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1 / 1）
这两个男生看见我后，一点儿想要理睬我的意思都没有，转过身就准备继续打游戏。
我就这样站在他们身后。
等了一会儿，我缓缓开口——“你们是聋子？”
听见了这句话，他们立刻转了过来恶狠狠地看我——“你说什么？！”
“请问郑英奇在哪里？”
“我干嘛要告诉你啊？！你谁啊？”
“郑英奇在哪里？”
“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我说，郑英奇在哪里？”
“呵……真是疯了……这年头迷恋这小子的女人怎么这么多啊……”
问过了这几遍之后，我再也没有说第四遍，而是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你们……没有女朋友吧？或者就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但是她们不愿意和你们交往……还有，你们学习成绩也不好，家里也不富裕……你们自卑……欺善怕恶……看女孩子第一眼注意的是胸部，晚上无聊可能还会自。慰……”
我静静叙述着自己的推论，而他们已经脸色青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你还是不是女的啊！！”
接着我没有理睬他们，只是缓缓靠近他们——“像你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拼命做一些什么，那么就是社会的渣滓，永远生活在最底层的老鼠……连普通人的问话也不懂得礼貌回答的人……还是去死好了。”
“啊——你……你……”
看着他们不由自主后退的样子，我伸出双手，拉住他们校服的领带，将他们的脸颊慢慢往自己这边送——
“那么，允许我最后问一遍，郑英奇在哪里？”
“在……在中央大街的四号街角那里……”
“嗯。”
我松开他们，然后微微对他们笑了笑，“还有，如果待会儿有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生来找我，就说我去四号街角了。谢谢。”
安阳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中央大街。但是我走到四号街角的时候，仍是没有看见郑英奇的身影。于是我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望四周无意识地张望着。
接着，我注意到了四号街角一处昏暗的小巷子。
还没完全过去，我就闻到了有些冲鼻的酒味。然后我便听见了一群人有些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些许拳脚相击的声音。
“郑英奇这小子还真的不还手啊！哈哈……这小子还有今天……”
“平时他也嚣张够了！是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说他不会被打死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平时动手的时候可狠呢！”
循着人声过去，就见昏暗的巷子里，有一个人熟悉的人影正颓废地躺倒在地上，任身边的一群人围殴。
那个人影是郑英奇。
我一下子有些愣住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冬天的傍晚天色黑得很快，逐渐亮起的路灯被巷子口高高的围墙给挡住，于是只能将巷子的路口围成一个光怪陆离的圈。而那个圈子的中心，则是郑英奇。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形——现在该怎么办？要向无数的电视剧和小说女主角一样大喊三声“警察来了”，还是冲上去就是一菜刀砍死他们？
……可惜，这些办法都太玄幻了。
所以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愣愣道——“他……欠你们钱？”
那伙人终于发现了我，然后都有些好奇地看着我，“喂，不关你的事！快走快走！”
我看着他们，然后低垂了一会儿目光，接着转身就走——“嗯。那希望你们在我报警之前继续努力吧。加油。”
话音刚落，我就被身后一股强力的手劲给扯了回来，然后一把摔在地上——“你这个臭丫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啊？”
男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
我被结实地给摔在了水泥地上，手掌上擦破了皮，有血流了出来。
“……姐姐？”
旁边的郑英奇忽然支撑着坐了起来，然后撩开我额前的碎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姐姐？怎么是你？”
“啊……你们还认识啊……我就看着这丫头不对劲。喂，郑英奇，你说要不要连着她一起打？嗯？”
其中一人话刚说完，整个人就被推倒在地上。
我看着郑英奇站在他们面前，一张脸是恐怖的平静，眼神阴沉，嘴角却还带笑——“……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就杀了你。”
这一刻，我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他真的会杀人。
一个能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一旦精神崩溃，后果便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最起码站在黑暗里的郑英奇只是不说话的样子就已经很骇人了。
“不要……不要打架……”
我被这压抑又冰冷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郑英奇满脸带血笑着看人的样子明显已经将他们一伙人吓住了，当然，也包括我。
我拼命抑制自己不要颤抖，但是紧紧拽着他衣角的手却仍是停不下来那些微小发抖的幅度。
“好。”
回答我的是郑英奇沉稳坚定的一声回答。接着他便狠狠擦了一把眼角的血渍，然后走过来将我打横抱起。
这是他第二次抱我，和上一次的感觉不一样，这次他什么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一步步走过那伙人的身边。灯光在他身上打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然后他抿了抿嘴，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谢谢你，姐姐……谢谢……你能来找我……”
“郑彩麻！郑英奇！你们给我站住！”
一走出巷子，我就从郑英奇身上下来，然后扶着他准备拦车，谁想身后立刻就爆发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般君野奔跑着朝我们这边过来，喘着粗气看着我们——“真是的……郑彩麻你干嘛不说一声就自己一个人走了？！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你怎么脸上有血？嗯？被打了？那个兔崽子打的？！哈……老子每次看你和郑英奇在一起就不爽！”
“我没有被打，这不是我的血，是英奇的。”
般君野听完了我的话，就睁大眼睛看着靠在我身上的郑英奇——“我看这小子挺好的啊，也没缺胳膊断腿。”
靠在我身上的郑英奇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般君野——“棕熊兄，你怎么老是跟着姐姐？”
“我在追郑彩麻！”
“……”
在般君野面前，一向能说会道的郑英奇这一次突然没声了，然后歪着脑袋看我，“……姐姐你答应了？”
我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般君野脸色不善地哼了一声。
“哎呀哎呀，这么说来棕熊兄你失败了？你还是和那些排队想和你约会的女孩子在一起吧。姐姐是我的。”
“郑英奇你少来！不知道谁当年被隔壁女子学校的一群女孩子给惦记上了，一放学就给堵在门口，简直就像排队买票一样……笑死我了。”
“……自然不比般君野你国中二年级被一群阿姨大婶围攻来得壮观。怎么样？现在你去买菜大婶们有没有给你优惠啊？”
“呵……最起码围堵我的都是女性。国中二年级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啊，郑英奇？当年楼上的一个学长一直喜欢跟在你后面，后来站在天台上跟你表白来着，你拒绝后，他差点就跳下去了！”
我：“……你们……关系不错啊。”
他们两个马上转过脸来异口同声道——“才没有！”
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像斗疯了的两头公牛一样倔。我也没有理他们，只是在路边拦车——“郑英奇，我们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
“郑彩麻你真的受伤了？！”
面对他们两个人同时发出的疑问，我只是站在出租车旁看他们，“首先，郑英奇，你必须去医院。然后，我没有受伤，只是手掌擦破了一点皮。”
“擦破皮还说没受伤？！”
般君野扯过我的手腕看了一眼，然后冷冷地垂下眸子转身就走。
“般君野你去哪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放心，我不会打架。只是……帮你稍微教训一下他们。”
他头也不回地道。
“我不会感谢你的。”
郑英奇在般君野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耳朵旁道。
“呵……你想太多了。”
直到很久以后，我仍然觉得般君野和郑英奇之间一定发生过某些不能启齿的往事，以至于他们现在一见面就互掐，为了谁攻谁受的问题争执不下。但其实心中还是有着对方的残影，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可是，每次忆美听到我这番细心分析后，都要吐血三尺。
我看着满脸癫狂的忆美总是安慰道——“没事吧？喷了这么多……最近没来大姨妈吧？”
当然，这是后话。
而般君野离去后，我就扶着郑英奇坐在了车里，他筋疲力尽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皱眉闭着眼，“姐姐……拜托不要去医院……”
“不行。”
“不要去医院！真的！我受不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睛此时竟然红红的，“我的妈妈死在了医院里！我的外婆也死在了医院里！我讨厌那里！姐姐……”
郑英奇疯狂的怒吼惹得司机大叔忍不住回头望了我们一眼。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他身上微微的血腥味和寒风的凛冽味道充斥在我的鼻间。郑英奇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一直问自己。
他可以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孩子，可以恐怖得让我颤抖，也可以悲伤无措得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大叔，请去万安洞５８７号楼。”
那里，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