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论渣男如何登堂入室(2)(1 / 1)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0 章
父亲看向她,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楚苓还未来得及分辨,下一秒父亲便抬手将碗重重打翻,一整碗汤一点不剩的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爸爸——”她顾不上被泼湿的衣服,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楚父胸膛剧烈的起伏,目光移向窗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楚苓刚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你先回去吧。”
从小到大,父亲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楚苓找不出父亲反常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何曼对他说了什么。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爸爸,我知道你不开心,可饭还是要吃的呀。”
说着她便要去重新盛一碗汤来,可还没走到桌边,就听见父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楚苓默默的将碗放下,终于还是忍住了质问的冲动,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慢说:“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好回来,她细心叮嘱:“记得先给他盛碗汤再吃饭。”
出了医院她便开车回了一趟公寓,换下湿淋淋的外套。
其实她并不生气,父亲经受了七年的牢狱之灾,性情大变也不无可能,三年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其实三年前刚出狱的父亲甚至比从前更加温柔敦厚。楚苓了解他,他今天大概是受何曼的刺激了。
她刚换完外套,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便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是她的顶头上司陆正明来电。
电话另一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她还没开口陆正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楚,你现在立刻回家收拾行李,一个半小时后在机场集合。”
楚苓有些惊讶:“又要出差?”
陆正明在电话那头简要解释了一下:“陈川手上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抽不开身,你帮他一个忙。”
“行吧,我马上过来。”想了想楚苓还是答应了,陆正明这是知道她要辞职了,要压榨干净她最后一滴血汗。
等楚苓收拾出几件换洗衣物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拉杆箱还在以前的那个家里,没有办法,虽然她十分不情愿,可还是得回去一趟。
好在路上并不堵,到楼下也不过才十几分钟的车程。
她在电梯里的时候想现在是中午,江渊肯定不在家。却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江渊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泡面。
“我来拿点东西。”没办法装成视而不见,她只能简要的解释一下。
因为工作性质,前两年她经常出差,所以拉杆箱一直就放在了书房里,后来渐渐的出差少了,可拉杆箱却忘了收起来。
她提着拉杆箱进了卧室,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一抬头就看见江渊站在门口。
“烧退了没?”他突然问道。
楚苓这才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她点了点头,说:“嗯,已经好了。”
江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去哪里出差?”
“还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
她收拾行李箱早就收拾出了经验,换洗衣物、充电器、银行卡,外加一双平底鞋,全都井井有条的摆在了箱子里。不到十分钟东西便收拾好了。
拖着拉杆箱出门的时候江渊从她手里把拉杆箱接了过来,说:“我送你去机场。”
说着他便从客厅茶几上拿起车钥匙,又穿上了外套。
看着他的背影,楚苓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下楼的时候江渊看见她的车子还停在楼下,便对她说:“等会儿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停进车库。”
开车去机场的一路上两人之间都十分安静,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
楚苓也不再和他提离婚的事情了,因为她知道,陈怀雅有了孩子,章颖当然再看不上自己了,必定会把江渊搞定,到时候自己只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个字,分得一笔钱就行了。
开到机场也不过才半个多钟头,江渊帮她把拉杆箱拿下车,又对她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她点头,刚要迈开步子又想起一件事,她回过头来,说:“对了江渊,你别整蒋衡了。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别人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出差回来吧。我们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江渊看着她,嘴角抿起,眼神意味不明,过了良久他才点了点头,说:“好。”
她隐约觉得今天的江渊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楚苓不再深想,只是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拉杆箱,然后转身向里走去。
楚苓到候机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除了陆正明,还有一个准保代、两个今年才进公司的新人,还有她的助理小谭。
陆正明把情况和她简要的说了一下:“那家制药公司临时要更换承销商,我给他们董事长打过电话,但是对方态度不太明朗。陈川手上的项目下周就要送审了,顾不了这头,不然我也不会叫你来。”
她当然知道这番话是为了安抚军心,所以也不再推脱,只是看了一眼候机室里的其他人,问:“他们几个之前都在跟这个项目?”
陆正明点点头,说:“让他们待会儿在飞机上和你说说具体情况。”
说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拍了拍楚苓的肩膀,说:“好了,快去办手续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陆正明走出候机室,楚苓才突然反应过来,她问旁边的小谭:“那家制药公司在哪里?”
小谭看着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内蒙啊。”
X!被这老狐狸骗了!楚苓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一直到办完手续上了飞机,她才感觉没有那么生气了。她记得以前公司里有一位十分拼的女同事,怀孕前期一直在全国各地到处出差,后期便一直待在公司里熬夜加班写材料,羊水破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人还在公司里写招股说明书,最后被加班的同事手忙脚乱的送到医院,可惜的是她未能亲眼目睹这一场景。
将近三个小时的航程,待飞机降落在白塔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一下飞机楚苓便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身后的小谭递过一张纸巾来,她接过,擦了擦鼻子,瓮声瓮气的说“谢谢”。
内蒙的冬夜,零下二十度,天空也是浓重的墨蓝色,看不见一点星光。
同行的几个人都冻得够呛,幸好公司在当地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来接,直到车厢内一阵阵的暖气扑面而来时楚苓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去酒店的路上同事Mark提议晚饭吃烤全羊喝马奶酒,除了楚苓,其他人都热烈的举手表示赞同。
她不想扫大家的兴,可别说是吃烤全羊了,一听到“烤全羊”这几个字她便忍不住想要反胃,就差“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所以当大家都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时,她笑了笑说:“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一听说她不去,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几个人瞬间萎靡下来,Mark劝道:“真不去?我上次来内蒙还是两年前,有一家馆子的烤全羊做得特别好。”
楚苓忍下涌到喉咙口的酸水,摆了摆手:“我回酒店睡觉。你们今晚抓紧玩吧,明天要开始干正事了。”
到了酒店之后,她直接拿了房卡,又叫服务生送餐,然后便回了房间。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小谭还跟在后面,楚苓笑着问她:“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我不喜欢吃那个。”小谭十分诚实的答道,说罢又举了举手里的一大摞资料,说:“冠唯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楚苓打开了房间的灯,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放桌上吧,我待会儿看。”
小谭将一叠资料在桌上摆放整齐,转过身来,看着楚苓,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听见她说:“我就在隔壁,您有什么事就叫我。”
将小摊送出去之后她便进了浴室,放水泡澡。
在飞机上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现在开了机有好几条中国移动发来的未接来电通知,她打开看了看,都是江渊打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删短信的时候她想起以前江渊知道她有这个习惯时,毫不客气的说她上辈子一定是地下党出身。
刚登录进邮箱,还没来得及看一封邮件,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屏幕上“江渊”两个字一跳一跳的。
她早先便觉得今天的江渊有些不正常,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两个人的通电话频率向来是一星期到半个月不等。
楚苓接起来,电话那头就传来江渊的声音:“已经下飞机了?到酒店了没?”
她按捺住内心的异样,答道:“到酒店了。你刚才打了我好几个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沉默,隔了几秒江渊又问道:“晚上有没有吃饭?”
“哦,待会儿就去吃。”她慢吞吞的答道。以前江渊每晚睡觉前也会提醒她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半夜醒来又要胃疼。
除了这些日常问候,两人之间竟然再无话可说,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正当楚苓开口想结束这场通话的时候,江渊突然说话了:“陈怀雅的事情,我会解决好。”
他这句话似乎说过好几遍,但到底是几遍,楚苓自己也记不清了。可记不清又如何,那件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说:“嗯,我相信你。”
江渊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但并未发作,半晌后才低低的又说了一句:“不要再提离婚的事,我们……好好过。”
楚苓这下倒真的有些惊讶了,她万万没想到江渊能低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的低声下气的示好。
说实话,她觉得挺讽刺的。她想问问江渊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现在那个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还住在他父母家待产。
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楚苓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在电话里吵起来,于是淡淡的说:“这件事再说吧。好了,我这边还要忙,再见。”
说完便挂了电话。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1 章
第二天楚苓便带上Mark和小谭,早早便到了冠唯的写字楼底下,希望能堵到冠唯的董事长杨凯。
冠唯集团底下有十多个药厂,是省内的龙头示范企业,总部大楼是坐落在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二十八层建筑,十分气派。
前台待他们倒是非常客气,将楚苓几个带到会议室里等候,又给他们端来了咖啡。
不过才十分钟,Mark便已有些坐不住,刚好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位年纪四十上下的职业女性。
“你们好,我姓尹,是杨董事长的私人秘书。”她走进来,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楚苓站起来,和她握过手后又听见她说:“杨董事长现在不在公司,他前几天就下到厂里去视察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其实昨天晚上楚苓便和这位尹秘书通过电话,但是当时对方告诉她杨董事长不在公司。她自然没有相信,只觉得这是避而不见的借口。
现在找到人家家门口了,可对方还是这样的说辞,楚苓也毫无办法,总不能闯进办公室看人家的董事长是不是真的出差了。
于是她又问了尹秘书一些有的没的,可对方的嘴十分严,一点消息也没透漏出来。
她没有办法,只得和对方告辞。
出去之后她对Mark说:“你先在这里守着,看杨凯是不是真的出差?”
Mark十分惊讶,指着自己鼻子重复了一遍:“守在这里?”
“对,守在这里。”楚苓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她又低下头捣鼓了一下手机,然后继续说:“你去保安那儿套话,小谭你去搞到杨凯的车牌号。”
分配完任务,楚苓也没回酒店,就进了冠唯总部对面的星巴克坐下,然后开始翻手机通讯录。
手机通讯录从A翻到Z,又再从Z翻到A,除了江渊,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她的忙。
没办法,她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江渊的电话。
电话刚拨通,响了两下就被江渊挂了,楚苓正寻思着是继续拨呢还是等一会儿再打过去,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江渊回拨过来的电话。
“我刚才在开会,什么事?”
“帮我查一个人最近的航班记录吧,等会儿我把年龄和名字都发给你。”说实话,她打心眼里不想麻烦江渊帮她这件事,可她认识的人里面好像也的确只有江渊能帮忙办到这件事,再加上从前楚苓工作上多少搞不定的事情最后都是求助于他的,所以她都有惯性加惰性了。
“好。”他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多余的话。
楚苓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能快点给我。”
江渊想了想,承诺道:“中午之前。”
挂了电话后江渊又回到会议室,刚推开门就有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撞到他的小腿上。
小家伙有些怕他,看见是他,又蹭蹭蹭的跑回到自家爸爸身边去了。
其实刚才他不是在开会,而是在谈生意。虽说是谈生意,但对方却带了两个小孩子来谈生意。
放在平常碰到这种情况他大概会生气,直接甩手走人。但是这一回,秦念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再加上他看见那两个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心就像是被狠狠撞过一样。
其实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他看到小孩,都会想起被楚苓狠心打掉的那个孩子。
每次他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孩子生下来了,现在也应该有两岁了,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会抱着奶瓶喊爸爸了,也许每天还会赖着他要他讲睡前故事。
每多想一次,他便更恨她一分。
***
十一点的时候Mark和小谭都回酒店了,小谭说查到了杨凯的车牌号,则表示,在塞给保安两包烟之后对方告诉他杨董事长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刚巧几分钟前小方打电话告诉她,说是杨凯两天前乘坐过呼和浩特到赤峰的班机。
楚苓当机立断,对着他们俩说:“你们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去机场。”
她让同来的两个新人留在酒店里等他们回来,又嘱咐他们记得每天都去冠唯要求见他们的董事长。
小谭在旁边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陆正明告诉过她冠唯临时要更换承销商并非对他们不满,而是因为有一家美资投行也在尽全力争抢这个项目。现在他们就算要跟着追到赤峰去也要掩人耳目,尤其不能被竞争对手发现。
最快一班飞赤峰的航班是在下午三点,再加上航班延误,她们几个到赤峰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因为上飞机上得太匆忙,他们没来得及预订酒店,等下了飞机到市区的几个酒店,却被前台告知因为这个月省里领导开会,所以酒店房间爆满。
Mark又打了几家酒店的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爆满。
楚苓也累得没力气了,于是就拖着行李箱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对唯一的一位男同胞说:“你再多打几家电话问问吧。”
最后终于打电话找到一家小旅馆有两间空房,Mark捂着手机问楚苓住不住。
“住。”她现在什么地方都住。
因为只有两间空房,所以自然是楚苓和小谭同住一间。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江渊突然又打来电话,问她:“你怎么到赤峰去了?”
对哦,江渊能帮忙查别人的航班记录,自然也能查到她的。
她解释道:“追在客户后面来的。”
“哦。”过了一会江渊又说:“赤峰这几天会降温,你多穿一些,别冻着。”
楚苓觉得十分新奇,她还从来不知道江渊也会看天气预报。可又联想起江渊这两天对自己的态度算得上是一百八十度太转弯,心中又忍不住忧虑起来。
可江渊又不像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因为她了解江渊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怀孕了,他不但不会离婚,也不会在电话里流露出关心来,而是直接连夜飞到赤峰来将她绑回去。
孩子一直是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一根刺,从前她不想拔,也狠不下心来拔,所以就任由那根刺长进肉里,直至流脓溃烂。
她的声音冷淡下来,慢慢的说:“知道了。我还要看资料,不和你说了,再见。”
***
挂掉电话后江渊又在阳台上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回到房间里。
前天深夜江仲远突发心脏病被送入医院,好在没有大碍。他在医院住了一晚后便嚷嚷着要回家,章颖没有办法,只得随了他,但是因为家里连带上保姆吴嫂全都是女人,所以她打了电话给江渊,要求他回家住几天,也方便照看。江渊也担心父亲的病情,于是便答应下来。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上次睡在这房间还是结婚第一年春节的时候,他带着楚苓回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本打算住到年后,但因为楚苓和他妈两人实在不对盘,他既不能让章颖对自己妻子好一点,也受不了看着楚苓委曲求全的模样,于是索性就尽量不让楚苓出现在章颖面前。
吴嫂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套新的被单,看见他在房间里,于是笑着说道:“太久没住人了,我帮你换一套被单。”
江渊点了点头,然后出了房间。
他进陈怀雅房间的时候,她正一边摸着眼泪一边看电视,江渊看了一眼屏幕,是一部台湾苦情剧。
他想起来楚苓也挺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她工作忙,难得有空闲,但一在家便会打开电视找一部苦情剧看。他问过她为什么喜欢看这类电视剧,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这是在寻求智商上的优越感。
陈怀雅看见他进来,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眼泪,然后又对他微笑:“他们说你今天在家里住。”
若在平时江渊大概会讽刺她头脑不清楚,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家。可今天他没心思管那些,站在原地半晌,终于开口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听见他的问话,陈怀雅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连忙站起来,说:“很好,你要不要摸摸宝宝?”
其实陈怀雅现在才两个多月,根本就没显怀,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孕妇裙,让他突然想起两年前,楚苓刚怀孕的时候他陪她去买的一条裙子。
他听见自己问:“今天吃了什么?”
陈怀雅惊喜于他的态度,十分开心的说:“吴嫂给我熬了参汤,待会儿还要喝燕窝粥。”
她看着江渊,顿了顿又慢慢的说:“医生也说我这一胎有些不太稳,要养好身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陪我说话。每天晚上腿都会抽筋,很疼,也没有人帮我揉。”
他又想起楚苓从前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腿也抽筋抽得厉害,他本来睡觉睡得死,可那段时间她腿一抽筋便会将他一脚踢醒,要求帮她按摩腿。刚开始的时候半夜被踢醒他还要缓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帮她按腿,等到后来只要身侧的人一动他便会被惊醒,然后楚苓还没醒他便已经帮她揉起了腿。
这种时候她也会踹他,脸埋在枕头里吃吃的笑:“你好讨厌,我又没抽筋,睡得好好的被你揉醒了。”
再到后来,孩子没有了,她也就不需要他忙帮揉腿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又看了一眼陈怀雅,这才说:“晚上早点睡,我先走了。”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2 章
睡觉前楚苓接到了陆正明的电话,是特意打过来询问她工作进展的。楚苓心中原本就有怨气,但又不能发作,还得对着上司好好敷衍,于是只简单的告诉他:“我们已经追着杨凯到赤峰来了。”
“不错嘛。”她听见陆正明在电话那头夸奖道,顿了顿对方又说:“对了,刚得到的消息,冠唯今年上半年一直试图找江渊合作。”
没错,江渊就是卖药的,并且一卖就卖了很多年。身为从业人员家属,别的她不敢说,但钱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她才明白陆正明这次为何会一反常态,如此重视这个客户。
可是说到底,陆正明的话绕来绕去还是一个意思,就是要她在必要时刻找江渊出面拿下这个客户。
刚入行的时候她有激情,愿意尽一切努力来争得客户和项目,可现在陆正明意有所指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反感,所以她只说:“我知道了,我尽量挽回这个客户。”
挂了电话,她没坐一会儿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涌上来,推开椅子便跑到卫生间里吐起来。
其实只是干呕,并不是很难受。宝宝一直十分体谅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偶尔会摸着肚子夸宝宝很乖。
上一个就完全不一样,才两个月的时候就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那时她一点油星味儿都闻不得,连撇掉油的鸡汤都碰不得,否则便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那时江渊也被折腾得够呛,实在气不顺就对着她的肚子威胁道:“再折腾你妈等你出来你爹我第一个揍你。”
她十分鄙视他:“你就算了吧,等孩子生出来你肯定是第一个找不着北的。”
楚苓说的是实话,那段时间江渊在他的朋友圈里到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步,因为每次一见面他都要和别人炫耀自己有儿子了。要是楚苓在场,会含蓄的戳戳他的腰提醒他不要太得意忘形。
那段时间大概也是楚苓和江母关系最好的时候了,江母虽然对她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可却十分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每隔几天总要带点补品过来看她。
再到后来就出了她妈的那件事,那时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她在江渊的强烈要求下也没有再去公司,江渊当时还在国外,听到这事后连夜就赶了回来。
如果说从前江家所有的轻慢她都能够忍受,那么那件事就彻底挑战了她的底线。
她可以为了父亲承受所有人的非议,但却没有办法为了与她毫无关系的生母忍受他人嘲弄的目光。
江渊知道她想打掉孩子离婚,他为了求她,什么好话都说尽,就差给她跪下,可从头到尾她都一言不发。
所以她明白,后来孩子没有了,江渊会那么恨她。
“……你还好吧?”浴室门口突然传来小谭怯怯的声音。
楚苓一愣,使劲揉了揉脸,这才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对小谭说:“没事,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小谭看上去有些担心她,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又犹疑道:“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你快去睡吧。”
回到房间,她又打开电脑准备上冠唯的官网看看,电脑一打开QQ便自动登陆了,刚上线便有一个绿色鸭子的头像在桌面右下角不停的跳动。
是蒋衡。
她点开来看,蒋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怎么还没睡。
一般晚上她都不上网,所以她解释道:“出差中,马上就睡了。”
蒋衡发过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又问她在哪里出差。
她告诉他自己现在在赤峰,哪里知道蒋衡马上回过来说他现在就在辽宁。怕她不信,蒋衡还特意解释说他是回老家来看爷爷的。
其实楚苓不想和蒋衡走太近,因为她对他有好感。楚苓曾经想过,如果当年她爸爸没有进监狱,她便会去读T大,和蒋衡做同学,也许最后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因为高中时两人差一步就要发展为情侣关系。
正因为如此,离婚前她更不敢与蒋衡走得太近。楚苓想,如果以后蒋衡不介意自己的过去,不介意自己的孩子,两个人或许会有可能。
念及此,她和蒋衡随便聊了几句便关了电脑去睡觉。
她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因为怀孕中,她对睡眠环境格外挑剔,但凡有一点声响便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便是整夜的睁着眼等待天亮。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在黑暗中等待了几分钟后,床再一次重重的晃动了起来,这次和上一次不同,晃动得十分剧烈,楚苓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甚至还能听见床头柜上陶瓷茶杯盖落地的碎裂声。
这下熟睡中的小谭倒也醒了,迷迷糊糊的发问:“怎么了?”
楚苓摸到床头的电灯开关按下,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她眼睛有些睁不开,过了好几秒才对小谭说:“穿上衣服。”
说着她也拿过一边的外套披上,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探头看。
这家小旅馆只有五层楼高,她们住在三楼,楚苓往窗外看去,街道上的商铺大多数都已经关了,只有路灯亮着,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有些还穿着臃肿的睡衣,一看就是刚从家里出来的人。
小谭也走到窗边来,声音有点紧张:“……刚才是地震?”
楚苓心里也有些着慌,没想到在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碰上了这种事情。但她还是尽量镇定的说道:“拿好东西,我们现在马上下楼去。”
楚苓拿了手机和钱包,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笔记本电脑也带上。两个人出了门之后刚好遇见从隔壁房间出来的Mark,看见她们两个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快!跟我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Mark的方向感比她们两个都要好,他说:“来的时候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个广场。”
小谭抱着肩膀不停的跺着脚,小声的抱怨道:“好冷啊,这都有零下十度了吧。”
楚苓也觉得冷,不过幸好她今天穿的是一双及膝长靴,好歹也能抵御一点寒意。
他们几个一路跟着人流走到市中心的文化广场,才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可小谭还是苦着脸的模样:“真的好冷啊,我能不能回去睡觉啊?”
Mark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敢回去睡觉?小心房子塌了第一个把你压成肉饼。”
来的路上三人已经看见过好几栋塌了的民居,他们自然不认为那栋小旅馆能抵御住多强的地震。
小谭被他这么一吓,抖了两抖,没再说话了。
广场上的确是寒风阵阵,可也没谁敢再回到房间里去。
小谭被冻得声线颤抖:“几点了?还、还有多久天亮?”
楚苓正在上网找有没有关于赤峰地震的新闻报道,听到小谭的问话,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回答她:“四点半,就快天亮了。”
小谭被冷风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带着哭腔说:“我好想回家!”
“想妈妈啦?”Mark有些好笑的问她,片刻后又张开自己的双臂,说:“来来来,我肩膀借你靠一下。”
小谭吸着鼻子重重打落他的手,“呜呜呜512的时候我才读高中……好恐怖,为什么出差一次就这么倒霉?”
Mark那边还在安慰着小谭,楚苓上网搜了一圈,但并没有搜索到关于地震的消息。
现在还没有天亮,全国大部分地方还不知道这里地震的消息,所以通信网络应该也算畅通。楚苓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先打个电话报平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拨出了江渊的电话号码。
其实她和江渊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她也不明白,在这种时候,她居然只想给他打电话。
她连续拨了两次,一直等到“嘟嘟”声变成忙音才挂掉。
江渊的手机一直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但因为他的脾气,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人不会在睡觉的时候打电话骚扰他。
耳边还传来Mark和小谭的斗嘴声,楚苓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他现在不接电话,大概又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她怎么会那么蠢,居然想到给他打电话。
***
蒋衡的电话是在清晨六点多的时候打进来的,电话已接通楚苓就听见他在那头大呼小叫:“终于打通了!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楚苓放低声音,为的是不让他听出自己的哽咽,“我现在待在一个广场上,很安全。”
六点多的时候网上已经有了一些报道,所以蒋衡一起床看到新闻便知道赤峰凌晨发生了地震,但伤亡情况未知。
“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但又想起摇头蒋衡也看不见,于是说:“不冷,我不冷。”
蒋衡又问:“现在有办法出来吗?”刚问完他便意识到不妥,喃喃道:“不对,路上更危险……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我和另外两个同事在一起。”
原本以为和蒋衡通过电话便算结束,可楚苓万万没有想到,蒋衡居然会为了她,亲自跑来地震灾区。
所以当四个小时后,蒋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红了眼眶。
***
江渊昨夜睡得并不怎么好,原因无他,只因为半夜陈怀雅摸上了他的床。
他并没有睡死,当陈怀雅走近床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所以当陈怀雅半掀开被子的时候,他十分精准的按住了她的手,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陈怀雅,你还要不要脸了?”
可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谁都能说陈怀雅不要脸,唯独他没有资格。
被他抓了个现行的陈怀雅十分羞窘,辩解道:“我怕你睡得不好……”
江渊轻嗤一声,难道还怕他踢被子着凉了?
他一把推开陈怀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既然想生这个孩子,那就老实安分一点,不要再激怒我。”
说完他也不理会陈怀雅的反应,穿好外套,拿了车钥匙便开门下楼。
凌晨的马路十分安静,一点也找不到平时拥堵的痕迹,平常四十分钟的路程他十五分钟便到了。
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么久以来,只有在家里的这张床上他才能睡得安稳。
这一觉睡得十分熟,再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点。看了一眼时钟,他又闭眼好几秒,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将房间里的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然后进浴室洗漱。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女主播沉重严肃的声线:
“……本台最新消息……赤峰今日凌晨………发生6.6级地震……已造成人员伤亡120余人……”
他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扔下手中的毛巾便跑回卧室看电视,他又看了好几遍,才确定他没有看错电视里播报的受灾地区。
江渊感觉自己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到处找手机,直到将卧室翻遍才想起手机应该在外套里,于是又跑到客厅里找到外套,等到终于拿到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额头上都出额一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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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其实关于这一章的内容,公子蛮纠结的。因为关于地震的这个内容是一开始写女主去出差时就设定好的,结果没想到昨天雅安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来想换掉这个情节,但是这样后面设定好的剧情也要全部换掉,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上来吧。大灾难当前,普通人能做的不多,只能为同胞祈福,捐一些必要物质。
2.尽管气氛凝重,但我还是想说,早起真的是一个好习惯!
男配早上六点起床,男主十点起床,直接导致男主输掉这一局!
所以,请大家努力做一个晨型人!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3 章
江渊看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楚苓打来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两个电话前后间隔不超过一分钟。
他的手微微颤抖,按了好几次才成功的回拨过去,可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他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下灾区的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但还是压不住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不好的猜测。
江渊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在沙发上坐下,打电话给小方,问他现在能不能联系到楚苓的助理。
等小方回电话的间隙,他又回到卧室,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大,一边看关于地震的最新报道,一边给发小路卓打电话,问现在能不能搞到去灾区的机票。
路卓在电话里也没个正形,只是笑嘻嘻的问他:“怎么?你要给灾区人民送药去呀?”
江渊自然没有闲心同他扯皮,语气十分不耐的说了一句:“我老婆在那里。”
哟,这可不得了!路卓原本躺在床上,听到这话也立刻坐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行行行,你别急,我现在就帮你问问去。”
他这边刚挂了路卓的电话,小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这边也联系不上小谭,她应该是和嫂子在一块。”
他的心里愈加烦乱,沉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好在十一点的时候路卓那边回了电话过来,告诉他:“今天下午一点会有一支医疗队出发,飞机上还有一个空位。”
江渊揉着太阳穴对电话那头说:“嗯,知道了。这次谢谢你了。”
“先别忙着谢我,”路卓难得正经起来,忧心忡忡的说,“那边现在还余震不断的呢,你确定你真要去?”
“嗯,真要去。”他也不愿意多解释,说完这话便打算收线。
哪知道电话那头的路卓紧接着又说起来:“我觉得吧,你也别先急着去那里。要不我再打电话看能不能搞到伤亡名单,你留在这再等等消息?你现在去了一时也找不到她啊。”
听到“伤亡名单”这几个字之后江渊的心情愈加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对路卓说:“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分寸。”
说完他便也不管在电话那头哇哇叫的路卓,直接挂了电话。
因为时间匆忙,他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便上了飞机。
飞机上除了医生还有好几个前赴灾区采访的记者,其中一个坐他旁边的小姑娘偷偷打量了江渊一会儿,然后凑过来问他:“你是哪个台的?”
江渊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记者。”
“噢噢。”小姑娘点了点头,可没过几分钟又凑过来问他:“……我看你也不像医生啊。”
江渊原本就没有什么心情与人闲聊,听到这话又转过头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是护士,可以吗?”
小姑娘被他冰冷的目光冻得浑身哆嗦,终于不再说话了。
***
这一路上,江渊的脑子的都没有停过。他想了很多,比如到了当地要怎么找到她,现在内蒙这么低的室外温度,她要是冻着了怎么办。又比如她现在身边有没有人,要是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越想他便越发埋怨起自己来了,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昨天晚上和她通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问清她住在哪个旅馆。不对,他一开始便不应该让她去内蒙这么远的地方出差的。
江渊原本是不知道灾情到底有多严重的,可飞机降落后他看到当地的情况才觉得心悸,郊区的很多民居都已经塌了,也不知道市区的情况会不会更严重。
***
蒋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保温杯,里面灌满了热水,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楚苓,说:“来,喝点热水,也暖和些。”
楚苓接过来,喝了一小半,又把杯盖推还给他,说:“你也喝点吧。”
她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太冷,至少比凌晨的时候好多了,因为蒋衡给她带了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不光是她,连和她一起的Mark和小谭都有。
Mark和小谭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把蒋衡当做救命恩人了,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
蒋衡刚出现的时候,楚苓想过,要不要向Mark和小谭解释一下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两个都知道自己已婚。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只会越描越黑。
“你要不要睡一下?”蒋衡小声的问她。
他们这一**人已经被转移到一个露天体育馆里了,比起之前的四面漏风,现在的环境已经好太多了。
“我不累。”楚苓摇了摇头说道,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现在电话已经打不出去了,她也没有那个神通,能搞到出去的机票。
“没关系,”蒋衡安慰她,“再撑一会,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
楚苓又突然笑了出来,看到蒋衡疑惑的目光,她指了指自己,说:“很久没这么狼狈了……等回去了一定要找公司要补贴。”
“好啊,”蒋衡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必要时我为你提供法律支持。”
笑完了他又说:“你的电脑别一直抱着了,给我,我帮你拿吧。”
楚苓这才想起,自己凌晨从那家旅馆出来后就一直将笔记本电脑紧紧抱着,大概动作太自然,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还带着这个电脑。
她把电脑递给蒋衡,又将手机拿出来。网上赤峰地震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了,她刚浏览了几条新闻,手机便传来“嘟嘟”的提示音,是快没电了。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关机键。
不是不失望的。她将手机收进外套口袋里,可她又怎么能对他有指望呢?
***
所以当她看到江渊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不会错,在不远处人**里焦急寻找的人,不就是江渊吗?
她拿不准要不要开口叫他,可身体反应已经快过大脑,她不自觉的便站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蒋衡问:“怎么了?”
刚巧这时江渊也转过身来,一抬头便看见了还站在不远处的楚苓。
楚苓还来不及分辨他眼中的惊喜之色,瞬间惊喜便被愤怒所取代。
看到江渊的目光移向自己身侧,她便知道,江渊也看见了陪在她身边的蒋衡。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刚到她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便将她身上套着的那件羽绒服扯下来,又脱下自己的大衣,扔给她。
蒋衡这时也反应过来,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与江渊对视。
楚苓知道事态不妙,她清楚的看到江渊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她心中忐忑,害怕两人会动手,已经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江渊看她一眼,目光冰冷。她看到江渊胸膛在缓慢的起伏,知道他在极力忍耐,她自然不想再激怒他,于是伸手拉住他的手,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
他拂开楚苓的手,伸手点了点蒋衡,一字一顿的说道:“谢谢你照顾我老婆。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她身边。”
蒋衡笑起来,毫不在意江渊的威胁,他反问:“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婚内出轨的的丈夫?”
“够了!”她终于受不了,低低的呵斥了一声,这一声成功的令他们安静下来。楚苓没有看蒋衡,也没有看向一边目瞪口呆的Mark和小谭,只是抬头对身边的江渊说:“走吧。”
江渊还想说话,楚苓已经不耐烦的蹙起眉头,问:“你还有完没完?”
***
原本他到了市区之后就到当地的几个主要的受灾安置点寻找,最后才找到这个体育馆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楚苓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
他冷笑:“你挺能耐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来出差。”
楚苓看他一眼,也学着他那样冷笑:“你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人么?要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第一时间不就能收到通知?”
还没等江渊开口,她又说:“把他们三个人也一起带回去。”
江渊抿紧嘴角,沉着一张脸说:“只有两个空位。”
她笑了,甩开江渊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说:“既然座位不够,那你自己回去吧。”
江渊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你闹够了没有?跟我上车!”
“我没想和你闹,”她看着江渊,十分平静的开口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蒋衡知道这里地震了,天没亮就来找我,你现在要我把他扔在这里?”
“好,好,”江渊气极反笑,“你不想走是吧,那就回去找你的相好!”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烂人!她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慢慢的蹲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充满了眼眶。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到她面前来,她听见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起来。”
她擦了擦眼眶,没有动。
接着便是一只手将她整个人都拽起来,江渊看到她通红的眼眶,皱眉道:“你哭什么!”
默了默他又说:“……已经有一辆车去接他们了。”
---
车子驶出市区,江渊才开口,说:“我们先去呼和浩特,到了那边再坐飞机回去。”
过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回应,他转过头去,发现楚苓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十分安静,嘴角翘起,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要开心一点。
江渊伸手把大衣的衣领拢起,将她大半张脸都遮住,然后又特意放低了身子,让她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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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内蒙也地震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过看了下新闻,还好没有人员伤亡
PS.这章难得这么温情,大家留个言撒个花给公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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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的话小心公子放□亮瞎你们的眼!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4 章
到了呼和浩特他们才被告知最快一班回去的航班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没有办法,他们只得先在当地住下。
问了好几家酒店都是爆满,最后还是江渊给叶乾信打了电话,他家的酒店才给他们两个空出一间房间来。
楚苓本意是不想和江渊住在一起的,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非得再要一间房又实在是太矫情了。
算了,待会儿避着他一点。她默默的想。
回房间之前她找酒店前台要了一个充电器,手机总算是能开机了,她的第一个电话便是打给陆正明,问他这个项目还要不要继续了。
陆正明肯定也想不到会碰上这种天灾人祸,楚苓估摸着他心里也挺愧疚。果然,陆正明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说:“那边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尽快回来!”
顿了顿又十分自责的说道:“当初这事我真不应该让你去……不过还好人没事,还好人没事!”
“这种事怎么能怪您呢?”楚苓也在这边假惺惺的附和,“谁也想不到会地震呀。”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陆正明告诉她,原本留在呼和浩特的两个同事也坐了上午的飞机回公司,现在已经到了。
挂掉电话后她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从昨晚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她有些担心的摸了摸肚子,不会饿着宝宝了吧?
江渊还在浴室里洗澡,他叫的披萨已经送上来了,就在客厅里。
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将放在桌子另一边的披萨拽过来,慢慢的掀开了纸盒。
……一嗅到那股油星味儿,她还是没忍住,胃里涌起一股酸水。
她刚侧过头将纸盒盖上,就看见江渊从浴室里走出来,她一愣,然后面不改色的抱怨道:“你就不能不吃金枪鱼的吗?”
江渊面无表情的坐过来,将一边的电话扔给她,说:“要求那么多,自己打电话。”
她看了江渊一眼,将电话拿起,起身走到卧室里去叫外卖了。
说实话,江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她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是,感动过了之后她又隐隐的觉得不对劲。
江渊最近对她的态度十分奇怪,她思索了一会儿,难道是因为自己和他提了离婚?
可她马上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江渊不是一个懂得抱歉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挽回的人。
楚苓知道,他从来不觉得有丝毫的对不起她,即便他在外面如何花心,有过多少女人。至于离婚,江渊也只会生硬的告诉她他不同意离婚,而不会挽回。因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只要江渊不同意,她根本没有办法离这个婚。
所以她万不得已,才会用那样的方法。
她正发着呆,江渊已经走进来,问:“叫了外卖没有?”
“嗯。”她刚才打了一家粥店的电话,叫对方送了粥和一点小菜,“我先去洗澡。”
“等一下,”江渊皱眉打断她,“你一直都没吃东西,等吃饱了再去洗澡。”
他们俩之间其实真没什么好聊的,看江渊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便想打开电脑找部电影看,刚挪了挪身子就又听见江渊问:“我刚问了陆叔,你们这次是为了冠唯来的?”
楚苓看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又因为心里还压着太多疑惑,所以对他的态度也敷衍起来,爱理不理的哼了一声。
江渊倒没因此生气,而是继续说道:“冠唯老总找过我好几次,有合作意向。你如果真想要这个项目——”
他话还没说完,楚苓就已经打断了他:“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就算成了我也没有奖金,不过,你倒是可以卖陆总一个人情。”
江渊还想说话,外面突然响起门铃声,然后他就去开门了。
如此一来,楚苓心里就更加奇怪了,放在平常,她要是这种态度对待江渊,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他哪里还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没话找话说?
她还真有点闹不明白了。
难道……江渊真的知道她怀孕了?她十分忐忑的猜测。
虽然她一直觉得,要是江渊知道她怀孕了的事,会做的就是直接把她绑回去然后锁在家里。可现在想想,他说不定真的知道了,现在只是隐忍不发以免打草惊蛇呢?
正想着,外面客厅传来江渊的声音:“你的外卖到了。”
小米粥的味道很好,甜糯可口,但楚苓心里有事,吃在嘴里也是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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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坐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回家的,降落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十二点,出了机场便看见小方在外面等着。
车子行驶在机场高速上,车厢内十分安静,江渊突然开口问她:“中午吃什么?”
她一时没说话,坐在副驾上的小方转过头来,说:“上个月金苑出了新菜,嫂子要不要去试试?”
江渊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小方一眼。
老板我错了呜呜呜!小方泪流满脸的在内心呐喊,乖乖的转过头去坐直身子,不敢再搭一句话。
楚苓看到觉得好笑,于是对江渊说:“那就去金苑吧。”
进饭店之前江渊让司机和小方都先回家了,所以中午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点菜的时候江渊点的全是清淡的菜式,这更让楚苓觉得心中忐忑。
“我跟你一起去御景园。”坐进车里的时候江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御景园是她现在住的公寓,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江渊难得的补充道:“那里东西多么?不多这次就一起搬回来。”
楚苓反应过来,也立刻冷了脸,“搬什么?我还要在那里住的。”
可江渊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锁上了车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行,我也不太想去,直接回家挺好的。”
“我觉得你挺不要脸的。”她看着江渊的侧脸,慢悠悠的说道。
江渊没说话,随便她骂。
她忍不住,继续说道:“那位陈小……姐几个月了?你说要把她也接到家里来住吗?我怕你妈那边照顾得不好。”
江渊没说话,但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原本以为江渊又会告诉自己他会解决好的,没想到这次他倒没说这话了。她笑了笑,继续讽刺道:“你说我以后每个月该给那位陈小……姐发多少零花钱呢?不好意思啊,这事我没干过,没什么经验,所以来和你商量商量。”
“够了,”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间蹦出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可却一下子失了与他争辩的兴致。
到了楼下的时候,他先下车,走过来拉开她这边的车门,声音不高不低:“下车吧,别让外人看笑话。”
回到家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对江渊说:“除非你把我绑起来,不然我还是要走的。”
江渊冷笑,“我还真挺想把你绑起来的。”
“绑着我干什么呢?”她看了他一眼,有心试探,“我比不上陈小……姐……我生不了孩子。”
听见这话,江渊突然心疼起她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折磨了她两年,可他从没觉得自己成功过。从前有过一个女人拿他的手机给楚苓打电话,他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了却并没有制止,女人得到他的默许,语气愈加跋扈。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江渊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婚前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们的交往细节不用告诉我。”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既然婚前楚苓就认为他是那样的人,那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呢?
江渊一直觉得,她没有心,她连痛都不会痛。
可现在她就坐在自己面前,身形单薄,脖颈纤细,眼角眉梢全是疲倦,他突然就心软了。
江渊在她身边坐下,不顾她的推拒,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说:“我们别吵架了好么?”
楚苓身子一僵,没有再挣扎,可也没有说话。
“你搬回来住,别再说离婚的话了,我们好好过,行吗?”
楚苓想起来,他们从前也是经常吵架的,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好,总是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开掐,从一锅排骨汤里应该加几勺盐到大盘股掌事,不管什么事两人都能掐起来。不过那时候江渊宠着她,愿意让着她,吵完架过后没多久又能厚着脸皮来哄她。
她刚想开口,江渊的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的一只手刚略略松开,楚苓便趁机挣开他的桎梏。
江渊气恼,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看见屏幕上一跳一跳的是陈怀雅的名字。他心里发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转头发现楚苓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讽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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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得有些晚。。。
PS.明天能不能请一天的假,日更这么多天,身心俱疲,待公子休息一天,周四重整旗鼓再来!!!!!!!!!!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5 章
“接吧。”楚苓的样子看上去倒挺高兴,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呢。
江渊没接,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她笑了笑,说:“睡也睡过了,孩子也有了,你又何必再做这个样子给我看呢。”
“……是她算计我。”沉默半晌,江渊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这下楚苓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了,她问:“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没有和她滚过床单,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你只是替别人养孩子?”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可你妈也不会替别人养孙子啊。”
她以为江渊会发怒,可没想到他说:“我们都别翻旧账了行吗?”
不翻旧账,忘掉一切?怎么可能。
之后她回到御景园的公寓,吃饭睡觉,上班下班,熬夜赶项目。与此同时,她也在筹划逃跑的事情。
没错,是逃跑。
如果说之前她对迅速离婚还抱有美好的幻想,那在见识了江渊突然转变的态度之后,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离婚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不能让江渊发现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那还不如到国外去躲个一年半载,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回来和他协议离婚。
而且,想来想去,这件事情她也只能去找那个人帮忙。
尽管她极不情愿。
周五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叶乾信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江渊出了车祸,让她快到医院来。
对于叶乾信的话,她一贯是将信将疑的:“真的假的?”
“大嫂,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叶乾信在电话那头演得十分动情,“快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这下她倒确定了车祸并不严重,于是她又问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然后告诉叶乾信:“行了,待会儿下了班我过去看看。”
从写字楼出来之后楚苓想了想,还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饭店打包了几样吃的,然后才去医院。
她一路到了医院的住院部,又对照着叶乾信给她的病房号坐电梯一层层升上去,到了才发现江渊住的是医院所谓的“高干病房”。
楚苓推开病房虚掩的门走进去,天色已经擦黑,房间里却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吵吵闹闹的苦情剧。她又转过头去看江渊,他已经睡着,伤得还真挺严重,一条腿上打了石膏。
她找到墙上的开关,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被灯光一照,江渊也转醒过来,看见病房中央站着的楚苓,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揉了揉脑袋,问:“你怎么来了?”
“小叶说你出车祸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楚苓将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放下来,又将里面的塑料饭盒取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江渊也撑着坐起身来,说:“昨天晚上。”顿了顿他又小声说了句:“叶乾信怎么那么多嘴啊,没吓着你?”
楚苓没回答,只是把桌子推到他面前,说:“你还没吃晚饭吧,起来吃一点。”
她这么一说,江渊倒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刚拿起筷子又想起坐在一边的楚苓,说:“你也没吃,过来一起。”
楚苓突然伸手敲了敲他腿上的石膏,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大问题,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他安慰她。
没坐一会儿,就又有人过来看他了,是江渊的二哥二嫂。
江渊的二哥是军人,随部队驻扎在南京,妻子也是南京人,一家人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来。嫁到江家三年,楚苓第一次见他们还是在结婚当天。
江渊的二嫂杨帆解释道:“这次江涛休假,刚回来就听见老三在医院,所以过来看看。”
楚苓和杨帆接触不多,印象里的她有些腼腆,话不多,十分温婉。
她手上还抱着女儿,楚苓拖过来一张椅子让她坐,又问她怀里的小姑娘:“园园吃不吃苹果?”
小姑娘今年才两岁,话还说不太清楚,眼睛睁得大大的,指着江渊的腿说:“叔叔,你的腿腿!”
江渊伸手将她抱过来,亲了一口问:“园园想不想叔叔啊?”
“想!”小姑娘声音清脆,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江渊的腿。
江渊乐坏了,在床头找到一支笔,递给侄女,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说:“园园,来,签个名留念。”
房间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家伙拿着笔跃跃欲试,杨帆一边绷不住笑一边斥责:“园园,不可以这样哦!”
但在江渊的怂恿下,园园还是成功的在他腿上的石膏上留下了自己的涂鸦。
楚苓将小姑娘抱到一边来,又把刚才切好的苹果喂给她吃,杨帆在旁边感叹说:“你们都要把她宠坏了。在南京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就天天念叨,这一回来吧,就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我和江涛想管都管不得。”
“我看园园很乖嘛。”楚苓也笑起来。
他们一家人又待了一会儿才走,楚苓送他们到门外,走之前杨帆拉着楚苓的手说:“你和老三的事,我和你二哥也听说了。”
楚苓觉得尴尬,但也只能听她这样说下去:“我比你早嫁到江家,老三之前呢,从没带过哪个女孩子回家。那年说要和你结婚,差点要和他父母闹翻,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家哪个人不知道他重视你呀。你别觉得二嫂是在帮他说话,可是这男人啊,有时候还就真和小孩子一样,是要哄的。能做夫妻不容易,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人活一辈子,谁没有低头的时候啊,别因为犟这一口气,生生把一段好姻缘给毁了。”
楚苓笑了笑,说:“二嫂,我会好好想想的。”
杨帆知道她没听进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行了,我先走了。你们可别再吵架了。”
回到病房,看见江渊正在弯着身子研究石膏上的涂鸦,她又忍不住心酸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江渊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以前在他家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那些小侄子侄女全都可以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你明天过不过来?”江渊突然开口问。
楚苓一下子愣住了,想了一会才说:“明天要和客户见面,我后天再过来看你吧。”
江渊“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我明天过生日。”
她这才想起来,江渊的确是明天的生日。
“那我明天过来陪你吃晚饭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
九点多的时候楚苓说要回去,可没想到江渊不让,理由还挺充分:“我晚上要上厕所,一个人不方便。”
她忍下一口气,问他:“护工呢?”
江渊望着天花板,慢慢的说:“干得不好,下午就被我赶走了。”
楚苓被气得不轻,问他:“我要是不来你就不上厕所了?”
“也不是,”江渊特别理直气壮的说,“本来我要打电话再叫人的,可你一来我就给忘了。现在九点多再麻烦人家,我过意不去。”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她还真挺费解的,不知道江少爷这是来哪一出。
被她这么一说江渊更加来劲了,“我也是为你着想,我要是被别人看了吃亏的是你啊。”
楚苓冷笑了一声,但没说话,江渊怕她翻旧账,不敢吱声了。
最终楚苓还是答应了在这里住下,房间里的沙发十分宽大,在上面睡一夜应该还能接受。
江渊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便有人专门给楚苓送来换洗衣物,人走了之后她看了江渊一眼,冷笑道:“这么晚让人家送东西过来你怎么就过意得去呢?”
江渊已经得了便宜,这下自然没有接话。
这种状态,让楚苓恍惚觉得两人到了刚结婚时,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了。可她心里又万分清楚,两人永远回不到以前了。
虽然房间里有暖气,可沙发到底不比床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下床声,然后便听见江渊汲着拖鞋走过来,他拍拍她的脸,说:“到床上去睡。”
她睡意朦胧,可这时还是知道严词拒绝的:“不要!”
“到床上去睡。”江渊又重复了一遍。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他又恐吓道:“我腿都这个样子了,你非逼我抱你到床上去是吧?”
说着便作势要来抱她。
楚苓皱眉,一把拍落他的手,含糊道:“吵死了,你好烦。”
他死皮赖脸的继续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对你干什么也干不了。睡沙发起来要感冒的,快去床上。”
说完便一把将她身上盖的毯子掀开。
最后楚苓还是跟着他爬上了床,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自己真挺没出息的,一步步被攻城略地。
江渊从背后抱住她,他整个人就像个大火炉,腾腾的冒着热气。她觉得很暖和,于是又凑近了一点。
江渊亲了亲她的耳垂,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笑着问:“记不记得我们在温哥华的时候?你每晚都要我抱着才肯睡觉。”
她已经睡熟,意识不清的唔了一声。
他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后颈,终于小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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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渣男洗白的节奏走起~~~~~
放个小番外吧——
最佳情话
有一天,书房里的打印机坏了,楚苓试图将其拆开的时候弄了一手的墨。
“让开,我来。”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撸起袖子就上阵。
三下五除二,原本卡住的打印机就被江渊修好了。
“哇,老公你好厉害!”说完楚苓就扑上去狠狠亲了他一口。
“嗯哼。”某人十分得意。
她继续星星眼:“老公,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我不会离开你。”
以上改编自围脖小段子。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6 章
楚苓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人在加班,出了写字楼,街角有一家蛋糕店,她去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一进门就有长相甜美可爱的店员围上来,向她推荐店里最新的西点。
她原本不打算买蛋糕的,因为她觉得江渊最近似乎有些太得瑟了,可想了想还是说:“给我看看蛋糕的花样吧。”
挑来挑去最后也只拣了一款样式最简洁的,因为蛋糕是现做,所以楚苓叫了一杯咖啡,在蛋糕店里的休息区域坐下。
一路上江渊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促,等她终于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她把蛋糕盒子放在门口,但江渊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蛋糕,还偏要笑眯眯的问:“那是什么?”
她一脸没好气的说:“先吃饭,蛋糕待会儿吃。”
江渊他们家过生日一直都是过阴历的,也从来不买蛋糕,生日那天也没有多特殊,只是早上出门前吃一碗长寿面。不过他也不爱甜食,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几次蛋糕,后来过生日也就是请一**狐朋狗友过来瞎闹腾。
她将饭菜都拿出来,看到汤却突然想起忘了带勺子,于是又起身出去,看能不能找护士借个勺子。
等楚苓拿着勺子回到病房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江母。
除了江母,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孩,长直发垂到腰际,看模样不过二十三四岁,十分清纯动人。
她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江母听见声响,也转过头来,看见是楚苓,眉毛都没皱,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人家玮玮特地跑过来看你,还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句‘谢谢’都没有的?”
果然,楚苓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淡蓝色包装的纸盒,上面还系着红色的蝴蝶结。
叫玮玮的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了:“我之前也不知道你住院了,生日礼物是之前准备好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送人的。”
“我挺喜欢的。”江渊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站在门口的楚苓。
他这么一看,楚苓倒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很识趣的退到门外去。
哪里晓得前脚刚踏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江渊的声音:“小苓你别走。”
她被那一个“小苓”肉麻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可还是不得不转过身去。
一转身便正对上江渊带着笑意的眸子,他对着坐在一边的女孩说:“玮玮,这是你大嫂。”
那个叫玮玮的女孩子顺着江渊的目光看向她,站了起来,对她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是陈玮玮。”
楚苓走过去,看了一眼脸已经越来越黑的江母,又转过头与陈玮玮握手,“你好,我是楚苓。”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楚苓就又说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她本来想直接走的,可这一出去,楚苓又想起自己的外套和包都还在病房里面,她站在门口还能听见病房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她在原地犹豫了挺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现在就进去拿包和衣服呢,还是等江母走了之后再去拿包和衣服。
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病房的门打开了,是江母出来了。
楚苓拿不准是叫妈呢,还是像上回一样叫章女士呢,可好在江母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一出来便对着她说:“下周一我会让李秘书给你打钱,等你们正式离婚后我会把剩下的那部分也给你。”
她没说话,跟在江母身后的那个女孩原本想和她打招呼,可听见刚才那话,意识到她很快会是江渊的前妻,于是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等江母走了,她听见病房里的江渊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这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里面江渊正掀了被子要下床,楚苓叫住他:“别下床了,我给你把饭菜拿过来。”
江渊看她沉默不语,知道遇见章颖她心情不佳,只得哀哀的解释道:“……我不知道我妈今天会来。”
楚苓没说话,她走到一边,打开桌上的蛋糕盒子,却发现里面的蛋糕已经面目全非了。
那个蛋糕是他妈不小心撞翻,然后被陈玮玮捡起来的,江渊没来得及阻止她去开那个盒子,这会儿只得在旁边解释道:“刚才我妈不小心撞倒了,然后又捡起来了。”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说服力。
楚苓还是没说话,江渊知道她已经生气了,于是赶紧赔笑道:“拿过来给我吃吧。”
他保证吃得精光!
楚苓托着蛋糕盒子过来,笑了笑,说:“挺好的,这下也不用点蜡烛了。”
江渊见她这样,终于稍稍放下了心。他把蛋糕拿过来,奶油、巧克力和蛋糕层都糊在一起了,的确是惨不忍睹。
吃了一会儿,江渊突然开口道:“我妈给你多少钱?”
楚苓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原来他听见了江母在门口对她说的话。
她告诉他:“一套房子和五百万。哦,单位是人民币。”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说:“房子呢,要你和我离婚后才过户给我。钱呢,也是先付给我一部分定金,离婚后才能全部给我。”
“这么点钱你就答应了?”江渊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了,十分平静的问她。
她想了想,决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其实我觉得你妈挺大方的。”
但说完就想起了某位分得6亿的豪门媳妇,自己和人家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可话说回来,比起一无所出的她,人家还生了三个孩子不是?
江渊笑了笑,说:“那我明天就把所有股票和物业都转到你名下好不好?”
楚苓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江渊放下手中的勺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慢慢的说:“现在这个家你要是不想住,那我们就换过一个房子好不好?要是你不觉得挤,住你在御景园的那套公寓也可以。以后就逢年过节你和我回大宅去吃个饭,其实爷爷挺喜欢你的……要是你不想去也没关系,那咱们就不去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楚苓没有说话。
他们俩闹到今天这样,绝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她虽然不喜章颖,可也不会把婚姻的失败推到她头上。
楚苓想起昨天杨帆对自己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和江渊之间能不能再回到过去,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可她居然想要试一试。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她真的想要试一试。
是啊,也许她可以再找一个人,再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她想起,从前她和江渊也是极好的,三年前的她永远也不会想到两人会有今天的局面。那再找一个人就能保证一辈子对她好?
还有她的宝宝。
楚苓害怕不正常的家庭给孩子带来伤害,可她也知道,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太重。
她想了很久,若自己不是有孕在身,二十七岁的年纪,尚有几分姿色,即便是离婚,要再找也不是太难。可现在,要找到一个能对宝宝视如己出的男人,又谈何容易?
可越想她便越觉得害怕,她才二十七岁,却已经失去了开始新生活的勇气。
晚上回到家那个人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出国的手续全都已经办好,新的身份也已经办好。
她使劲揉着太阳穴,脑中却一片混沌,良久她才对电话那头说:“等一等,让我再考虑几天。”
***
已经到了年末,公司的年会也如期召开。
幸好她们公司去年的这个时候便定下了威斯汀大酒店的场地,不然现在各家酒店都是爆满,即便是她们公司也难找到空场地。
她前阵子订了一件DonnaKaran的黑色小礼服,今天正好可以穿。
等她换好衣服到了年会现场时,却意外的看见了江渊。
楚苓猜他十有□是从陆正明那里知道她们公司要开年会,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到底是夫妻,于是她挽着江渊的手便进了场。
一路上都有相熟的同事攀谈,有江渊应付,大家也明显对他更加感兴趣,所以她只要站在江渊身边,脸上保持微笑即可。
晚会快开始前他们找了座位坐下,等待董事总经理的年度总结。
八点十分,陆正明终于出现在主席台上,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领导的发言还是一贯的套路,先总结一下前年的工作成就,该鼓励的鼓励,该批评的批评,再展望一下来年。
江渊他倒是有些不耐烦,因为他很少在下面听,从来都是在上面讲话。楚苓看见了,有些幸灾乐祸,小声对他说:“你现在知道发言啰嗦多惹人厌了吧。”
对面的男人一愣,然后也马上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反问:“你嫌我啰嗦?”
楚苓隐约的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江渊的脸突然放大,唇上被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她这时再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对面的江渊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她难得脸红,又抬头往周围看了一下,发现好几个同事都津津有味的看着。
她被气得不轻,可又不好发作,坏情绪一直持续到老总讲完话。
正好有男同事过来请她跳舞,她一下子又挺开心,爽快的答应了。
音乐响起的时候,男同事看着江渊脸色不太对劲,又有些后悔,连楚苓的腰都不敢揽实,只是虚虚的拢住。
“哎,你说我明天会不会被炒?”男同事挺忧虑的问她。
楚苓十分没有同情心的笑道:“那你走那天我请你吃饭啊。”
一支舞曲结束,一只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她抬头,看见是江渊。
“……我不跳了。”她想撂挑子,可无奈腰被人搂住,动弹不得。
江渊笑意满满:“先跳完这一支。”
未几,他又捏了捏她的腰,小声问:“最近胖了?”
楚苓心中一震,脚下舞步也乱了,连踩了他好几脚。
江渊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唔,我说错了,不胖,挺好的。”
她心中狂跳,耳中都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
要不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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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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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明天,公子尽量早点更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7 章
要不要告诉他?
她还在犹豫,音乐却戛然而止,灯光也瞬间全灭,四周人**也发出疑问声。
楚苓眼前一片漆黑,有些不适应,抓着江渊手臂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江渊察觉到她的不安,又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小声安慰她:“应该是供电问题。”
没过半分钟便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说是电路出了问题,让大家在原地稍等几分钟。
原本骚动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满场都是低低的交谈声。
江渊倒是挺开心的,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他又故意将楚苓往自己身上按,恐吓道:“别乱动!黑乎乎的小心摔跤!”
黑灯瞎火的,楚苓虽然看不见对面男人的脸,但也能想象得到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她双手不得不撑在他胸前以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偏偏江渊还要使坏,捉住她的手反剪在身后。
她想开口骂人,可碍于这是在公共场合,于是只能憋足一口气试图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乖,别动,”江渊一只手便能轻易地制住她,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笑意,“……你还记不记得?”
楚苓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三年前他在旋转餐厅向她求婚,也是这样的伎俩——那天是她的生日,他带她去吃饭,菜才上了一半餐厅却突然停电了,她正疑惑间,已经有工作人员推着插满蜡烛的蛋糕出来,他向她说生日快乐,然后便拿出钻戒来求婚。
最后她当然答应他了,那时她被爱情冲昏了头,没想过门当户对,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个人。
江渊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还没等她反应,便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十分霸道,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她吃痛,唇刚张开却被他趁势而入,毫不留情的撬开她的牙关,缠住她的舌。
江渊的力气大得让她挣不开,于是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口腔里立刻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
只听见他低低的唔了一声,想必是很痛,可还是没有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
楚苓也不知道他到底吻了多久,最后被他松开的时候全身无力,只能靠在他的胸膛上喘气。
她只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江渊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我那时说的话,是真心的。”
他说了什么?楚苓想起来,他向她求婚的时候,说的是将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她。
她还在发愣,江渊又开口了:“想想我们的过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对不对?”
楚苓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幸好这时大厅里的灯又重新亮起来,之前断掉的音乐也重新响起。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站直了身子,没有看向江渊,只是小声说:“我去那边坐坐。”
***
年会结束后江渊开车送她回御景园的公寓,楚苓已经和他说了再见,可他还是非要跟上来。
“年底了,治安不太好,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他十分耐心的解释道,看上去简直无比真诚,“你要不跟我回去住,要不让我上去。”
楚苓停住步子,转过身看他,“这里的安保很好。”
“很好吗?”江渊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上次来,没有人拦住我。”
有人敢拦他吗?她这样想,又瞥了一眼江渊的座驾,世上哪有开路虎的坏人?
可楚苓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之前的江渊,她即便背后默默流泪也不会在明面上输一点气势。但江渊现在死缠烂打外加厚脸皮,她倒还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到底是让他进了房间,一进门江渊便四处查看,又检查了门窗,站在那里指手画脚:“明天我让人过来换一个防盗窗。”
楚苓没理他,换了拖鞋又进厨房倒了杯水喝。
江渊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些饿坏了,于是死皮赖脸的问:“有没有东西吃?”
她不太爱吃夜宵,可也会放一些吃的在家里,于是抬起下巴点了点冰箱。
江渊在冰箱里找到一包速冻馄饨,还是他喜欢的牌子,当即兴致高昂的拆开准备下锅煮。
等他将热气腾腾刚煮好的馄饨端到饭厅,却发现已经不见了楚苓的人。他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然后去敲卧室的房门。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汲着拖鞋由远到近的脚步声,但楚苓没给他开门,只是隔着门板问他什么事。
“馄饨,吃不吃?”他觉得挺憋屈的。
“我刷过牙了,”楚苓的声音倒十分平静,“我给你拿了被子枕头,在客厅沙发上。我要睡了,你别敲门了。”
这一下倒是将江渊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他想了一下,一时之间还真没找到什么话题。
最后他连夜宵也没吃,两碗皮薄馅大的馄饨全部一咕咚倒进了垃圾桶。
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江渊觉得挺委屈的,可心底也知道,自己这是自作自受。
第二天早上他先送了楚苓去上班,然后自己开车往公司去。因为之前住院耽搁了几天,所以他的办公桌上还积压了好些文件没有处理。
江渊今天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下属都挺怕他的,所以一个上午下来,整个公司的人都在战战兢兢的埋头工作,大气不敢出。
十点多的时候他让小方召集了销售部的人开会,上个季度的销售业绩滑坡得厉害,现在已经到了年尾,今年的销售任务也还差一大截,他气得将会议室里的人挨个骂了一通。
骂完人了,他梗在胸口的那口气感觉顺了不少,看了看销售部的众人,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
这时小方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拿着他的电话。
是他妈打过来的,章颖在电话那头告诉他,陈怀雅先兆流产,现在人很虚弱,但孩子好歹是暂时保住了,让江渊到医院来看一眼。
江渊沉默了很久,还是在电话这头答应了章颖。
小方是他的助理,江渊的一干公事私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他知道楚苓不太可能打电话到公司来或者打电话给小方,可他还是看了一眼小方,小方也马上会意,让他放心。
然后他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又站在办公室中央,想了很久,发现没落下什么,这才出了门。
江渊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可章颖还在那儿守着,似乎就是专门为了防他的。
请来的护工正在喂陈怀雅喝鸡汤,江渊看了一眼,问他妈:“现在怎么样了?”
章颖和他一起出了病房,这才语重心长的说:“医生说她情绪不太好,你没事就来家里看看她。”
江渊没说话,章颖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就当是哄哄她高兴,也就这么几个月,一生完孩子就送她出国。可她现在整天这么抑郁,我就怕生出个小老头来,偏偏我又不敢说她,怕说了她更抑郁了。”
江渊一直都很受不了他妈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来,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分别?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之所以受不了只是因为这些话把他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掉了。
是啊,他能做得出,怎么就忍受不了别人说了?
陈怀雅看见他来挺开心的,章颖把他推到病床边上,陈怀雅又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孕吐得厉害,每天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他觉得嗓子发涩,但还是十分僵硬的开口了,让陈怀雅好好休息,告诉她自己一有空便会去看她。
陈怀雅问:“你……下午能不能留在这里?”
江渊十分难得的冲她笑了笑,说:“公司里很忙,我过几天去看你。”
然后也不管在不住对他使眼色的章颖,径直从病房里出来了。
出了病房,他随便找了一排休息长椅走下,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跳着,脑子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一边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一边又想要留住楚苓。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明明知道会招来厌恶,可还是要干坏事吸引大人的目光。他费尽力气想要折磨她,可到头来却发现每一刀都割在了自己心上。
曾经他那样期盼过一个孩子的到来,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如果是女儿,他将来就要把女儿宠到天上去,谁都不能动一根手指头,如果是儿子,就教他打架泡妞,告诉他要记得保护妈妈。
后来他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手脚已经长出来了,他没有去看。
他不敢。
他也一直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能够那么狠心。
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型,明明再过两个月就能出生,可她居然狠得下心来。
后来她出院的时候问过他一次,问他能不能好好过。
凭什么?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痛,她也不知道在他听到那是个成型男婴时,愤怒得想要杀人。
他凭什么好好过?
江渊本来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他不原谅她,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现在他想要这个孩子了,他想起自己曾经那样热切的期盼过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会有那样一个小东西叫他爸爸,浑身散发着奶香,眼角眉梢都刻着他的痕迹。
这个诱惑太大,他没有办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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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渊正步出医院大楼,却迎面看见了楚苓,楚苓也看见了他。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只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8 章
小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渊正步出医院大楼,却迎面看见了楚苓,楚苓也看见了他。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只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小方在电话那头说:“……嫂子中午去医院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
他强作镇定的挂掉电话,他知道楚父的病,于是问她:“你过来看爸的?”
楚苓似乎对他这个“爸”字颇敏感,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看一个长辈。”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哦,”楚苓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我先上楼去了。”
虽然她根本就没有邀请自己一起上去的意思,可江渊还是厚着脸皮提过她手中的水果,跟着她一块上楼了。
楚苓觉得有些好笑,江渊一向对她父亲的病不太伤心。她知道,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江渊对她父亲一定是打心眼里鄙视的。
到病房的时候楚父已经吃完了午饭,护工正在给他削水果,楚苓进去的时候看到,接过护工手里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说:“我来,你去忙别的吧。”
护工是个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她姓李,所以楚苓一直叫她李姐。
李姐从没见过江渊,以为这是楚苓刚交的男朋友,于是笑着搭腔:“楚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啊。”
楚苓没看江渊,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倒是江渊在旁边解释:“我是她老公。”
这下轮到李姐纳闷了,她照顾这老人家好几个月了,今天才头一次见到他女婿过来,之前也不知道他女儿是结了婚的,看来夫妻感情不怎么样。
“爸爸,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楚苓一边将手里的苹果切成小块一边问坐在床上的父亲。
父亲没有答话。
又是这样。
楚苓的心里十分挫败且不解,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她每次过来看他都说不上几句话。
她猜想,大概是与她妈妈有关系,可却无从问起。
她转过头,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又在刚切好的苹果上插好牙签。这才将小碗端到父亲面前,笑着说:“来吃一点苹果好不好?”
父亲依旧是沉默以对,楚苓十分无奈,只得将装着苹果的小碗放在一边,说:“那我放在一边,待会儿你想吃就自己拿。”
顿了顿她又开口:“我今天又买了点新鲜水果,放在门边,你要吃就让李姐帮你洗。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李姐……爸,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江渊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看着,没有说话。要是换成其他人,他想他大概会控制不住的动手,可对方是她的父亲。
一出病房,他便问楚苓:“你爸……他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称呼换成了“你爸”,楚苓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回头看他,“什么怎么回事?”
刚才楚父对她的疏离冷淡他全都看在眼里,江渊和这个老丈人接触得并不多,可也知道他是极为疼爱楚苓的,他真是搞不懂:“他怎么对你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楚苓慢慢的重复这个词,脸上再度浮起笑容。
“江渊。”她慢条斯理的开口了,“一直以来,你对我,就是那个样子。”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卑微,曾经她也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江渊,一心想要挽回。
江渊无话可说,他想让楚苓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可终究没说出口。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不要再提。
“你有什么怨气,全往我身上撒。”他强扯出一个笑,说道。
楚苓也呵呵一笑,“你够不要脸的啊。”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委屈,而她又有多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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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的时候公司放了三天假,前几年的这个时候楚苓她都在外地出差,这回难得在家,再加上手上的这个项目快要收尾,她也不用每天都在现场盯着,所以心情还是挺愉悦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给通讯录里的客户都打过一遍电话问候。
翻到蒋衡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除了那次从内蒙回来之后,她给蒋衡打了一个电话道歉外,她再也没有和蒋衡联系过。蒋衡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十年后再见,两个人终究是渐行渐远。
她想了想,还是将蒋衡的手机号码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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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她在小区里的超市又买了汤圆,准备明天早上煮着吃。在食品区逛了一圈,她又忍不住买了好几样食材,打算晚上下厨好好做一顿。
提着一大袋东西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江渊已经等在了门边。
他这段时间每天都会过来,死缠烂打的,楚苓心情好的时候会让他进门。
还没走到门口,江渊已经三步作两步的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一大袋东西,脸上挂着笑:“买的什么呀?还挺沉的。”
楚苓没理他,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门。
江渊跟着进了门,又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说:“晚上在家吃吗?那我来做。”
谁的家?楚苓冷哼了一声,但没说话。
楚苓刚在沙发上坐下,便有电话打进来,是小方。
“嫂子,”小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事……”
“嗯。”她应了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小方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您父亲最近的确在托人找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楚妍。”
楚苓没说话,小方在电话那头试探的问了一句:“嫂子?”
“嗯,你继续说吧。”
小方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楚妍坐了今天下午的火车,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这里。”
“我知道了。”楚苓侧了侧身子,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手臂撑在沙发靠背上。
挂了电话,江渊问她:“怎么了?”
她前几天拜托小方帮忙查一下自己父亲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当时叮嘱过小方这件事不要告诉江渊,她原本也就是一说,并不指望真的能瞒住江渊,可没想到小方的嘴还挺严的。
她想了想,说:“明天大概我就会多出一个妹妹了。”
她原以为父亲的突然转变是何曼的关系,可没想到真相是这个。
江渊联想到那天在病房里楚父的态度,也有些明白过来,“……你明天还去医院?”
“不去了,”楚苓笑起来,“留点空间让他们父女重聚。”
江渊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事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楚苓脸上瞬间收了笑容,问他:“你不是在做饭吗?出来干什么?”
“厨房里没有盐。”他干巴巴的回答,“我下去买。”
其实楚苓并不愤怒,只是有一些惊讶。她一直以为父亲对何曼死心塌地,却没想到在外面居然也有私生女,连她都从来没有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
她想到自己多年前替母亲隐瞒情人的存在,甚至觉得释然了一些,原来在父辈的那段婚姻里,没有谁吃亏不值。
等江渊做好饭,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一共三菜一汤,水煮牛肉、油焖大虾、清炒莴苣和鱼头豆腐汤。
楚苓刚舀了一勺汤喝,就听见江渊在一边问:“味道怎么样?”
看着他摇着尾巴求表扬的模样,楚苓倒笑起来,“还行吧。”
“那尝尝其他的菜。”他忙不迭的推荐那碗水煮牛肉。
就这么一瞬间,楚苓觉得自己挺蠢的。
她这边放不下从前的事情,那边却在江渊的温柔攻势下动摇起来。
何必呢?
从前的那些事情,就像一只苍蝇。吞到一只苍蝇,要不吐出来,要不吞进去。哪里有像她这样反复含在嘴里咀嚼的?注①
她想的挺开,若要和江渊重修旧好,那就必须把以前的事情通通忍下去,不然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自己忍得下去吗?
楚苓想起十七岁的自己,那时她一心沉浸在对爱情的美好幻想里,一**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说起要是以后的爱人出轨怎么办。她那时是怎么答的?她说,要是真的出轨,就先阉掉,自己再拍拍屁股走人。
话当然是玩笑话,可她从没想过要去原谅一个出轨的男人。
那时她未经世事,可知道自己聪明漂亮,自信得仿佛全世界都踩在脚下,怎么可能连一个忠贞的爱人都找不到?
后来她在尘世里摸爬滚打许多年,才渐渐发觉,这事和智商相貌学历都无关,全看运气罢了。
晚饭过后和江渊坐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的时候,她问自己,还爱不爱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不再是拿爱情当饭吃的小姑娘,爱情对她而言是奢侈品。如果不爱,她便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维持这段婚姻。
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两年前江渊刚无所忌惮的玩时,她经常能接到各色女人的电话或短信,甚至有一次,一个女人拍下江渊的睡颜然后将照片发给她。楚苓也不记得自己看到两个人□的搂在一起时,到底是恶心更多还是难受更多。后来她便渐渐麻木,收到的短信照片,有些存下来,有些删掉,视心情而定。她以为自己不爱,可却发现自己对他还有期待。在内蒙的时候,他千里迢迢来找自己,还是会感动。
“累了?”江渊见她神色郁郁,拿起**调低音量。
她摇了摇头,又扭头看墙上的挂钟,江渊已经先一步告诉她:“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
还没到点,但外面已经响起烟花腾空的声音,她到落地窗前去看,身后江渊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看烟花了?”
楚苓知道,自己是俗人,原以为可以潇洒放手,可到底洒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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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难得的睡到八点多才起来,在厨房里找到江渊,他在厨房里煮自己昨天买回来的汤圆。
江渊回头看她,“去刷牙洗脸,汤圆一会儿就好。”
吃完早点江渊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她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让江渊开车送她去了常去的那家造型店。
理发师摸着她垂落到腰际的漂亮长发,有些心疼的问:“真要剪了?”
楚苓笑起来:“麻烦快一点。”
江渊对她的新发型倒是挺满意,但转瞬又觉得太显嫩了,像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反倒把他给衬得老了。
他没忍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她白他一眼,“你话还挺多。”
“真的!”江渊反倒来劲了,“出去见客户,人家觉得你一丫头片子,压不住场。”
楚苓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身边的人又没脸没皮的凑上来,说:“去看电影吧?”
电影院里人很多,楚苓选了一部喜剧片,然后江渊乖乖去排队买票。
看电影中途江渊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是小方打来的,他想大概是有急事,于是在众人的鄙视下接了起来。
哪里知道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余琅琅的声音:“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啊?”
少女娇嫩悦耳的声音由听筒那头传来,江渊看了楚苓一眼,这才开口:“怎么了?”
“你老是说忙,不陪我玩,今天你总没去公司了吧?”
江渊自然不想让楚苓和余琅琅两个人见面,于是只得应付道:“行,等有空带你玩。”
“哥哥!”那边传来少女气恼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啊?”
“在电影院。”他含糊道,全市这么多家电影院,琅琅总不见得能找到,“这里信号不好,出去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便不管那头余琅琅还在撒娇,直接挂了电话。
楚苓这才转头瞥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可江渊没想到,余琅琅还真的找到了电影院来。
她就倚在江渊的车边等着他,旁边还跟着不停劝说的小方。
江渊知道小方肯定是拿她没办法的,于是对小方说:“行了,你回去吧。”说完又板起脸来训斥余琅琅:“今天还在放假,你把小方叫出来干什么?”
余琅琅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只有小方才能找到你嘛。”
这时楚苓已经走过来了,即使看见余琅琅,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波动。
“上车吧。”江渊帮她拉开副驾的门。
余琅琅也跟着上了车,楚苓将她视作空气,她也不理楚苓,一路上只顾着和江渊搭话。
“我送你回去。”江渊一边开车一边对余琅琅道。
余琅琅看了楚苓一眼,又问江渊:“哥哥你不回去吃午饭吗?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哎!”
“我就不回去了。”他连回答都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惹楚苓生气。
“哦。”余琅琅慢吞吞道,“那你不回家去看看小陈姐姐吗?她情绪不太好。”
“琅琅!”他的音量陡然提高,显然是在警告余琅琅不要在楚苓面前提这件事。
后座的小姑娘有些生气,撅嘴道:“本来就是!她一个人怀孩子多辛苦,你应该多陪陪她。”
江渊一脚踩下刹车,余琅琅没系安全带,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差点撞上了座椅。
“你下车。”
余琅琅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厉的模样,有些被吓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下车。”他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你、你对我这么凶!”余琅琅的眼泪奔涌而出,她抬手捂住眼睛,推开门便跑下了车。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江渊欲言又止,倒是楚苓,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送我回家。”
回来的路上,楚苓便在心里笑自己太自信,她已经完全忘了陈怀雅这号人物。之前她有意无意要提起陈怀雅,不过是为了刺激江渊,但从没将她视作竞争对手,甚至觉得她连障碍都不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直到回到家里,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定,楚苓这才开了口:“你说吧,我给你机会解释。”
无处可逃
作者:铁扇公子
第 19 章
其实楚苓对陈怀雅并无多大印象,只道她是江渊众多女伴中的一个,甚至在知道她怀孕了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她好手段。
她相信江渊说的话,是陈怀雅算计他,这才怀上了孩子。因为江渊如果想要,那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
江渊对她说过不止一次,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可那时她要和他离婚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浑不在意,也并未放在心上。
蹲在她面前的江渊艰难解释道:“你知道,我对那个陈怀雅,一点感觉都没有,孩子只是个意外。”
这话她也相信,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得很开,她甚至也相信,江渊连许多曾经女伴的名字面容都忘记了。
“我会把她送去国外,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江渊沙哑着声音说道。
楚苓有些想发笑,那位陈小……姐怎样,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她并不憎恨陈怀雅,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甚至她还有些同情陈怀雅,她和自己一样,从没被尊重过,都不过是生育工具而已。
江渊就蹲在自己面前,楚苓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问:“江渊,你想要那个孩子吗?”
是啊,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不能生的,江家也自然不能绝后。陈怀雅的出现,真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楚苓问得认真,连眼神也写满真诚,可江渊却陡然间慌乱起来,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才舒了一口气,但再开口的时候却无比悲戚:“楚苓,我想要个孩子。我会送陈怀雅出国,她再也不会出现在——”
“啪!”江渊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她的一个耳光打断。
楚苓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江渊的脸上立刻浮上了清晰的五道指痕,她只觉得手掌都震得发麻,一只手都在隐隐作痛。
不只是因为这一次,过去她忍下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变成此刻的怨恨。
她恨啊,可有多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要开口,可眼泪猝不及防的流出来,她甚至能听见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衣料上的声音。
楚苓发现自己牙关都在轻微的打颤,她擦了擦眼泪,这才开口:“你想要孩子,我没意见。”
“你别这样……”江渊的手都在哆嗦,他伸手帮她擦干泪痕,声音也在哆嗦,“你别这样行吗?”
楚苓笑起来,笑声听在她自己耳里都觉得诡异,“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我生不了,你找别的女人是天经地义。”
终于,连他强忍的最后一点平静都被打破,他抱着楚苓,语气哀求:“我不要这个孩子了,就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好好过,行吗?”
她气得全身发抖,没能忍住,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江渊,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她觉得全身发冷,脑中嗡嗡作响。楚苓知道,再多面对他一秒自己就会发疯。
“你告诉我,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她费了很大劲都没能忍住再次涌出的泪水,“你之前是想要我认下那个野种对吗?然后呢,每看见他一次,就提醒自己那是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野种?”
是啊,她想起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江渊是怎么回答的,她现在还记得清楚,江渊说,他不会离婚,因为那是她欠他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楚苓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江渊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呢,后来他怎么又愿意那样低声下气来哄自己呢?原本她还担心江渊是否发现了自己怀孕,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想她认下那个孩子,所以才愿意那样放低身段。
可笑的是她还为此考虑过两个人是否可以挽回。
楚苓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眼泪要流,她感觉身体里好像开了一个口子似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啊?”她双眼通红的看着他,声线都在微微颤抖,“因为我忍了你的那么多女人,所以你笃定,我也会认下这个孩子对不对?反正我不能生,不管是这个孩子,还是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分别。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别说了,”江渊声音沙哑,同样是双目通红,“是我犯浑。”
他站起来,说:“我会让她把孩子打了。”
楚苓没说话,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
江渊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下来,除了声音有些沙哑。她说:“你不要再过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送给你的。”
楚苓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着了什么魔,居然还奢望与他重新开始。
她原本想要努力给未出生的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可现在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讽刺。如果她继续维持这段婚姻,那她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还要和其他兄弟姐妹争宠争家产?
想着她就笑了出来,可一摸眼角,又有眼泪流出来。
她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等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摸到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国外那边……帮我准备一下吧。”
电话那头的人问:“还是决定出国?”
“嗯。”她低低的应一声,“等我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小苓,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高兴。放心吧,那边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的,谢谢你。”她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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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她把小谭叫到办公室来,说:“我向陆总推荐了你,年后你就可以进项目组和他们一起工作。”
小谭一下子慌乱起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做的很好,”楚苓笑起来,“可公司里没人不想进项目组的,你怎么不愿意了?”
小谭没有说话。
楚苓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笑了笑,又问:“我挺想知道,江渊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小谭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
其实小谭并不是第一个,上一次江渊安插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司机。
办公室内是长久的沉默,小谭低着头,眼睛通红,楚苓怀疑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于是说:“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过,”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去告诉江渊,我在这里干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又要再安排人了。”
她手上的这个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下个星期便要报到证监会去,现在组里的几个同事都在离公司不远的荣大对送审的材料做最后的修改调整。
楚苓出了办公室,路上碰见同事,都赞她新发型很靓。
她摸了摸只到脖子根的发梢,突然觉得其实一切都有天意。她惧怕开始新生活,惧怕改变,既然迈不出这一步,那老天就亲自推她一把。
到医院的时候,她果然在父亲的病房里看到一个年轻女孩。
这是楚苓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自己长得倒是没什么相像之处。楚妍容貌并不出挑,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再加上气质十分楚楚可怜,她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了保护欲。
对方看见楚苓,显然有一些慌乱,倒是楚苓,早早的便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现下也能心平气和的自我介绍:“我是楚苓。”
一开始她决定出国的时候,还担心过父亲的病情,现在倒也好,凭空多出来了一个妹妹,帮她照顾父亲。
她对楚妍说:“你可以去郝医生办公室拿一下病历报告吗?”
楚妍点头答应,然后便出了病房。
这下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父亲了,父亲依旧是执拗的不想理她。楚苓也不是很介意,只是帮他掖了掖被角,说:“爸爸,我要出国一段时间。”
父亲终于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楚苓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年奶奶过了两套房子给我,再加上我自己买的一套房子,我全都转到你名下,好不好?”
“你出国去干什么?”父亲终于生硬的问了一句。
“公司派我去美国的分公司,出海外长差,没有一年回不来的。”
父亲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楚苓帮他拍着后背,他又开口道:“把房子都给你妹妹。”
妹妹?楚苓一愣,然后说:“我不会给她。不过,等房子到了你名下,随便你。”
楚妍这时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进门的桌子上,然后又走到楚父身边,问:“爸,要不要喝点水?”
父亲点头,然后就着她端着的水杯喝起水来。楚苓看了楚妍一眼,默默的起身,站到不远处。
她站在一边看着面前这副父慈女孝的场景,突然就觉得讽刺。
楚苓不知道父亲为何对她如此冷淡,但心中明白,二十多年的父女亲情,抵不上楚妍这两日端茶送水的情谊。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楚妍也跟了出来,楚苓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略显拘谨的女孩,终于开口问:“你今年多大?”
“过完年就二十了。”楚妍小声的说道。
楚苓想起来,自己刚上小学那会儿,父亲的确是被调到下面的县里当副县长。
“还在读大学?”她又问。
“嗯。”楚妍低低的应了一声,接着又有些紧张的抬起了头,欲言又止。
楚苓知道她有话想要说,所以也没就开口,静静的等着。
“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点钱?”楚妍十分紧张的绞着手指,磕磕绊绊的开口,“我妈妈也住院了,我、我没有钱给她治病。”
楚苓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挺好玩的,她问:“你以为你是谁?”
楚妍抬头,一双大眼睛雾气弥漫,写满了惊愕。
她嗤笑:“你妈妈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还有,别乱叫我姐姐。”
然后,在走出医院的路上楚苓又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激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苓很少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但今天说话却如此尖酸,她想大概是因为有种父亲被抢走的感觉,所以心中多有愤懑。
想着她便笑出声来了,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有必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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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却觉得今天实在是太精彩的一天,但马上又有些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一辆黑色奥迪在她面前停下,接着后座有人推门下车,是陈怀雅。跟在陈怀雅身边还有吴嫂,是在江家干了二十多年的老保姆。
陈怀雅一眼便看到了楚苓,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得意。
今天她是来医院产检的,原本都有专门的医生到江家来为她做检查,可是今天她和江母说待在家里实在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所以江母便答应了让吴嫂陪她到医院来检查,结束之后还可以去商场逛逛。
楚苓脸上还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意,陈怀雅知道她那是强装镇定,所以笑着说:“好久不见啊。”
楚苓的确有一丝诧异,她第一次知道小三也能这样理直气壮,于是扬了扬眉毛,说:“你胆子挺大的。”
陈怀雅看她一眼,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怀着孩子呢,还敢来我面前晃悠。你不怕我把你的孩子弄没了吗?”
话音未落,陈怀雅已经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后面有吴嫂搀着她,她这才又重新有了底气,瞪向楚苓,“你敢吗?故意伤害是要坐牢的。”
楚苓走近一步,又惊得陈怀雅连连后退,她嗤笑道:“那你要不要试一试?看江渊会不会让我去坐牢。”
陈怀雅紧紧抓着吴嫂的手臂,但还是十分嘴硬的回击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连孩子都生不出,以后分家产一毛钱都分不到。”
楚苓觉得陈怀雅蠢得也挺可爱的,自然不会打破她的美梦,于是笑着说:“嗯,你说得对。”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江渊就快离婚了,到时你一定要抓准时机上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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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是在公司的时候看到楚苓拟的离婚协议的,他们俩之间如果要离婚的话,甚至没有什么经济纠纷,因为两人一向是各赚各的,现在住的那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公寓是结婚时买的,在楚苓名下,家里的一应开销也都是从江渊的账上支。
楚苓似乎也没有意愿来分他的公司股份房产,再加上有新婚姻法,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的经济纠葛。
那位郑律师坐在他面前,说:“楚小……姐的意思是,中央花园的公寓全看江先生的意思,如果您想要回去她也没有意见。”
来之前楚小……姐就和他交代过了,条件不重要,能离婚就行。
江渊翻到离婚协议的最后一页,上面有楚苓的签名。她的字很漂亮,清秀娟丽,这一刻,江渊甚至有些不着边际的想到,她是从小就练书法的。
上一次她向他提出离婚的时候,还是两年前,不过那次来的律师不是这个。当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江渊面无表情的撕掉手里的两份离婚协议书,然后对满脸惊愕的律师说:“要谈离婚可以,让她自己过来,面对面和我谈。”
说完便按下面前的通话按钮,让小方送客。
下午的时候他把小方叫进办公室,说:“你找一下陈怀雅的父母。”
陈怀雅的父母都是老师,好歹算个书香门第,大概不会允许女儿做出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应该这么做,可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丝侥幸。
他又往家里打电话,问母亲:“她下次产检什么时候?”
现在陈怀雅肚子里的孩子也过了三个月,所以她对江渊的警惕心也放下了,再加上看着他大概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也没多想,就说:“星期六。”
“好,你和她说一下,到时候我陪她去。”
说完他便将电话挂了。
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楚苓的电话。
上午律师来的时候,他就在想,哪怕她是要来和他争家产呢,哪怕她是要分走他的一半财产呢?任何一种情况,都会比现在让他开心一点。
回到家里,他又拿出手机来看,可屏幕上面还是干干净净,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他点了一根烟,刚抽一口却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被呛得眼泪直流,然后伸手将烟按在了沙发上,布艺沙发被烫出一个洞,发出难闻的烧焦味。
江渊跌跌撞撞的进了卧室,像疯了一样的到处翻找。
他在找什么呢?他们俩的婚戒早就被他扔了,他现在还在找什么呢?
那次他们吵架,他当着楚苓的面就将戴在手上的婚戒摘了下来,然后扔到了窗外去,看着楚苓瞬间苍白的脸色,他可真解气啊,他从来没有那么解气过。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回来,看见楚苓就蹲在楼下的草地上,打着手电筒,摸着草皮一寸寸的翻找过去。
楚苓没有看见他,他也没有下车去,坐在车里漠然的看了一会儿,就叫司机开车走了。
他再没戴过婚戒,也记不起楚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也不戴婚戒了。
所以江渊最终也不知道楚苓到底有没有找到那枚被他扔掉的戒指,他一直很想问,却从没能问出口。
他扯开楚苓床头的小抽屉,却有一个小药盒意外的映入了眼帘。
他把药盒拿出来,上面的字样十分熟悉。
麦普替林,四环类抗抑郁药。
江渊的手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又看了一眼药盒,觉得讽刺,那药居然还是他们公司生产的。
他摇了摇盒子,盒子是空的,里面的药已经吃完了。
他不知道楚苓用了多久这种抗抑郁药,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用。
你已经不关心她很久了。身体深处有一个声音响起。
是啊,他已经不关心她很久了。
这两年来,他一直对她不闻不问,明明安排了人在她身边,可却固执的不想听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明明还爱着她,明明还在乎她,却不愿意面对她。
刚开始的时候,楚苓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很多电话,他一个都不接,却也不设黑名单,只是她每打来一次,他便固执的挂断一次。实在打不通的时候,她便会发短信给他,问他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可他也从没回复过。
后来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不再打电话发短信询问他,只是静静的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有一次她得了急性阑尾炎,他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做完手术,在病房里安静的睡着了。
那时他就想,那么疼,她怎么忍得了?
是啊,她那么瘦,捏一捏她的手腕就能摸到骨头,那么疼,她怎么忍下来的。
他终于知道了,原来她也是会疼的。他夜不归宿的时候,他在外面搂着其他女人的时候,他那样冷漠的对待她的时候,每一次她都会疼。
江渊想起来,自己做这些的初衷似乎就是为了折磨她,为了刺痛她。原来他成功了啊,还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将她逼疯了。
他坐在地板上,后背抵着墙,掏出手机来,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可接起来电话那边也没有说话。
他有很多很多想问她,伤口疼不疼,难受不难受,是不是还在吃那种药,他想要向她道歉。
可最后,他也只是哑着嗓子说:“我同意离婚。”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久到他怀疑楚苓已经挂了电话,她这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