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离间(上)(1 / 1)
回到碧丽山庄,许温蒂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方皓雅临终前画的那副雪景。画被许温蒂小心地收在了床底下,外面连纸带布的包了好几层,此刻拆开再看,画卷收得妥妥帖帖,连道折痕都没有。
画面完成了大半,只有少数颜色没有上全,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许温蒂将画展在床上,指尖轻轻地经过每一处景物,想那炊烟深处或许就是方皓雅彼时的住所吧,北风卷起雪片凌乱,洋洋洒洒地将一切景致都覆上一层耀眼的银白,小路被埋在雪下,雪地上蜿蜒出一行或深或浅的脚印,一名男子,低着头,披着厚重的黑裘在雪地上艰难前行。看似寻常的画,但是却有疑点疏漏,明明大风大雪的天气,为何远处的炊烟竟是直的?许温蒂蹙着眉头,将油画换了几个角度,忽地,脑中闪进一个念头,许温蒂的眉头也豁然舒展。
原来如此。许温蒂抬起眼光,眼中微微闪动着狡黠的光亮。天嘉竞标,楚家必败了。
收起画稿,许温蒂若无其事地打开房门,心情忽然大好,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上完课了?”可巧,楚梵这个时候推门出来与许温蒂碰了个照面,前者一愣,后者已经笑着先打了声招呼。
“你没病吧。”楚梵飞快地打量了几下许温蒂,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厌恶。
“让你失望了,我好得很哪。”许温蒂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丝毫没有因为楚梵的轻视而气恼。
“你这丫头是故意的,对不对?”楚梵歪着脑袋,神情不善。本来她就有气,气楚然有事情瞒着她,气父亲有事情瞒着她,今天更好,楚然跟这个野丫头串通一气,一大早地就派人过来接她,至于干什么去了,压根儿就没有人知道,最可气的是派谁不好,竟然派欧阳聿,她什么身份嘛,竟然可以让碧海云天的总经理亲自来接,楚家上下除了大伯跟父亲从没有人享受过这样的礼遇。
“你可以不叫我姐姐,但是丫头这个称呼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许温蒂伸手戳了戳了楚梵的肩头,唇角挑得高高的。这样的举动,让她想起了痞气十足的丁傲婷。对待那些不讲理的人千万不能客气,适当的还以颜色,杀杀她们的蛮横气势。
楚梵怎会想到在楚家的地盘竟然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所以等她缓过神儿的时候,许温蒂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下了好几级台阶了。
“大小姐,中午好。”上楼整理书房的佣人看见许温蒂下来,连忙恭敬地站在墙角请许温蒂先走。
楚梵本想发作,但碍于有人打岔,只能气鼓鼓地咬着下唇,狠狠地剜了许温蒂的背影一眼。心里偷偷纳闷,从前都躲着自己远远的人儿,今个吃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了,竟然颠颠地跑过来挑衅,呵,都是楚然,宠那丫头宠大发了。一想到楚然有事避忌自己,楚梵瞪着许温蒂的眼光不禁又狠了狠。
刚噎了楚梵,许温蒂的心里十分痛快。此刻荡在秋千上,一边回想着楚梵窘窘的神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是笑话楚梵一点就着的脾气,而是联想到画里所指,不免觉得如此登对的两个人,竟然在楚家里欺上瞒下瞒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端倪,神马家规严谨,顶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暗地里却做些这种事,真不知道楚家的人是不是都迂腐到蠢笨了,呜呼哀哉,悲催的楚老太爷!
午后,大晴的天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许温蒂站在窗前,颇有兴致地摆弄着窗台上的一盆含羞草。草是楚然送的,没办法,许温蒂不知道跟花结了什么梁子,种什么死什么,但是,只要草摆进房里都郁郁葱葱长得茂盛,于是乎,以许温蒂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便只有草出没了。
晚饭时候,楚万均一直沉着脸色,连一向好脾气的楚然都闷闷不乐,佣人换菜的时候,也没有了往日的礼貌。楚梵瞧得出眼色,一直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偶与母亲交换神色,郝丽莎也只是摇头示意她不要言语。
哪一边有动作了呢?许温蒂在脑子里分析者,餐刀下的一小块儿牛排已经被她不知不觉地切成了碎肉。
潘绍磊应该没那么快,十有八九是苏雪阳了。楚家的生意一向稳固,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海外的部分,而这一部分又恰恰是苏雪阳的强项,先不去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单瞧楚万均的脸色就知道这次的损失不小啊。
叮叮。不知道是谁用餐具敲了两下杯子,这一举动出现在楚家的餐桌上可是十分不礼貌。许温蒂抬起眼光,却见敲杯子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一直称病的楚万庭。
大家太专注了,竟然没留意楚万庭进了餐厅,不仅不声不响的进了餐厅,还拾起桌面上的叉子敲了两下摆在空位处的玻璃杯。
“不过是金钱上的损失而已,大家不要垂头丧气的。”楚万庭的声音闷闷的,但是精神还不错,说完话,扯出椅子坐了下来。
没想到他会过来用晚饭,所以没留位置。而此刻楚万庭随意坐的,正是许温蒂的对面。
一抬头便与他打了个照面,许温蒂微微点了下头,没有丝毫的讶然与不安。倒是楚梵惊讶的“啊”了一声,将大家的目光引过去了半秒。
半秒虽短,许温蒂却想了很多。楚家的国内生意是楚万庭一手打理的,由于是家族产业历史久远,因为基本不会出问题,当然收支也不会有大的起伏。而楚万均与楚然一直费心在海外生意上,近几年更是做的如火如荼,收入比国内生意高出许多。此刻出事的是海外生意,楚万均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估计跟董事会那些元老也闹得很僵。
“家族生意一向看重的是信誉,金钱得失不过身外之伤,很快就会过去的。”楚万庭难得话多,也极少谈及生意场上的事,此刻说出这样一番话,倒不太像他平常的作风了。
楚梵觉得奇怪,但是楚万均父子却没表现出多大的诧异。因为表面上,国内生意是郝丽莎与欧阳聿代为管理,但是在大事上拍板定夺的还是楚万庭,只是这个男人太过于韬光养晦了,所以给人造成了惯于袖手旁观的错觉。
许温蒂静静地看着楚万庭,如她所料,这个男人不简单,而不简单的男人往往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与此同时,她也明确了自己当下要做的,那就是趁着他未有动作之前,赶紧灭了他想要插手的念头。
想到这儿,许温蒂垂下眼光,将盘子里的碎肉一点点的扫到吐司里,再涂上一层薄薄的炼乳,这东西有多美味,没有试过的人不会知道;就像爱情有多伤人,没有经历的人也不会懂得。
楚万庭,你可准备好了?被感情伤了的疤痕下是否真的已经痊愈了?你所伤害过的人在天上等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