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下) 深宫醉问人何归(1 / 1)
赵煦小一二人一同坠落了悬崖。
幸亏南宫洌手疾眼快,用鞭子勾住了赵煦。此时的小一不再动了,不是因为赵煦的话。而是因为她已经身心俱疲,无力动弹了。
小一被赵煦带回去了。
这次,赵煦没有安排小一住回琼华殿,而是让她住在了延福宫。这延福宫是帝后的游玩场所,不属于皇宫内城,但却与其紧紧相连。延福宫里亭台楼榭,风景具佳。
“小一,今日午膳我们再一起吃火锅可好?除了你喜欢吃的,我还派人准备了些新颖的食材。还有佟记素蒸鸭和老吴玉灌肺。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在客栈里没来得及吃的东西我都叫人做了一份。”
“小一,我再背诗给你听可好。之前在那条山间小懂道上其实我是背了首诗给你听的,可惜你睡着了。”
“小一啊,我再教你写字可好?你才只学了‘四’和‘煦’……”赵煦说不下去了。自从小一醒后,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默默地坐在小一身边,而是拼命地和小一讲话。他怕,小一会就这么忘记了他。
“……不,小一,应该你来教我。就如我教你写字般,你也来教我,教我如何去爱你……”
“我来教你?好。”小一终于回应了赵煦。赵煦紧张地抓向小一的手,小一转身避开了。
“我从不识什么字,也不会背什么诗。可我知道,欺骗了就是欺骗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你明白了吗?”
小一竟将他们的一切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只有欺骗,只有伤害,只有恨。赵煦心中隐隐作痛,“你还在恨我吗?”
小一摇了摇头,“不,我说过我不会恨你的。无恨亦无痛。”
“无恨亦无痛?…无情亦无爱,无恨亦无痛。小一,这比你恨我来的还痛苦。”见小一不再做声,赵煦独自离开了福宁宫。
小一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延福宫并不像琼华殿一样,装上了铁笼。但这无形虚幻的牢笼,似乎比真实的精铁还难破解。小一转过头,不再看那已消失在光影中的有些微驮的背。
丹兮也不常来找小一了。宫里的人都知道丹兮郡主每日在兰薰殿中醉生梦死。她尤其爱饮一种红色的酒,每每从天黑独酌到天明,再从天明独酌到天黑。
今天,赵煦去找了丹兮。不为别的,只为丹兮宫殿的美酒。丹兮见赵煦来了,也不理会,只管自己喝自己的酒。
“茂儿死了。”
丹兮本来稳稳端着酒杯竟抖落出了不少酒。赵茂是刘皇后为赵煦生的儿子,才几个月大。丹兮是听说那孩子体弱多病,没想到竟会死了。且他是赵煦唯一的孩子。
丹兮沉默着,赵煦开口说:“丹兮啊,圣瑞殿的那夜,你告诫过我会后悔的。我现在果然很后悔了。
我至亲的人害我,我也害我至亲的人。现在报应就来了。茂儿才那么小就离世了。隐二和隐四,我的手足在我身边守护着我那么多年,竟也死在我的手中。母妃疯了,小一也不再理我了。我仿佛就是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丹兮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现在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我竟也是个孤儿,我也是没有母亲没有家没有孩子的人,甚至,我连姓氏都不配拥有!
丹兮,丹兮,我真的喜欢小一,我不想失去她。她是唯一能在我心上划出痕迹的人,丹兮,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回到以前那样?”
丹兮被赵煦问的心烦,丢了一句“喜欢谁就去说给谁听!”就独自离去。
其实她并不是逃避,丹兮闯进了小一的福宁宫,拉起小一就上了自己的车。“跟我去看一个人。”
小一一听就变了脸色,顿住脚步,“我不去。”
“小一!你何必这样苦苦压抑自己,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样难为着自己也难为着赵煦会有结果吗?”
丹兮第一次这样喊赵煦的名字。她的佣哥哥真的不存在了。
丹兮拉着小一进入兰薰殿。见赵煦垂倒在满室的酒气中,丹兮也借着酒劲一把扯赵煦的衣襟,“你不是有话对小一说吗?她来了,你说吧!”
赵煦已经醉死,哪里还听的到丹兮的叫唤,“赵煦,赵煦,你快说啊!喜欢她就说给她听啊!你说啊,说你喜欢她,喜欢的要死!”
赵煦垂着头,醉在自己的梦里,嘴角不时还勾起一抹笑。仍凭丹兮怎么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丹兮疯了似的晃动着赵煦。手中的人忽然笑着,丹兮却哭了,哭坐在地上。
小一去扶她起来,丹兮说:“我很小就进宫来住了。一年又一年,我自己慢慢地长大了,也看着他渐渐成长。从平平庸庸,唯唯诺诺,到现在的雷厉风行,天子威严。你我都无法想象他经历了多少。
当年,我刚来的时候,佣哥哥还未当上皇帝。他极是聪慧,早在八九岁时便能背诵七卷《论语》,字也写得很漂亮,他的父王最是喜爱他。而我只在宴会中见过他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他那种生而即为人中之龙的气概。
可他登基后,就开始变得沉默了,不喜言语。那时高太后垂帘,国家大事全由她一手决断。整整九年的时间里,佣哥哥只能在太后身旁‘隅坐画诺’。
他曾说过,那是他最痛恨的日子。当所有的朝臣都对着太后汇报政务时,而他只能坐在对面,去看那些官员们的背和臀。”
小一顺着丹兮的眼神望向了赵煦。他此刻睡得正酣。
“也许只有这般沉睡的时候,他的心才会舒服些。
高太后病死,佣哥哥才掌握了真正的实权。
太妃姑母则是佣哥哥的另一个痛。佣哥哥从小恭顺,诸事皆以姑母为重。可是,天意弄人,姑母以为从家的人害死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因此,从家遭难,佣哥哥也……”
赵煦睡着睡着,竟有些抽搐,宛如未成年的孩童。
“他对姑母的恨有多深,那对她的爱就有多深。佣哥哥总是在追逐母爱,可姑母却一丝一毫都不施舍给他。我想,他确实太孤独了,不孤身但孤心。”
丹兮略抿嘴苦笑了声,转向小一问,“你回来后可曾见过太妃姑母?”
小一摇了摇头。
“跟我去一起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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