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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hapter 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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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得怎么样?”闫稑扯了一下只背了一边的单肩包。

林珏点点头,“还可以。”

闫稑看到他整张脸都是青白色的,不禁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想吐。”林珏被问到以后,终于准确地说出了这个感觉。

他说完就飞快地往教学楼里走进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男用洗手间里,蹲在一间隔间里面使劲呕吐起来。

吐出来的东西带着发酸的奶味,还有早餐吃进去的鸡蛋和蛋糕,消化到一半都散发着酸溜溜的刺鼻气味,它们跟洗手间里的异味和用来镇压异味的熏香味混在一起,强烈刺激着林珏的嗅觉,让他吐得眼冒金星,胃里的东西不断从嘴巴里面涌出来,还通过鼻腔,擤出了酸水。

追进来的闫稑见状急忙从书包里面掏出纸巾递给他,站在隔间门口关切地问道,“还好不好?”

“纸……”林珏没顾上太多,他递过来的纸巾很快就用完了,往外边摆摆手,对方把一整包纸巾都塞进了他手里。

他还在吐,简直都要把胃里的酸水都给吐出来。

口腔里和鼻腔里都是牛奶跟食物混杂在一起的酸味,呛得他都不敢吸气,手里的纸巾糊成团,擦完了嘴巴又用干净的一张来擤鼻涕,很快一包纸巾就用光了。

林珏手里拿着纸巾的包装袋,双手撑在膝头上,视线里冒着金星,看着抽水手柄上的水锈,目光呆滞。

变魔术似的,闫稑从书包里面翻出了半包纸巾,从后头递给他,“还需要吗?”

林珏接过纸巾,里头还剩下两张。

他用力啐了两口,让口腔里面剩下的酸味尽可能地都吐出来,然后用一张来擦干净嘴巴,另一张擤了鼻水。

“怎么回事啊?”在他虚软着身子从隔间里面出来时,看到闫稑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林珏也不知原因,可能是早餐吃得太急,也可能是夜里受了凉,或者两者兼有之。他近乎虚脱地摇摇头,刚刚走到洗手池旁边,突然觉得自己肠子那一块一阵翻滚绞痛,一个不详的预感蒙上了他的心头。

他骇然睁大了眼睛,从镜子里面盯着闫稑,苍白得跟蜡烛的脸上奇异地泛出了红光,吞吞吐吐地问,“你还有纸巾吗?”

“嗯?”闫稑怔了一下,看到他捂着肚子,整张脸都难受得皱起来,连忙道,“你先去吧,我到外头去买。”

林珏没有功夫跟他多说,立即冲进一件隔间里,“砰”地关上门,解开裤子蹲了下来。

随着他呆在隔间里的时间加长,那些令他窘迫和狼狈的不适也渐渐消失。蹲下来的时间久了,他甚至觉得双腿都在发虚,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他就差没有直接昏倒,摔进便池里。

而他的尴尬在闫稑把一包未开封的纸巾从隔间门底下递进来时,达到了顶峰,让他一瞬间全部的清醒过来。

林珏站起来抽好裤子,转身按下抽水手柄,虚弱地靠在旁边,过了一会儿才开门出去。

站在洗手池旁边的闫稑抬起眼,眼睛里满是关切,“好些了吗?”

林珏不知道自己是该摇头还是点头,他拖着双腿走到洗手池旁边去洗手并且洗脸。

这时闫稑的手突然伸过来,拨开他的刘海,放在他的额头上。

“好像有点儿烧了。”他说,“去趟校医院吧。”

林珏无可奈何,想到要是他能够参加实验复赛,现在这副身体肯定抗不过,所以点了头。

闫稑站过来扶住他的一边胳膊,握住他一边手,惊异得又说,“你手上都没温度了。”

他意识有些茫然,闻言只是牵强地扬了扬嘴角。

锁在教学楼停车处的自行车是没办法拿了,闫稑扶着林珏走到了路边,左右张望着。

林珏奇怪,问:“不认得路吗?”

“不是。”他笑着摇头,“等校车。走过去就太远了啊。”

他恍然点头,只见闫稑放开了自己,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分别从两边抓住了自己背心的下缘,忙问,“你干嘛?”

刚刚问完,闫稑已经把背心脱下来了。

“穿上吧,校车是游览车,会吹一阵子冷风。”他把背心递过来,另一边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林珏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来,上面还有他的体温,抓在手心里的质感又柔软又温暖,“谢谢。”

“没事儿。”闫稑毫不在意,看到路口一辆快要坐满员的校内游览车开过来,连忙走出了道牙招手拦车,不忘回头提醒,“穿上啊。”

林珏见到车已经停下来,司机大妈正用目光敦促他们快点上车,于是他赶紧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跟在闫稑后面坐进车里。

才坐定,闫稑突然又弓起身子站起来,弯着腰站到位置旁边,对林珏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往里坐,“你坐里面,外面风更大。”

林珏怔了怔,把身子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抬眼看到坐在左侧的女生正观察着他们,顿时耳朵有点儿发热。

那女生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另一边胳膊放在左边的扶手上,支颐望着校园。

在校园里面短暂停驻的游览车又开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林珏果然很快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扑来的冷空气,让他本就发冷的身子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边的闫稑用单肩背着他的Adidas双肩包,手里提着的那一个双肩包已经明显有着各种磨痕和变薄的痕迹。

他把林珏的书包用一边胳膊抱着,稍稍侧过身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拿出两张一元纸币,递给前面的大学生,“麻烦你,帮我传给司机。谢谢。”

两元钱经过几个人的手,最后到了司机大妈手里。

大妈把钱塞进旁边一个铁盒里,匆匆偏头看了后方一眼,扯着嗓子问道,“后面两个同学,你们去哪里?”

“校医院!谢谢!”随着车速的加快,流过他们身边的风也更加大,闫稑不得不抬高了声调。

从到门诊挂号到去看医生,再到开了静脉注射用的注射液,整个过程中林珏都是呆呆地坐在校医院一楼大厅里面,或者跟着闫稑去找医生。

他坐在蓝色塑料椅子上,身体重心稍微往后一点,就会不自觉地往下滑,他不得不尽量挺直腰杆来坐。

闫稑拿着单子几次从他面前经过,忙忙碌碌的。

林珏看到他去缴纳款项的时候,肩线随着背脊的弯折而压下来,显出锐利的线条,而他挽起来的袖管包着两条带着薄薄肌肉的手臂,左手手腕上的手表被边上一盏灯照着,表盘的边缘亮出刺眼的银光。

直到被那道光刺痛眼睛,林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看了闫稑好一阵子。

他身上的校服衬衫在医院的日光灯下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泛着莹莹的光彩,让他本来就偏白的肤色显得更加如同白瓷。林珏盯着他的背影,发觉他应该是最近没有时间理发,深黑色的发尾擦到凌乱竖起的衣领上,好像能在那里留下碳粉似的。

闫稑的衣领应该是刚才脱背心的时候不小心弄起来的,后来就没有再翻折回去了。

光线太强,让他的身体在白衬衫之下还能隐隐约约透出身形来。真的是隐隐约约,在他走进光线不那么明亮的区域是,林珏要依靠想象才能明白,那些优美的线条是怎样勾勒出他锐利的肩颈,然后在他走进光明的时候,发现轮廓是怎样一笔带过,往下收出劲瘦的腰线。

林珏发现了自己的目不转睛,并为之惶恐,而更令他感到惶恐的,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目不转睛。

后来闫稑走过来,手里握着几张单子,把他扶起来,“走吧,我们去注射室。我给你申请了一张床,你躺着吊点滴。光是葡萄糖就要吊三瓶。”

他掌心传来的力道和温度都把他的手腕锁住,林珏迈着好像踩棉花一样的步子,忍不住侧过头问,“你跟老师说了吗?”

闫稑愣了一下,看看他,回答道,“还没,你开始吊点滴了我再打。现在正好是晚饭时候。”

林珏脱了鞋子躺到床上,护士很快就走到他旁边,旁边立着一个支架,上头已经挂着一大瓶葡萄糖。

“把手伸出来。”护士对着灯光看了一下针头。

他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手一下子就被护士给握住了。

手腕被抓了抓,用塑胶管子在手腕上扎住,护士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嘟囔道,“唉,连血管都找不着了。”

林珏心里立即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护士一阵扎进来,他只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疼痛。他不怕打针,但隐约感觉不妙,便开口叫了一声,“疼。”

护士定睛一看,讶异道,“哎呀,没中血管。”说着,又把针头给抽了出来。

她对着他冰冷的手拍拍打打,再一次扎针的时候终于看到有血回流,松了口气,把药用胶布贴到他的手背上,然后调了一下输液的速度,起身对闫稑说,“快完的时候去护士站叫我。”

“好,谢谢。”闫稑往旁边退了一步,给她让路。

他从旁边拉了张凳子坐下来,林珏跟他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林珏把脸转开了。

闫稑看看他,掏出手机给何明娟打电话。

没过二十分钟,江煜和何明娟就都赶来了,何明娟一阵嘘寒问暖,问闫稑是怎么回事,得知是上吐下泻之后,又问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闫稑完全不明白状况,只好回答,“可能是着凉的缘故吧。”

“可能是的,着凉的话,有时候也会这样。”站在病床另一边的江煜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关切地看了林珏一眼,微笑说,“你今天好好休息,别担心,吊几瓶就又活蹦乱跳了。明天还是能参加实验复赛的。”

林珏惊喜地睁大眼睛,声音虽然还是虚的,但却饱含着兴奋,“我能参加实验吗?”

“嗯,你跟闫稑都能参加。”他抬头对闫稑说,“闫稑,你先回去休息,好好准备一下吧。这儿有我和何老师。”

“好。林珏你好好休息。”好像成功交付了任务一样,他抬起手,“那我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林珏又累又困,完全没有精神,第一瓶葡萄糖吊到一半的时候,就昏睡过去。

但是他始终感觉自己左边手臂像一块冰一样冻着,也许是因为注射液的缘故,总之他在恍惚之间用右手去摸左手,感觉好像摸到了一块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冰冷的感觉褪去了一些,林珏迷迷糊糊地又去摸自己扎针的那边手,惊奇地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热水袋。难怪不冷了。他睁开眼睛,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努力看清才知道是江煜在给他掖被子。

江老师的身后,正对着注射室的门,林珏依稀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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