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雨幕如帘冷入心(一)(1 / 1)
岳千歌一个人躺着,灰暗的殿里。她忍着痛四处找来被傅尔夜扔到一边的衣服穿上,歪歪扭扭参差不齐的裹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踩着毛毯走出夜殿闯进夜风里,很冷。没了发簪束缚的长发被风吹着在身后舞动,凌乱妖娆。月亮早已隐在了乌云之后,渐渐的,天空开始下起毛毛雨。小小的水雾一样浸在脸上,很凉。
鞋子都已经找不到,石铺的小路坎坷不平的硌着脚心,贴着地面的莹白玉足渐渐
染上泥泞。雨越下越大,千歌沿着的路走,秋天的雨真的很冷一直冷到心里。从里到外都在瑟瑟发抖,赤着脚走进雨幕里,瞬间就被雨打湿从外到里湿了个通透。衣服贴在身上,头发浸着水贴在脑后有几根黏在脸上。额前的刘海滴着水,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她,明明冷得发抖却骗自己无知无觉。一步一步的漫无目的走在雨幕里,不知道要去哪里。
哪里还能容得下她吗?小腹很痛,像是刀绞着一样的痛。她伸手按在肚子上,一阵温热顺着腿流下来渐渐变冷,混合着雨水淡了鲜红的颜色染上衣裙。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的灌着冷风。
若是,没有月事。若是,没有停止。那么,现在会是怎样?她不会承认她其实很害怕,她其实一点也不勇敢。
可是,傅尔夜说了不会对他怎么样。是真的吧?墨乾,她真的没用。对不起。
再也没了力气,仿佛一瞬间没了支撑。千歌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雨幕里,身体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她甚至看到自己倒下时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仰着脸躺着,天空飘下来的雨滴好像利剑,迅速又锋利的朝她刺过来。无数的利剑刺上她的身体,瞬间,万箭穿心。
冰冷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手上身体上,这是一场什么样的雨?水都可以流进心里吗?那么,伤了之后流出来的是水还是血又或者是泪?
风吹过来带偏了一阵雨的方向,躺在地上的千歌颤了颤。这样,就这样死了该多好?若是还没遇到墨乾的时候死了该多好。可现在,墨乾回来了。所以,她不能死。即便是千疮百孔猪狗不如声名狼藉的做个同他的陌生人,她也不能死。她那么喜欢他,那么崇拜他,那么那么的想他。现在,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了见他?
千歌慢慢的撑起身子,衣服带着泥泞黏在身上,裙摆滴着淡淡的红色的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空洞的眼神稍微变得有了一丝光亮。漆黑的雨幕,仿佛巨兽的嘴巴,一瞬间吞噬人的灵魂。
一步一步,下了雨的地面湿滑。她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才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那个门口。那扇门背后,是郁言伤,是墨乾,是她从小就爱的那个人,是她心里刻着的那个人。看着暗红色的门紧紧的关在一起,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响声。他,该是在睡着还没有醒吧?
墨乾,千歌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安好。
同样的夜晚,夜殿的花园里。满园的夜来香被风雨侵袭,在风中娇弱又坚强的盛放着不肯被风雨摧残。花朵上,枝叶上,都带着水珠,源源不断的滚落。
傅尔夜只着了一件外衫站在湖中亭,冰冷冷的夜风带着雨丝吹进亭子里。雨水顺着亭檐哗啦啦的落下,就像是挂了一串水晶帘子。
他修长的身子就那么站在那里,隔着水晶的帘子望着一湖的涟漪。领口开着,露出白皙的胸膛。腰间胡乱的系着带子,墨黑的发丝有几缕垂在胸前。即便这样,还是难掩魅惑。
他是给她吃了红色的药丸,她或许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是给了她选择,可他也知道她会顺着他的意思走。他一向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间,只除了对她。可是现在就连对她,他也开始用了心思。
刚刚他明明给了她三次机会选择走还是留,她留下也好,不留下也好。都不会改变结果。她走,她会毒发。她留,她就此变成他的人。一样的,到了这步田地。他得不到她的心,她的那颗心他要不起。可他傅尔夜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放弃过。就算得不到她的心,那她的人他怎么会放过?
说他卑鄙,无耻,没关系。他习惯了。若是不卑鄙,不无耻。他怎么活到现在?他怎么告诉自己对于她,他只要死缠烂打就一定能够捂热了她那颗冰冷的心?可是他用了六年的时间知道了,他卑鄙,他无耻,甚至他犯贱的去求她都没有用。因为她的心不是冰做的,是钢铁做的,是石头做的!他怎么可能捂热,捂化?他怎么可能希望他的努力能让他的名字在她的心里开出花来?没用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没用的。
他的心从早就给了她,他甚至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就在自己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爱是相互的,他有多少热情都已经被她那颗冰冷的心冻僵了。是谁说的爱就不求回报?是谁会一心的付出尝遍所有的苦却把甜留给那个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拥有钢铁心肠的能有几人?又有几人能够在爱情里苦中作乐看着自己爱的人躺在别人怀里?他傅尔夜做不到!
想要的就要得到。得不到,就干脆毁掉!
可是,心很痛。那个刻着岳千歌名字的大树在心里扎根那么久了,风一吹就会痛。连根拔起怕是连他的命也没有了。是什么时候把她爱进了骨子里,刻进了灵魂中。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女子。是他今生一定要得到的人,就算痛苦,就算是被天下人骂他卑鄙无耻也没关系。得不到她的心也没关系,反正,过不了几日他们就会成亲了。她会为他穿上嫁衣,她会名正言顺挂上他的姓,死后也要跟他葬在一起。这,就够了。
岳千歌这辈子,就算是不爱。也注定了跟他傅尔夜绑在一起一辈子!
亭外的雨还在继续,傅尔夜身上哪一件单衣早就被他滚烫的体温烘干了。此刻,刚刚在夜殿里升起的□□还在叫嚣。他看了看外面那一湖涟漪,毫不犹豫的踩着亭子的围栏跳进湖中。溅起一大片水花,扑通一声就无影无踪。
千歌站在郁言伤门口很久,手脚早已冰冷差不多冻僵了。身体却有些微微发烫,她脚下铺着一滩红色的水。两眼空洞的望着房门,脑袋有些晕眩。世界都好像在晃。很久,她低头看了看脚下,脱下外衫仍在脚下那片水上用脚踩着搓了搓,然后一脚踢开。
外面的雨还在下,千歌向旁边走了两步。靠着郁言伤窗户下面的墙滑坐到地上,蜷起膝盖双臂抱着自己把头后仰靠着柱子。微微闭上眼睛,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模糊。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真的没有力气了。就让她坐在这歇一会儿,这是她现在能够离他最近的地方吧。这就好,真的够了。
模模糊糊的再也支持不住,千歌靠在柱子上的头不自觉的歪倒在肩膀上。可她环住膝盖的手,怎么也没松开。就这样,她睡着了。
风还是一样的吹,吹来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停在蜷在地上的千歌旁边。那人弯腰,皱着眉打横抱起地上的千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