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1 / 1）
冬天的雨是很冷的。等郑英奇把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几乎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叫了我几声，我诺诺地应了一下，整个人都在颤抖。
接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从车上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我敢发誓，从车上到酒吧里的一路上肯定有无数的人围观我们。接着他就一把打开了一家清吧的店。店里没有很多人，很安静。
老板娘一见是郑英奇就急忙赶上来——“哎哟哟，你小子淋雨就算了，为什么带着个小丫头也陪着你一起淋雨啊？你有没有搞错啊？还有，虽然你是常客，但是请你别穿着校服就来这儿行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儿带坏小孩子呢……”
郑英奇只是对着老板娘露出了招牌的笑容，“老板娘，你这儿有干净的衣服么？给我姐姐换一下衣服吧。”
老板娘继续咋咋呼呼地抱怨着，但还是拿出了厚厚的毛毯给我裹上，然后将酒吧里空调的温度上调了好些。
当我的衣服和头发都差不多有些干的时候，我抬头就见站在吧台里面的老板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彼时郑英奇去了洗手间。
“小丫头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还有，我不小了。”
“哈……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嚣张么？话说郑英奇这小子还是头一次带着女生来我这儿呢。你是他现任的女朋友？比他大？嗯？”
我看了她一眼，见她并不打算给我上白开水，于是也没有强求。只是将书包里的课本和作业本拿了出来。幸好书包是防水的。
我刚要拿起笔开始做起来，对面的老板娘突然对着我就是一声尖叫——“疯了！真是疯了！你怎么在我的店里做作业？啊？你打算用你的作业本盛酒喝么？哎哟……郑英奇你快来啊！你女朋友居然要在我的店里做作业！拦住她！快拦住她！哎哟她开始用橡皮了！居然还给我用橡皮！”
我：“……”
“姐姐，现在还冷么？”
将老板娘轻松搞定后，郑英奇就坐到了我的身旁问我道。
“嗯，不冷。我的身体挺好的。”
我一边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书，一边回答他道，“还有，今天你带我出来想说什么？”
“姐姐……你上次说起过你以前的爸爸……”
他喝了一口酒，然后转着漂亮的玻璃杯，半张脸故意挡住我的课本，然后直直地看着我，“那他……你爸爸他……现在还好么？”
我有些愣住了，然后久久地看着他。
居然发现郑英奇的眼睛和父亲很像……淡淡的棕色却很有神也很温暖。我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死了。”
我看见郑英奇的眼眸中震荡了一下，接着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姐姐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他死了。”
我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在骗我！”
从认识以来，我就觉得郑英奇的情绪多变，而且很不稳定。像是处于一种……精神极度压抑的状态。这种状态很难用只言片语来排解，就像是无论谁都不可能理解别人的痛苦，而别人也不可能理解自己的痛苦一样。
所以，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姐姐，我有点不舒服……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郑英奇将钱包放下，然后有些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我站起来想要叫住他，可是他却已经走远了。
外面……还在下雨啊……
还有，你冒雨将我运过来运过去就是为了让我听你一句“我不舒服先走了”？
……
我看了一眼他的钱包，然后打开来——里面的现金不是很多，东西少得可怜，除了现金就是一张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漂亮的女人，还有小时候的郑英奇，后面还站着一个面目有些不清楚的男人。
但就是这个男人，让我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样的身影我怎么会忘记呢？那分明就是爸爸的身影。即使看不清脸，但是爸爸的神态样子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可是……郑英奇怎么会有爸爸的照片？
而且他们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要走出门的时候，老板娘说要借我一把伞。我拒绝了。
老板娘：“为什么？外面雨还在下啊，你们这些孩子现在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哎哟喂……”
我：“……我只是觉得要再还过来比较麻烦而已。”
老板娘：“……”
走出酒吧，来到大街上的商店屋檐下避雨。我抱紧书包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发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正准备走过去，却见不远处的大道上猛然间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辆车集霸气、威猛、牛逼为一体，直接以时速两百码的癫狂状态一路飞驰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动作片。可是我翘首以盼了半天都没有看见跟在那车后头的彪悍警车。然后……
然后那车就在我面前停下了。
车窗缓缓拉下——“郑彩麻，总算被我抓到你了……”
而与此同时，驾驶席副座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在我听来，还有些熟悉——“君野，你怎么突然就加速了呀？吓死我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嘛～”
这一回，我完全没有将重点放在突然而至的般君野身上，而是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座位上的那个女人——
“刘芷希？”
刘芷希也肯定没有想到会看见我，一下子微微张大了嘴巴看着我。
“你……”
我来回打量着她和般君野，然后开口，“你和般君野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和金……”
谁想，那边的刘芷希还没有回答我，驾驶位上的般君野却是一甩车门向我走过来——“怎么？你……你的郑英奇……不在你身边啊？”
离得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我将书包背到右肩，双手插在口袋里，收起下巴，然后抬起眼睛看他——“你居然酒后驾驶。嫌命太长了？”
“郑彩麻！”
他忽然一把捏住我的手腕，狠狠凑近我——“不许和我说话！”
“……”
“不许看我！”
“……”
“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
听完他这句话，我想都没想就准备转身，然而那只被他抓住的手腕狠狠收紧。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根本不是属于同一个层次的，我就这样被他暴力地带到了车边。他敲了敲另外一边的车门——
“芷希姐，对不起，请你下车。”
我没有立刻一脚踹上般君野的很大原因就是刘芷希。只见她脸色难看得很，然后捂着嘴巴来回看着我和般君野——“君野……你……可是你答应今天陪我的！”
“那我今天又不想陪芷希姐你了。”
“你……”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我再一次开口，声音在一片雨声中显得有些生硬。和刘芷希惨白的脸色相对的，则是般君野莫名其妙看上去有些不错的心情。
这家伙……脑子绝对有点问题。
我在一边给予了自己肯定的答案。
“彩麻，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着，刘芷希就从车里下来，然后扯着我就要往旁边走。我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除非你心里有鬼。”
“郑彩麻！”
刘芷希突然尖叫了一声，接着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地冲我吼道——“那你跟君野又是什么关系？！鬼鬼祟祟不要脸的人是你！”
刘芷希疯了。
这是我听见她那句话后唯一的反应。我看着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在说话。然后我微微后退了一步，“……般君野是我妹妹的……”
“她是我老婆！”
在我还没说完话的时候，般君野突然就横插一言道。在刘芷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一书包带子抽上了般君野的后脑勺——
“谁是你老婆？”
趁着刘芷希发愣的当儿，般君野就一把将我扯进了他的车里，接着他也钻进了驾驶席，发动汽车。然后他直接驶上了高速公路，速度很快。
我紧紧抓住车窗上的扶手，“停下。”
“你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老婆，我就停下！”
喝了酒以后的般君野像是一只发狂的豹子，强势又坚决。他甚至用空出来的一只手过来抓我的下巴，用蛮力将我面对他——
“郑彩麻，你说你哪里好？嗯？性格恶劣，不会打扮，成天像个书呆子，连胸部也只有Ａ罩……你说我到底看上你哪点了？嗯？！真是疯了！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呢？！还跟郑英奇那小子抢女人！”
“……”
高速公路上的车灯和路灯一圈一圈地晕染在黑暗的车厢里，一层一层地洒在般君野的身上。他的侧脸轮廓鲜明、坚毅。他紧紧抿着唇，没有看我——“想好了么？”
我保持着半趴在他胸前的姿势，眯起眼睛来看他。半响道——“你怎么知道我是Ａ罩？”
然后般君野握住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韩……韩忆美告诉我的！”
“忆美没有这么无聊。而且我的胸部明明是Ｂ罩。”
“……”
“该死的！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讨论你胸部大小的问题！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要不要和我交往！”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们直接开到东海岸去。”
般君野坐直身体就开始加速。
“如果我说好呢？”
“那今天就是我们开始交往的第一天。”
他忽然又减速了，然后回过头来心情颇好地看了我一眼。
“噢，那麻烦你还是开到东海岸吧。”
“……”
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般君野终于还是将车停在了一遍，然后转过脸来沉声问我——“真的没有可能嘛？”
我也坐直身体转过去认真看他，“即使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是我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你在这里威胁我和你交往，你会觉得很开心？”
“……”
“既然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威胁我？”
“郑彩麻。”
“嗯？”
“那我可以追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