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恍若隔世卿归来(一)(1 / 1)
满室的烛火摇曳成诗,坠落为泪。榻上的傅尔夜因为千歌的那句话不怒反笑。
他还期待什么呢?她的一颗心早随了郁言伤去了。也罢,如此,即便没了心,留着具行尸走肉也得给他住在夜殿里,陪着他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傅尔夜低头,极快的含住她的两片薄唇,冰凉的温度柔润的触感。他发狠的肆意□□,用牙齿一寸一寸咬过她的薄唇,留下一串印记。辗转吻着她白嫩的耳垂直下到脖颈再到她白皙的胸前,所过之处,攻城略地,留下一路红梅嫣然盛开。
地牢,澜陵守着昏迷的郁言伤坐在他旁边闭眼调息。
郁言伤刚才那一震,确实是用了内力,否则怎么会连他都被震开一时不能动弹。可江湖传言,郁言伤是没有一丝武功。还是,他深藏不露?刚刚和殿主交手的时候,他出手敏捷,伸手优雅大气却招招都直达要害。若说他一丝武功不会,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澜陵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郁言伤,他在他身边一年,熟知他的生活习惯,一切作息习性。这个人,温文尔雅,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但却在某些事情上固执的可怕。风华绝代看起来柔弱可欺十分好亲近,其实,他对谁都保持着距离。
“水......”郁言伤苍白的唇微微动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澜陵俯下身子趴在他唇上才听到他要喝水,可这地牢里,哪里有可以喝水?
澜陵皱眉,看了看昏迷的郁言伤苍白干裂的嘴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朝地牢外面走去。
只能到外面,去帮他打些水来了。
澜陵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牢门口,地上的郁言伤却开始躁动不安,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身子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双手死死的抓在一起仿佛在和自己较劲一般,身子扭动着。
“快跑!快跑!别回头!”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牵着一个女孩在茂密的林间不停的奔跑,他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挡住视线。慌乱的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身后的女孩却突然跌倒,他急忙拉起她背在背上继续跑。后面渐渐传来声音,似乎喊着“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他拉着女孩一直跑,直到,前面突然出现的悬崖挡住了去路。后面的追兵却穷追不舍,即刻便到!
他拿着剑蹲下身子和女孩平视:“小姐,你怕不怕。”
女孩喘着粗气扯着袖子帮他擦汗:“墨乾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倾身搂住她小小的身子,在她背后闭上眼睛。“还记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女孩却没听见,大大的眼睛看着后面汹涌而来的追兵伸着指头嘴唇抖了抖,说不出话。
他勾着唇笑了笑,弧度有些僵硬,嘴唇动着,像是再说话,却没有声音。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一个胖子大喝一声在他们前面站定,似乎放心的踱着悠闲的步子来回走。像是觉得他们跑不掉了,抓他们也并不急在一时。那人一扬手,朝着身后的一群人大喊:“他们跑不掉了,兄弟们先喘口气。”
男孩站起身子,把女孩拉在自己身后护住,横剑在胸。
“各位也不用喘气了,反正一会儿下了地府,喘的再多也没有用。”他薄唇轻吐,语气冷冰冰的说着,握着剑的手动了动,手心里黏黏的都是汗。
“他NN的,兔崽子口气还挺大!”原先的那人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转身朝着那群人招呼着:“兄弟们再辛苦一下,抓了他们直接找殿主讨赏!”
男孩冷哼,那人嘿了一声抡起大刀就冲了过来。
男孩提剑扔向空中,剑鞘在空中翻转着发出轰鸣,他右手一扬,长剑出鞘。待到那人的大刀抡至眼前,他横剑胸前,顺势一挑。那人的刀便偏了方向,眼看那胖子收势不及,就要掉下男孩身后的悬崖,却突然被拦着肚子拔了回去。那人红了红脸,大喝一声一甩大刀再次攻了过来。男孩不紧不慢的应付着给他挡回去,到最后,那人本就偏胖的身材累的撑着膝盖喘气。男孩却站在原地连动也没动。
那胖子瞬时便觉的没了面子,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脸色十分难看。他直起腰朝着身后的一群人大喊:“兄弟们一起上!”
顷刻,男孩便被汹涌而上的众人淹没。一把长剑,动作灵敏,伸手快捷。一时间倒也还能应付。眼见那些人使出车轮战术一波一波的消耗着他的体力,男孩眼睛一眯,长剑横扫,身前这几个人齐刷刷的丢了兵器握住右手。
太阳渐渐西落,余晖照着男孩的背影。仿佛他一身金光,犹若神祗。几波人统统被挑了兵器断了右手筋脉之后,那群人便踌躇着不敢上前,一个个你推我让。
男孩一身黑衣,临风而立,衣袂飘飞。把身后的女孩挡得滴水不露。
“本殿来会一会你。”
人未到,声先至。
一人着月白色长袍御风而下,落在男孩前面不远。似是跟男孩差不多年纪。
“墨乾,本殿养的这些人只够看门的。他们跟你打,还真是自不量力了些。”那人扬手往身后一推,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胖子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胸口,嘴里涌出鲜血,瞬间便倒地没了气息。
男孩身后的女孩,身子一抖,两只白胖的小手抓着男孩后背的衣服不肯放开。男孩左手伸到后面抚了抚她的头,却没有回头去抱她。
那人拂了拂袖子,抬眸看着男孩,嘴角一勾。“你要是把她交给我,我就放你走。”
“不可能。”
那人轻笑出声:“那么,就只能本殿自己来领了!”说完,他极快的朝着男孩攻了过来。
男孩眼睛一眯,放开了一直握着女孩的手。蓄势待发,严阵以对。
两个人瞬间便缠斗在一起,身形都极快,根本看不清招式。男孩慢慢随着那人越打便离女孩越远。女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男孩。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群人中,却有一人趁机跑过去一掌便拍昏了女孩。女孩软软的倒在那人怀里,男孩似是有所感觉一般,颤抖中回头,一不留神,背心便重重的挨了一掌。他管不了那么多,即刻便回身朝着女孩奔过去。一剑刺穿了那个人的胸口,伸手拉过女孩扯进自己怀里。抱着女孩,却有些重心不稳,一口鲜血吐在身旁的地上。
“墨乾,你这些天功夫可是退步了?”
“傅尔夜,我不会把千歌交给你。”男孩长剑撑地,一手搂着昏迷的女孩侧头看着一身月白的傅尔夜。黑发顺着滑落到身前。
“你以为,你们还能逃得掉?”
男孩抬眸,看着傅尔夜一身月白临风而立,悠闲的抚着腰间的玉佩。在他身后围着的一群夜殿的人。男孩垂眸,看着怀里昏迷的女孩勾了勾唇,在抬眸,眼里便多了份决绝。
“傅尔夜,我可以死,你父亲被砍了多少剑,我可以双倍的还给你,我只有一个请求,放过千歌。”
傅尔夜扬眉一笑:“好。”
男孩起身,一身黑衣染血。扬手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握在手心,手腕翻转,用力。顿时,长剑刺透身体,从背后露出血淋淋的剑尖。他忍着痛,眼前发黑。双手用力抽出长剑,再刺。鲜红的血液一下一下溅开红花,不断有血顺着伤口涌出。他一身黑色的衣裳被血染透。
一剑一剑,他仿佛不知道痛,仿佛刺的是别人的身体。又一剑刺下,他站立不稳踉跄的退后一步。脚边,是昏迷的女孩。白胖的小脸,长长的睫毛,粉嫩的嘴唇。
他在想,他真的是没有机会回答她的话,好在,他并没有答应她的问题。没有承诺,就不会失信。她长大了,也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他在她身边,陪着她玩,看着她笑,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那一句“我嫁给你好不好。”会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男孩握着剑柄,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女孩。用尽了一生的眷恋。
“行了,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过她。”一身月白的傅尔夜侧身而立,一手抚着腰间的玉佩,一手负在身后。看着站在悬崖边上,已经身中数剑的男孩。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傅尔夜,两手慢慢松开了剑柄,身子后仰。悬崖下面盘旋而上的风吹着他的背,顺着剑伤灌进身体里,很冷。他落下悬崖那时,仿佛看见了女孩焦急的脸趴在悬崖边上看着他急得掉泪。他弯眉一笑,闭上眼睛。
郁言伤猛的睁眼,浅灰色的眸子仿佛深了几许颜色。瞪着地牢的房顶,脑海里好像还在回放着刚刚的画面。
一身黑衣的男孩,一身红衣的女孩,还有,一身白衣的傅尔夜。
那个红衣的是千歌,那么,那个一身黑衣最后重伤坠崖的就是自己!
脑袋突然剧痛,郁言伤伸手抱着头抓着头发。眼前不断闪过画面,就仿佛快进电影。记忆,从遥远的深处一股脑的涌来,如滔滔入海的江水,奔腾而来,势不可挡!
那年的初遇,那年的桃花林,那年的绝念崖。还有那个,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件事。
他,就是失了记忆的墨乾。
郁言伤松开手,再睁眼,那双原本浅灰色的眸子,赫然浓了颜色。深潭一样,浓黑的像是化不开的深夜。
他低头,再看那一身竹青色的衣裳,环顾四周的地牢。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