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上） 一心辞却相思事（1 / 1）
赵煦带小一回了宫，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宫中之人都各司其职，并未有什么与离宫时不一样的地方。赵煦倒是有些忙碌，在积极地处理着一些政事。虽不能时时陪着小一，但是一旦有空，他还是会赶到延福宫陪小一一起吃饭聊天。
现在的小一挺着个大肚子也不便再到处去逛荡。且她觉得身子一天比一天乏力，变得开始嗜睡。有时候，甚至会跟别人聊着聊着天就睡了过去。
孟废后已经被安置在小一的延福宫，由于距离很近，小一没事会去看看她。她清楚记得回宫后第一次见孟废后时，那双惊恐无助的眸子，还有那紧紧抓着她衣袖的沾满灰渍的手。当时小一紧紧地握住了孟废后黑脏的手，把她揽在胸前，耐心得安慰着收到惊吓的废后，像姐姐，更像贴心的小妹妹。
她会叫着他给她的那个名字“梦儿”，帮她安抚心境。
冷宫禁院的大火当然不会是一把普通的火。谁放的，有何目的，小一不得而知。可是，她心中隐约觉得，有人正在织造阴谋，织造一个惊天的阴谋。
小一拉着孟废后去了温泉，孟废后只敢跟她一起洗澡。回宫后初见那次，也是小一细心地帮她擦去了手上脸上沉积许久的灰尘，再次显露出她原本的光洁的肌肤。
这次，小一依旧细心地帮她清洗着身子。“你知道吗？你像我另一个影子。”小一替孟废后捧起一抔水淋在背上，看着她怕痒的咯咯笑起。“自古帝王之心就如此，喜欢便占有，不喜欢便弃之如履。以前，我从未得到过爱，因而汲汲地摄取。现在，他给的多了，我却再不敢倾心接受。我从不让自己相信，他会一直这样爱我下去。”
小一靠在孟废后的背上，捧起温泉水浇到自己的身上，望着温泉室里环绕的水雾，小一喃喃语到，“梦儿，多美的名字……只是太美好的东西往往会不真实。你、辞红、刘碧儿、丹兮……我从未像你们一样，为他付出过什么。所以，我从不敢奢望自己，自己……”小一说着说着，嗜睡的毛病又犯了，靠在孟皇后的背上，睡去了。
……
“正因为那样，他对你的爱才会不同吧。于他，你根本不需要付出。他给你的，是即使我们付出了一切也换不回的东西……你只是太不自信了。而我们，曾经都太自信了。”
孟废后捧起一抔水泼在自己的脸上，闭目不再言语。
——*——*——*——*——
“小一鸟！”
小一从白羽鸟的腿上收到了一张纸条，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空白纸条。怎么会……只有隐四知道这件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小一鸟正引导着她往延福宫的后山上去，小一捧着腹部，小心地跟着。难道隐四还活着，希望真是如此……
在密密的林地里，果真有一个身影。
“隐四！”
“你！”来人转了过来，带着一副黑色的恶修罗面具，“你不是隐四……”小一垂下眼睛，忽而又抬起头，神情激动，“你是隐二！那隐四呢，他是不是也没事？他还活着吧？他……”小一认出了这人是隐二。若是隐二没事，那么隐四也会……
“不，他已经死了。”
小一惊恐地抬头看向隐二那令人恶寒的面具。面具下的嘴又动了，“我只是，来完成他的遗愿的。”
“遗愿……隐四他，真的死了……”
“是，隐四，我的亲弟弟，真的死了！”隐二仿佛被触到伤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逼近小一，几乎能触碰到小一挺起的腹部，“隐卫的口中都会藏有一种毒药，叫做‘终结’，极强的毒性，见血封喉。隐四就是吃了那种药，才死的。”
“是……是我害的他。我若是不让他帮我保密，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还好你还有内疚，不然……”隐二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小一，“这是隐四给你的。”
“信？可是我不识字。”小一有些累了，就扶着一根树干站住。
“先打开看看。”
小一腾出扶着树干的手，接过信，学着赵煦平时的样子，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纸张。慢慢展开，原来是一幅画。
上面画的是她和隐四在三顾渊生活时候的图景。画面很简单，图中的两个人只是坐在那儿垂钓聊天。不禁让小一想到了当初赵佶给她说过的那句话，“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隐四知道你识字不多，他的这幅画便含了他对你的心意。”
“心意？”
看着小一不解的神情，隐二不由升起一股怒气，“你当真不知隐四为何会为你违背主子的意思？”
隐二的话，让小一的腿脚不稳，她强撑地站好，“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隐二狂怒起来，“你自己看为什么！”隐二扔出一本书，落在小一的脚前。风吹开一张张的纸页，小一垂眼望去，上面竟满是自己的名字。
“你看看这满纸的小一、小一、小一！隐四真正的死因，是他中了你的毒！”隐二狠狠地盯着滑坐在地的小一，“情义两难，无药可解。他的画是想告诉你，他所期待的美好人生，就是跟你一同经历的那段日子。如果时间就在那刻停滞，该有多好。他并非让我将这些告诉你，只是……”隐二将带着面具的脸伸到小一的耳旁，“我想让世间多一个人陪我思念他，多一个人为他的死难过……毕竟，对四儿来说，你的想念很重要。”
隐二走了，小一鸟在半空咕咕鸣叫。小一跪坐在软软的枯木叶上，掀看着那些隐四所写的字，所留的画。
泪水悄悄滴在了宣纸上。一个人就这样因为她死了，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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