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逃不掉的一吻(1 / 1)
晓蕾在回乡的飞机上两耳发热,睡得昏天黑地。
昨晚她接到家里的电话,赵妈妈刚刚去世了。一夜未眠,一早她就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她本想向公司请假的,转念一想,被开除也好,索性不打了。
最后还是打给了李晓歌,告诉她自己回家了,得过几天回来。
葬礼办得隆重而不奢华,据说是赵妈妈的遗愿,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赵明理终于肯舍给她久违的尊重,不过在晓蕾看来却也是最大的讽刺。死者已矣,一切皆空。他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呢!
赵辰还在美国读博士,赶回来没几天赵妈妈就去世了。忙碌中也只是和晓蕾在灵堂见了一面。
连夜的煎熬,赵辰更显得黑瘦,下巴上黑青的胡茬衬得脸色更暗。眼睛里早没了泪水,只有干涩的微红,紧闭的双唇干裂。
“赵辰!”晓蕾小声叫他。
赵辰失神的眼睛有些漠然地看着她,而后眼底一亮,又无力地垂下头,“你来了。”
“嗯。”
许久……
“你等一下,我妈妈有东西留给你。”赵辰起身,走上楼去。晓蕾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又是一阵涩痛。
一会儿,他拿下来一个盒子。晓蕾接过,打开来,是一只玉镯,往常一直见赵妈妈戴着的,是难得的老玉。
“这?”晓蕾刚要推辞,赵辰打断她,哑着嗓子说:“这是妈妈的念想,你就收着吧,没别的意思。”
晓蕾低头指腹抚着玉镯,冰凉滑润。半响,她幽幽地说:“其实我一直以为她会怪我。”
短暂的沉默,赵辰回答:“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她一直很喜欢你的,只是……”只是终究无缘成为一家人,如此而已。
晓蕾久未回家,妈妈留她多呆几天,她左右无事,就答应了。
吴士涵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她告诉他自己回家了。
“晓蕾,我找到工作了。”
“噢。恭喜你。”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
“那我等你。我离开家了,租了一间公寓,离你那儿不远。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做饭好不好?”
“……好!”
已经回家五天了,晓蕾好像适应了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每天七点起床,洗漱完了,随便套件衣服荡到街角的小吃摊吃早饭。小馄饨,豆腐汤,一个豆沙包。她爱极了豆沙,细细粒粒的口感,从小吃到大都不觉得腻。吃完就在街上走走,或者拐进小书店里,和店主聊上一会儿。
中午逛回家,做了午饭等妈妈回来,吃完就开始午睡一直到傍晚,一天好像什么也没做,就那么糊涂着过去了。
第六天早上仍是出门吃早饭,到了小吃摊却看到洛林坐在她惯常坐的位置上。
风衣长裤,器宇轩昂,还有停在路旁站了半边路的汽车,哪里是这街边摊的品味!
一时没缓过神,有些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旁人指指点点。
“坐吧,我等你一会儿了。”还是他大气,旁若无人。
晓蕾叹口气,慢慢走过去,坐在对面。
“怎么歇了几天还瘦了?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温柔的责怪,,融融的目光,却让晓蕾心乱如麻,避开视线,扫一眼桌上的碗碟,一口气堵在胸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桌的食物都是她惯常吃的,他到底默默跟了她几天?有一刻她竟有些恸哭的冲动,被人重视、呵护、默默纵容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又暖又涩的感觉。
他自然地为她拆开方便筷的塑料袋,轻刮两下,去了毛刺,交到她手里,淡淡地说:“两天。”
“那公司怎么办?你不要上班吗?”晓蕾忽然抬头,急急地追问。
洛林黑涔涔的眸子,灼灼地望着她,“你是在担心我?你不觉得晚了点儿吗?”
他还是生气了。也是依他的性子,被她屡次三番的拒绝、漠视,连她都要坚持不下去,更何况是他。可她能怎么做?她只是不想要一份充满矛盾和沉重的感情,想要简单地活着,难道这也有错?
无法坦然面对他受伤的表情,她宁愿看不懂,听不见,这样就不会心痛、不舍、举棋不定。
“我爸爸的事,是我没有顾好你,让你受伤,我道歉。可你也不能不辞而别。这是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事吗?你知道你的离开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你的责任心就只有这一点儿吗?”
看晓蕾要垂到桌上的脑袋,终是无法继续,缓了口气说:“我家的事我会解决,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别胡思乱想,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我……”晓蕾张张口,接到他威胁的目光,又无力地低下头。
吃过饭,洛林送晓蕾到她家楼下。看他毫无止步的打算,晓蕾头皮一阵发麻,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拿着鞭子的牧羊人追赶的小羊,除了那篱笆围栏无处可逃。她不要这样。
“洛林,你爸爸告诉过你反对我们的理由了吗?”
“那些都不重要。我不想听。”洛林有些不耐地皱眉,双眸危险地微微眯起。
“不,那对我很重要。我不要有朝一日听到别人说大名鼎鼎的洛氏继承人找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你可能现在不会在意,但谁又能预料将来的事。所以不要对我保证什么,那没有任何意义。现在阻止这一切还来得及,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连日来的思念煎熬,几乎让洛林失去了理智。当他知道晓蕾回家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她家把她抓回来,但他不能。他一次一次地告诫自己克制克制,为她着想,给她时间平复受伤的心绪。他已经努力了那么久,为她改变了那么多,再坚持一下又何妨。
可是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听她冷静地说着那些看似理智,但近乎冷血绝情的屁话,他忽然有一闪念的怀疑,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俘获她的心和信任,让她不再动摇,不再逃避?强烈的无力感让他惊慌失措,令人窒息的挫败感撕扯着他的心脏,奔涌热血灌注全身,却无法温热他的眼底凛冽的风暴。
“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做才可以?你还要什么”他绝望地低吼。大手不顾一切地摇撼着女孩赢弱的双肩,手指深深嵌进她的肩窝。
“我……”
如野兽般的暴虐,嗜血的双瞳下,晓蕾如小兽般仓皇无助,任他的铁臂折断她的纤弱。
双手无力地伏在他冷硬的胸口,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如此痛苦,可我……
再不想看那哀痛慌乱的双眸,带着嗜血的冲动,他收紧双臂,低头吻上她冰冷的双唇。那冰冷柔软的唇瓣仿佛是他满腔戾气和痛楚唯一的出口,唇舌牙齿带着摧毁一切的冲动,□□着她的柔软,刻意不去理会她战抖无力的脆弱。这一刻他只想依着本能的冲动,发泄他痛苦、无奈和无可救药的爱恋。
为什么只有她才可以?这样痛苦而绝望的沉迷!满口都是她的湿润的香气,仍要贪婪地攫取那最深处的汁液和悸动。怎样都不够,仿佛永远无法满足,再也停不下来,只是不顾一切地疯狂索取。要她的柔弱,她的臣服,她的心甘情愿,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他的给予,她的一切再也无法和他分开!
越是沉迷,越是渴望。不管什么方法,手段,只要能像这一刻这样拥她入怀,他都毫不迟疑,再所不惜。
“别再逃开,我不允许,永远都不!”他拥着被吻晕的小人,低哑地在她唇边宣告。
第二天,晓蕾和洛林开车回天明市。洛林一路上心情都很好,不时和她说些闲话。晓蕾忍不住愤愤地瞪他,也被他理解为迷人的娇嗔。
“你不要笑得那么猥琐好不好?”
晓蕾终于控制不住地发火了。真是没用,就那么被吻晕了,还糊里糊涂地带他回家,被妈妈逮了个准。他谦恭有礼地接受了她妈妈半个小时的查问,整个一毛脚女婿上门的架势。害得她也被盘问了半天,想不承认都难。
洛林轻佻地斜瞄着她,好看的大眼睛邪气地吊着眼梢,一副勾引未成年少女的流氓相儿。
“怎么,你不高兴?是呀,被自己妈妈踢出家门确实蛮可怜的。不过我会收留你的。”
一提这儿,晓蕾更气了,她妈妈一定是被洛林的美男计收买了,居然联手把她赶出家门,非让她和洛林一起回天明市。她觉得自己窝囊死了,现在她家的那些邻居一定都在念叨她和一个有钱的帅哥当街激吻的事。她悲哀地预见到自己要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脸回家了。
晓蕾不懂自己为什么无法再拒绝他。好像被拆穿了盔甲,无力抵挡他那一吻的激情。手指不觉抚上唇瓣,为什么感觉那么不同?明明都是简单的碰触,却能燃起心里最本能而无助的渴望,渴望他的碰触,又无可遏制心底莫名的恐惧,他的强悍,他的索取,他的……脸上渐起可疑的红云,她偷眼一看,啊!他也在看她!
洛林显然读懂了晓蕾那瞬息万变的表情,会心地一笑,却没有如她预料的嘲笑,他敛起随意,沉沉地望着她清澈的眸子,“我说过,你也是喜欢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直到你不再怀疑。”眨眼间,车子急转停在路旁,俊脸迫近……
于是,晓蕾又一次没用地被吻晕了。
晚上洛林带晓蕾去他家里,希望她可以和他一起面对家人。晓蕾知道无法逃避,但一想到洛齐才的表情,大有慷慨赴死的决心。
为了郑重其事,她特意挑了一件庄重大方的米色连衣裙,外搭束腰天青色风衣。在门口,洛林停了一下,晓蕾问他:“你想说什么?”
洛林摇了摇头,轻轻拉过她,在额上一吻,“借你勇气,相信我。”
晓蕾脸上一热,微微点头。
宽敞的客厅里只有李萍和洛枫迎出来,没见洛齐才。晓蕾暗自长出一口气,没出息地想:能挨一时是一时吧。
“晓蕾,这几天回家了?”李萍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看她。
“是。”反倒是她有些尴尬,唉,早知道就不和洛齐才斗气了。现在想想简直是自己挖坑自己埋——自作自受。
洛林上楼去了,十有八九是要和他爸爸摊牌。洛枫闲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晓蕾乖巧地和李萍坐着闲聊。开始的拘谨之后,渐渐安下心。李萍问她些家里的近况,晓蕾怀疑这样问下去,下一步就要上门提亲了,于是理智地把话题绕到洛林小时候的旧事上。果然是所有妈妈的通病,李萍开始回忆就一发不可收拾,从洛林在她肚子里的调皮讲起,滔滔不绝。这下晓蕾不用担心没话题了,只听就行了。
洛枫状若无意地看她一眼,似乎在笑,晓蕾全当看不懂。她已经够紧张的了,没心思和他计较。她暗自叹气,这个将来的大哥也是她潜在的麻烦。
吃饭时,洛齐才和洛林一起下来。晓蕾礼貌地站起迎接。洛齐才面无表情地坐定,然后煞有介事地看着她,“坐吧。记得以后可再不能这么任性。好好和洛林他妈妈学学,怎么做个贤妻良母。”
任性?是说我骗你的事吗?晓蕾腹诽。
恭顺地笑笑,小声说:“是,我知道了,洛伯伯。”
恭恭敬敬地坐下,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打开,拿眼瞟向洛老先生,如愿地看到一张抽搐的老脸。
“晓蕾,快吃饭。”洛林偏过头,提醒她。
“好,等我把这段录音删掉。文件太大占地方。”
晓蕾浅笑,按下确定键。洛齐才的脸在瞬间变化万千,晓蕾朝他乖巧地一笑,收回视线。凌空撞到洛枫幽深的目光,心中一跳,不着痕迹地低下头。
洛林一眼看尽全场,体贴地指指晓蕾面前的盘子,低声说:“快吃吧。等会儿吃了冷的,胃又要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