一震,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取代的是探究、了然、沉思……良久,他才开口,“槿儿,朕从不考虑如果。十五年来,朕从未想过我和雪儿有个女儿,那个女儿一直生活在宫里的另一个角落,而朕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知道她叫槿儿,不知道她会医术,不知道她每天过的是寂寞禁锢的生活,不知道她每天的饮食清淡的可怜,不知道她冬天会冻着,不知道她很善良的为周围的人排挤寂寞,不知道她会很孝顺的照顾母亲。朕承认一开始,的确因为你是雪儿的女儿,才会更加的想要宠着你,疼爱你。因为雪儿心中一直解不开的结,使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所以更加想要补偿你。
可是,到后来,不知不觉中,愧疚和补偿的心态早就变了,你不埋怨我们对你的冷落,不在乎曾经的生活,快快乐乐的出现在朕的面前,黠慧,聪明,单纯,善良,勇敢,各种新奇古怪的念头不断,朕就在想,天上怎么掉下一个精灵,而这个精灵正好是朕的女儿,朕的公主。”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老爷子像一个普通的父亲,说着自己的孩子,满足,幸福,自豪,骄傲……
“朕想给这个精灵世上最好的一切,只是因为朕喜欢这个精灵。看到你受伤,朕的心会痛,你排斥叫朕父皇,朕会失落,看着雪儿和你形同陌路,朕会无奈……朕只想保护你,关心你,这是作为父亲的责任。”
父亲,好遥远的名词,可是现在它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我走出一小步,我就能拥有他,只要一小步……
很早的时候,我就贪恋上了他那慈祥宠溺的眼神,贪恋他抚摸我的头发的那种温暖的感觉,贪恋他对我的纵容以及每次我劫后重生的责备的话语。
因为发现自己是多么依赖着这种感觉,多么享受着这种贪恋,渐渐上了瘾,所以每当提醒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会有意识的疏远,所以知道真相后,会害怕,害怕那个残忍的事实一次又一次的摆在我面前,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害怕他只是因为别人才会那样疼我。
所以更加的想逃开,如果真是那样,就让这一切成为我的回忆,永远新鲜的活在我的记忆中,也不要担惊受怕的恐惧那个我一直不敢正视的真相浮出水面,我是如此的害怕得到后再失去。
所幸,不是,不是因为华妃,只是因为我这个人。
不久前,我还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了,可是现在,我却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份亲情,这份温暖,这份所有。
我傻我蠢,为什么我会去计较那些,老爷子一直以来都真心相对,而我,却一次一次让他失望。是我太迂腐,枉我自以为心性淡然,自负拥有两世的记忆,竟然也看不穿这红尘世事,画地为牢。
可是要回那个皇宫去吗?我一直都知道那里不会是我向往的地方,是我一直想逃开的地方,可是,我真的很累了,累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舔舐我的伤口,累的迫不及待想要温暖,我,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爹,父皇,对不起,对不起,槿儿对不起你!”我扑到他的怀里,再也不想逃开了。
老爷子身体竟然有些微微颤抖,紧紧的抱着我,轻拍我的背,“终于听到槿儿叫朕父皇了,乖,不哭了,朕的儿女中,你可是最会哭的一个了,父皇要你笑。”
我哭道:“逍遥死了,他死了。”
老爷子轻叹,“朕已经知道了,槿儿,都过去了。你要开开心心的活着,他不会希望你这么伤心的。”
我知道,我明白,他不会喜欢我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想我伤心。可我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逍遥,你是否在天上看我呢,我们还有下辈子的约定,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
晚上和父皇、上阳、慕容珏一起用了晚膳,我这才发现这是我这段日子以来胃口最好的一顿饭。父皇突然问起上阳的儿子齐天,我当时正在喝茶,冷不防的呛了口水,咳得满面通红。
那个齐天似乎还在关禁闭抄《论语》,我哪知道当时会发生这种事,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人的某些行为变得不正常也是可以谅解的吧,何况,是他先动的手,我干吗心虚啊!虽然和一个小屁孩扭在地上打架的确是件不光彩的事。
上阳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的回道:“这孩子平日里就不乖,竟惹事,让我关在书房里抄书呢。”
上阳这一番不清不楚的话,轻轻带过受罚的原因,恐怕也是怕父皇会偏袒我责骂齐天,我也乐得不提,可是老爷子今天心情很好,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哦?朕记得以前镇北侯犯了错的时候,淑惠也是罚他抄书来着,可怜他一介武夫,最头疼书本了,如今这法子用到儿子身上了,不知这齐天犯了什么错啊?”(上阳本名叫慕容淑惠,慕容战的第二个女儿,被封上阳公主)
我真是欲哭无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饭桌上,我和上阳都是一脸窘样,父皇满脸的好奇,只有慕容珏神色自然,只听他很有耐心的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我狠狠的给他一个白眼,心里想着他肯定是来寻仇的!
父皇很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头压低,脸丢大了!
可是这顿饭却让我的心情稍稍转好,我从不习惯把痛苦暴露在别人面前,要难过我一个人就够了,就算强颜欢笑又如何?
逍遥,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说的话,可是我会努力去做到,我会试着去改变这个习惯。
再次看见那个瘦弱的男人时,他早就换了张面孔,但是那个阴沟鼻和丹凤眼还是没变,好家伙,原来易了容,更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魏国舅,当今皇后的弟弟,慕容珏的舅舅。原来拓跋久律除了来找什么圣女,还要进行间谍贸易,
通敌卖国,按西瞿的法律,那是灭九族的大罪。现在的魏国舅就是个植物人,拓跋久律不知对他做了什么手脚,总之他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一看见他,我就想起逍遥心口的那一箭,想到逍遥死后竟然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我心里就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也想让他尝尝一箭穿心的滋味!
我得了父皇的允许,来看这个人,慕容珏陪我一起来。
慕容珏是魏肖捷的亲侄子,这次大义灭亲做的干净利落,可是对于已经形同死人的魏肖捷还是多加照顾的,单看这间牢房就可以知道。
来的时候,只是想单纯的看看这个人,毕竟害死逍遥,他也有份。看见他之后,那股复仇的火焰似乎又被点着了,我好想把箭对准他的心口。
天知道我眼中迸发的恨意有多浓!我握紧拳头,上前一步,慕容珏拦住我,“槿儿,他迟早要上刑场的。”
“我知道,我不会杀了他的。”我只是不甘,他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睡着什么也不知道,逍遥死前却要忍受那种钻心的痛楚!
我真想拿把刀狠狠的刺入他的心脏。
突然瞥见魏肖捷发髻上的一根玉簪,如果用这根玉簪刺入他心脏,位置恰好的话,可以让他时时感觉到疼痛,却不会死去。
娘,环姨,逍遥,原谅我这一次的狠毒吧!
我趁慕容珏不注意,拔出魏肖捷头上的玉簪,正要刺入他的心脏……
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不可以,他不是直接杀害逍遥的凶手,况且他注定要死,现在的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你何苦要为难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呢?
玉簪没有刺入魏肖捷的心脏,刺在硬硬的床板上,应声而断,声音清脆,掉出一张卷成细棒的纸笺。
我和慕容珏俱是一惊,慕容珏卷开纸笺一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哈哈大笑出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张纸笺竟然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魏肖捷和北漠一起安排在军防中的人的名单。
已经是十二月份的天气了,天渐渐下起了小雪。慕容珏留下来处理这次政变,安排人马,官职升降,不知不觉中,军队大大的换血。
上阳的夫婿镇北侯担忧这次政变后局势可能会发生动乱,为了以防万一,请命留下镇守。而上阳则带着小侯爷齐天一同上京过年。
马车载着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路,我和老爷子乘同一辆马车。皇帝的马车可气派多了,有床有茶几有书柜,俨然一个小房间,车里还生着暖炉。
我陪着父皇说话讲故事讲我的理想抱负,这一路来竟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小屁孩还在闹别扭,我邀他和我们一起,好几次都不理我。可是当我告诉他如果他不上我们的马车时我让上阳再罚他抄书时,小屁孩狠狠的瞪了我半响,最终无奈的认命。
小屁孩从小在边关长大,是独子,上阳和镇北侯齐威又极宠他,养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老爷子喜欢他的率真,对他也是宠爱有加。所以他也不管是不是在老爷子的马车上,对我横眉冷对的,就因为我威胁他来着。
“小屁孩,叫声阿姨,阿姨就给你讲故事怎么样?”我挨着小屁孩说道。
小屁孩挪了挪屁股,离开我一点,“你才大我几岁啊!我才不要叫你阿姨!我也不要听故事!还有,不准叫我小屁孩!我叫齐天。”
我再挨近一点,“你叫我一声阿姨的话,我就不叫你小屁孩,否则,回了皇宫,我就当着所有宫女太监侍卫的面叫你小屁孩!”
小屁孩退后了一点,脸憋的通红,“不叫,死也不叫!”
我再挨近,“哦,诶,如果大家听见我叫你小屁孩后,你说会有什么反应啊?当然,这些人以后不会当着你的面说,可是你也知道,那种比较八卦的宫女一不小心把这个外号传了出去,那就大事不好了!你以后娶媳妇了,人家媳妇叫你小屁孩,那多么面子啊,还有……”
“阿——姨……”小屁孩很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那种。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这么轻我怎么听得见。”我把手放在耳边,脑袋凑过去,做出聆听的样子。
“阿——姨!”齐天忍无可忍的说道。
“乖!”我这才满意,“以后见面了都这么叫,懂了没?这叫礼貌。”
齐天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退了一点,脸竟然有些红了,“你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吗?一个女孩子家对于男子应该避嫌才对,坏了名声,也不怕你以后嫁不出去!”
嫁?如果逍遥还在的话,那么我会不会……不行,不要去想了。
“嫁不出去最好,我还怕养不活自己么?你小孩子家家的,想的那么猥琐干嘛!你可是我侄子啊!”我又挨近他一点,齐天干脆跑到父皇那里,拉着父皇的袖子,瞪大了眼睛瞅我。
父皇忍不住大笑出声,我也狂笑不止,逗逗这纯洁的少年也挺不错的。
然后我幽幽道来《西游记》,从猴王出世到大闹天宫,从拜唐僧为师到降服白龙马,黑风山收服黑熊精,高老庄戏弄猪八戒,流沙河大战沙悟净……凡是我能记起来的都讲出来,记不起来的细节就自己瞎编,一个个人物被我描绘的有声有色,栩栩如生,一幕幕情节说的险象环生,跌宕起伏。关键处戛然而止,喝口茶润润嗓子,掉足他们胃口。
齐天起初不屑听我的故事,父皇也没怎么当一回事,到后来,都专心的听我讲。每当我停顿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问:“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啊?”听众是越来越多啊,马德海本来就是伺候在父皇身边的,这几天也越发勤快了,我讲故事的时候一准在旁伺候。上阳借口来看看齐天,每次不等我讲完是绝对不走的。据说,我们车架周围这几天防卫特别严,外面的侍卫比平常多一半。
白天的日子总是欢声笑语,到了晚上,我总喜欢一个人静坐,看着天上的星星,到底哪一颗是他变得呢?
回西京路上的日子就在一部空前绝后的神话小说中慢慢流逝,到了西京的时候,故事里的唐僧师徒已经快到灵山了,而我也看了一个多月的星空。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这里,当初的逃离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