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遇险(1 / 1)
看着黑袍男子奇异的暗红双眸,黑衣女主眼神一闪便如常道:“咱们如今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先生若是不介意与我等合作一翻,如何?”男子扫视四周铮亮的枪头飒然道:“白当家就不怕留得鄙人命在,回头路人寨对黑衣门报复?”罗言双眼骤然一沉,“此事不劳先生费神,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好!”
无论罗言如何阻止,事情终究走到这一步,若不和路人寨合作就只有死在这山谷之中,至于以后的事便只有以后再说。黑衣女主暗自压下心头的颓然,看向身侧沉默的黑衣右使和年轻杀手墨。冷月原本也在注意二人的情形,此时与罗言看了个对眼,琥珀色的眸子翻上些许奇异的亮芒,黑衣女主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轻轻点头,视线转到山崖上。
此时一袭紫色华袍飒然出现在山顶,层层袍裾随着山风飘扬荡出无限风情,站在层层铁血黑甲之前,那样临绝顶傲视群雄的凌然气势让人望而生畏。寒王爷,先帝三子,十四征疆场建伟业,威震邻国,创造不败的神话,手把半壁江山。看着那矗立山巅的傲然身姿,罗言不禁想起了民间对此人的传闻,黑眸闪过复杂的神色。
就在同时,冷月和黑袍男子默契十足地下了同样的命令,鬼影和路人寨残余杀手无声地融合,相互穿插在了一起,将罗言等主事者团团护在中间。
“降,留活口;不降,死。”寒王爷冷锐的命令毫无预警地回荡开来。几乎是在同时,所有的杀手默契地靠拢瞬间组成一个尖锥队形,高举钢刀悍不畏死地迎向山谷一侧的军队。血腥的拼杀在一瞬间彻底爆发。
杀手个个是不要命地亡徒,每一刀挥舞间带着不可阻挡的风雷之势,仿佛嗜血的魔鬼被鲜血激起了斗志,悍不畏死地扑向前面地敌人,血腥的喊杀声震侧山谷,而反观寒王爷麾下久经沙场地军队,同样每一个都是浴血的汉子,面对凶猛残忍的敌手依旧镇定自若,铮亮的铁枪耍地如文士手中狼毫舞者肩上的飘带,大开大合间枪枪见血。“杀!”“杀!”“杀!”众铁甲同进同队,齐整的的吼声以一个奇异的频率喊出,每喊一声铁甲的气势便上升一大截,仿若睡醒的猛狮,威压四方。
两方刚一接触便响起阵阵尖锐的金戈相击声。然而杀手地狂猛进攻大都被前面的铁甲硬接了下来,同时一把把黑色铁钩从前排的铁甲后方飞出,闪电般勾像杀手们胯下马匹的四蹄,防不胜防,时不时有马匹扑倒栽断脖子,然而马上的杀手落马后依旧狠狠地扑向就近的铁甲,厮杀成一团。
前面的杀手落马,后面地杀又踩着前者的尸体前仆后继地顶替上去,如此不消一刻,尖锥队形便缩小了大截,鬼影和路人寨杀手各有伤亡。但是锋锐的锥尖仍然犀利地插进一侧的军队之中。再说堵在山谷另一侧的军队哪里料到垂死的杀手还有这一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杀手远远甩开,一时间两拨杀手竟然有一半被闲置起来,不能相互合击。但山巅的铁甲却是早有准备在杀手有所动作的瞬间,一块块石头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一时间一片惨叫声中,落马地落马,栽倒的栽倒,尖锥队形几乎被彻底打散。
罗言等人原本是被众杀手护在中间,此时队形一乱便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下。一块块石头胡乱砸下来,胯下玄马不安地打着圈。眼看身旁的杀手一个个被砸得头破血流纷纷落马,罗言早变了脸色,而墨正被铁甲缠得紧根本顾不过来,只得抱着头小心躲避。正值忙乱间只见不远处慕容家少当家脸色颇为难看,几次差点被石头砸中只险险拣回一条命来,当即对正赶过来护主的几位鬼影喝道:“保护少当家!”
几名鬼影一阵迟疑才勉强控制马向慕容殇夹持过去。正值此时,黑衣女主只觉眼前蓦地一暗,本能地侧身,一下打横挂在了马背一侧,同时一块重俞百斤的巨石砸落下来直接落在马背上,将玄马砸得半跪了下去。
“罗!”
“阿言!”
眼见那块大石砸下来,远处的墨和冷月几乎是同时大吼,睚眦欲裂,然而此时已经无人在意两人的称呼。下一刻,半跪的座骑再度站了起来,慌乱地打着圈,仰天发出痛苦地嘶吼。罗言起身,看着马背上砸烂的大片血肉顿时一阵恍惚,额上立刻冒出一阵冷汗。就在这时冷月又是一声大吼,罗言眼前一黑便被人整个扑倒在马背上。
罗言喘着粗气,从缝隙里看见冷月正焦急地赶过来,大叫道:“你走,别管我!”说着强行起身,拉过背上的墨,见他古铜色的脖子上被石头擦去一大片皮,血淋淋的狰狞可怖。一块块石头如雨般落下,擦着冷月的肩和头砸下,然而黑衣左使不为所动,依旧向罗言靠过来。罗言心头大急,“大哥,别过来!”
黑衣左使骤然停马,定定地看着罗言,一块石头擦着他的脸落下,他的面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濡湿了一大片。“大哥,走!”冷月骤然转身,毫不迟疑地冲进杀手中,被打散的杀手再度聚集起来,以势不可挡之势狠狠地插进铁甲中,很快便将那一头的铁甲分割成左右两拨。也就在此时,突变再生,原本交叉在一起的鬼影和路人寨杀手突然分裂开来,分别向两边的铁甲包抄而去。
从交手开始这一系列变化其实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铁甲将士先后两次被分割开,人数大减,山谷另一头的铁甲也还未赶上来,如今左右又不能相接应,很快便被拼尽全力的杀手消灭大半,在众多将士的层层包围之中狠狠地撕开一个口子,冲了出去。
两拨杀手一冲出包围便各自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就算有丢了马的也无声跳上其余杀手的马背,一言不发地跟上,转眼便都消失无踪。而山谷之中仍然留下两人,正是来不及离开的罗言和墨,眼见被分开的左右两拨铁甲将士又迅速聚集起来,杀手打开的那条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恰在此时山谷另一边的铁甲也跟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快马冲进那个窄窄的通道,在众铁甲促不及防之下竟差点直接冲出了包围。
然而眼见就要成功,三拨铁甲终于完全聚合在一起,堪堪将两人吊住。就在此时,只听一阵马嘶,横空冲出数十骑黑衣鬼影,正是去而复返的冷月等人,与铁甲一个照面直接抢了二人就往后飞快地退去。
“噗嗤……”
正当一众鬼影庆幸劫后余生之时,一道炫丽的白光如流星般一闪即逝,晃花了众人的眼球。回身之际看到的是黑衣门主圆睁的黑眸以及趴在他背上的年轻公子。在那少年公子的背上一道由右肩自拉至左腰际深可见骨的刀伤正喷溅出鲜红的血液,如胭脂般的红衬托着他身后数万铁黑的将士显得异常刺目。鬼影们呆了,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是何种勇气竟然促使他奋不顾身地替门主挡去了夺命一刀。
“是路人寨的人!”安静了半晌,不知谁率先反应过来一声怒吼,然而在他出声之前偷袭之人的脑袋已经飞了起来,被狂肆冰冷的黑衣墨杀一刀砍下,若滚瓜葫芦掉在地上。
“慕容殇?”罗言怔怔喊着这个替他挡了刀的少年公子的名字,眼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为何?为何?
“罗言……”慕容家少当家脸色惨白,背上的血不断的流,伤得很重啊!苦笑道,“你……为何……从未考虑过我?”幸苦地,苦涩地,年轻公子终于再度问出了心头的话,仿佛放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包袱,彻底昏厥过去。
你为何从未考虑过我?映像中总是那样深沉的慕容殇,总是那样沉稳的慕容殇,处心积虑终于成为朱雀慕容少当家的慕容殇,竟会一直在意着这样的问题么?这个原本应该对他微不足道的问题?罗言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她隐约看见在不远处静静地伫立着数十骑,同样去而复返的路人寨杀手,各色样式不一的服饰中有一袭扎紫边宽袖黑袍的身影,如山一般沉稳。慕容殇……你为何从未考虑过我?你为何从未考虑过我?……在她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中,她的心被一股突然涌上的悲伤紧紧拽住……
这一日,在数万铁甲虎视眈眈,两拨江湖杀手蓄势待发中,黑衣门主和朱雀慕容少当家两个人双双落马。
黑衣门门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故昏迷落马,此次冬蛊翻腾的厉害,十六日后方才醒来。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一直以来采取观望态度的黑衣门突然对路人寨和花影楼同时宣战,酝酿已久的三霸之争终于全面爆发。如今三家人马齐出,相互之间打压暗杀各尽其能,火拼的惨烈程度令人战栗。另外朝廷也对此事做出激烈的反应,一旦发现有人火拼立刻全数捉拿,现今各地官差人数较之往日多上数倍,排查巡视都严上许多,一副风雨满楼的样子将王朝弄得人心惶惶。
另外由于慕容殇的伤势颇为严重,一行人便一直滞留在江春城的黑衣门分堂。经过这段时间大夫的妙手回春,慕容殇的伤势也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他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罗言一醒过来便来到慕容殇的房间,发现他还未醒便耐心地等着,站在镂花窗子后出神地看着外面。暗黑的廊道上空无一人,三家形势紧张,黑衣门鬼影倾巢出动。似乎因为有一段时间未见阳光,女子秀丽的脸颊变得苍白了些,阳光透过窗户上的格子打在她的脸上形成斑斑驳驳的暗影,秀丽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
“你何时进来的?”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竟是慕容殇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深沉的黑眸望着窗前黑衣女子的背影。罗言一惊回过神来,替他倒了杯水。慕容殇一怔就欲伸手接过。“别动!”罗言压下他的手,用勺子小心地喂他喝了些便在床边座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慕容殇一阵轻咳便欲坐起来。罗言忙替他垫了软枕,扶他半躺下来。“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她在慕容家时也是有过一睡便是半月不醒的,这倒也不须罗言多说。慕容殇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异彩。两人便都沉默了起来。
过了半晌,看着慕容少当家苍白的脸色,罗言又轻声道:“那日……”方说两个,她注意到慕容殇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紧张什么?能否告诉我,那日你为何替我挡刀?”难得的,慕容殇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其实你也不必在意,我那次是知道没危险才替你挡的。”
“哦?”“或许你是觉得你比我经得砍些。”慕容殇脸上又是一红,呐呐无言。这等托词也太低级了些。罗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却发现少年公子望着自己的双眼越发深沉。
这双黑色的眸子就像了无边际的山林,深邃无底的大海,浩渺的天空,总是吸引着人去探索却总是让人发现自己始终对它一无所知。那掩在大海底下的无尽泥沙就是忧郁,属于慕容殇长年不去的忧郁。她是否可以替他抹去这抹忧郁?或许某一天,她也可以在这大海里看见五彩斑斓的鱼儿。
你为何从未考虑过我?少年当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夺命之手,心里却是念念不忘这样的问题。这是个怎样敏感的人啊?罗言此时心里眼里都只有这样一双眼,这样一个人。仿佛着了魔的,她的唇竟毫无顾忌地吻上那样一双眼。
慕容殇仿佛也被黑衣女子这样不合礼教的行为惊呆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竟大张着嘴,呆呆的望着女子的面容。“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黑衣女子看着他的反应,神色不变地往门口走去。慕容殇无言,他的视线若钢钉般钉在罗言的背上。罗言脚下步子顿时一慌,快速往外走去,不料骤然被门槛拌得一个趔趄。
“没,没事!你先休息,我走了。”黑衣女子摆摆手,快速消失在门口。直到很久,房间里才传来少年当家低沉的笑声。她也不是如表现的那般无所谓啊,呵呵!