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悲愤的黄药师(1 / 1)
(猫扑中文 ) 一座略显荒凉的大宅前,孤单单地缀着两只白色的灯笼,这是家中有了白事的征兆,然而,除了宅子门前的两头石狮外,却并无门口守备,准备随时接待前来吊唁的们,路过的也只是匆匆一瞥,便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低下头来快步走过去。
趋吉避凶乃之常情,更何况,这家一百多余口忽然一夜之间全都横死,那血流成河的场景,真真是叫心惊胆战,连带着这座宅子附近都成了大凶之地,寻常不敢接近。
然而,今日这座大宅前,却远远可以看到一个青灰色的背影,正笔挺如松地站那里。
有好奇的邻家孩童“吱呀”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出个头来,遥遥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却只见对方正抬起头看什么,似乎很专注,一动不动的样子,而正此时,临街的教坊隐隐约约传来丝竹之声,有清浅婉转的女子柔声唱着: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似乎注意到有窥视着自己,站那座凶宅大门前的侧过头,一道锐利的视线射了过来,带着极其强烈的冷意,令小童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欲关上门。
可是,正这时候,又有一对奇怪的男女从隔壁的教坊街拉拉扯扯地走了过来,这几天家里闷坏了的小童心中一动,便又重新把门推开了一点,津津有味地看起那一男一女的笑话来。
说他们奇怪,奇的便是那个男子玉面无须,比私塾里的教书先生生得还要清儒俊雅,可是背上却背着一把硕大的长剑,而那姑娘更是匪夷所思,明明貌美得就像话本中说的轻灵仙子,可说起话来却噼里啪啦像连珠炮,简直比城里卖菜的王大妈还要聒噪。
“看了,就是看了!”
貌美姑娘一只手揪住清雅男子的衣襟,面带薄怒,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而被她徒手捉住的青年也并不恼,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
“朝英,都说了多少次了,没有看。”
没错,这对奇怪的男女就是已经三个月不见的王重阳与林朝英了,说不准是欢喜冤家还是痴男怨女,总之,直到现,两的相处模式和先前也没有什么变化,男的总无心于儿女情长,而女的,则日日夜夜紧跟情郎,还时不时吃点莫名的飞醋,这不,又开始了——
“胡说!刚刚路过那个弹琵琶的姑娘面前时,还抬眼看了一眼家!就知道,们男喜欢的就是那样,小家碧玉,娇娇怯怯,欲语还休的……”
听她越说越离谱,王重阳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赶紧打断姑娘不满的话:
“好了,真的一点也没看清那姑娘长什么模样,只是她家外边晾着的衣服还滴水,怕这个从来不看路的经过会被滴到,所以才抬头的。朝英,说了今日来此地是有正事,就别胡搅蛮缠了……啊!黄兄!”
没想到会这里碰到熟,王重阳的脸上露出喜色,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想要与故见礼,可是,这个英俊苍白的青年却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般,清冷如冰的眼神淡淡从他面上扫过,便转过身,准备提步离去。
“黄兄,要去何处?”却不料,背着重剑的男子却紧紧地跟了上来,“上次林中,只觉一阵晕眩,醒来就不见了和冯姑娘的踪影,们是去哪儿了?”
青年只听闻“冯姑娘”这个称呼时稍稍顿了顿,接下来便仿若未闻般,沿着寂寥萧瑟的街道步履坚定地朝前走着,既不加快脚步,也不减慢分毫速度,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他心上。而这时,一旁的林朝英也跟了上来,但显然她的侧重点不一样,而是好奇地左顾右盼,试图找到自己一见如故的闺蜜的芳踪:
“奇奇呢?她怎么没有和一起?”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青年仿若被毒蜂蛰了一下,猛地止住了脚步,蹙起眉头生硬地答了一句“不知道”,却又心事重重地沉默着走了起来。这种阵势,就连王重阳看出了点不对劲,悄悄地朝林朝英递了个眼色,心直口快的林女侠此时也知道自己大概问错了话题,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王重阳见黄药师心绪不佳,又重新开了口:
“黄兄,看方才那座宅子前茕茕孑立,仰面沉思许久,莫非也是为黄大一家百余口哀悼?唉,实不相瞒,也是一听说这个消息,便急急地赶来了,黄大为国殚精竭虑多年,一直是强硬的主战派,实乃们抗金士的楷模,谁曾想,居然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王某虽然微言轻,势单力薄,却也还是要为黄大一家讨个公道的!”
虽然平时王重阳这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但一说到金的问题,总会迅速化身为激进派,他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还义愤填膺地引用大儒贾谊的话,叹道: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句话原本颇有些禅意,讲的是造化弄的意思,如果把天地比做大熔炉的话,造化就是炉匠,阴阳二气生起炭火,万物都里头熔炼,或聚首、或离散、或消亡、或休息,哪里有一定的规则呢?
然而,王重阳只是一时气愤之下,情不自禁地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却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居然因为这句话而有了不同的反应,他蓦然停下脚步,一双深邃如墨色夜空的眸子中闪过点点璀璨光芒,白皙的面容上似乎还带上了一点红晕,即使是男子,此刻的艳色也令难以直视。
“造化?!可笑!可笑!可笑!”
说到最后,青年竟然是抬起头,似喜还悲地大笑三声,笑声中用上了十成内力,震得一旁的青石砖墙“簌簌”地往下掉灰。饶是此时难以心平气和的王重阳,也还是被青年这一连串三个“可笑”镇住了,他惊诧地抬起眼,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显现出另外一面的青年,却见他的面容依旧沉静,眼底清晰可见一圈青黑,看上去像是许久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一般,然而,他眼中大盛的光芒却让心中骇然。
“……黄兄,……莫非是……”
心中的猜测已经到了喉头,但他瞥见黄药师眼中的悲愤与苍凉,却再也说不出口,倒是紧跟身畔的林朝英大喝一声,惊讶道:
“就是黄大家唯一遗留下的……”
说到这里,已经猜到青年身份的两都闭上了嘴巴,对视一眼,均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黄药师不发一言,只是一步一步接着朝城中央走去,王重阳和林朝英识趣地不再打扰他,却也不走开,只是陪着他默默地走着,直到走上了城中主干道上,王重阳才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知……黄兄现住何处?有什么打算?”
黄药师沉默半晌,转身直视王、林二的眼睛:
“奇奇总说们俩是好,往日黄某并没有放心上。然而今日黄家遭逢大难,此地彷徨已有数日,冷眼看去,父辈故交竟无一敢前来吊唁,但二与黄家素不相识,仅凭祖辈声名便如此仗义,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大义大节之。黄某生平最恨假仁假义之徒,最敬心怀大节之,今日叫一声王兄,日后便也不会赖账,二的情谊记心中,只是日后之事,也不必再问了。”
“要赶们走?”林朝英却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言下之意,她美目圆睁,“要报仇还是要怎么样,只管吩咐下来便是,做朋友的,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林朝英若是皱一下眉头,便叫……”
“皆爱说命数天定,”青年打断要指天发誓的林女侠,面上再次恢复成一片冷漠,他转过身遥望已经被自己抛得远远的黄府,那栋府邸中,昔日的欢声笑语,良辰美景已然消失,每次离家前,父母的殷勤细语,凭栏相送也再见不到,一想到这些,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也会忍不住面露恻然,更何况他只是面容冷淡而已!
“既然不让们出力,那住一起也总是可以的吧,”王重阳适时拉住了要继续暴走的林朝英,关切地说,“住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这样,若是冯姑娘来了,和朝英也好给她个交代。”
黄药师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天了,他的心中每每一想到那个娇小可爱的身影,便是一阵惶然凄恻。
“是啊是啊,要是奇奇就好了,唉,这种性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貌美的姑娘也随声附和道。
是啊,要是她就好了……可是,自己又怎能将她卷入这种报仇的肮脏事里来呢?相信有了那个什么系统,她一个也能沙漠中好好活下来吧……
这样,就好了……
“就住这里,”青年淡漠地说道,头上“客栈”二字锦旗迎风飘扬,“们要跟,就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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