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一章(1 / 1)
“终于把大家都送走了,今天辛苦你了平安。”齐子渔长出一口气,笑着对平安说。转头看见符离符寂走过来,抱着不少贺礼:“小无尘还真是有福气啊,这么多礼物。”
“大家哪里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
正说着,皇甫佑和云葭一起走了过来:“平安,我们也先走了。”
平安扫了一眼云葭紧紧拉着佑的手,点点头:“你们当真决定将小公主留在这儿?”
“父皇的意思。”
目光转向云葭:“云姑娘,不知令尊可在府中?平安想择日拜访老师。”
皇甫佑一愣,云葭的爹爹是平安的老师,那么她为何说自己与平安不熟?云葭的身体僵了僵:“我爹不……”
话音未落,云遥走了进来,在平安耳边说了几句话。平安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对了,云姑娘想说什么来着?”
“我爹不在京城,昨日刚到了哥哥那儿。”
平安笑意更浓,用温柔无比的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要见你爹爹,可不是想见到你。我去门口迎一迎老师吧。”
云葭脸色一白,忐忑地看向皇甫佑,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一颗心悬到了半空中。
云子舒一身清爽地站在门口,素净的浅青白色长袍,依旧只有二十出头的容貌,不过这次,平安发现了以前的那个念头更清晰了。总觉得他与一个人很像,现在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像。平安目光扫向皇甫佑,再看看云子舒,眉眼之间妩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平安此时的沉默和她的眼神让云子舒误认为她在生云葭的气。
“小女所做的事情,在下愿意代为补偿,这些年小女一直陪在……”
“老师你在说什么呢?云姑娘做了什么对不起平安的事吗?平安只是觉得老师过了这些年容貌丝毫未变,不觉得看厌了吗?”
云子舒愣了一下,看出平安已经准备放弃皇甫佑,这才展露了笑容。
“老师,您的未来女婿和你长得好像,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子舒一看皇甫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平安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想管。
“老师来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云子舒张了张口,本来是觉得自己没有被邀请参加宴席,心中有些不安,现在看来,是平安也不愿再进居象馆了,毕竟是云葭使了手段……那段还算的上快乐的回忆会被她强行抛弃么?
见他不说话,平安也没了兴致,不是自己的永远不是自己的,他也没有必要为此愧疚,轻声道:“先生留下吃晚饭吧,正好平安许久未曾与您探讨问题,趁此机会好好教教平安吧。”
皇甫佑这些天见不到平安,心中就空虚得难受,可是想到父皇的话,又缩回了蠢动的心意。平安也一直不进宫,不去太子府,直到这次齐家办酒宴,这才能过来看她一眼,只是前提是要带着云葭一起。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明明说过不管自己的婚事,却在那日后坚持不许自己单独见平安。如今他在这儿赖了半日,平安却没有过来与自己搭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居然感到了心痛,好像被最重要的人抛弃了的感觉一波一波冲击着自己的心脏。
皇甫佑在独自郁闷之时,看见唐萧从绸缎铺子回来:“平安,我回来了。”
一见那人带着夕阳的暖意和满脸笑容走进来,平安觉得因为皇甫佑而产生的不开心都消失了,扬起唇角,那微笑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她幸福无比。
“满脸的汗,又不是夏天。”
“想早点见到你,就跑回来了,太子殿下还没回去么?”唐萧一看到太子和那个云姑娘就心中不快,但脸上却笑得更灿烂,却直把两人往外赶。平安知道他担心自己,拉住他,举起袖子帮他擦汗。
唐萧感动得拉住平安的手,却见皇甫佑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皇甫佑的表情很是茫然,刚才好像有什么被自己抛弃的东西在脑海深处说,平安和别人在一起了,平安不需要你了,心口就突然好疼,仿佛割舍什么东西时的撕裂之痛。
“你……”平安说出这个字之前,身体已经率先扶住了皇甫佑,为他把脉:“怎么突然急火攻心了?”唐萧感受从自己手中抽离的残温,看到他俩不自觉的为对方而着急的样子,紧了紧手心,脸上却是平和的表情。
“本太子没事,劳齐药师担心了。葭儿,我们走吧。”再待在这里,他会舍不得走,会将心彻底遗失在这里。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们谁也没有再见到谁。日子还是如寻常一般过,直到除夕将至,齐家发生了一件大事,皇甫佑才再次听说了平安的消息,祭天之时昙花一现的魔门再一次浮现出来。
祈安居上下正在准备过年的年货,平安问及唐萧,却都说没有看见。
“刚才看到滕清和唐萧一起出去了,他们去哪儿了?”符寂诧异道,符离的脸上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若有所思。“说起来,滕清自平安失踪后回了一趟苗疆,过了两年才回的,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不爱说话,身体也差了很多。”
“是吗?等滕清回来,我再问问吧。”心中却不自觉的担心唐萧。当年的事平安虽然不愿追究,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重要的人因为自己的逃避而受到伤害,那样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滕清约自己单独出去时,唐萧没有拒绝,不仅因为他是平安的朋友,或者是知道他是苗疆的少寨主,但最重要的原因是……
“你是圣门的人?”到了安国寺后山的枯木林,唐萧率先开口问道。
滕清倏地转过身来,声音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尖锐:“你知道!你接近为什么接近齐家?你是来杀我的?我哪里做错了吗?”
唐萧微皱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见你脖子上有圣门的朱砂……你接近齐家有什么目的么?圣门门到底在做什么,竟沦为大家口中的魔门?”
“你……”滕清张了张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谁?”
“我是凤娘的义孙。会来到此处也与圣门门无关。”
“凤……凤娘……”滕清犹善蛊毒,如今会喊他出来也只是因为隐约感觉到了蛊王的气息,却发现这个惊天的秘密。猜到凤娘的用意,联想到唐萧和平安间难以作假的温馨氛围,滕清莫名觉得悲哀无比。
“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做什么伤害齐家人的事。但是,我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在这儿说你是魔门主人的孙子,否则你会失去一切。”即使如此,他们之间,终究也只会是一场镜花水月,爱得越深,痛得越深。
许是因为滕清看自己的眼中有悲哀和同情,唐萧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他的潜意识也在提醒自己逃避那个原因。
唐萧和滕清虽然一同回来了,滕清没过一会儿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平安悄悄跟了过去。唐萧回来时很沉默,自己有必要问清楚他对唐萧说了什么。滕清走到隐蔽的地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黑色连帽披风,将全身都罩住了。然后在平安眼皮底下使出诡异的步法,竟是比一般使轻功的人还要快些。但平安还是轻松跟上,只是为防万一,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然而,就在平安走过去时,暗巷中转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拎在手中的赫然便是滕清。他的眼中终于有了绝望之色,看着平安毫不知晓地离去:“求主人,求主人不要伤害她,求……”
少年的话终于隐没在喉间,一阵风吹过,带起薄薄的沙尘。黑衣人扔下滕清的衣袍:“再留着你,让他发现了真相可不成。”朝着平安离开的方向冷冷道:“果然是圣物的味道。哼,日子还长。”
黑衣人如漂浮着一般不知隐向了哪个暗处,只留下一件单薄的衣衫,见证着一个少年生命的消逝。
平安一直追到空旷处,那黑衣人突然停住,倒地不动。掀开他的帽子,却发现不是滕清。这人已经服毒自杀,而这□□却是从未见过的封喉之毒。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再原路返回时只看见了一件孤零零的衣服,正是滕清的,而那股尚未散尽的化尸粉的味道,让平安的脸色苍白一片。
直到天黑,祈安居的众人才看见平安回来,想说什么话却被她异常苍白严肃的脸色骇住。平安手中紧攥着原属于滕清的湖绿色长衫,发白的关节咯咯作响,这所有的一切都暗示着一个事实。
“滕清呢?滕清……”麻月颤抖着走过来,手指捏住平安的袖子,这才让自己不至于跌倒,“滕清……这是……这是化骨粉的味道!是谁这么残忍!”
不是应该是化尸粉吗?
“什么是化骨粉?不是化尸粉吗……”
“滕清,滕清……他是被活生生化去的……”麻月哭得凄惨,是谁这么残忍,是谁用了禁药……等等,“禁药,这是苗疆的禁药,除了死去的师父没有别人有了。”
第二次了,本该随着麻月死去的师父而消逝的秘密,为什么又重出江湖?这种恶毒的东西,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杀了自己家里的人,体内平静已久的真气慢慢涌了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有了压迫之感。
冰无绝还没离开,此时感觉到平安的心境波动,微有些担心。冰极门的武功虽然不容易走火入魔,却也经不起太过强烈的情感波动。好在平安很快恢复了,将滕清的衣服放在了一个空盒子里:“虽然有好多事还没有问你,但你既然已经死去了,便安心的离开吧。我会找出杀你的人的。”
这个年,对于祈安居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痛苦的年。宫中派来送年礼的宦官看见屋里挂的白纱,匆匆放下礼物便离开了。
“祈安居有人被杀了?”皇甫佑一惊,“平……齐药师无事么?京城中竟还有人这般胆大妄为。”
将话题转开,心里却一直不安,她可难过,可曾受伤,可有危险?想去看看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说的话,又停住了脚步。
平安徘徊在滕清去世的地方,却失望地发现什么痕迹也找不到,就像随风消逝的滕清一样,什么也找不回来,而死去的那个黑衣人的尸体也再也找不到了。
宫中派了人来问,也表示了一下同情,却没有更多的实际行动。又一个七年了,平安十五岁生日之时要进行第二次祭天。元宵刚过,宫里就传出诏书,宣原太子和皇甫侦回宫,在未来的几个月里恪守礼仪,临近九月之时还要吃斋禁欲……
苗疆其余的四个人在这一天也决定出发回苗疆去,不管怎么说,滕清是苗疆大寨的少寨主,不仅要把他的遗物送回苗疆,还要做好安抚工作。
“我和你们一起去......”
“平安,我们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如今苗疆内部肯定出了问题,你去也没有什么办法的。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将滕清的东西送回去。”
平安看符离坚决地阻止了自己,也没有坚持,她有一种预感,杀滕清的人还在京城。
“你们注意安全。尤其是麻月,你的个性善良又冲动......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目送着四个人离开,飞鸽传书让各地的清门帮众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平安这些年虽然不在京城,但是自从他们几个决定跟着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自己要保护的人。四个已然长大了的年轻人骑着马绝尘而去,平安在这一刻才感觉的时间的逝去带来的满心苍凉,在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少女清明的眼中映着的,是未来的茫然未知和波澜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